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夫如此,总算也不枉此生。
可是,为什么在午夜梦回,心里却有着另一个人的身影?
那个少年郎一袭白衣,笑得俊逸非凡。
面对袁方,毫不怯懦,却也懂得计谋。
也许,在那个转角,自己扑进她的怀里,躲到她的身后。
她用并不宽阔的肩膀挡住了袁方的窥伺,掷地有声的道“对不起,这位小姐不愿意让我离开”的时候,自己的少女心,就彻底沦陷了。
可是,她居然也是女子。
而且,现在还进宫当了宫女。
有些自嘲,嘲笑自己眼力不够。
也有些担心,听说她被安排在浣衣局。
想了想,终究还是嘱咐荷香,不管她是否能帮自己缝补好衣服,都要帮她一把。
就算换不出浣衣局,至少,也要让她过得轻松些。
带着这样的希翼,荷香再次来到绣香局。
在灯下缝补衣服的白羽玥阙,显得格外温婉贤静。
连一贯认为自家小姐貌美贤淑的荷香,都不免小小的惊叹了一把。
真不知,如果她看见白羽玥阙真实的容颜了之后,又会如何的诧异?
荷香放下食盒,诱人的香气馋的寒霜直流口水。
知道寒霜的性子,白羽玥阙说:“你先用吧,我马上就好。”
吞了口口水,寒霜很仗义的摇摇头:“不!东西要一起吃!”
白羽玥阙微微一笑,手下更不迟疑,针脚更快。
果然,不出一炷香的时间,白羽玥阙便道:“好了。”
寒霜和荷香连忙上前来看,破损之处——哪里还找的到破损之处?
明明就是一件完好无缺的衣服嘛!
投靠
当下荷香捧着那间金丝孔雀衣激动不已,连连赞叹道:“白小姐不愧是妙手啊!这样的衣服,居然真能补得天衣无缝!”
白羽玥阙静静的道:“缝补并不难,只是针法上有些要求罢了。——还有,我已经不是白小姐了,你可以叫我白羽。”
荷香吐了吐舌头,点点头。
而寒霜却迫不及待的打开食盒,一股饭香飘散而出。
她笑道:“叙旧可以以后再叙,现在先填饱肚子是正经!”
三人相视一笑,白羽玥阙和寒霜先自吃完了晚餐。
荷香先将白羽玥阙和寒霜送回了浣衣局,吩咐常姑姑好生照看两人。
临走,她还塞给白羽玥阙一个荷包,里面装了一些散碎银子。
白羽玥阙不接。
而荷香却道:“这是小姐的意思。除了这次你缝补衣裳的谢礼之外,还有上回的事。希望白小姐——白羽你不要推辞。”
白羽玥阙只得收了。
荷香点点头,看着两人回屋睡去,自己才走回如意宫复命。
一进屋子,原本躺的好好的小丫头们,纷纷起来,问两人结果如何。
白羽玥阙轻声答道:“如果不成,我们俩怎么还能活着回来?”
丫头们纷纷点头称是,重又躺回了床。
不久,屋子里边发出了齁声。
而寒霜轻轻靠过来:“小姐……”
“寒霜,你不是问我,有什么方法能出人头地,而又不去取悦君王么?”
白羽玥阙靠着寒霜的耳朵,小声道,“现在我想到了。”
她说着,唇角微扬,笑意浮现。
而眼眸里,也闪耀着点点星光。
白羽玥阙的意思很简单,既然自己不想做苍曦麟的女人,而又要影响他,那便只有一个方法。
投靠一个人,靠着她投靠的“主子”,来影响苍曦麟。
很显然,她相中了茹薏。
茹薏的性子是极好的,为人处世很是温和可亲。
计划赶不上变化
而且,茹薏与自己还有一些瓜葛。
看她昨日的让荷香送东西的样子,也像是要念旧的意思。
诚然,白羽玥阙是想投靠茹薏,不过她也很清楚,茹薏只不过是个刚进宫的贵人,无权无势,朝中也没有人支持,想要登天,难上加难。
后宫最为忌讳的就是站错队。
不小心走错一步,以后万事难以翻身。
只看她们现在隔壁住的那几个洗衣婢就知道了。
过去她们的主子,未曾不是一朝荣宠,而风光过后的代价,就是乖乖待在浣衣局。
做的活比普通的洗衣婢要重,太监们还不时找她们的麻烦。
所以啊,虽然她看中了茹薏,但是倾心投靠,也是需要谨慎的。
这是一道双向选择题。
白羽玥阙还可以等。
这种事情,她虽然做不得“三顾茅庐”那般让茹薏三请四催,可是,稍稍看长远些,总比急躁冒进的好。
于是第二天,她还是按照原定时间起床收拾,提水做事,丝毫没有一点喜悦之色。
常姑姑看了,倒是微微有些纳罕。
这一等,便是十来天。
计划赶不上变化。
茹薏出事了。
原因是这样的。
在重阳宴的时候,茹薏穿着苍曦麟赏的金丝孔雀衣,一下子便吸引了众多妃嫔的注意力。
茹薏是个温婉的性子,天生不好争宠,当天晚上,苍曦麟本来要宿在她的如意宫,反而被她劝到其他妃嫔的住处。
这么一来,对茹薏怀有敌意的妃子们顿时少了不少。
但是,她这一番作为,却引得一个人的不满。
那个人,就是月妃。
茹薏一开始蒙受圣宠,月妃未尝没有向她抛过橄榄枝。
不过她一点也不喜欢月妃,于是便委婉的拒绝了她的邀请。
原因很简单,就算茹薏再怎么淡然,也不可能忘记月妃的弟弟袁方当年对她的调戏。
失败者
只不过,这么一拒绝,便让月妃深深的把她给恨了。
再加上重阳宴的晚上,茹薏穿一身金丝孔雀衣,顿时将怀孕好几个月、身材臃肿的月妃比了下去。
虽然月妃在宴上笑得云淡风轻,可是心里未尝不痛恨的牙痒痒。
爱惜羽毛的月妃,自然不会蠢到自己去动手。
她只是在几个妃嫔的谈天说地中,隐隐约约透露出想要打压一下茹贵人的意思。
做事冲动而又一心想要巴结月妃的郑贵人,就向茹薏动手了。
于是郑贵人借着下个月就是太后四十生辰之期,当妃子们算着怎么做才能取悦太后的时候,她故意挑衅,要让众人针对这个新晋得宠的家伙。
还真有一些心存不满的妃嫔们受她煽动,说了些不好的话。
不过茹薏却懒得跟她们辩解,只是听着。
却没想到她的态度,更加激怒了郑贵人。
于是她想也不想,上前就打了茹薏一个耳光——虽然没打到,被荷香拦了下来。
荷香可不是好说话的茹薏,反手一巴掌就把郑贵人打倒在地。
郑贵人傻了,其他妃子们也傻了,微怔之后,是无比的愤怒。
于是郑贵人不顾形象的冲了上去,想要打死这个小贱人。
而就在这时,苍曦麟出现。
他严厉的扫了扫这帮闹事的女人们,郑贵人连忙上前,指了指自己被打的脸,痛诉茹薏的不是。
本着公平原则办事的苍曦麟,将荷香打了二十鞭子,却令茹薏和郑贵人分别禁足半个月。
虽然好像茹薏比较吃亏,她什么也没做,却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
不过,而后的半个月时间,苍曦麟留宿于如意馆的时间倒有四五天。
众妃嫔们这下恍然大悟,原来她不是失败者。
茹贵人被罚的消息传到浣衣局,白羽玥阙很平静的接受了。
而寒霜则很有些担心。
当问到白羽玥阙以后该怎么办的时候,白羽玥阙只说了一个字。
绣香局
“等。”
是的,除了等待,她没有任何办法。
而且,这是必须等的。
如果茹薏连这一关也过不了,那么她也不值得自己投靠。
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她再也不像过去那样了。
为了别人的事情,搭上自己的生死。
她还有要事要办,在愿望没有成真之前,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死?
死过两次的她,想要更好的活下去,仅此而已。
过去的她,性子太傲,太过清高,以至于碰的头破血流。
而在深宫,想要更好的活下去,唯有收敛锋芒。
在茹薏禁足的这半个月时间里,她依然好好的做她提水打水的工作。
每日做的闲事不过是坐在场内,晒着太阳,听着一帮小丫头片子们谈天。
而半个月后,荷香那道熟悉的声音出现在浣衣局门前之时,白羽玥阙知道,她选的人果然没有错。
茹薏的意思是让白羽玥阙和寒霜先去绣香局。
绣香局虽然也属于辛者库之一,但是每日干的活显然比浣衣局要清闲些。
而且绣娘们除了吃住之外,每个月能拿一两银子,算是比较美的差事。
荷香很抱歉的道:“本来小姐是想要你和寒霜去如意宫的,但是最近小姐被罚,而不久就是太后的生辰,实在是不能再被人抓到什么把柄了。”
白羽玥阙很理解的点点头:“我知道,谢谢茹贵人。”
当下白羽玥阙和寒霜就回屋收拾东西。
同屋的丫头们看到这两个人终于脱离苦海,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白羽玥阙其实也挺舍不得这帮小丫头的。
在这个屋子里的人,大多都是少不更事而又心思单纯的人,比起那些在后宫里摸爬滚打的老油条们清爽的多了。
一番告别,出门的时候见到常姑姑。
她还是没什么表情,不过白羽玥阙倒是对她拜了一拜:“这段日子,多谢姑姑的提点了。”
规矩
“提点算不上,你其实很明白嘛!”
常姑姑道:“‘在宫里,谨言慎行,闲事莫管。做好自己,不出错,就行了。’”
白羽玥阙有些惊讶的一抬头。
这是她前一阵吩咐寒霜的话啊。
常姑姑难得点头道:“你既然明白,就好。我看出你志向不小,希望以后不要再见到你回来。”
白羽玥阙点头道:“白羽知道了,告辞。”
常姑姑“嗯”了一声,也不再多说,手一挥,让白羽玥阙和寒霜跟着小太监们走了。
到了绣香局,太监安排白羽玥阙和寒霜先把行李包裹之物放好。
收拾停当,白羽玥阙和寒霜两人走了出来。
绣香局的众位绣娘们见到两人,心里都是有些不愉快。
管事姑姑朝着靠窗的一座绣床那努努嘴:“你们就坐在那里。”
两人点点头,坐定,就着绣床之上还没完成的一副鸳鸯戏水图绣了起来。
寒霜有些不爽的嘟着嘴小声道:“我们来了,她们怎么那副表情啊!好像我们欠了她们一样!”
“这是因为上回的事情,让她们觉得很没面子罢了。”
白羽玥阙也不在意,一面绣着一面道:“你想,她们是绣香局的人,可是却对金丝孔雀衣束手无策,反倒是外面来的两个新兵完成了。若是我,也会有些不忿。”
“那是她们技不如人!怪得了谁呢!”寒霜有些气愤。
“话不是这么说的,既然我们进了宫,就要按照这里的规矩来。”
白羽玥阙轻声道:“这里的规矩就是,新来的总要受些气,惹些事。等日子久了,学乖了,熬成老人了,也就罢了。也就该又对新来的颐指气使了。”
白羽玥阙叹道:“其实啊,受些欺负不可怕。而最可怕的是,看不清路。”
“这算是什么规矩?”寒霜觉得很是诧异,“我就不信,我们真有本事,难道还任凭她们欺凌么!”
这就是后宫
看了一眼寒霜脸上的义愤,白羽玥阙淡淡一笑。
然而她手下针脚却不停,一面做着活计,一面柔声道:“像你这样一腔热血的,我见得多了。”
她抬着头,眼神看向远方:“运气好的,被遣送出宫;运气不好的,尸骨不闻。”
而后,她又看着听的诧异的寒霜,慎重的道:
“说一千道一万,什么是规矩?规矩就是上面的人要下面的人死,下面的人不仅要死,还要笑着死。你明白么?这就是后宫。”
寒霜打了个寒颤:“这算是什么?后宫原来这么可怕……”
她对皇宫的美好印象,还处于上回跟着白羽玥阙进宫赴宴的事。
那时多气派啊,那些贵妇,那些美酒佳肴,那些珍宝古玩,她一辈子也没见过。
后来虽然她跟着白羽玥阙进了浣衣局,整日的提水打水,不过也没有什么太多的规矩,过得还算不错。
没想到刚换了一个地方就遇到这么多事,这还了得?
察觉到她的惧意,白羽玥阙柔声安慰道:“你只要做好自己,谨言慎行就好了。其余的事情,交给我来做。你放心,我说过不会让你再受苦的。”
寒霜点点头,当下两人不再多说,专心手下的活计。
只是,到了晚饭时分,白羽玥阙早已给了银子,要了一桌好菜。
当酒菜都上齐了以后,白羽玥阙举起酒杯,柔顺的道:“各位姐姐们,今日我与寒霜初来乍到,诸事不知,若有轻慢之处,还请各位姐姐多多提点!白羽先干为敬!”
说完,一扬脖子,把一杯酒尽皆喝下。
众位绣娘们对于白羽玥阙和寒霜的到来,确实有些不舒服。
但是一方面,人家是新晋的茹贵人提携上来的,怎么也得留些情面。
另一方面,她做事又好,人又和气,
而且人还相当懂事,叫了这么一桌子的菜,又自降身份,显然是给足了她们面子。
变与不变
于是座下众人,连连点头笑道:“好说好说,以后我们就是一起做事了。”
有酒有菜,很容易的就拉拢了白羽玥阙与众人的距离。
说说笑笑,吃吃喝喝,嫌隙已经慢慢淡化。
等到晚饭吃完,已经月上中天。
一桌人东倒西歪回屋睡觉,而白羽玥阙和寒霜留下来收拾残局。
寒霜很不解的问:“为什么要对这帮人既奉承又拉拢?”
“在宫里,多一个敌人不如少一个敌人。”
白羽玥阙淡淡的道,“何况,又不是生死大仇,不过是杯酒之交的事,为什么不顺势消弭了去呢?”
寒霜停下手来,静静的盯着白羽玥阙。
看了半晌,白羽玥阙有所察觉,便笑问:“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
“小姐,你变了。”寒霜很认真的道,“过去的你,根本不会在意这些人。如果她们冷漠对你,你就不会去在意她们的事。”
“哼,是吗,我变了吗?”白羽玥阙轻笑一声,“怎么能不变呢?死而复生的机会,我不想再次体会了。”
她说着,放下手里的活计,慢慢道:“我既然不能成为创造规矩的人,就得适应这些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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