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算了,平身吧。”苍曦麟依然毫无表情的道。
“是。”白羽玥阙缓缓起身。
只是,不敢抬头去看他。
苍曦麟的目光冷冽的扫过白羽玥阙的身子,猛然间看到她腰间别着的一管碧绿的竹笛,眸子瞬间温和了几分。
“抬起头来,让朕看看。”语气依然是淡淡的。
“是。”白羽玥阙庆幸自己现在仍是苏咏絮的面貌。
然而,下一秒,她就后悔为什么自己是苏咏絮的面容了。
眼前这个人,脸部线条温和而明朗,威仪十足——
分明是那个黄麟黄公子!
而苍曦麟,看到白羽玥阙的一瞬间,也愣住了。
“是你?”
两人同时问道。
而后,白羽玥阙立即跪了下来:“奴婢不知黄公子便是皇上,多有得罪,奴婢该死!”
苍曦麟脸上的愕然一闪而逝。
也许,是曾有见面的交情,让他略有些动容:“不知者无罪。你起来吧。”
“谢皇上。”白羽玥阙站了起来。
她这才发现苍曦麟身边,只跟着一个太监,也是老熟人,内廷总管刘公公。
而那个侍卫,却是没有来。
也对,这皇宫里,虽然危机四伏。
而最安全的,就是身为帝王的他了。
三人立于庭中,苍曦麟不动,白羽玥阙也不敢多说多做。
等了一会儿,苍曦麟笑道:“怎么,不请朕进去坐坐?”
白羽玥阙惊觉,连忙道:“皇上请。”
苍曦麟大步而入,刚一推开门,里面的寒霜便一脸喜气洋洋的冲了出来:
“小姐,火好了,什么时候烹茶啊?——啊,皇上!”
(报告大家一件事,我明天上午要去首都博物馆看钻石展,晚上要去首都剧场看人艺的话剧《龙须沟》。更新时间会集中在凌晨、下午和深夜。但是保证会有15更左右,谢谢~~~)
我要你那杯
看着屋内勃然而起的炉火,还有摆的齐齐整整的烹茶用具,苍曦麟不由得惊讶的一回头:
“白羽,你倒是真够厉害的!无论在宫内还是宫外,总是这般惊世骇俗!”
他,记得我的名字?
白羽玥阙有一丝惊异,当下也没多想,继续跪下认错:“奴婢该死。”
“罢了罢了,平身吧。”苍曦麟找到一个位子坐了下来,“朕可记得,初次见面,你可是反驳朕反驳的掷地有声啊!而第二次见面,你就踩了朕一脚!”
白羽玥阙冷汗直飚,刚刚站起的身子又跪了下去:“奴婢该死!”
想不到,这苍曦麟还挺记仇的。
“你是该死,”苍曦麟淡淡的道,“不过,想要朕恕你死罪,也容易。给朕泡杯茶,若是朕满意了味道,就赦免你。”
原来只是泡茶而已!
白羽玥阙连忙站了起来:“是。”
若是泡茶,这可难不倒她!
“皇上,请用茶。”
当温润的茶香从杯盏之间弥漫出来之时,乳白色的汤花泛起,佛堂内顿时笼罩了一股淡淡的氤氲。
白羽玥阙小心翼翼的把杯子递了过去,而苍曦麟却努努嘴,并没有接。
“皇上是担心茶里有毒?”白羽玥阙马上便明白了苍曦麟的意思。
她连忙将自己的茶杯捧了起来:“奴婢先行试试。”
说着,把茶杯放到嘴边,就要饮下。
“慢着,”刚要饮下,忽然,被苍曦麟打断了,“即使这茶没有问题,朕怎么知道,这杯子是否也洁净如初呢?”
“这……”白羽玥阙放下了杯子,一脸惊讶。
刚才明明是他看着自己取出新杯子,用开水烫过一遍,又用茶汤温盏,两次洗净。
现在他怀疑这杯子有问题?
“朕要你手中这一杯茶!”
苍曦麟声音冷冷的,带着不容辩驳的语气。
好吧,他现在是皇上。
白羽玥阙只得把她手里的那一杯茶送了出去。
三盏茶
苍曦麟看了看手里的杯子,汤花尚未散去。
嗯,这丫头烹茶的技术还不错。
而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他喝茶的地方,正是刚才白羽玥阙嘴唇碰过的地方!
他,用我喝过的杯子……
白羽玥阙的脸瞬间就红了。
这一招,当时苍曦遥也使过。
当时他故意用自己喝过的杯子喝水,无法就是为了看她的笑话。
不过,当时的苍曦遥显然是为了拙劣的调情而用。
而现在……
只见苍曦麟喝下了茶,略略皱了皱眉:“也不怎么样嘛!”
好吧,只当他是无心之失。
嗯,一定是无心的。
“再给朕倒一杯!”苍曦麟说着,把茶杯伸了出去。
“皇上刚才不是不满意茶的味道么?”白羽玥阙有些惊异。
苍曦麟眉头一皱:“只是为了取暖,不成么?”
“奴婢不敢非议,奴婢该死!”
白羽玥阙连忙取过杯子,再一次温盏,烹茶。
“还要一杯!”
“嗯,这一次,好多了。”三盏茶过后,苍曦麟淡淡的道。
“也罢,就看在这三盏茶的份上,赦免你的死罪。”
“谢皇上开恩!”白羽玥阙虽然跪着,然而心里却有些不愉快。
明明就不是自己的错,为什么还要去为这种事情道谢?
算了,帝王就是法,帝王就是天。
他们想杀一个人,根本不需要理由。
苍曦麟“嗯”了一声,抬起脚便走了。
白羽玥阙又是跪倒:“皇上慢走。”
然而开门的一瞬间,苍曦麟却忽然道:“你昨晚的曲子,很好听。”
白羽玥阙一怔,而苍曦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山门前。
“小姐,这是怎么一回事啊?”直到苍曦麟走后很久,寒霜还是感到很诧异。
“皇上他,你之前也见过的。”白羽玥阙摇头笑道。
吹笛谪仙
“还记得端阳节那天,我们第一次溜出去玩的时候在一家茶馆里听到说书人说起‘玥阙公主’的段子么?”
寒霜点点头。
白羽玥阙道:“他就是和我们同桌的黄衫公子。”
“啊?居然是那个公子?”寒霜惊讶的合不拢嘴。
同样惊讶的还有随着苍曦麟一起出来的刘公公:
“皇上,您不是一心想找昨晚那位吹笛子的谪仙么?而白羽姑娘也是皇上所欣赏的女人,为什么还把她数落一顿留在敬佛堂?”
“刘全,你越发大胆了,竟敢胡乱为朕做主!”
苍曦麟的脸上,重又泛上了温和的神情。
仿佛刚刚的刁难和冷漠,都是一场幻觉。
刘全自然乖乖,闭口不答。
苍曦麟什么都没说,只是,他走着走着,忽然一顿,回身望去。
昨晚,就是在这里,散步的他听到了笛声,寻了过去。
月夜,雪后初晴。
漫天的苍白之下,只有一个孤单的身影立在悬崖之上。
对着一弯月亮,吹起了曲子。
一阵风吹过,她的黑发和衣带,迎风而舞。
梅花和白雪,簌簌的飘落。
清风。
明月。
雪天。
悬崖。
冰湖。
还有静静盛开的梅花。
她站在高高的山崖之上,悠扬的笛声缓缓传来。
那是他头一次,仰望一个女子。
虽然看不清面貌,但心知,一定是个不俗之人。
没想到,那个人,居然是她!
唇角荡漾起一丝笑意。
茶香还萦绕在身畔,想起了七夕那晚,拉着她的手,温软、光滑,肌肤白净的耀眼。
“白羽,是么……”他微微一笑,却一转头,大步离开了。
收拾好一切,于姑姑也恰好回来。
白羽玥阙倒是没有隐瞒刚刚皇帝来讨杯茶喝的事情,因为即使瞒也瞒不住。
听到她这么说,于姑姑只是“哦”了一声,也没再理她。
而后的日子,一切如常。
守夜
苍曦麟也没有再来。
倒是太后在雪融化了之后,来过几次。
白羽玥阙为太后泡了几次茶,被太后赞赏了几句,也没有深交。
其余,并没有什么值得多说的。
年前的日子总是忙碌的。
在宫外,常有“年关难过”的说法,收债的人得去欠钱不还的人家里讨债,领工钱的、置办年货的,也纷乱而忙碌着。
在宫里,敬佛堂却是出了名的悠闲。
她们不必去伺候主子,也不必为了装扮殿宇而恼火上心。
佛堂嘛,只要窗明净几,不落尘俗就是了。
要是搞得整间屋子花里胡哨的,那还像样么?
只是,那一次因为苍曦麟来过以后,于姑姑不让白羽玥阙在大堂里烹茶了,怕的是又一个妃嫔看到,不好。
这毕竟是逾矩的事。
白羽玥阙当然点头答应,于是烹茶的地点自然而然换到了休憩室里。
…
直到小年的前一天。
“根据宫里的规矩,一年中新进宫的奴婢要去太庙前守夜一晚上。今晚,刚好轮到了你们。”于姑姑轻声道。
“知道了姑姑。”白羽玥阙和寒霜连忙答应着。
“太庙那里寒凉,夜来风大,多穿点衣服。今晚撑过去,明天你们就不用打扫了。记住,一定别睡着了!会有守夜的太监巡查的!”于姑姑仔细的吩咐着。
“知道了,谢谢姑姑。”两人答应下来,回屋又穿了一件厚实的大衣,提着灯笼,走出敬佛堂。
敬佛堂在皇宫的北边,而太庙却在东南。
这么一个距离,几乎是贯穿了整座宫廷。
(宝石展归来,吐槽几句:那条克什米尔蓝宝石&钻石的项链“璀璨夜空”啊……30多克拉,真是看得我热血沸腾!估计今生咱赚的钱,也买不下一颗小小的钻石了。。。。。)
太庙之夜
而白羽玥阙和寒霜作为卑微的宫女,自然是不能走最为捷径的道路,必须选择绕道而行。
这样,就使得原本就极远的路程,又被延长了不少。
两人拎着宫灯,在漆黑无人的高墙内行走。
任灯笼和月光,拉长自己的影子。
一个时辰以后,两人才到达敬佛堂。
管事的太监犹自愤懑不已,一直数落白羽玥阙和寒霜的不是。
直到白羽玥阙把银子塞在他的手里,他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一点。
“记住!待会儿不准睡觉!若是被咱家看到,定不饶你们!”
在走之前,他还不忘丢下这么一句。
白羽玥阙却懒得答应,只是和寒霜眯着眼,靠在墙上。
她已经不是初进宫之时任人欺凌的洗衣婢了。
她现在是敬佛堂的人,是太后钦点的。
从品级上来看,她并不比一个宠妃的宫女低。
这些太监只是嘴上逞能,除非她真的犯了大错,否则不会、也不能责罚于她。
三更天的巡查已经过去。
打更的太监们看到白羽玥阙和寒霜靠在一起坐在太庙前面的台阶之上,并没有说什么。
夜间寒凉,白羽玥阙和寒霜裹紧了衣衫,依然挡不住西风的侵袭。
看到寒霜有些困意,白羽玥阙便道:“你先休息吧,待会儿太监来了,我叫醒你就是了。”
“那怎么行!”听到她说这话,寒霜立马精神起来,“每次有事,都是小姐帮我担着。这次无论何如,我得替小姐担着才行!”
“没……”
“‘没关系的’,对吧?”还没等白羽玥阙说完,寒霜就抢先把话说了出来,“小姐啊,既然你已经敞开心扉了,那么寒霜就有责任,帮你分担重任!”
看到寒霜说的义正词严,白羽玥阙“扑哧”一笑:“好吧好吧,你既然不想睡,那便坐着吧。”
“小姐,你休息么?”寒霜听到她这么说,连忙问道。
“我?我想四下走一走。”
九重宫门
“这么晚了,小姐你……”寒霜显然是不希望白羽玥阙离开的。
何况也不安全不是。
“别担心,我又不走远。只是觉得坐在这里冷的很,须得运动运动,才能驱散寒意。”
白羽玥阙站起来,活动一下酸麻的手腕。
“好吧,但是小姐一定要早些回来!”寒霜点点头,却又吩咐道。
“知道啦!”白羽玥阙听着她的语气,有些好笑。
太庙是祭祀重地,周围实在也没什么景致。
这里已经出了六宫,位于皇城的东南角。
其实太庙的大门,从来不是给女子们打开的。
即使贵为皇后,也进不去这扇门。
只是晚间,则必须让女子们来门外驻守。
这其实很没道理,可规矩就是这样,谁也没办法。
九重宫门已经锁上,而太庙位于第五至第六层宫门之间。
每一重宫门,都是一堵厚重的牢门。
隔断的不止是与外间的联系,还有女子的青春和梦想。
进了宫,做了宫女,无论是低贱的洗衣婢也罢,如今的敬佛堂宫女也罢。
她知道,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了过去的潇洒。
就算是自杀也好,就算是激流勇进站上万人之巅也罢。
脚下踩着的,一步步都是沉重的刻印。
但只要进了这染缸,谁又能保持自己依然纯粹?
权力与欲望,永远是人渴求的东西。
她不渴求权力与欲望。
只是,她也有她所追求的东西。
灭端国、诛梁贼!
可是,越是这样渴求,她的心境就越是摇摆。
一将功成万骨枯。
要灭端国,要杀梁贼,必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无论成败如何,受苦的都是天下百姓。
尸山血海,这种惨状她不愿意见,可是却毫无办法。
即使她放弃了复仇,安心苟全于乱世,就能制止征伐?
不可能的。
深夜谋算
梁寅卿和苍曦麟也是不愿的。
逐鹿中原,一统天下。
这是几代人的梦想。
天下分崩离析,困顿已久。
不论最后统一天下之君是不是梁寅卿与苍曦麟两人之中的任何一个,这种进程,都是无法避免的。
所以呢?
依着自己如今的立场,是不是该期盼苍曦麟是一代明君。
而梁寅卿却作茧自缚,昏聩无能?
说到底,一个她,不过是局势之中最无足轻重的所在。
有没有参与整个进程,其实毫无关系。
黑漆的夜色,加之厚重的宫墙,沉重的压在她的心头,压的她快不能呼吸。
人生的十字路口,我该前进还是后退?
亦或是,停在原地,冷眼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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