《太虚幻境 作者:纳兰容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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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幻境 作者:纳兰容若-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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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还能想通,还能坚持做我自己,你为我高兴吗?”   
  “我没有高兴,或者伤心的感觉。 ”性德语意淡漠,但眼神却一直停留在容若明亮的眸子里:“但我知道,有很多很多人,都想杀你。”   
  “难道因为他们想杀我,我就一定要去杀他们吗?”微弱的烛焰,跃动在容若的眼睛里,似是永不会熄灭,永不肯消逝。   
  容若伸手到烛火旁边,汲取微弱的温暖:“更何况,我根本不相信,这个世界真的完全黑暗,我不相信,深宫权场,可以完全把所有的温情抹杀,我不相信,人性可以永远冷酷丑恶。再邪恶的人,内心深处,总也会有一些温情,更何况,萧逸他本来是英雄。真正的光明,绝不是永没有黑暗的时间,只是永不被黑暗所遮蔽罢了,真正的英雄,绝不是永没有卑劣的情操,只是永不被卑下的情操所折服罢了。我要试一试,赌一赌,试他和皇太后,是否真正深爱着彼此,我要赌,他终究是个英雄,英雄怎可无情。”   
  “如果你失败了呢?”   
  容若仰脸冲性德一笑,他站在烛火旁边,淡淡烛光在一片黑暗中映得他这一笑,异常闪亮,异样光明:“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   
  性德默然良久,才徐徐道:“以前的玩家,和你完完全全不同。   
  如果有美人,他们会努力追求,如果有爱情,他们会尽量接受,如果有敌人,他们会竭力打倒,如果遇上今夜的刺杀,他们会毫不犹豫应战,做出许多大事,发动很多战争,成就无双霸业,成为叱吒风云的人。他们完全不会有你这种想法,你这种顾忌,他们做那些事,绝不会有心理负担。”   
  他的声音很轻,轻的似一声叹息,但他,又明明是不会叹息的存在。   
  容若在黑暗中唯一光明处微笑,他的笑容,也如身旁的烛光,本是人间灯火,平凡、普通、温暖,而不遥远:“不,我仍然相信人性。   
  如果在现实中,他们未必可以放手,敢于做这些事。在现实中,如果要去伤害别人,他们应该也会有挣扎、有痛苦、有心理负担。可是,在游戏中,他们往往没有顾忌。不管多少美女,可以尽情享受,不管多少战争,可以肆意发动,感觉上,游戏中的一切,都只是NPC,都只是数据流,所以他们畅意妄为,这也是太虚之所以受欢迎的原因。   
  太多太多,在现实中不可以做的事,在这里,可以任性而为,当皇帝、当英雄、当圣人、当恶魔,都不过只是一个游戏,不需要有任何道德责任。”   
  “但是,我无法这样看待游戏。我人在游戏中,我的一切感觉都是真实的,我面对的每一个人,都有血有肉,都有完全独立的思想和感情,在我心中,这是另一种真实。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一个鲜活的生命,我没有办法漠视他们,我也没有办法……”他顿了一顿,声音低沉:“漠视你。”   
  他抬头,目光深深,望着性德:“所以,请为我高兴,好吗?为我终于想通,为我终于决定,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都要坚持做我自己而高兴,好吗?你是我在这里唯一可以倾吐一切的人,你是我的伙伴、朋友、兄弟、亲人,是我在这个世界中永远不会分离的半身。”   
  他等了很久,很久,性德也没有回答他,甚至没有回望他一眼。   
  容若无奈地摇头轻轻叹息,微弱如风,声音也低微如风:“你真是个,不讲义气、不够朋友的家伙啊!”   
  然后他又开开心心,展开光明灿烂的笑颜,回头走到殿门,对所有侍立在外头的太监、侍卫说:“你们不用这样整夜守着了,自己去睡觉吧!”   
  虽然知道他的好意,这些人未必会敢于接受,但他却笑得无比轻松,对着还呆呆站在大殿台阶下的侍月挥挥手:“谢谢你,谢谢你在我最需要支持的时候鼓励我,谢谢你帮助我想通了许多事。”   
  侍月愕然,完完全全不知所措。愣愣地看着殿门关上,知道殿内高高在上的君王想必已然休息,但手上,却明明还有他刚才紧握的温暖,眼前,明明还有他纯净得不带一丝杂质的笑容,耳旁,明明还有他如孩子般欢喜的声音响个不停。   
  她微微垂下头,望着自己本已被君王拥热,却又渐渐开始冰凉的指尖,泪悄然坠落在掌心。   
  这深深宫宇中的眼泪,可暖得了,注定冰冷的双手。   
  诚王府中,屏开鸾凤,褥设芙蓉,款待纳兰玉。   
  待得酒过三巡,歌舞皆退,夜已近三更了。纳兰玉脸上的淡淡倦意显了出来。   
  瑞王笑着以天色太晚的原故,请纳兰玉留宿。   
  纳兰玉或许是太过疲倦,竟然点点头就答应了。这样好说话,倒让萧凌、萧远心中的疑念更深了。   
  萧凌扯着萧远,亲自送了纳兰玉到客房。   
  等到房门关上,萧凌这才回过头,狠狠瞪萧远一眼:“跟我去书房。”眼神里,已经有点“把皮给我绷紧点”的怒气了。   
  兄弟从小一起长大,皇宫中,父子亲情淡薄,一向是萧凌这个哥哥管束弟弟。萧远虽任性嚣张,但在兄长积威之下,竟也真有点心虚,以往恶霸王爷的雄风一样也拿不出来,乖乖跟着萧凌到了书房。   
  才刚刚回首关上门,已听到一掌重重击在案上的声音:“你到底是不是疯了,我拼尽力气和纳兰玉拉交情,你却跑去当街羞辱他,你想坏我大事吗?”   
  “大哥,你费了多少心思,那个纳兰玉,铁嘴钢牙,就是不肯松一松,一句也不透露那绝世剑手的底细,见了面,只管笑嘻嘻,却从不肯真跟你讲交情。我不想看你再这样辛苦讨好一个靠脸蛋侍奉皇帝往上爬的家伙,才故意在大街之上当众辱他,本以为他处在困境中,必会招那个剑手解围,谁知,他竟然有一手吓煞人的好箭法。”   
  萧远不太甘心地哼一声:“世传纳兰玉的骑射之术,全是大秦国皇帝手把手教导的,我还以为不过是皇帝和男宠亲热的法子罢了,想不到,他的骑射真的很是惊人。”   
  萧凌双眉紧皱:“你太胡闹了,你是什么身分,我们就算再急于找那个绝世高手出来,也犯不着由你出面做这种事,万一纳兰玉含怒让剑手刺杀你,你的性命……”   
  “大哥,你不用担心我的性命,我毕竟是楚国的诚王,在楚国把我杀掉,后果总是严重的,他最多也就是把我刺伤罢了。”萧远冷哼一声:“你和我,早就陷入绝境,除了背水一战,别无他法,还怕什么?”   
  萧凌怒意更盛:“你胡说什么,你是先皇的儿子,是大楚国的王爷,就算不会伤及性命,也不该如此冒险。 ”   
  “先皇之子又如何,王爷又怎么样,说什么天家骨肉,身分贵重,全是狗屁。”萧远双眼忽的赤红,恨声说:“从小到大,父皇抱我的次数,一个巴掌就数完了。母妃算是宠冠后宫的了,可一样时时失意,夜夜冷清。我现在当个没权没势的王爷,还心惊胆跳,怕哪一天灭顶之灾落下来。”   
  “如今皇帝和权臣都在斗法,局面僵着,谁也不肯先做恶人拿咱们开刀,可一旦分出胜负,你我的日子还能好过吗?母妃当年处处和皇太后为难,皇太后怀恨在心,岂能饶过我们?萧逸若是以臣夺位,更要斩杀先帝骨肉,以保他的皇位安稳,我们只能乘着他们两边争夺的时机,尽力发展,小心地扩大这可怜巴巴的一点点势力,可是这不够,根本不够。萧若十六岁一满,亲政典礼之前,这场争夺一定会尘埃落定,我们若不能抢先一步,等他们打完了,我们的身家性命,都成旁人俎上之肉。”   
  萧凌望着自己同母的弟弟,禁不住有些心酸,长叹一声:“老三,这些年,你太苦了。旁人都以为我深沉多谋,你嚣张蛮横,却哪里知道,你的心计智谋,全在我之上。那些放浪形骸、横行霸道的事,做出来,既是为了掩世人之眼,也是为了保护我。我暗中扩张势力,也惹来不少敌人,受到不少牵绊,我爱惜羽毛,不肯自毁声名,你却假藉着恶霸豪强,贪财好色的由头,故意胡作妄为,那些与我为敌之人,或是不堪受你之辱,或是唯恐妻女遭淫,离开的离开,辞官的辞官,尽皆退避。”   
  “若还有人不识进退,你就令人暗中刺杀,却又让天下人都清楚,根本就是你为了私怨私利去杀人。帮了我的忙,却累了你的名。朝中诸臣,军中将领,你都得罪了个遍,满城百姓也都恨你咒你,皇太后为对付萧逸,所以不肯杀了同是先帝皇子的你,萧逸身为权臣,若是杀了先皇之子,无私反见私,所以暂时也不动你,但是,你结怨于天下……”   
  “大哥,这些话,以后再也不要说了。”萧远避开兄长痛惜的眼神:“我从来不是好人……”   
  他声音嘶哑地笑了两声:“从那座深宫里出来的,也不会有好人。   
  只是我再恶毒无情,总还记得,什么人真心待我好。我的亲人,就只剩下母妃、你,还有平阳了。母妃和平阳都是女子,无力应付这些风风雨雨,要想保她们平安,只得我们两个男子汉。”   
  “小的时候,我们在宫中一起长大,父皇国事繁忙,儿女也多,哪里顾得了我们?牵着我、护着我、教导我、照料我的,总是你这个哥哥。父皇战死沙场时,你已经在外头开了王府,满朝臣子,满城百姓,全都收拾行装,急着逃跑。皇宫里的人都急着往外跑,可是你却从王府闯回宫里,想要保护我们这些惊惶中的妇人孺子,那一年,你才只有十五岁。”   
  “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父皇没有战死,我们安安全全长大,也许,现在,我们也会勾心斗角,恨不得杀死对方来争夺皇位。但是,父皇死得太早,我们在一起渡过了太多患难。   
  朝局纷乱时,有臣子甚至建议把皇室子弟献给外敌,以求安全,连场大战时,京城中到处传着全军覆灭的谣言,萧逸得势后,我们更惶惶不可终日,真正一夜三惊,寝食不安。可是,在那个时候,你一直都陪在我们身边,一直尽力保护我们,尽管,当时的你,其实也只是个孩子,但有你在,我们就不害怕、不惊慌。”   
  萧远声音渐渐低沉,却已抬头望向萧凌,眼中射出深刻的感情:   
  “所以,在我长大以后,我只能用我的方法来保护你。大哥,你暗暗发展势力,结纳奇才异能之士,招集市井力量,谋求对抗萧逸,萧逸何尝不知道。我只得肆意作恶,贪淫无道,既得罪了天下人,又叫不少人连你也一并怨恨上。萧逸见我如此不成器,又恶名在外,有我拖累,你必成不了大事,所以才迟迟不动手,只等着我多行不义必自毙。”   
  “我更加肆意横行,得罪了无数人,只是我是诚王殿下,楚凤仪和萧逸彼此牵制,都不肯动我,朝臣百姓,便也拿我没办法,这样,才能使我们在夹缝中生存下去,可是这一切的平衡都会在皇帝亲政之前被打破。”   
  萧远说着便冷冷一笑:“皇太后把自己身边的人全安排到皇帝身边去了,可见她的老情人是忍不住要动手铲除祸害了。我们必须把那个绝世高手找出来,只要萧若一死,我们就向全天下宣扬萧逸刺杀皇帝的事实,同时,由那高手刺死萧逸。”   
  “将士们虽忠于萧逸,但萧逸毕竟不是正统的皇帝,说萧逸夺位,大部分人都会相信的,萧逸一死,他手下的将军,群龙无首,在帝室正统的大义名分下,也只得顺应大局。百官、将兵,不管愿不愿,都必须在皇子中拥立一人。大哥你是皇长子,又有揭穿萧逸刺王杀驾之功,你登基的可能最大。”   
  “只是,这时我们别的兄弟,只怕也坐不住了,多是要出来争的。   
  说不定,又要拿我的劣迹斑斑来拖累你,到时候,你只需做一件让百官、让将士、让所有百姓,都大觉快慰的事,必能收天下人心,皇位非你莫属。”   
  萧凌只觉得手足冰凉,连问出来的话,都是冷的:“什么事?”   
  “杀了我!”萧远口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冰冷得无悲无喜,全无感情。   
  听到这个完全是意料中的回答,萧凌却终是忍不住剧震之下,脱口叫:“不!”   
  第一部 楚京风云 第二集 危机四伏 第十章 惊世之剑   
  “大哥……”   
  “闭嘴!”萧凌用力一掌击在桌上,满桌的书、笔、纸、杯,震得一阵乱响。他脸色铁青,眼神凶狠:“你既知道我是你大哥,就不要什么事都瞒着我,替我做决定,不要以为你翅膀硬了,就可以这样自作主张、自以为是,真惹怒了我……”   
  他望着萧远,初时还声色俱厉,随后却渐渐柔软下来:“我还像小时候一样揍你。”话虽不客气,语气却终是凶狠不起来。   
  萧远知他性子,也不敢再坚持争执,只得急忙转变话题:“这些事暂且不论,如今最要紧的,是套出那绝世剑手的底细来。可恨那纳兰玉越来越古怪,以前千请不到,今日不请自来,不知打的是什么鬼主意……”   
  “那个笨蛋打的鬼主意,只不过是救你的一条命罢了。”   
  忽如其来的声音,冰冷、低郁,轻微得恍若微风,却又沉重得叫人如听雷霆之吼。   
  萧凌脸色一变。萧远厉喝:“什么人?”   
  门窗依旧紧闭,房间里似是一丝风也没有,案前的烛火却莫名地狂跳起来。   
  萧凌张口大声喊:“来人!”   
  烛火在此时熄灭。   
  声音出口,萧凌却觉嘶哑得只有他自己才听得见。他这才惊恐地发现,空气中,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把他的声音层层压制下来。   
  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人可以做到的事。   
  满室漆黑,这明明是诚王府宏大院落中的一间书房,房里两个在黑暗中的人,却莫名觉得,已完完全全被隔绝在尘世之外。无形的压力下,他们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彼此狂乱的心跳。   
  “你是谁?”萧远竭尽所有的意志发出喝问。   
  “是你们一直在找的人。”声音似乎带点不屑,带点骄傲,却有更多的遗憾:“你当街羞辱纳兰玉,我原是要叫你落马而死的,可是纳兰玉心软得像豆腐,不但出手救你,甚至还赖在了诚王府里。   
  他在王府的时候,你要是暴死,他终难脱关系,我也只得给他一点面子,一条命不要了,勉强,就拿半条吧!”   
  说到最后,甚至无限遗憾地叹息了一声。   
  这一声叹,直似灭世的狂魔,在地底最深的炼狱中,为诸神的强大而发出的叹息,在幽幽地府徘徊千载,然后才因机缘巧合,冲上地面,响在耳际。   
  方才,那声音每说一个字,萧远就觉得,有无形的重拳击在胸口,心血翻腾,痛不可当。待到那一声叹息响起,终于闷哼一声,张口,吐血。鲜血一口又一口吐出来,他捂胸倒地,浑身颤抖得连惨嚎也发不出来了。   
  萧凌惊极大喊:“老三。”   
  他扑过去,把萧远抱住,惊惶地抬头:“先生绝世高人,何必与我等凡夫俗子一般见识,我兄弟冒犯了纳兰公子,先生已施薄惩,请饶恕他性命吧!”   
  “我已说过,只取他半条性命,自然不会失言。倒是瑞王殿下,除了为兄弟求情,就没有别的话可说吗?”黑暗中的声音笑了起来。   
  萧凌被萧远的惨状吓得心慌意乱,二十多年手足相依之情浓厚,一时顾不得其他,听了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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