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蠢人。
庆德帝神色莫测,直瞪得左风行发虚,才开口问众臣:“众卿可有人选?”
文臣是不成的,武将们这时候开始论资排辈,个个推搡,称自己军功低微能力不足,难当重任。有资格的马上回说已有婚配马上要娶妻,无资格的暗自庆幸。
这些人推来推去,把这个谋反的包袱推到一个原本就不在场的人身上。黑骑军将领柳子厚,位高权重,深受帝后器重,再合适不过的人选,决不致埋汰羽蒙珠触怒吉莫王。难得的是朝中大臣意见一致,催促着庆德帝快快赐婚,成全那个痴情女。
“柳将军系皇后娘家家奴,还请皇后拿个主意罢。”庆德帝不动声色,把焦点又移到上官敏华处。
上官敏华磨磨牙,剜了周承熙一眼,端正了姿势,轻轻松松地回道:“柳将军已娶妻了。”
“为何我等从未听闻此事?”马上有官员跳出来,拷问是哪家女子,若身份可议便退居二房,把正室之位让于羽蒙珠,成就国家民族大义。
原本蔫了的靖远侯闻声,立即抖起精神,喝了一句:“大胆,对当朝皇后大呼小喝该当何罪?”
朝堂冷场少许,轻视冷笑嘲讽地表情在人们脸上僵化,即而众臣以轻咳声掩饰个自的不自在。跳在堂中发问的官员们神色古怪地瞄了瞄靖远侯,究竟缓和了口气,恭恭敬敬请皇后示下。
“本宫得好好想想,那姑娘叫什么来着?”上官敏华轻敲了敲脑袋,文总管不失时机地提醒一声:“回娘娘,那姑娘闺名绫萝,本家是白老太爷那一支地,和白太妃也是沾亲带故。”
上官敏华忍住笑意,转头冲向周承熙,甜腻腻地问庆德帝现下又待如何?众臣已在施加压力,羽蒙珠这婚非赐不可。庆德帝冷冷的侧颜,逼得人浑身发寒气。他压低了声音克制怒意,道:“风行,可愿替朕分忧?”
左风行当场便变脸,他意气风流,他鲜衣怒马,他风华正茂,如何能够抛却这繁华美丽地世界,带着“谋反”地阴影,幽居在某条胡同里消磨他的人生与青春。
“陛下,臣以为。”有官员才要出声反对,庆德帝龙威一转,低喝道:“魏卿家可要代之?”
其他有心思地官员不约而同收回了步子,他左右张望,同僚们明哲保身,离他远远地。秦关月深谙官场沉浮之道,口鼻观心,亦不会助他。左风行这么地年轻,以至于面临覆没危机时止不住泪流满面,当庭呼叫:“师父,救我!”
“阿弥陀佛,悟明,这便是劫数。”
“师父,徒儿错了,师父救救徒儿,徒儿不愿一辈子不见天日。”
上官敏华满带着兴味,瞧着那个僧人如何无动于衷地拒绝徒弟的请求,说着因果循环报应的佛理。庆德帝却是不耐烦起来,甩了袖子喝声退朝,顺手也把皇后拖走。
“我瞧瞧热闹不成吗?”
“不准!”
“现下去哪儿?”
“有几个人要让皇后见见。”
瞧他说得神秘,上官敏华也起了好奇之心。帝后二人过处,众侍者纷纷跪拜,庆德帝拽着皇后的手,在皇宫通道、假山、花圃间迅速走动,明媚的金色光线在他饱满的额头上泛出淡淡的光,小步跟在一旁的上官敏华眼角漫不经心地扫过,却不由瞧得痴了。
坚颜的棱角,微抿的双唇,洒满金光的立体轮廓,落入她的眼底,只有一个不褪色的印迹:这坏脾气的家伙看起来帅气极了。
尤其是和朝堂上那个鼻水眼泪涂抹在一张脸上的左风行比起来,紧紧抓着她的男人显然集稳重成熟帅气等等优秀品质于一身,上官敏华思绪乱飞,也觉自己的臆想不切实际,不言不语不喝斥杀人的周承熙显然不是真正的周承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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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墙里〗
胡思乱想间,帝后二人进入西暖阁。此地原是皇帝近宠歇息之处,现今临时改做翰林学士聚集的文苑。这里聚了十数来人,见到帝君后座正待行礼,庆德帝一句话便止了他们的虚礼。
庆德帝也不松开皇后的手,指着前头的人介绍,简单得让人抓狂:“这几个你都认识。”
上官敏华望过去,人面皆识,策划流芳阁的原班人马么,的确是老朋友,不需要太多的介绍。边上有几个生面孔,年龄不等,长不过四旬。
有宫人侍春帝后二人坐定,其后,庆德帝拿起案上一卷书轴递给皇后,让她提些意见:“有话别憋着。”
上官敏华心中玩味,摸不清周承熙的用意,在众人的注视下,她还是解开系带,摊开看起来。开头简洁,指出当前大周社会的现状,三句话后直奔主题,首要解决农民和粮食问题;其下再细分各种刺激鼓励耕作的策略。
瞧到这处,她便一目十行,略过细节,只抓要点看,后面三大部分是扶持手工业、家庭作坊与商业贸易的相关举措;律法的完善、监察司集权后的分工遏制以及税法之变革。
说实在话,这样宏伟规划的治国之策叫她来看,实在强人所难。打个比方,就算她记得均田制这个名词,也不会懂得里面的具体含义,因为她不是历史学家。
但这种情况,说予周承熙知晓,他也必当她是在推脱,也会叫旁人将她看低了去。她心中斟酌,决定还是说一半留一半。她先夸说这篇文章针砭时弊。字字珠玑,叫人拍案叫绝。
周承熙眼色沉下去,咬着牙问道:“哦。那究竟好在哪里?”庆德帝的声音像是从牙齿锋挤出来,下面的人越发紧张。连呼吸都控制在一定的区域里。
上官敏华淡淡地回之一笑,手指头划过绢布,指向税法改革处,问道:“所有赋税收归国库,地方财政之用按需下拨。由户部会同监察司、地方宗祠族人审校额度,年余具体用度公开示众,私扣税银者按律处治。这便是好。”
周承熙露了点点笑意,脸却绷着,叫她把不好的地方也一并指出来。上官敏华重新回到卷轴上装着细看,估摸好时间,才抬头回道:“陛下,纸上谈兵得来终觉是浅,要落到实际处才知其中地问题。妾可以举个例子。蒙城的酿酒者要去青州卖酒,途径三府,州官皆可课税。”
“重复征税?他们敢!”周承熙和下面听的人。意识到税法之变地未来没有他们期望得那么美好。
她没有说,加诸在下层商人身上繁重的税赋名目之多。仍古社会一大特色。不是他周承熙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地。
上官敏华很严肃地说道:“所以,诸君要行变法。定要面面俱到,于细节处要慎思。”
江一流忍不住插口,道:“娘娘,当年建流芳阁时,娘娘也是这样的话。”
“有么?”熟面孔们慎重地点头,上官敏华讪笑,脸不红气不喘地辩驳道,“事实证明本宫的建议是正确的。”
庆德帝冷冷打断他们续旧,指着丝帛卷轴问道:“皇后以为此法可行?”
上官敏华有点心惊,他可知这简单一问肩上责任有多重!难道不需要九司会审,六部商议么?
她小心地斟酌语句,挑了个听似安全的问题,她问这治国策略篇是哪个新进地翰林写的。问完后,但听立她前头的众人不约而地轻咳,她后知后觉地反问一句:“是陛下所写?”
她第一个反应,字迹不对;随后确信:即使是代抄,那字里行间专制霸道的气焰也是天上地下独此一份。
庆德帝见她领悟,轻轻地哼了一声,转首对他的智囊团商议起细节处如何完善。听着听着,上官敏华心头再次惊动。那几个人早年便已是周承熙的秘密心腹兼幕僚,他们尽管出身世家,也并不是无知得不接近底层的主。他们跟着庆德帝南征北战,积累了丰富的经验,智计不说超绝,也是当世一流。上官敏华暗暗庆幸自己没有大发噘词,继续听下去,他们说还缺专业人才。庆德帝把目光投向江一流,后者忙说所需人才已经找到。
说完,他转身去领路,把人带到帝后二人之前,介绍道:“柴静庵,在律法上深得阿柴大师的真传,我等以为尤胜大师三分。”
上官敏华点点头,这个柴先生是驻马滩地旧识,那时城主常静让自己一定要带上的人,说日后会派上大用场。她印象里,这人话不多,总能切中要害;又深明官场之道,圆滑得不像是蒙受冤曲不反咬一口而简单地就被贬到驻马滩的人。
“这位蒋孝孟,学识与见闻颇为罕见。”江一流满眼满腹地赞赏,四年的沉浮终究改变了很多事,那句理所当然地臣以为太子太傅非此人莫属”直谏给咽回了肚子里。
这也是熟人,驻马滩那儿给周广泓授课地蒋夫子。他青帕系发,青衫及地,领襟处磨出白色的棉线,不打眼处还有三五处地补丁。整体清秀而简朴,和宫外的清贫书生没啥子分别,就是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里,含着浓浓的热情,足以吓退任何一个情感拘谨的古代女子。
上官敏华眼角挑向庆德帝处,没有意外地那冷冷的眼底已是怒炽熊熊。她唇微动,瞧着江一流沉默地叹服,如果他是要挑起周承熙的脾气,无疑做得很成功。
“这位方守财,钱生钱之妙思奇才可谓是旷古烁金。”江一流沾沾自喜地赞道,为自己能够找到这样优秀的人才不自觉地流露出得意的神色。
庆德帝已捏碎了一块玉牌,上官敏华听得分明,对江一流的眼光与运气她已彻底无语。她转向方守财,淡淡地说道:“方员外还真舍得。”说的是方守财舍下在驻马滩的多年经营,魄力到大都重起炉灶。
方守财晃动了手中的算盘,眯起闪着金光的眼,道:“回娘娘,因为方某不想错过赚银子的机会。”
江一流也不笨,和洛生、任复秋急急商量后,划去原先的名单,临时把后面的人调到前面:“最后这个,计东成,有经世纵横之才。”
这确实是个生面孔,年约四旬光景,五官粗犷,衣着朴实又不失贵重,显出足以镇住一切魑魅魍魉的沉稳气度。庆德帝微微压了压火性,问了些基本的问题。计东成不卑不亢地沉着回应,庆德帝还算满意。
他留下话,叫这班成员组成首批翰林园,把定国安邦的方案尽快细化完善。他抓了皇后的手,带着怒意起身便走。上官敏华随着他的步子小碎步向前奔走,疑惑众人这样的相遇实在忒巧合了些。
她还一意埋在心思里,前头有了变故。
一道灰影从花丛林间跳出来,拦住庆德帝哭泣不止,诉说她们左家只剩风行一个幼弟,自幼宠爱,行事难免有欠思虑云云。目的是希望庆德帝看在往日情分上,饶恕左风行,免了那道不似催命尤似追命的赐婚旨意。
从周承熙身后瞧过去,一袭灰布衫包裹着年轻的身体难掩玲珑之姿,左倾城跪于砾石之间,膝间隐约见血,柔软的双手抱住周承熙的脚,乌发半坠,衬得肤色之白尤胜雪三分,半仰的俏脸上脂粉未施,泪水缓缓滑过面颊静静地流淌。
不要说男人,即便是她这个女人,也觉得此时此女之柔弱风情真有倾城之力。
原本紧抓着她的手,松开了去扶那悲泣的女子,少见的温柔浮在眼眸中,他将她扶起,轻声地安慰,两相依偎向凌波池方向行去,走了一小段路,前方的庆德帝像是才从温柔乡中醒转,回首凉凉地说道:“皇后先行回宫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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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墙外〗
上官敏华眼底差点喷出火来,这是对女人的奇耻大辱。
气昏头的上官敏华失去控制,手掌夹带着长袖拍向花丛,没的花刺入掌心。这一痛倒让她立即清醒,这宫里有多少双眼睛等着抓她的把柄,好生是非。
她缓缓地捏拳,让刺扎得更深,确定自己完全冷静不再想那难堪的一幕时,她转过身,不意却碰到靖远侯那轻俘的公子哥。只见他眼中愁恨深深,喃喃道:“若是我,怎舍得伤你?”
上官敏华心中闪过不快,拂袖欲走。靖远侯不顾她的反对,也不管附近有多少宫人,执意要带她去拔刺包扎。如果她不同意,他就威胁,道:“本侯抱也抱娘娘去。”
这时候,只要上官敏华打个响指,暗卫就会出来,根本没有理由她要受他威胁。但是,上官敏华半垂下眼,掩去其中的暗流,轻声道:“有劳靖远侯带路。”
沿着明月湖畔,看到那依然如故的竹制房,她神色淡漠地缓步前行,心中已再不见波澜。周淡是如何地欢喜,上官敏华是不会去想的,只要在不伤及儿子的范围内,达到目的即可。
医馆遥遥在望,此时秋棠接到讯息从树影后闪出,打断靖远侯与皇后的独处。
靖远侯恋恋不舍,上官敏华客气而有礼,两人道别。回到延庆宫,秋棠逢人便说周淡那惆怅落寞的模样白白辜负了风流情种的名头。众人戏谑:“古来自是有情痴。”
“谁让咱们娘娘容华灼灼若桃李呢,挡也挡不住识香人。”
“可不是,早朝时娘娘三言两语就让那色坯拱手送上百万担粮草哩。”
“我怎么听说是娘娘用计骗得?”
画意摆摆手,道:“还不是同个意思,总之咱们娘娘这回不露彩都不行。”
几个侍女说着宫里流传的八卦打趣儿。望上官敏华能笑笑,收效却是甚微。
宫中流言飞速,侍女们已知悉发生了何事。她们相互看了看。收了笑颜不语。画意仗着上官敏华平日的宠爱,上前扯了扯她地袖子。劝她别气坏了身子。
上官敏华投给她一个疑惑的眼神,画意大着胆子哼道:“不就是个男人么,凭咱们的手段,娘娘要什么样地面首没有。。
“本宫不要再听这种话,”上官敏华冷冷地打断她的劝慰。转向秋棠吩咐道,“撤掉督卫府地暗卫。”
秋棠啊了一声,显是没有回过神。待察觉到她主子冷冷的瞥视,才愣愣地接了命令,跑了两步又回过头,傻傻地问道:“那羽蒙珠要是跑了,还追不追?”上官敏华冷哧一声,道:“那是圣上该头痛的事。”话意里头冷意森森,众侍女没地打了个零丁。然后。她又抓到画意,怒问:“你不在太子前头侍候,跑这儿做甚?”
画意向两旁求救。别的侍女埋头缩肩皆默言。她抬头,委屈地回道:“太子说他身边已有墨四。娘娘平日里也离不了奴家。让奴家晚上再去他宫里侍候即可。”
上官敏华缓和了神色,画意立马蛇随棍上。讨好地请示道:“奴家给娘娘拔掉花刺罢。”言毕,便指使其他侍女搬来圆凳,卷了主子的大袖,一瞧那伤,咬牙闭嘴不语,拿起小镊子和药粉,安静地处理伤口。
裹上纱布,打好结,收拾好东西后,画意腻在上官敏华旁,道:“娘娘今儿个脾气真好,咱们都要不识得娘娘了。”
“怎么说?”她奇怪,见一干侍女掰起手指头,数她受左倾城之害地次数:燕门关官衙大火,进宫途中宣扬八卦抹黑,进宫当晚巴掌记,殿前捐银抢风头,今儿个御花园化身狐媚子,其他小事林林总总略过。
侍女中又扔出一句怒其不争:“娘娘只对左淑仪下手,可气着娘娘的是庆德皇帝,怎地不见娘娘教那贱男人个乖?”
“你们都这么想?”上官敏华见众侍女齐齐抗议的模样,忍住心头笑意,她很严肃地说道,“那就从今儿个起,由你们负责挡住圣上罢。这宫里也不缺女人为他侍寝,本宫正好专心照顾太子。”
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