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或叶萱说的,别人有没有告诉大少叶萱不知道,反正叶萱听的时候满脸沉重,转进病房里,却换成一脸轻松,可能,两位长辈也是这么做的,不管怎样,大少从没问过谁他自己的病况。
无知者无惧,痛苦的是象叶萱这样的知者。
她扛下了大少绝大多数的工作,想法如初:自己多做一桩,他就可以少做一桩!
本来一颗心可昭日月,可当行里的人渐渐发现如今做例行巡视的、处理文件的、商讨日常事务的……不是大少而是她时,各种各样的流言便不胫而走。然而,对于叶萱来说,除了大少,没有什么是她在意的,对传入耳中的、未传入耳中的、谁说的、谁传的,她统统没兴趣理睬。话说回来,大少似乎也揣着与她同样的心思,他让她用他的电脑,天知道,那里面可全是绝密;他点拨她,在她求助时无私相授,同时又放手她去做决定。
一时之间,行里人尽皆知叶总直逼权力最巅峰,前途不可限量。
尽管这不是她想要的,但,事实,俨然如此。偶尔,难得的那几分钟的小憩时间里,叶萱会抽支烟,在飘飞的烟圈里问自己喜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可往往都是还来不及等到答案,工作,便跳出来了,就象现在。
敲门声响起时,叶萱正踡在真皮转椅里,面朝落地窗抽烟,她以为是Dina进来催她去两家新增贷款户处下户,头也不回地懒懒说:“抽完这支烟就走。”
“你什么时候有抽烟的习惯了?”背后响起的声音带着愠怒。
“大少。”她惊呼,骤然转回,果然是他!急急将烟掐灭,拍散身子的烟气走过去,“你不是应该去医院做复查吗?”
“我问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他的声音里,恼怒中夹着无数的心疼。刚下楼准备去医院就接到欧阳珊电话,说世纪公馆的房子已经装饰清扫完毕。本想回头来拉上她一块去看看两人的爱巢,没料到的是,竟然会无意中看见如此消沉的叶萱!
“我……我抽着好玩在,”她呐呐地敷衍句,便想逃之夭夭,“你快去医院吧,我也要出门的。”
“萱!”大少拉着她的手,刚喊出个字,便哽在了那。出院后还是经常胸闷、咳嗽、气喘,有时看多会电脑都会头晕,繁重的工作担子几乎全压在她的身上,但她始终是付轻松自如的神态出现在他面前早请安、晚汇报,粗心的自己也就真的信了她的坚韧。若不是今天见着她这番惶惶然无所依的模样,还不知会疏忽她到什么时候。
叶萱看出了他的痛心疾首,浮出个俏皮的笑容,安慰说:“我很好,只是,必竟经验有限,处理这么大一个摊子的事,难免有时会有压力,你不喜欢我抽烟不抽就是了。”
他将她的手心放在脸上,认真地看着她说:“答应我,以后再不抽烟了,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告诉我!”
眼珠流转,叶萱点点头,正色说:“好的,我起誓,烟瘾犯了时就过去咬你两口,不过,你得由我咬哟!”
“你!”大少气笑不得,怜爱地替她捋捋头发,“其实,只要你不伤害自己,只要你高兴,想怎么拾掇我,都行。”
深吸口气,没由叶萱说话,他将轮椅转个个,边往外滑边说:“把手上的事放一放吧,陪我去医院,完了咱们去世纪公馆,欧阳说弄得差不多了,你看看还缺什么再通知她补。”
“不如你定了就是的。”想着手上还挂着在的活,叶萱有些犹豫。
“那怎么行?”他转过身,一脸严肃地说:“身为女主人,这些事正该你定,我哪敢擅自作主。”
飞刀,两把,柔柔地飘过来。
最终还是依依陪着大少先去的医院,叶萱把手上的几桩事安排妥贴后,这才叫上方伟追了过去。
上楼就先奔高奔的办公室,领了一堆“一定要按时按量服药、累不得、急不得”之类的旨令,唯唯诺诺地出门,恰好遇见做完检查的大少由着依依推将过来。
“顾教授都说我没什么大碍了,你去听他胡诌什么?”避开高奔,大少轻声埋怨她。
你甚至连话都从未与他说过一句,怎知他是胡诌?难道你也知道会有与顾教授不一样的声音吗?碰上与大少病情相关的事,叶萱显得特别敏感,她狐疑地看了看他,却还是打趣说:“他要我敬你爱你让你由你,我正在想呢,是不是需要象奉菩萨那样把你供起来。”
“嗯,最好是树个大牌位。”一语出口,大少恨不得咬住自己的舌头:叶萱是最忌讳说这些话的!他偷眼望去,果然,女孩僵在了那,不敢再去看她那张能想象得到的难看脸色,他急忙岔开话题:“走吧,我们不说好要去看房子的吗?”
伸手去拉住她的手,女孩无力地甩了甩,突然,又反手握住他的手心,接着,蹲下来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蹙眉说:“你还是有些低烧?”
“见你生气,给吓的。”他附在她耳旁悄声说。
瞪他一眼,叶萱吞下所有情绪,转向赵依依问:“顾教授给他量过体温吗,复查来怎么样,药都拿了没有?”
“量过了,说是还得消炎,药也都拿了,交待一定得按时按量吃,别的,都还好。”边答赵依依边取下挂在轮椅扶手上的那一大袋子、起码有两、三斤重的药给她看。消炎药、抗生素、抑哮喘的……叶萱熟得来几乎只需瞄一眼就叫得上名了,这么多,全是他必须得吃的!
她暗叹口气,满嘴生苦,面上却淡然地说:“交给我吧,我和大少还有事,就不回公司了,你和方伟回去就是。”
想到去他俩的“新房”,大少有些兴奋起来,他接过叶萱手中的药袋,说:“那就快走吧,妈说在那儿看夕阳落湖最美不过了!”
……
必须承认,欧阳珊是个很有品味的女子!
跨进公寓,连大飞这样不太挑剔的男人都赞了句“好有味道”。房子的装修是早就做好了的,难得欧阳珊能化繁入简,把许多过于精致的细节部分作了调整,譬如主卧床头天花板嵌入的满天星灯,就被她用一套巨大的草绿色透明落地纱床帐帐头遮住,平日里看不出来,晚上开灯,流光从纱帐里溢出,另成番情趣。还有湖景阳台上,她细致地摆放了一套小巧的双人玻璃茶几,与整套房的现代化装修格调相得益彰。大少介绍一处,叶萱便赞一句,只不过,她佩服的,可不是欧阳珊,而是,孔方兄!钱呵,真是个好东西,有了钱,再有品味的格调、再专业的设计班子,自然都不在话下。
“大飞,楼下还有套房,给你住,这是钥匙。”大少将钥匙扔过去。
叶萱乍听,有些犹豫,隔了一层楼,会不会……何况,这房子那么大,又不是住不下。
“放心好啦,”大少看出了她的担心,“这上下楼、甚至各个房间都装了唤人铃的,而且相互通联,和镜苑一样。我打小……他们的经验都已经很丰富了。”
大飞将钥匙在手指上甩了个旋,说道:“不打紧,这么近,需要随时搬上来就行了,那我先下去看看房间的。”
等大飞出门,大少笑吟吟滑到叶萱身边:“来,给你看一样东西。”
两人进入卧室,大少将自动卷合床帐收上去,在她疑惑的目光中,掀开罩在床上的布套,听闻叶萱一声惊呼,不禁得意地笑了起来。
“公仔娃娃!”叶萱失声叫道,只见满床都是大大小小的公仔,有她最喜欢的泰迪熊、米奇、QQ,最棒的是枕上一个超巨大的威戈狗,正吐着舌头趴那,憨态可掬,见此情形,她不禁甩开拖鞋扑上床去:“威戈狗狗,瑁,你哪找到的这么大的?我的天呵,应该是绝版的吧?瑁……”。
蓦然回头,他不知何时已经从轮椅中挪到了床上,躺在她身侧,略带着讨喜的笑:“喜欢吗?说吧,怎么谢我?”
落日的余辉自他身后的玻璃窗射入,晃得叶萱有些睁不开眼,天真的神态还不及蜕去,双眸欲闭还睁,偏偏还盈盈浅笑着迎向他,这模样令得大少熏然浅醉,情不自禁地将唇附了上去。
他的吻轻轻的,一如既往专注、执着,又带着丝笨拙和斯文,叶萱偷笑,不由分说将自己的舌旋转着挽过他的舌,舌尖直抵他喉深处。
这番“侵略”令得他莫名其妙地一阵燥热,三十年来一直蛰伏着的本能蠢蠢蠕动了出来。他低低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呼唤,由着性子将身子贴了上去。
叶萱一震,自是明白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事,下意识地,脑子里闪过大少关于“经济支柱”和“生理支柱”的说话,身子忽变僵直,唇色变白,脱离开他。
“萱,”聪明如大少,自是不难明白她抗拒的原因,难的是他急中智起,手推离开她,脸上浮现出一片惨黯:“你是不是……我的身子在?”
果然,她一愣,思绪被他牵引了过去,他指的是自己残疾的那双腿吗?她怎么会介意,她若介意又怎么会任由感情滋生呢?
“没有,没有,”她急切地解释,“我只是……唔!”话还没说完,嘴便被他堵上。
既然已成功将她的心理阴影转移,大少就不会再给她考虑的机会了。他俯头下去,一番温柔而又急骤的吮吻传递出他视她如珠如宝的心意,一边吻,手一边轻巧地自她的额头抚下,沿发际,至后颈、肩膀,转回到她的前胸,稍滞,感觉到她的身体已经心甘情愿地放弃了抵抗,手指这才使上了些力气解开她的层层衣衫。
我深爱着你!
这五个字他不是用语言说出来的,是夹在温温柔柔的亲吻、抚摸里,在越来越急促的喘息里,在由始至终都让她体会到的尊重里。当他的唇终于自全身落在那处蕊芯时,叶萱再也忍不住了,她尖声呻吟起来,至高点的幸福和快乐撞击完她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后,自口中奔涌而出……
心湖,在彼此的交融中,泛起层层涟渏绚烂绽放如花,迭迭浪荡至全身,一波接一波散尽,复平之时,两两互望,唯见湖心之人,终已不再是幻影,而是真真实实地烙印成像,均,长吁口气。
“萱!”他喘息着,满头大汗地伏在她一丝不挂的身子上,唤她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满足与疲惫。
叶萱轻轻地应了一声,扯过被子,盖在同样一丝不挂的他身上,耳朵贴在他的胸膛前仔细地听着心跳声、呼吸声,还好,如常。
“谢谢,我……我很快乐!”
这话令得叶萱鼻子一酸,心尖一甜,正要说些什么,却发现他的头垂入她的颈窝里,人竟伏在她身子上睡着了。
夕阳已尽数西沉,叶萱也是有些止不住倦意,微闭了几分钟眼睛,想到他还得吃饭、吃药,只得尽量轻些再轻些地从他身子下挪出来,动静终是惊醒了他,见她想要起身,他翻过身,臂膀挽了过来:“不要走,我最怕你走了,抱紧……真实……”。
他是累极了,一句话都还未说完,便又睡了过去。叶萱怜爱地拍拍他的脸,起身为他将被子盖好,自己穿衣下了床。
走出卧室,先给大飞打了电话请他去买外卖,再依次回复手机里的几个未接来电,不料,其中一个陌生手机号居然是柴俊打来的,听到他的声音,叶萱略一愣。
“没别的事,之前经过青少年宫,见着有部新剧叫艾丽丝什么来着,一时心血来潮想打个电话逗你玩儿。”柴俊道意。
“艾丽丝漫游奇境记。”叶萱脱口而出,声音脆了起来,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些童话故事的喜爱。
“叶总,拜托你衿持点吧,我在这头都感觉到你的口水流过来了。”电话里的柴俊哈哈大笑,想象到女孩在那头定是付恼羞的脸红相,突然觉得,快乐,原本可以如此简单。“怎么样,你在哪里,要不我吃点亏过来接你去看?”
最后一句话令叶萱清醒,她顿了顿,突然升起丝警惕,柴俊,该不会是……
“我和瑁辉刚回世纪公寓,他有点累,睡会去了,我……”,她故意暧昧地说,瑁辉说得对,有些事若是当时不说清楚,过后谁也躲不掉其中的伤害。
话音未落,柴俊便惊叫起来:“哇,终于肯公开了!我还以为你们要等有了BB才说的,嗯,按你俩的个性,这么快就公开出来还真算是给我面子啦,呵呵呵。”
他爽朗的声音反让叶萱红了脸:瞧瞧这小脑袋瓜瞎想些什么,真以为自己倾城倾国倾倒众生的。
“那就不跟你多说了,我有个电话进来,告诉大少,改天请你俩吃饭的啦。”匆匆扔下两句话,柴俊也没等叶萱应答,挂了手机。
怡心的电话!一看来电,柴俊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想起了病床上大少虚弱的模样,氧气瓶、吊针、以及床头堆成小山的药,全拜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所赐,人怎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如斯?他气着她在,不想接电话,可听着铃音一遍遍响得那么执着,又怕着真有事,犹豫再三,还是拿起电话:
“喂”,声音,冷冷淡淡的。
“我在听涛阁。”拨了那么久的电话他才接,明知他是故意的,陈怡心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沙沙的、柔柔的说。
江风声自电话那头传到柴俊耳朵里,吹开心头点点往事,听涛阁!怡心结婚的前一天,两人在那拥抱了一整晚,她凄苦的声音犹响耳畔:“柴俊,你不要忘了我,求求你不要忘了我!我生为长房长女,必须要担起维护亲人的责任,对你,别的我也不敢奢求,求你,当是爱我也好、怜我也好,一定要记得我,因为,上穷碧落下黄泉,我只爱你一个。”
誓言重喻千斤,压得柴俊即便是今时想起,也兀自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叹了口气:“我二十分钟到。”
听涛阁涛声依旧,远远就见着她伫立在亭子里,柴俊走近,怡心闻声转过头来,淡淡的暮色中她的脸青白,一看便是在这吹了不知多久的江风造成的。若是以往,见着她这般模样,便是要他交出自己的命,柴俊也不会犹豫,现在,他心里有数:她有事求着他在。
还是忍不住脱下自己的外套,罩在她身上,然后,站得远远的,双手抱着肩,靠着亭柱,神情索然:“说吧,什么事?”
怡心心凛:他,可是与从前不同了。
“我们有多长时间没来这了?”她咬咬唇,依然想按计划进行。
“明天六点钟还要去机场接华捷的销售总监,今晚得早点睡,有什么你就直接说吧。”柴俊打断她,眼睛落在她的鼻子上,人要象匹诺曹那样,一说谎鼻子就变长该有多好,如此,自己又怎么会痴迷那么多年?
怡心又咬咬唇,柴俊冷静清淡的话打乱了她所有的步骤,看来,戏是肯定演不下去了,可据实说能有效果吗?她有些慌乱,迎上他缄默复杂的注视,心里知道:只有据实说了。
“我爸准备过完行庆后就正式把瑁辉全权移交给老三,他连董事长都不打算兼了,这样一来我们长房可就真的是空背个‘长’字了,大权旁落,我倒无所谓,”言及此,怡心看见柴俊的嘴角露出丝讥讽的笑容,俏脸不由一赫,“可我妈妈、小舅舅、妹妹,一脉身系,爸的这个决定对我们,太有失公平了,偏偏他老人家是主意已定,所以……”。
她停下话看着柴俊。
“说完。”他绅士地作出个“请”的神态。暗笑怡心两口子执掌信贷部、怡芸执掌人事部、单辉执掌业务部,重要部门全是长房人氏,居然还叫“大权旁落”?相比较而言,陈瑁辉以体弱之躯,独自一人内外兼顾,陈先生有此决定实不为过,不过……独自一人?柴俊皱起了眉头,叶萱,总裁助理,实力派精干人物,现在,算得上是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