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打进八强的人中,我也只认识俞公子与那个应孤鸿。”想起师姐曾被某人所伤,他开始摩拳擦掌起来。“干脆就趁这次机会,好好的痛扁那个姓应的,好替师姐报仇。”
哼!虽然是八人混战,不过也没说不能专盯着一个人打啊!
闻言,华妙蝶也乐了,连连点头称好。“师兄,你可得把我的份一起算上啊!”
“那是自然!”拍着胸脯保证。
于是,就见师兄妹两人狼狈为奸的嘿嘿邪笑,齐往比武会场而去。
而某个名声极差的少主将在不久之后,在擂台上被人点名作记号的穷追猛打,专攻他一人。
不过若依恶名少主的邪魅性情,可能也会挺乐的就是了。
————————————————————————————————————————————
紫云峰上,季节变化来得早,山下尚是青郁翠绿,山上却已绿叶转黄,展现初秋之貌,偶尔一阵冷风吹过,刮起阵阵落叶,更显萧瑟。
雅致竹舍不远处的一棵枫树下,有座微微隆起的坟,一名女子孤立于前。
几天了呢?她回来几天了呢?
三天?五天?或者更久?
恍惚的摇了摇头,她像是失了魂般怔怔的凝视着墓碑上娘亲的闺名,直到一阵寒风吹来,她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回神般的抬眸遥望四周,映入眼帘的净是一片空茫萧索与清冷寂寥,霎时纤细单薄的身子不由得一震,一滴清泪毫无预警的猛然滑落腮颊。
这有的孤单寂寞、这有的寂静孤独,没有一点生气、没有一丝温暖,这是她要的吗?
娘用了她大半辈子痴等着一个男人,将一生困在紫云峰上,直至阖眼溘然长逝,她都未曾后悔,也始终坚信着那个男人并未负心,总有一天会回来与她们母女俩一家团圆。
娘虽痴等一生,可至少坚信她所等待的男人是爱着她的,可她自己呢?她等的又是什么?
师弟对她只是师姐弟之情罢了,从来不是男女情爱,从来不是……
豆大的清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滚滚而落,再也止不住,她瘫软在坟前,额靠着墓碑,畏然低泣……
曾经她为娘的痴傻而感到不值,可如今,她竟连娘也不如了!
“娘……”清泪蜿蜒而下,她哀泣轻喃。“你说过你不曾后悔,可我却怕我会……我不想步你的后尘……不想……”
抱着墓碑喃喃低语着,她不值哭了多久,直到泪尽声哑,她才缓缓起身,肿胀通红的眼眸凝视周遭一圈后,她的神色渐渐坚定,移步往竹舍内而去。
是的!她不想像娘亲一样,也不想痴痴等待一个不知是否会回来的男人,所以她要走自己的路,寻找属于自己的天空。
—————————————————————————————————————————————
“哈哈哈……师兄,这回你可红了,我看以后全江湖人人都识得你了……”
“嘿嘿……好说!好说!”
林叶转红的山径上,就见一对男女欢言笑语的往紫云峰上而行,年轻的脸庞上满是得意之色——可不就是华丹枫、华妙蝶两人。
只是若要问起这对师兄妹为何会如此开心兴奋,那就不得不提起前些日子在华山之巅举行,后来结果却是震惊江湖众人的比武大会。
那日,华丹枫在比武大会开始前的最后一刻终于跳上擂台,并在八人混战中独钟应孤鸿一人,不论是联合他人攻击,抑或是独自一人强袭,总之他就像只盯上猎物的毒蛇般的紧咬不放。
由于他太过明显的“专情”,导致后来其他人皆由了默契,在偌大的擂台上自动空了块角落让两人单打独斗去——反正依他们出招的激烈程度,最终不是两败俱伤,也总会有一人倒下,他们刚好可以坐收渔人之利。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不算!
众人怎么想也想不到这两人不仅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还打得阴招尽出,流弹四射、殃及池鱼。
于是就见混战中的六人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去,甚至连仅剩下的俞子南都提高了警觉,可躲得了前却闪不了后,最后还是不敌两人前后夹杀,成了第六尾无辜遭殃的池鱼。
如此出人意料的发展,可让擂台下的群众齐声哗然,同时也热血沸腾了起来,欢呼吆喝声此起彼落,各个睁大眼睛就怕错过任何一幕精彩画面。
只是应孤鸿原本就恶名在外,名气如雷贯耳,人人皆知他的武艺高强,可却没想到默默无名、横空出世的华丹枫的武功竟也是如此厉害,与应孤鸿一来一往打得平分秋色、毫不吃亏。
就在这种谁也不落下风的对战中,两人又打了百来回合,最后在众人惊呼赞叹声中,两人互使损招,然后像落水狗般互抱着双双摔出擂台,而且在落地的瞬间还互不相让,一人一拳各获得一只黑眼圈。
所以擂台上幸存者——零人!
新的四大公子比武大会——全军覆没!
瞠目结舌的瞪着空荡荡的擂台,在场所有江湖人皆猜中了开头,却猜不中这样的结局,于是所有人面面相觑、万分无语。
而造成这结局的两人却是毫不在意的起身,一个潇洒的拍净衣衫,一个拉着笑眯眯迎上来的师妹,默契十足的互瞪一眼后又双双大笑,然后丢下还在纠结中的江湖众人,飘飘然的各自下山离去。
从此之后,华丹枫三个字在江湖中红了,新四大公子虽没封成,但却因此多了一个“玉面双龙”的称号。
至于双龙是指哪两个人,不言可喻。
不过这些对华丹枫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如今急着赶回紫云峰,然后见到师姐后要撒娇的对她表白说——如果是师姐的话,可以喔!
迳自兴高采烈的幻想着,他愈想愈乐,离家愈远,一颗心便愈雀跃。
好不容易当他远远的瞧见那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竹屋时,顿时开心的欢叫一声,一路呼啸的直冲而上,惹得华妙蝶在后面边跑边笑的骂他不够道义,竟然想甩下她,一个人先跑回去霸占师姐。
“师姐……师姐……我们回来了……师姐,你在哪里……快出来啊……”华丹枫一路欢快的飞奔到屋外,四下不见人影,想也不想便冲进竹舍内。“师姐,我和师妹回来了!师姐,你快出来……”
扯着喉咙寻人,谁知屋内找遍了也不见丝毫踪影,他不由得大感奇怪,下意识的打开窗子想探头出去瞧瞧,谁知指尖一碰窗棂,竟沾了一层薄薄的灰尘,他心下顿时一跳,一股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
怎么会?
师姐最是爱清洁,若她回到这里,断不可能让屋子生尘的……
心鼓鼓的跳着,华丹枫想起从方才叫喊寻人皆不见师姐一丁点的动静……莫非……她根本没回来?
所以在武家庄时,她说她倦了,说她思念山上的清静,想一个人先回来是骗他们的吗?
想到她可能根本就没回来,人不知上哪里去了,华丹枫顿时心急如焚,慌得掉头就要往外跑时,眼角余光却猛然扫见竹桌上的一封信……
信?桌上怎会有一封信?
本要往外冲的脚步在瞬间顿住,一个转弯就扑倒桌前飞快的抓起信,双手轻颤的打开信纸,那从小看到大再熟悉不过的娟秀笔迹便映入眼帘……
师弟、师妹:
自在武家庄与你们一别后,师姐回到这里住了几日,闲暇无聊时,重新翻阅娘留下的旧时医书,书中记载了许多疗效绝妙的奇花异草皆未曾见过,心中忽感自己所学尚浅,实该更加深研。
所以师姐决定云游天下,寻访各地名山古泽,采集奇珍异草。
若你们回来见到了这封信,不必紧张也不必替师姐担心,总有一天,师姐会回来的,你们自己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保重。
师姐沈待君笔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简洁的告知了她的决定,华丹枫呆呆的看着信上娟秀的笔迹,脑中乱轰轰的根本无法思考,唯一明白的就是——师姐离开了!她不在了!
怎么可以……
她怎么可以就这样抛下他、抛下师妹?
他都还没来得及向她回应自己的心意,她怎么可以不说一声就走?又或者是她根本就是有意要闪避他,所以才悄然远去?
说不定她在武家庄与他们分别时,心下就已做此决定了!
明明当初分别时,她说会在紫云峰上等他们回来的,可如今却……骗人!师姐骗人!
千丝万缕掠过心头,华丹枫又气又恼又难过,泛红着眼眶想到她如今人不知在何处,心中更是焦急不安,猛地又想马上往外冲去找人,然而——
“师姐,我回来了,你在哪里……”叫喊声一路才外头窜了进来,晚了师兄好几步才抵达的华妙蝶一头冲进屋内,可在乍见他泛红的眼眶与难看的脸色时,欢快的嚷嚷声在瞬间凝结,同时也发现始终未见师姐身影,当下连忙询问:“师兄,怎么了?师姐呢?”
“不见了……师姐不见了……”暗哑的嗓音微带着一丝哽咽,华丹枫颤抖着手将信交给她。
“不见?怎么会不见?”尖声惊叫,华妙蝶急忙振信细凝,好一会儿后,她浑身颤抖的跌坐在椅子上,忍不住哭了起来。“怎么会?师姐……师姐不要我们了吗?”
所以在武家庄时,她才会说什么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其实是因为她不要他们了,要丢下他们了是吗?
否则……否则就算她要云游天下,想采集奇珍异草,可以等到他们回来再陪着她一起去啊!
“才不是!师姐不会不要我们的。”恼得怒声否认,华丹枫拒绝接受这种可能是事实的想法,随即神色坚定的大声道:“师姐云游天下算什么?难得我们就不会去找吗?就算师姐藏在地下十八层里,我们也要挖出十八层土找到她。”
闻言,华妙蝶破涕为笑,跟着也燃起了雄心壮志。“好!师兄,我们就把地刨出个十八层,等找到师姐后再把她给埋进去,报复她丢下我们,自己玩儿去!”
虽然心知师姐的离开并非是为了自个儿去玩,而是想要闪避他,但是华丹枫还是非常赞同的重重点头。
于是不久后,这对才刚回来的师兄妹又匆匆离去,开始了让他们誓言要挖洞埋人的寻人之旅。
第八章
“娘,爹是个怎样的人?”医书读到一半,清秀少女忽地心血来潮的询问。
“你爹啊……”难得女儿主动问起爹来,柔雅美妇漾起一抹美丽微笑,如梦似幻的神情在显示出此刻的她正陷入久远前的甜蜜回忆。“你爹他温文儒雅、学识渊博;气质不凡、风度翩翩;心胸开阔、待人真诚,是全天下最温柔体贴的人了……”
听起来像是个完人,只可惜一去不复返,累得娘痴等至今亦不悔。
微带嘲讽的暗忖,沈待君可不相信这世上真有这么完美无缺的人,私心认为是娘的痴恋与太过久远而可能失真的记忆美化了爹亲。
知女莫若母,温雅美妇见她微勾的嘴角,不由得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声柔笑呢喃,“我知道你肯定不信,待你爹回来后,你见了他便知道娘说得不假了……”
云层密布、大雨滂沱,阴山山脚下零零散散的坐落了几户人家,在昏暗夜色中,最靠近山道的一户忽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让屋内相依为命,年已花甲的老夫妇惊异互觑,想不通这个时候会有谁来敲门,可别是山中的恶鬼才好。
愈想愈是惶恐不安,老夫妇俩迟迟不敢开门,可就在这个时候,敲门声益发急切,让两人不由得再次互觑……
“老头子,不然你出声问问好了,说不得是刘哥儿的娘子要生了,急着过来请我们去帮忙呢!”老妇迟疑的猜测着,不想没搞清楚就先自己吓自己。
“那……那我问问……”吞了口口水,老伯紧靠在门后,扬着声小心翼翼的探问:“谁、谁啊?”
“不好意思打扰了……”一道温和中带着歉意的女子嗓音蓦地自门外响起。
“小女子路经此山,谁知却下起了大雨,寻了许久才找到这里有人家,想借宿一晚避雨,不知可否答应?”
听闻竟是个年轻姑娘的声音,老夫妇顿时松了一口大气,随即飞快的开了门,果然就见一名相貌清秀的姑娘站在门外,只是全身上下湿淋淋的,看起来好不狼狈。
“姑娘,快进来!快进来!”老妇见状,怜心大起,急急忙忙把她拉进屋内,嘴上唠唠叨叨的念道:“怎么淋成这样?老头子,快去煮碗姜汤来让姑娘去去寒,可别因此病了才好……”
很习惯听从老婆子的指挥,老伯连忙钻进后方灶房去煮姜汤,而浑身湿答答的姑娘也在她的照料下,很快的换下湿衣,拭干头发,原本冷冷的身子再度温暖起来。
“婆婆,多谢您了。”轻声道谢,沈待君万分庆幸自己遇上了热心的老夫妇。
自从离开紫云峰后,她便一个人寻访名山古泽,愈是黄山绝岭、杳无人烟之地,她愈是深入探查,一路来果然收获颇丰,采集了不少珍奇药草。
哪知今日进入阴山却遇上大雨,让她甚是狼狈,幸好寻着了人烟,又容他们热情的收留,这才免去得找山洞避雨的下场。
“没什么,不用客气!”老妇笑着回应。
“来来来,姜汤来了,快来喝吧!”端着刚煮好的热腾腾姜汤出来,老伯热情的招呼着。“小姑娘身子看起来挺单薄的,可别受寒了。”
闻言,沈待君心中一暖,笑着再次道了声谢后,这才接过姜汤慢慢喝着,果然未久,就觉肚子一股暖流流向四肢百骸,舒服极了。
见她一副纤细娇弱样,老伯回想起方才还以为门外的是山中恶鬼,吓得他老半天没敢动一下,顿时不禁觉得好笑,“姑娘,幸好你出了声,否则我们两老还真不敢开门呢!”
以为他们是怕有夜盗抢劫,沈待君只是微微一笑,倒没再多问。
反而是老妇见她孤身一人出现在这鲜少人烟的深山,不免好奇的探问:“姑娘,这么晚了,怎么你会一个人来这里呢?”
“就是啊!姑娘家孤身一个人在外,多危险啊!”老伯摇头唠叨碎念着。
知道他们只是关心,并非想探究什么,也无其他恶意,沈待君噙着浅笑,轻声道:“我原是想上山去采些药草的,没料到半途竟遇上大雨,倒让自己淋成了落汤鸡。”
“上山?”像是听到什么惊人之言似的,老夫妇俩异口同声的惊叫出来,脸上不约而同皆有恐惧之色。
“是的!怎么了吗?”察觉到不对劲,沈待君连忙探问。
脸色发青的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老伯这才小声劝道:“姑娘,你可千万别上山,这山上有……有恶鬼啊!”
“恶鬼?”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答案,沈待君不由得愣了愣。
“是啊!”点头如捣蒜的附和,老妇惊恐道:“那恶鬼可凶了,时常在山里鬼哭神嚎的;那声音不仅凄厉恐怖,若是靠得太近听,还会震得人七孔流血,附近的王老头就曾经嘴眼鼻耳全出血的爬了回来,还说若不是他逃得快,恐怕早就去见阎王了。”
“有这等事?”沈待君听得睁圆了眼,甚是惊奇。
忙不迭的猛点头以示不假,老伯补充又道:“咱们这几户人家是住在山脚下,平时倒听不见那些凄厉鬼嚎,可若是深入山里,运气好的话,什么都不会碰上,说不定还能猎些野味回来添菜;可若运气差的话,就会听到那令人发毛胆寒的鬼嚎了,现下我们这里的人平常都不太 敢上山了。”
听出了兴趣,沈待君难得好奇的又问:“阴山里闹鬼已经很久了吗?”
虽然她并不太相信山里真的有恶鬼,不过既然会让山脚下的住户怕成这样,那肯定是有些名堂的。
“大约是二十多年前才开始闹的吧!”老伯摇头叹气。
唉……明明他小时候就不曾有过这种事,也不知在二十多年前,那恶鬼是从哪里跑来据山为王的?
二十多年前才突然出现?
感觉事情有点古怪啦!
心下暗忖,沈待君虽然觉得古怪,但她本就不是个多事之人,当下也不再好奇深问。
“所以说姑娘,你可千万别上山,否则若是撞上了恶鬼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