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幻境 作者:纳兰容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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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幻境 作者:纳兰容若- 第2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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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若沉默了。   
  多年来,纳兰玉固然声名扫地,秦王也的确名声受损,他仍能不在乎清誉而继续宠爱纳兰玉,保护纳兰玉,确也难得。尽管,这最终的目的,很可能,仅仅只是利用。   
  容若轻轻叹息一声,终于道:“我答应你,我不再追问秦王和你的事,不过,有另一件事,我想要请教你。”   
  纳兰玉微微一皱眉,问:“什么事?”   
  容若神色凝重起来:“我想知道当日在猎场行刺的雪衣刺客,到底是什么人?”   
  纳兰玉全身一震,脸上一片灰败:“为什么忽然提起他?”   
  容若还从不曾见过,一个人的脸色可以变化得这么快,暗自一惊:“他抓走了性德。”   
  “怎么可能?”纳兰玉失声大叫:“为什么?”   
  话一出口,又即刻顿住,还能为什么呢!他怎会不知道那人对武功有多么痴狂?而性德那如大海般莫测的力量,对于武痴,又有多大的吸引力。   
  所以纳兰玉立刻改口道:“我素知他与高手相争,从来是正面而斗,绝不使阴谋诡计的,性德的武功,未必在他之下,怎么会被他捉走?”   
  容若长长一叹:“性德的武功已废,所以才被他捉走。”   
  “什么?”纳兰玉浑身一颤,几乎从床上跌下去,脸上满是惊愕之色。   
  容若苦笑一声,把出京以来发生的许多事徐徐道来。   
  性德的武功全失,他只解释做修练武功,走火入魔,以及一些有关萧逸对于秦楚暗斗的安排,一带而过,其他事则皆无隐瞒,甚至连萧遥叛国的事,都坦然而言。   
  纳兰玉听得震撼异常,神色连变。   
  直到容若一口气说完,看他怔忡的神色,以及眸中复杂的光芒,知他在做极其激烈的思想斗争,一时也不敢再扰他,只是安静地等待着。   
  整个车厢,一时静得竟只听得见三人的呼吸之声,恍惚中,仿佛连心跳声也清晰可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纳兰玉才缓慢而艰难地说:“对不起,我不能把他的事告诉你。”   
  听到纳兰玉毫无转圜余地的拒绝,容若面容微变,目光凝注纳兰玉。   
  纳兰玉脸色惨白得不似活人,几次想要扭头避开容若的目光,最后却又坚持地挺了下来容若过了很久,方才一字一顿地道:“我知道你有难言之隐,也不愿强人所难。只是性德安危莫测,我心日日如焚,也请你体凉我的苦痛,除了你,我找不到别的办法,追寻他的踪迹。”   
  纳兰玉苦涩地说:“我知道对不起你,但他的身分关系太大,牵系着无数人的生死,甚至整个秦国的安宁,你我虽有相交之谊,我又怎敢拿整个秦国,和无数百姓的生死存亡来冒险。”   
  容若微微一扬眉,脸上露出深恩之色:“竟有如此严重。”   
  纳兰玉心间一凛,他素来知道容若有些鬼才,很多古怪的事,总能一料即中,便再不敢多说有关雪衣人身分的话,只是道:“而且,大猎之后他怒我坏他大事,早已与我恩断义绝。连以前我知道的一些他可能的落脚点,他都已经放弃,我所知道的可以联络寻找他的方法也早已无效了。”   
  容若立刻道:“既然已经无效,那也就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何不告诉我,让我死马当做活马医的试一试呢?”   
  纳兰玉沉默不语。   
  楚韵如终于按撩不住,冷笑道:“即使是你嘴里所说,已经无关紧要,没有用的情报,你也不肯说出来,是不是?”   
  纳兰玉微微一笑,神色有着说不出的凄凉悲痛:“大猎之时,我逼他放弃他干冒奇险,受尽重伤,眼看就要得手的成功,已是负他良多,我不能再出卖他。非关我出卖的情报是否重要,只是出卖他的这个事实,就已经太过伤人,也让我自己愧悔无地,不能为人。”   
  “那么性德呢?他的生死,你不在乎,容若呢?他的痛苦,你也不在意,是吗?”楚韵如词锋凌厉,语气也大有逼迫之意。   
  纳兰玉脸上不见一丝血色,却仍咬牙道:“他是个武痴,捉走性德,是为了比武。他不但不会伤害性德,还会尽一切力量,助他恢复武功。”   
  容若冷然道:“如果性德武功恢复不了呢?如果最后他用尽了耐心呢?”   
  纳兰玉脸上阵青阵白,默然良久:“我只能答应你,我会想办法找到他尽量劝他,看看他是否愿意和你们见一见、谈一谈,就算你们谈不拢,无法救出性德,我也会探听性德的情况,尽我的一切力量,让他得到最好的照顾,想办法找机会,让你们能救他出来。”   
  他一字一句,无比艰难地说完,这才抬头去看容若,脸上神色惨淡,目光黯然无光,却又有另一种坚决凛然,明确地表示,这是他最后的底线,不管被如何逼迫,也断不能再退后一步了。   
  容若微微皱眉,目光定定地凝注他,良久才长叹一声:“性德于我,名为主仆,实如兄弟至亲一般,你可知道,我情愿自己受伤,也不愿他受伤害。”   
  纳兰玉心中一酸,终于不忍再与他对视,低下头来,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地说:“是。”   
  容若复又看向他:“但是,你也是我的朋友,你也有你的为难之处,我也不愿意为了我自己,而把你逼到这种地步。”   
  纳兰玉一怔,复又抬头看他。   
  容若长长一叹,摇了摇头:“罢了,你既有如许苦衷,我也就不再逼你,我相信,只要可以做到,你一定会尽你的能力,帮我救性德出来。”   
  他看向纳兰玉,深深道:“我就全靠你了。”   
  纳兰玉复又一震,一阵感动,又一阵羞惭,声音有些嘶哑地说:“你放心,哪怕我的性命……”   
  容若一挥手,止住了他的话:“别说这样不祥的话,你刚刚苏醒,不宜太过劳神费力,需要好好休息,对了,身上的药也该换了。”   
  他声音里一片关切,听得纳兰玉心中感动又难过。他已经是容若唯一的希望了,可是在他拒绝容若之后,容若还肯如此关心他的身体。   
  想到容若晕血,他忙道:“只是,我身上的棒伤应该有些血肉模糊,你一向……”   
  容若却淡淡一笑,看似不经心地道:“是,我的确见血就晕,所以我才更应该尽快习惯这一切,毕竟这个世界不会因为我不喜欢血腥,就永不让我面对血腥的。”   
  他的语气异常轻松,但也正因为太过刻意轻松,才让人深深感觉到其中的沉重和无奈。   
  纳兰玉神色黯淡下来,当初那个在深深禁宫之中,笑得阳光灿烂,仿佛人世间的一切不幸都不存在的少年,如今也不得不勉强自己去面对血腥了。   
  一旁的楚韵如也不由心中一酸,黯然神伤地避出了马车。   
  过了一会儿,才听得里头叫一声:“韵如。”   
  楚韵如回到马车里,见纳兰玉已沉沉睡去,笑道:“换好药了?怎么睡得这么快?”   
  “我把安神促睡的药加到茶里了。”容若狡猾地眨眨眼:“这家伙,真是死心眼,明明痛得要命,就是不肯承认,明明睡过去舒服些,偏要勉强自己清醒地忍痛。   
  纵然心情沉重,听容若如此说话,楚韵如也不觉失笑,但仍不曾忘了正事:“你真的不打算再向他逼问雪衣人之事吗?”   
  “逼也没用,这种人一旦打定主意,九头牛都拉不回,逼急了,他情愿一头撞死,也不会多说一个字的。我们一场朋友,又何必这样迫他。不给他压力,只给他信任,他深觉亏负于我,才更会尽力助我。”   
  楚韵如脸上忧色未去:“我们真的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只靠他一个吗?”   
  “当然不行。”容若笑道:“我是这种只会坐着等老天帮我完成希望的人吗?”   
  “那么,从他这里得不到一点线索,我们还能做什么呢?”楚韵如只觉得一筹莫展。   
  “很简单,我相信,有关雪衣人的底细,至少还有一个人知道。”   
  “谁?”楚韵如急问。   
  容若唇边掠起一抹莫测高深的笑容:“秦王。”   
  楚韵如大惊:“怎么会?”   
  她一怔之下,又若有所悟:“难道你认为,那人是秦国密养的刺客,秦王当日是专门派他来刺杀七叔的?”   
  “当然不是。那人气度高华,目无余子,这种刺客,不是可以养得出来的,也没有哪一位君王可以容忍这种手下。再说,如果他真是秦王派来刺杀七叔的,那纳兰玉救七叔,可就真是叛国了。纳兰玉有什么理由,为了楚国,背叛秦国,而且事后居然不受追究。而且,如果他的身分那么简单,纳兰玉也不必如此为难,更不会说此事关系到秦国安危,以及无数人的生死了。”   
  楚韵如越听越觉得迷茫不解:“那……”   
  “我相信,那雪衣人的身分必然关系到一个极大的秘密,这个秘密也肯定和秦国的安定有关,这个秘密如果揭穿了,甚至可能动摇秦国的国本,但是,这个秘密,秦王肯定知道,就算没有纳兰玉知道得那么清楚,至少也要清楚一点蛛丝马迹。”   
  楚韵如越听越觉得听头疼:“为什么?”   
  “既然他是明君,怎么可能对关于国家根本之事,完全不知情。纳兰玉救七叔,看起来的确和叛国无异,秦王居然不加追究,很可能就是因为,他比别人更了解其中的玄虚,了解那个雪衣人的底细。不过,纳兰玉要隐瞒这件事,也肯定有他的苦衷,我也不愿害他,总要给他一点时间,在此之前,还是不能和秦王挑明。”   
  楚韵如似笑非笑,望着容若,伸手在他额上一点:“这样九曲十八弯,不知拐了多少道的事,你是怎么想到的。”   
  容若苦笑道:“也无非是逼出来的,为了救性德,我自然是要用尽我所有的才智。”   
  楚韵如一笑,眼神忽的幽深起来:“若是有一日,我有难,你肯这样尽心竭力为我,我就算是……”   
  容若忙大声打断她的话:“好端端的,说这些莫须有的事做什么?”   
  楚韵如只是笑笑:“你我这一番入秦,祸福莫测……”   
  话音未落,见容若露出担忧无奈之色,她忙又改口笑道:“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办法的。咱们只要记着不可屈了我楚人风骨,不可让秦王小看大楚才是。”   
  这话说得这么轻淡随意,仿佛浑然不知,眼前有多少艰难、多少苦楚、多少坎坷、多少风雨。   
  又或她根本一清二楚,但是,只要和容若在一起,就全都无需介怀。   
  容若心中一暖,伸手握了她的手,忽的朗声长笑。   
  这样明朗轻快,自信坚定的笑声,令得车外一众军士,人人愕然。   
  许漠天则莫名地叹了口气,怎么真有人,做犯人都可以做得这么开心自在呢!   
  第四部 浩浩秦风 第二十集 金刀招亲 第七章 求婚宣言   
  隔着破裂的院墙,十几个人东倒西歪,只有那飘逸的身影,卓然而立。   
  明明是艳阳高照,却因为有他的存在,似乎让清幽月色,在一瞬间洒遍人间。   
  鹰飞怔怔地看着性德。   
  她是太阳,自有无线生机和光华,他却是明月降落人间,飘逸出尘得让红尘万丈都因为他而黯淡了。   
  明明是晴空万里,鹰飞却分明觉得,有电闪雷鸣,有什么在一瞬之间,把她击个正着。   
  然后,她走向性德。雪衣人就拦在她面前,她却连眼角也没瞄他一下。   
  雪衣人平生还从不曾被人如此忽视过,若是旁人,他早就挥挥手,像捻死一只蚂蚁一样要了那人的命。可这却是一个女人,尽管那个女人比男人还要强悍,但她毕竟还是女人。   
  只是一迟疑之间,鹰飞已经从他身旁走过,走到性德身边,然后声音清楚响亮地说:“漂亮男人,嫁给我吧!”   
  又是一阵扑通连声,刚才跌倒后好不容易站起来的一干人等,再一次与大地做亲密接触去了。   
  很好,很有趣,这个古怪而强大的女人,向另一个古怪而诡异的男人求婚,真的很正常,太正常了,正常到所有人都想翻白眼。   
  就连万事不惊的性德,此刻也不觉一愣。   
  就是喜怒不形于色的雪衣人,这时侯也不觉又气又笑:“真是荒唐,你只看他一眼,就向他求亲?”   
  “有什么荒唐的,我只看一眼就知道我喜欢他了。对喜欢的人,最大的诚意,不就是婚姻吗?一边说着我喜欢你,却又退退不愿谈及婚嫁,难道你喜欢这种不负责任的人?”   
  鹰飞一句话,就堵得雪衣人脸上一阵泛白。   
  鹰飞也没空过多理会他,只是专心望着性德,笑着问:“嫁给我,好不好?”   
  难得性德居然可以心平气和地说:“不好。”   
  “为什么?”鹰飞皱起眉:“我很能干的,也很有钱,我可以保护你,还会尽力让你过非常好的生活,对了,你不是生病了吗?需要人参、熊胆吗?你不管用多少,都由我来供应,我会对你非常非常好的,我虽然不是很漂亮,但是我人很好啊!你以后就会发现了……”   
  她这里滔滔不绝说个不休,和那一拳击毁墙壁,面对雪衣人无双威压,仍能逞勇不退的斗士形象完全不符。   
  雪衣人额角青筋直跳,而性德也有点要出汗的样子了,不得不打断她的话:“不是这些问题。”   
  “不是这些问题?”鹰飞眨了眨眼,忽然间若有所悟地说:“对了,你们都是男人娶女人,那好啊!你娶我吧!我很好的,什么事都能干,有人欺负你,我能帮你打架,而且,不但不用你养,还可以养你……”   
  她又开始滔滔不绝,介绍她做妻子的好处,以说服性德娶她。   
  性德终于目瞪口呆,再也说不出话了。   
  雪衣人几乎有点气急败坏了:“你……”   
  鹰飞根本没理他,忽的又大叫一声,把雪衣人本来要出口的怒斥给吓了回去。   
  鹰飞伸手指着性德的鼻子尖:“有件事咱们得先说好了,你可不能娶小老婆。”   
  不等性德回话,雪衣人已冷声道:“欠你的药材我会让人加倍送回神农会,你可以走了。”   
  鹰飞仍然不错眼地盯着性德,头也不回一下,只是不耐烦地摆摆手:“不用还了,药材银子我会替你们垫的。”   
  她温柔地看着性德:“你要治病的话,这些药够吗?以后我可以定时定量把最好的人参给你送来,对了……”   
  她几乎是款款深情地望着性德:“漂亮男人,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性德自有意识以来,第一次明白,容若所说,头大如斗是什么意思,终于理解,为什么人类会动辄满身冒冷汗。   
  而雪衣人则是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伸手扣过去。   
  他出手太快,鹰飞的全部注意力又一直放在性德身上,一时不慎,竟让他扣住脉门。   
  “慢走,不送。”   
  话音未落,鹰飞整个人就变成了飞向天际的流星。   
  性德目光清明如电,自是看得出,这信手一掷,雪衣人竟是难得地全力施为,鹰飞在半空中,曾有十三次试图改变去势,却最终失败。这一掷,雪衣人因心头恼火,几乎用尽全力,等到鹰飞落地之时,必会受到很重的内伤。   
  即使是在这种困境中,鹰飞的声音仍然远远传来:“漂亮男人,我还会来找你的。”   
  性德不觉哑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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