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的飞卷过来,好像要把我和爷爷吞到大海里去。爷爷就拉着我的手拼命的跑……”闵乔说到这里突然说不下去了。
“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爷爷突然发了病,蹲在海滩上喘,一步也走不了。海浪在我们身后追上来……然后我就被吓醒了。”闵乔这样说着话额头上竟缓缓地渗出汗来,“玲玲,我现在经常会想起以前的事,越想就越后怕!”
“怕什么?”
“怕万一那天在地铁口没有碰到我爸,如果他的朋友不去上海,如果他没去火车站,如果我没有碰到他,如果我们错过了,一辈子都不认识,那该怎么办?玲玲,那该怎么办?我和爷爷该怎么办?”闽乔这些心里的话一出口眼泪竟然也跟着涌了出来。
“闽乔!你不要乱想!那是不可能的,你已经碰到了他,还成了他的女儿,这是不可能改变的了。时间又不可能倒着走回去,你别怕!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以后你再也不会过那么苦的日子了!”玲玲这样安慰着闽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说着说着自己也想要哭了。
大雅之堂(52)
楚天和赵元最近因为秀水那边已经请人帮忙看摊子了,自己不用整天在那里盯着,轻松了很多。请人看摊子倒不是怕吃苦受累,楚天主要是想腾出更多的时间来考察研究是开酒吧还是开饭馆的事。不过不管是开酒吧还是开饭馆,楚天都认准了什刹海这地界儿,在楚天看来,什刹海绝对是一块风水宝地,而自己事业的大厦一定要在这块风水宝地上奠基。这个轮廓和方向是没有错的,只是细节上还需要更具体的考察和论证。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玲玲就在楚天和赵元刚刚得了点空的时候来邀请他们一起去香山看红叶了。
玲玲本来就擅长添油加醋,几个半大孩子凑在一起去趟香山和长城的事情被她左比方右形容的那阵势快成了乾隆下江南了。这哥俩一听,哪有不去的道理?
羽明听说玲玲还想去长城以后,便重新制定了一个两天的出游计划,第一天去香山,第二天再去长城。
羽清得知楚天和赵元也要跟着他们一起去香山的消息以后,当即就不高兴了,忍不住埋怨哥哥说:“我真不明白你,我们几个出去玩儿不好嘛,为什么要带闽乔和玲玲呢?带她们俩也就算了,还要带上那样两个混混!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也不看看在秀水混的那都是些什么人啊,好人谁干那个?和他们在一起,你就不怕丢人?要是你真带上那两个混混,我就不去了!”
羽明听了妹妹的这话,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脸色阴沉着。
“反正他们去我就不去,我也不让远皓哥去!”羽清见哥哥不说话,于是继续给他施加压力。
“小妹,我就是要改改你这个脾气。你问我他们是什么人?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人?你就比谁高一等?要是没有爸爸,你还会这么心高气傲的?”羽明终于忍无可忍发了脾气,“你说他们是什么人?他们也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不比谁低贱!再者说了,人生的事情谁能说得准?有谁不是三贫三富过到老?你动不动就骂这个是要饭的,那个是擦鞋的,左一个低贱,右一个不配,你不觉得你太高看你自己了?你的一切还不是父母给的?他们不能给你一辈子,后半生过得怎么样,那是要靠你自己的。不管到什么时候,也别把话说死了把事做绝了,不管你心里有多清高,也都不要把别人都看扁了,凡事要懂得给自己留有余地。要学会看别人的长处,别总是揪着人家的缺点不放,常言说得好,笑话人不如人。要强上进是好事,可是也要有个度。人生在世有很多事情都是不能强求的!我是你哥,我首先希望我的妹妹生活的快乐,至于功名利禄都是身外之物,你不能为那些东西活着。还有那些什么身份地位等级的观念也要抛开,只有抛开了这些,你才能快乐!小妹,如果你不把自己从那些东西里面解放出来,你这一辈子都不会活得开心的。哥安排这样的活动都是为了你,我反正无所谓,随便跟谁去香山都一样,可我为什么一定要邀请他们?因为这些人是你不屑于和他们往来的,我要让你学会和他们相处,学会发现他们身上的优点和可贵的地方。所以我才千方百计煞费苦心的安排。羽清,我是你哥哥,我是不会害你的。如果你还当我是你哥哥,你就听我的,乖乖地跟我们一起去香山。你要是不去,以后你的事情我一概不再过问,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哥哥!”羽明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还没等羽清做出任何反应就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了。
羽清虽然心里不高兴,但是最终还是决定跟着大家一起去香山了。倒不是哥哥的一番话唤醒了她,而是哥哥说以后不再过问她的事情多少起到了威胁的效果,毕竟她只有这一个哥哥。虽然有时候她会生他的气,说他对自己不好,但是她心里清楚的很,哥哥在自己心中究竟是什么分量。
去香山的那天,天气出奇的好,当然不是因为老天爷听了玲玲的祷告,而是北京的秋天是一年当中最好的季节,天气大致都是如此的:风是轻的,云是淡的,天空是蔚蓝的,阳光亦是明媚的。
就是那天早晨,在汽车站,楚天第一次见到了“传说”中的闽乔和羽清。
大雅之堂(53)
去香山的那天早晨大家是从四个不同的地方聚到汽车站的,远皓从学校赶过来,羽明和羽清从自己的家里出发,而闽乔和玲玲自然是结伴来的,楚天和赵元则是最后一组到达约会地点的。
大家见面以后,玲玲做了介绍,四个大男生之间相互握手寒暄之后才轮到了闽乔和羽清。
闽乔和羽清这两个名字对楚天和赵元来说已经一点儿都不陌生了,玲玲每次和他们说起闽乔和羽清的时候,楚天和赵元都会忍不住在脑海里勾画她们的样子。虽然每次勾画出来的样子都不尽相同,但是在他们的想象当中闽乔和羽清应该和玲玲以及那些在大街上经常和他们擦肩而过的普通的女孩子没有什么不同。可是当楚天在这个秋日的清晨第一次看到站在阳光里的这两个女孩子的时候,他才终于明白了玲玲为什么整天把她们挂在嘴上,而且总要把她们两个放在一起比较着说起了。这也难怪玲玲,其他的先不去谈,就说这打眼一看,两个丫头一冷一暖,一刚一柔,对比鲜明得一目了然。
“你们好,常常听玲玲说起你们,虽然没见过,可是你们的大名早就如雷贯耳了!”楚天想毕竟是玲玲引荐的人,总应该热情些,因为羽清站的位置离他稍近些,于是先向着羽清主动伸出手去。
没想到的是羽清却没有任何反应。看都不看楚天一眼,不说话,不笑,也不伸手,就那么站着。那种清晨所特有的浅浅淡淡的淡红色的阳光洒在她轮廓清晰的脸颊上,不但令细致平滑的肌肤更显得细致和平滑了,而且也让平日里藏在眼角避于眉梢的一抹孤傲与一丝清高,还有此时挂在唇边的一点不屑和一缕轻蔑都毫无遗漏地暴露在这浅浅淡淡的清晨的淡红色的阳光里。
楚天有些尴尬,心想倒是自己多余了,她们还小呢,不应该用成人的礼节打招呼的。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闽乔笑着上前一步很自然地接住了他的手,说道:“你好,楚天哥。玲玲天天都跟我们说起你和赵元哥,虽然一直没见面,可是你们的很多事情我们早就听说了!”
在陌生人面前一向游刃有余的楚天竟感觉拘谨起来,“咱们彼此彼此!”握着那只柔软温暖的小手看着闽乔唇边的浅浅的酒窝里漾出蜜一样的笑容,楚天感觉自己本来如蜡一般凝固着的心被烤热了继而融化了。一阵悸动从心底里涌上来让他的手忍不住一颤。他赶紧松开了闽乔的手,回头说道:“元子,过来认识一下吧!”
赵元嘻嘻地笑着凑了上来,也和闽乔握了握手,说道:“你就是闽乔啊,名不虚传啊,长的真好看,我就没见过——”话还没说完,楚天踢了他一下:“收起你在社会上那套把戏,对闽乔不可以这样!”
“得,我知道了,哥!”赵元答应了一声然后继续笑嘻嘻地说道,“看来我们这个房子还真是买对了!”
“你还说!”又是一脚!
“哥,你别老踢我呀,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呀!”赵元对楚天表示抗议,然后又稍微侧了侧身对始终昂着头站在一边的羽清说道,“那你就是羽清了?还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今天我算是长见识了。你说我长到这么大吧,尽住贫民窟来着,上学呢成绩也不好,又总是在差班儿里呆着,整整齐齐的女孩儿吧,倒是也见过几个,可还真是没见过一个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我成天是醒着也盼梦里也想,就想看看这大家闺秀究竟是个啥样儿!得,今天啊我算是开了眼了”
“赵元哥,你说什么呢,大家闺秀究竟什么样儿啊!”玲玲不知道赵元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忍不住追问道。
“就像羽清这样儿啊!”赵元一边说一边指了指羽清,“你看看人家这通身的气派!你看看人家,看人都不用正眼看,绝不轻易低下高贵的头,更不会轻易伸出骄傲的手,人家是谁?人家——”
“赵元,闭上你的乌鸦嘴!”楚天听了赵元的话就明白了,他一定是看自己刚才主动和羽清握手羽清却不搭理自己让他心里不舒服了,这会儿是想敲打羽清几句替自己出气的。虽说这个羽清是够可以的,可是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还有其他人在中间夹着,气氛要尽量融洽才好。楚天怕赵元说出更出格的来,赶紧打断了他冲着羽清说道,“你别介意,他这个人啊就这样,没个正经的,不过他没有恶意,以后时间长了就知道了。”
羽清很不屑地瞪了他们一眼,还是一句话都没说,而是把头扭到了一边去。
“大家都是朋友!相互开开玩笑嘛,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这个妹妹被我妈给惯坏了,太任性。不过她心里对人其实很好的,就是不太喜欢表达!”羽明一看这情形也连忙打圆场,“以后大家相处时间久了,相互熟悉了,就会了解的!”
“对,时间长了你们就会知道的。羽清就是这个脾气,洁身自好,不大愿意——”远皓也开口说话了,不过说了一半突然停了下来。本来他是想说,羽清不大愿意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来往,可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心想这话说出来很可能会更加激怒赵元,于是把这句话在肚子里掂了个个儿,再出来的时候便略微有些不同了,“她不大愿意和陌生人交往。”
就在这个时候,羽明一抬头看见汽车来了,于是赶紧趁机转移了话题,“车来了,咱们准备上车吧!”
汽车缓缓地停在他们跟前,车门打开了,三个女孩子在最前面先上了车,然后四个男生也跟着上了车。
大雅之堂(54)
到了香山以后,羽明要去买票,楚天说什么也没让,让赵元看住羽明,自己去买了票。还说今天所有的费用他一个人包了,让羽明别再费心了。羽明不答应,说是自己张罗大家来玩儿的,自己就是东道主,费用理所应当由自己出。楚天却拍拍羽明的肩膀说毕竟这一群人里他和赵元是有生意能赚钱的,其它人还都是学生,说知道羽明家里的条件好,不过那毕竟都是父母的钱,用起来怎么说也不仗义。还说如果看得起他楚天,把他当哥们儿看,就别再跟他争了。羽明一听这话也只好作罢了。
进了香山公园以后大家便自然而然地前后分散开来,三三两两相互为伴一边说笑着一边游园去了。
“这老天爷可真是长眼啊!你说这天气好的,连我这么挑剔的人都不好意思不夸它了!”走在最前面的赵元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眯着他的小眼睛笑嘻嘻地说道。
看他那个样子,闽乔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他说话的那个语气,那个神态,那个表情让闽乔情不自禁地想起一个人来。
“闽乔,你笑什么?”玲玲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我觉得赵元哥很像一个人!”闽乔笑着答道。
“像梁天儿是吧?”没等别人搭话,赵元自己抢着说道,“上中学的时候我的外号就叫小梁天儿!我们班同学都说我们俩长得像!”
“哎,还真是的。赵元哥,你怎么没跟我说过你有外号啊?你们不说,我还没觉得,这么一说越看就越像了!”玲玲也忍不住呵呵地笑了起来。
“笑什么?像梁天儿怎么了?像梁天儿有什么不好的?你们别看我这眼睛小,我的眼光可不浅!这么跟你们说得了,没几个人能入得了我的法眼的,不信你们问我哥,我哥最了解我了!”
“嗯!对!”楚天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一本正经十分严肃地说道,“这主要是因为啊他那双眼睛实在‘太大’了,除了绿豆就看不见别的了!”
“哥,挤兑我是吧?得,谁让我是天生的宰相肚子呢?大人不计小人过,我且饶过你这回。你们都给我站好喽,让我数数一共几颗绿豆。”赵元一边指点着大家一个个地数起来,
“一颗豆儿,两颗豆儿,三颗豆儿……”
“得了!”楚天一把抓住他正在空中指指点点的手,甩到了一边,“别数了,再数小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要是真掉地上了,那么小,你让我们上哪儿给你找去呀?想累死谁怎么着!”楚天的脸上依然没有一丝笑容,表情也依然是那么的认真严肃。乍一听楚天的话,大家还没有什么反映,可是看见楚天那个样子,再反回去想他说的话,便再也忍不住狂笑起来。
除了赵元和楚天自己其它所有的人都捂着肚子笑弯了腰。这一次连羽清都不例外。闽乔本来也笑得厉害,可是突然看见前面的羽清居然也笑得死去活来的,便止住了笑,心里暗暗地奇怪起来。
认识羽清十多年了,今天闽乔还是第一次看见羽清这样痛快的放肆的张扬的无拘无束的笑呢!虽然她一时还不明白羽清为什么会如此反常,但是闽乔却从心里觉得此刻的羽清真的很美。因为刚刚十月初,山上的红叶还没有红透,有些红了,有些仍然绿着。红点缀着绿,绿掩映着红,在蓝天白云的衬托下,构成了秋日里一幅无限曼妙生动的风景画。而此刻的羽清就站在这幅画里一会儿俯身一会昂头,酣畅淋漓地笑着,她那灿烂的笑容和明媚的阳光交相辉映,在红与绿相互的点缀掩映里有如花朵一般尽情地绽放着。那情形让闽乔顿觉恍惚起来,仿佛这个羽清并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羽清。此刻的这个羽清让她感觉如此的亲切却又如此的陌生。闽乔说不清那一刹那的感受,只是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地想,要是羽清从她们认识的一开始就能这样笑,那么大家在一起的这些年或者会很不同吧!
“闽乔,想什么呢!大家都走了,快点儿啊!”直到玲玲特意从队伍的最前面跑回来叫她的时候闽乔才豁然清醒过来,这才发现别人都已经走远了,自己还停在原地发呆呢!
因为正赶上国庆节放假,来香山看红叶的人很多,尤其是香山公园里,更是人头攒动,来来往往的游客摩肩接踵,好不热闹。香山公园山势陡峭,佳木葱茏。此时又正当金秋——一年当中香山最美的季节,放眼望去,遍山黄栌,如火如荼,瑰丽无比。
天气好,风景好,游人的兴致更好,尤其是羽明他们这一行人,一路说说笑笑着,从东宫门开始经过静翠湖,香山寺遗址,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