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木想了一阵,而后郑重点头。
琉璃凤眸似是带着三分试探之意,落在他的脸上。
“如此甚好。”相爷笑得优雅,“本阁记得饲养蛊虫需用主人的鲜血,解蛊也不例外。不过……若是将蛊虫下在主人身上,何物可解?”
闻言,若木眼中一紧:“……大人?!”
楚逢君扬唇:“别紧张嘛,本阁也没说要拿你来试蛊,不过是问问罢了。”
当然,如果你够听话,自然就能省下蛊纵这道麻烦事了。
若木不敢多言,涔涔冷汗渗出额际,沿着脸庞滴落。
“相爷,昭仪他们回来了。”
门外传来侍从的声音。楚逢君并未急着回应,眼前还待着这么个关键人物,就算要向尉迟采说教,也得等到办完眼前的正事。
“相爷,放去禀阳的鹰隼也到了,有重要军情回报。”
楚逢君长舒一口气,放下抄在胸前的双手:“……本阁知道了,待会就来。”
“啊昭仪,您现在还不能进去……”外间,侍从的嗓音哭笑不得。
接着是女子的娇软声线:“咦?他不是该第一时间冲来我跟前说教么?……”
“……”楚逢君闭上眼,皱眉。这下他彻底没心情继续盘问若木了。
尉迟采等在房门外,眼见一个打扮古怪的人被带出房间。那人经过自己身边时,丢来一记略显惊异的眼神,好似见了鬼一般。
她的样子很可怕吗?方才回到驿馆之后,她分明已经重新换上了华服,也重梳了发髻,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呀。她抬手拍拍脸颊,正纳闷着,耳边传来脚步声。
楚逢君抱臂倚在门边,似笑非笑地睨着她:“……知道本阁最爱说教,昭仪还专程跑来自讨苦吃?”
“总比等你亲自找来,再当着众人的面损我一顿来得好吧?”尉迟采扬起右手里拿着的书信,“喏,那只鸟送来的。看么?”
“那是鹰隼,不要把它与普通的菜鸟和笨鸟混为一谈。”楚逢君接过信封,语间别有深意。
“哟,相爷拐弯抹角地骂人呐。”尉迟采叉腰讪笑两声,“好了,我要去找世子了。相爷您操劳国事,可要仔细着身子,免得……嗯。”
楚逢君悠然抖开信纸,目不斜视:“昭仪,你好像不太高兴?”
“为何不太高兴?”尉迟采瞪眼。
“本阁如何会知道?自然是要问昭仪自己了。”
尉迟采耸耸肩:“相爷定是弄错了吧。本宫出去这半日颇有收获,想来于相爷操心的那些事也不无裨益。这叫双赢,本宫怎会不高兴?哈哈。”
笑得真僵硬……楚逢君心头暗想。
不料这番话刚说完,尉迟采就当真觉着气闷起来。她眨眨眼,见楚逢君只是盯着她看,一时竟不知要说些什么好。
“我……本宫去找世子了。”她转身要溜。
楚逢君伸手勾住她的明紫阔袖,唇边掠起一弯不怀好意的笑痕:
“本阁还没说教呢。”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大家都在玩跑跑~(3)
'更新时间' 2010…02…07 19:00:00 '字数' 3692
“呀,世子,您怎么现在才回来?”馆丞大松了口气,“方才昭仪还跟小人问起您,小人说您就快回来了。您看这都申时末了,再过一阵就该开饭……”
“好了少啰嗦,”赤英尧不耐地摆手,“昭仪已经回来了?”
“是的,昭仪和武丑大人一早就到了。昭仪还说您要是再不回来,就要动用州军全城搜索,务必要保证您的安全呢。”
保证他的安全?尉迟采要想着保护他才古怪咧……赤英尧嗤笑一声,“行了,我这就去见昭仪。”
绕过回廊,迎面而来的人正是暮舟。赤英尧脚下顿住,暮舟则是福身一礼:“世子。”
赤英尧勾唇微笑:“暮舟姑姑,昭仪现下可在房中?”
“昭仪在相爷那儿呢,世子若要见昭仪,大概还得等一阵子。”暮舟答道。
赤英尧悠然点点头,“如此甚好,本世子正打算回房去换身衣裳……”说着就往回廊另一头迈开步子。与暮舟错肩时,只见他翕动嘴唇,以几不可闻的声音道:
“……如何了?”
暮舟脚下不动,悄声道:“……尚瞧不出太大破绽来,还请世子宁耐一时。”
“呵,我听说你家主子那头可算得上是焦头烂额了。”赤英尧笑得诡秘,“女人啊……到底是靠不住的,还是本世子亲自动手罢。”
暮舟仍是面无表情,然语间起了冷意:“请世子宁耐一时。”
赤英尧负手迈步,“你家主子与本世子不过是联手合作……怎么,她还妄想掌控我枫陵郡?……想试试么,本世子奉陪到底。”他略微侧过头来,一泓轮廓妖异摄人,嘴角翘起:“看看究竟是她的手快,还是我的刀快……哈哈哈。”
暮舟没有回头,待身后的脚步声远去,她才微微皱起眉头,咬了下唇。
……赤英尧,区区一个枫陵郡王世子,竟还妄想同主子平起平坐?真是可笑!
暮舟咬牙暗恨,拳头在腿侧缓缓收紧。
如此不知好歹……早晚有一日,主子会收拾了他!
那边厢,某只老师正在训人。
“本阁听说,昭仪今儿个可走了不少地方。”楚逢君抱臂倚在桌边,凤眸晦暗,嘴边的笑意似有似无。“是不是也跟本阁说说,都去逛了哪些村哪些店?”
尉迟采扬眉撇嘴,一本正经地答道:“相爷若是想逛街,直说便是了。”
“本阁想逛街?”楚逢君终于哈哈哈笑出声来,“昭仪啊,你是想同本阁打太极呢,还是真不把人命当回事?”
“本宫不明白楚相的意思。”尉迟采亦是弯唇,“楚相奉命来此平乱,而本宫亦不是跟来玩的。赤帝陛下的旨意早就到了,本宫总不能视而不见吧?”
“哦?这么说来,昭仪擅自离开驿馆,是因为陛下的旨意了?”楚逢君冷哼,“既然如此,又为何瞒着本阁去见谢将军?”
尉迟采蹙眉,半掩的杏眸下起了异色。“陛下既旨诣本宫全权处理,自然不必事无巨细都向楚相汇报。还是说,楚相认为本宫无法胜任这个职责?”
“……采儿啊。”楚逢君抚额,“如今霜州的情形如何,你不是不知。本阁已在尽可能地掌控局势,力图早些了解此事……若是这个节骨眼上叫你遇着什么麻烦,莫说尉迟家鞭长莫及,就连本阁或许也难以顾及你。”
“楚相果然这么认为。”尉迟采冷笑一声,转身就要走:“您只管安心,本宫不会拖您的后腿。”
楚逢君剑眉锁紧:“采儿,别胡闹。我的耐性有限。”
“楚相莫非把本宫当做你的附属物了?”尉迟采羽睫轻扬,嘴角不知死活地弯起。“请楚相记得,本宫也是奉陛下之命前来平乱的,你无权限制本宫的自由,也无权干预本宫的行事。”
从未见过的戾气自凤眸下渐次上浮。啪!楚逢君一掌拍在桌上。
尉迟采一凛,却将嘴角翘得更高。
示威?不,是不甘示弱。
楚逢君深吸两口气,勉强堵回喉中几欲喷出的骂词。“……本阁已经抓到了一个蛊民,你可知如今霜州境内有多少带着蛊的襄州人么?”他缓缓抬起手掌,收紧长指。“不错,叛军尚未渡河,所以你就以为能高枕无忧,擅自在镇里逛荡?你要知道,敌人很可能并非赤九一人!”
尉迟采顿了顿,嘴唇抿紧:“……赤九是何人?”
“就是那个伪九王。”楚逢君不耐地从桌边拖来凳子,坐下。“占领骆城,掠走火云骊的那个九王,是歹人假扮的。”
“咦?那……”尉迟采一时语塞,半晌才反应过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楚逢君笑得森冷,“想知道?那么,先认错。”
“我没错!”尉迟采咬牙:这家伙怎么这样啊!难不成还真打算把她软禁在驿馆里?
“没错?非也。”楚相摇头晃脑,长指在桌面上笃笃敲了两下,“你错在两处,其一,如今霜州动荡不安,论对这地方的熟悉程度,你远不及本阁。既然如此,为何离开驿馆不先行同本阁商议,让本阁知晓的你的去处?”
尉迟采刚要张嘴反驳,他又道:“其二,就算你领了圣旨,陛下交与你的任务,又有多少是你能亲自完成的?呵,宁可多费力气去走这一遭,也不愿放手让属下去做?”
“等等,我若不亲自调查一番,如何能知道该让属下去做什么啊!……”尉迟采杏目瞪圆,嗓音略微拔高。楚逢君冷笑:“不错,这又回到第一个问题上了——采儿,你为何不信任我?”
我为何要信任你?明明就有未婚妻,还四处散发荷尔蒙……她咬了红唇,腹诽不已。
“来,采儿,本阁给你瞧瞧这是何物。”楚逢君信手取过桌上那只尚未收走的陶罐,指尖拨弄一番,捧来尉迟采面前,凤眸中藏着挑衅之意:“猜猜看,这罐子里所盛之物,究竟是什么?”
她才懒得管里头装了虾米子东西呢,遂信口哼道:“腌白菜。”
楚逢君露出颇为欣赏的表情,“嗯,能把蛊当做腌白菜的,全天下怕只有你一人了。”
……蛊?尉迟采眼底一缩,这才将视线定在那陶罐上。
“襄州究竟来了多少人,谁都说不清。可若是每人都带着这么一个陶罐,你说……”楚逢君点了点罐壁,“丰川境内,有多少只蠢蠢欲动的蛊呢?”
蛊毒的厉害,她不是没听说过。从前便在书上看到过不少关于蛊毒的故事,什么用最毒的法子养出最毒的蛊,再养在缸子里,每日饲以鲜血……近似于怪谈,又带着超越鬼怪的神秘感。
无论如何,她不想碰上这种玩意。
可是……
“楚相多虑,本宫只不过奉命查察‘牡鸡司晨’的异象,可不是冲着蛊民去的。”
楚逢君的剑眉一挑,眸底冷光大作。但这一次,他并未直接翻脸。
“……既然如此,昭仪是打定主意,不接受本阁的意见了?”长指托着陶罐,笃地一声,带着些许力道搁回桌上。
尉迟采并不回答,而是敛了裙裾转身:“本宫还得去见世子。打扰了,楚相大人。”
绣鞋迈出门槛,她反手掩上门,耳中不曾漏过身后传来的冷笑:
“如此甚好。从今儿个起,本阁不再干预昭仪任何行动……只不过,遇着了麻烦,也别想来求本阁帮忙。”
她恨恨地抬起眸子,努力抑下脸上的不悦之色。
鬼才要你帮忙!
来霜州本就是为天骄做事的,她调查异象名正言顺,凭什么要受他楚逢君的压制?想到那时在天枢阁,他与她的博弈——也是个笑话!她与他就这么点交情,为何要听他的话?他说她不能无所顾忌地上朝,她就要乖乖缩在丹篁殿里?
这一次,她偏要绕过他,照自己的方法行事。
***
“呀,昭仪,您看上去似乎心情不大好啊。”赤英尧站在回廊边,冲尉迟采露出妖冶惑人的笑容,“莫不是楚相给您脸色看了?”
尉迟采冷着脸不回话,只淡淡道:“世子回来得真晚呢。明明先于本宫离开,竟然还在本宫之后才回到驿馆……这其间的两个时辰,世子又去哪儿逍遥了?”
“唉呀呀,昭仪担心了?”赤英尧嗓音低沉,碧色瞳子中泛起意味不明的微光。“不如昭仪让来猜猜,本世子去了哪儿,嗯?”
“这有什么好猜的,”尉迟采懒得同他打哑谜,“世子要去哪儿都成,只不过呢,现下丰川不太平,为了世子的安全起见,你还是待在驿馆里来得妥当。”
赤英尧微微一笑,忽然凑近一步:“上次我问昭仪的那个问题,昭仪还没答我呢。”
尉迟采扬眸,语间陡然转冷:“什么问题?”
还能有什么问题?自然是赤英尧到来那日,他在堂屋中所问的……“你是谁”。
“哎——别这么抵触嘛,我也不过是好奇,多问上一句罢了。”看尉迟采硬邦邦退后一步,赤英尧状似无辜地摇头,“风言风语的,谁也说不准有几分虚实。若是这个问题惹昭仪不悦了,您就当我不曾开过口罢。”
问了就是问了,怎可能当做没有发生过?尉迟采定定地瞧了他半晌,朱唇轻启:
“……世子口中的‘风言风语’,所指为何?”
“哦,昭仪很在意吗?”赤英尧反问。
她垂首低笑一声,“无所谓在意与否……既然今儿个叫本宫听着了,世子还是把话说完罢。”
“说完么,也不是不行。”赤英尧抱起双臂,颀长的身子靠上门板,嘴边含笑:“不过,昭仪得容我问几个问题。”
尉迟采眉梢一挑,不置可否。
赤英尧笑了笑,径自开口道:“其一,昭仪的娘亲芳名为何?”
尉迟采并不急着应答,反而笑起来:“世子想知道家母的姓名,是作何考虑?”
“请昭仪回答我的问题。”
只怕其中有诈……还是噤声不言的好。尉迟采心下如是暗忖着,面上勾唇扬眉,绕开立在跟前的赤英尧,抬手推门。
“昭仪,您莫非忘记您娘亲的名字了么?”赤英尧懒洋洋瞥着她进屋的背影。
尉迟采回过头来,奉上一记甜美笑靥:“世子不妨有话直说。”她双手撑在门边,漫笑道:“是在怀疑本宫的身份吧?”
赤英尧并不否认,只盯着她的乌黑杏眸,半晌:“我可没说这种话啊。”
“嗯……世子可要记清了,家母姚氏念琴。若是有人怀疑本宫,不如去尉迟家的祠堂核实一番,免得生出不必要的误会来。”尉迟采粉唇弯弯,眸底一片清凛。“世子想问的那些个问题,都是这般无趣的么?”
赤英尧抓抓脑袋:“唉呀,这可难办了……不过我记得上次问昭仪时,昭仪的反应可不是如此啊。”
“怎样都好,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没有任何意义。”尉迟采低声说着,将鬓边的散发拢去耳后,“世子还是别打马虎眼,说说那个‘风言风语’的事吧。”
正文
第四十二章 谁才是黄雀?(1)
'更新时间' 2010…02…08 19:00:00 '字数' 3428
“釜州刺史同我家还算有几分亲戚。”赤英尧挪动身子,靠来尉迟采手边。“上个月听人说,他被刑部的人带走了,至今也未回来。”
尉迟采不置可否地眨动水眸,“然后?”
“有人说他是遭了大麻烦……尉迟家的长千金刚到釜州不久,他就被带走了,所以有人猜测,是不是他做了什么让长千金不快的事。”赤英尧悠然一笑,接着道:“可就算他再怎么惹长千金不快,也轮不到刑部的人出面,你说对不对?”
一丝极不祥的气息在心底缓缓抽紧,尉迟采笑而不答。
赤英尧侧头看她:“据我所知,长千金前往翡城一事本就是机密,且从恭州入赤州,根本就不必经过釜州城,长千金也就见不到釜州刺史。所以如此说来,釜州刺史并非因为长千金的原因才惹祸上身……那,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什么?”尉迟采接话笑问。
赤英尧扯了扯嘴角:“有人说,釜州刺史是楚相的人。尉迟家的长千金入宫,无疑会成为楚相掌控朝堂的阻力,所以,楚相暗令釜州刺史扣下了长千金,再放了个替身到翡城来。”
尉迟采扣着门哈哈大笑起来。
赤英尧亦是微笑。
“真有趣的故事。”尉迟采扬唇点头。
“昭仪过奖。”赤英尧笑道,“有趣是不假,但这个故事到底惊动了刑部,不知身为故事主角的昭仪作何感想?”
作何感想?一个刚穿越来的小新人看见血淋淋的杀人现场,会作何感想?要知道做这个主角,她绝非心甘情愿,若不是给秦鉴逮着了……
况且,更让她觉着奇怪的是——她假扮长千金入宫,此事分明只有她与秦鉴两人知晓。秦鉴要她三缄其口,乖乖做个冒牌货,她自然不曾找过刑部自报家门。
莫非是秦鉴的安排?
也不是说不通,只是觉着,若暗令刑部提审釜州刺史当真是秦鉴所为,那么她在宫中的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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