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母其实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两家关系很好,当大人们都不在家时,我妈给我爸做饭吃,我爸给我妈辅导功课。他们长大后各自谈了几场恋爱,都没成功,后来大人们说,不如就你们俩吧,所以就结婚了。”郑谐回忆往事,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杨蔚琪听。
他极少会提起自家人和自己的事,杨蔚琪微感意外,抬起头看着他说:“伯父伯母贤伉俪,我自小就听人当做典范般提及。我伯父伯母就常说,那是他们婚姻的榜样。”
“对,非常模范。他们具有一切的良好基础,亲情,友情,只是独缺爱情而已。”
“婚姻里爱情本来就是次要的,信任、尊重、容忍,这些要排在最前面。”
“你说话的口气就像我妈,她若在世会很喜欢你。她也总这样讲,所以他们二十多年的婚姻,有一半以上的时间都不在对方身边。我妈常常计划,等我和你爸老了以后怎样怎样,结果她没有活过五十岁。”
杨蔚琪静默片刻,轻声说:“对不起。”
郑谐说:“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我本来只是想跟你说,因为这个原因,关于你的那种假设,我没有想过。”
“我明白。谢谢你。”
岑世与和和的对话其实是这样的,远没有郑谐看到的那么美好。
和和说:“岑世你是知道的,我最讨厌绕圈子玩游戏,因为我脑子直,玩不来。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一次性说清楚就好。对了,你若希望我们能够重续前缘,对不起,我不吃回头草。如果你想以陌生人身份来重新接近我,那么我实话讲吧,在我的标准里,你这种人,只适合做朋友,不适合做情人。你这么看得起我,我十分感激,但是看你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觉得十分不安。好了,现在你可以讲话了。”
岑世被她噎得半天无语,深深叹服岁月如此修炼人的个性,连以前像小猫一样安静乖巧的筱和和,剽悍起来也十分有女王气派。
他说:“你何必像防贼一样防我?就算是普通同学,多年后重逢,也总该叙叙旧不是?和和,你真的跟以前不太一样了,虽然乍一看似乎没有变。这些年,你过得不快乐吗?”
“在你出现之前,一直是挺快乐的。怎么,你想拯救我这颗不快乐的心?”
“我是想拯救我自己的心。”
和和做一副吃到酸东西的样子:“岑世,这是琼瑶阿姨当年的台词,如今早就不流行了。”
岑世装天真:“那现在流行什么?”
和和也觉得自己刚才过了一些,口气和缓了许多:“现在流行酷男,不说话,也不随随便便出现,就是你以前的那种样子,现在又流行回来了。”
岑世笑:“你对我以前的样子还记得那样清楚?”
和和自知失言,迅速转移话题:“你为什么一直赖在这里不走?男人的大好时间应该用来做事业,而不是泡女人。”
岑世说:“我近期都会留在这个省,等你朋友蜜月回来后,我会去省会城市做一个新项目,能住小半年。”
“嗯,怪不得,你一向不能缺少余兴节目的。”
岑世无奈地说:“和和,我承认以前是我不好,而且最近我缠你也令你烦,不过我们可不可以平心静气地说话?我只是很希望能看到你像以前那样的笑容。”
和和挤出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给他看:“是不是这样?你早说嘛,何必绕这么大的圈子呢?聪明人怎么都这样不直接呢?”
岑世被她弄得头老大,按着太阳穴苦笑:“好好,我以后真的不烦你了。可是如果有一天你需要我的帮助,一定记得来找我。我希望能够为你做点什么,以补偿当年我的错误。”
第12章 任性(1)
只想要从混乱解脱,不去碰触到我的需要。
——《任性》
大约受了岑世的刺激,筱和和突然生出了买车的念头。
回去算了算存款,她对未来没什么打算,不会攒钱不懂投资,但花得也不太多。毕业前妈妈留给她的和毕业后自己存的那些钱,在去年全民炒股时跟风凑热闹全扔了进去,去年年底郑谐逼她全卖掉,所以侥幸逃过大跌,赚了一笔,这些钱加一起买一辆普通的小车足够了。
第二天特地请了假提前一小时走,找来她的朋友玎玎陪她一起去看车。
玎玎说:“嗬,不是说这辈子只坐乘车人不做车夫的吗?还给我算了一大笔打车比买车合算得多的账,劝我也不要买车。怎么突然又改变主意啦?”
“年纪大了,想法自然会改呗。你记不记得以前我只喜欢画黑白图,可是如今我恨不得把所有的颜色都抹上。”
“真奇怪,你还保留着青春美少女模样,心却苍老成大妈了。”
“世间万物都是平衡的啊,想保留青春模样就要付出其他代价。现在你明白了吧?”
玎玎抿嘴笑:“p-o-i,p-o-i……”她自小家教严格,憋了半天终究没把她想说的那个不雅字拼出来,“我回国前跟你网聊天啊通电话啊不都挺好的吗?怎么突然间就变这么沧桑了?难道真的是因为那个姓岑的又回来搅乱你的心思了?”
“没有的事。过去就过去了,谁还把他念在心上?只是最近突然出现了一堆本来都应该消失了的人,让我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本来那些事情我自己都以为忘记了。哎,不要提了,烦。大概真的像一些人说的,二十五岁是女人的一个坎,需要调适一段时间才能回归正常。”
“你可别吓我,我下个月就二十五岁生日了。”玎玎猛地凑近和和的耳朵说,“咦,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有林妹妹气质啊?”
和和被她吓得几乎从车座上蹦起来:“好好开车!我可没厌世,我对生活充满了向往,我打算活到八十岁,四世同堂,你不要咒我!”
玎玎很满意和和的反应:“八十岁?四世同堂?你都二十五了还没结婚,你后代要怎么个早婚早育法才能满足你这奢侈的心愿啊。”
打打闹闹着两人就到了一家规模不小的4S店。和和对车很外行,不过好几位同事都开着同一型号的车,她直奔着那种去,认真地选颜色,无视店员给她的其他热心推荐,十分钟就搞定。
玎玎咋舌:“如果每位顾客都跟你这效率似的,店家要高兴坏了。你不试驾一下?”
“不用了吧,又不是新车型。我开过同事的车。”
玎玎正色道:“俗话说,车子如伴侣,总要找到最适合你的那一款。怎么能这么随便呢?”
和和嬉笑着推她一把:“少来了,其实什么都只要适应了就好,学车时那么糟糕的车子,后来我都觉得顺手极了。我倒是觉得法拉利最适合我,你给我买啊?”
“让郑谐哥哥给你买,他肯定愿意。”
“凭什么呢?他又不是我真的亲哥哥。”
“他听见这句话,一定会非常的不舒服。你个没良心的女人。”
和和正在协商先交多少首付金、后续手续如何办理时,车行老板恰好过来巡视业务,经过和和时多看了几眼:“咦,你是不是……郑总的那个……你是筱和和小姐吧?”
和和点头,隐约忆起这个人。
其实成年后郑谐就不怎么带她出去见杂七杂八的朋友了,见过一两回的,她也记不住。书包 网 bookbao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12章 任性(2)
这位身形高大、长相憨厚的大哥,似乎以前是郑谐公司的一位供应商。和和之所以记得住,是因为几年前那日的酒席上,这位先生带去了自己稚龄的小女儿,恰好和和没事,所以郑谐把和和也带去,别人喝酒,和和就跟小姑娘一起玩。
这位大哥当时刚刚丧偶不久,几杯酒下肚,触景生情,直说和和笑起来就像他亡妻当年的样子,借着酒劲与和和称兄道妹攀关系,对她嘘寒又问暖。这是一位十分质朴又直率的汉子,和和觉得有一点好笑,又十分感动,所以至今印象深刻。
这位已经改行的大哥认出和和后十分高兴,称与郑谐还有联系,但总也见不到她,连声让属下重新开单,给了和和一个极大的折扣,加大堆的赠品。当和和咨询起后续手续时,老板说:“哪用得着您自己跑?把身份证和电话留下就好,等他们全办妥了,给您一道送过去。如果需要您本人出面,就让他们去接您。钱?钱不急,等有闲时打到公司账户上就成了。”
玎玎直咋舌:“你这就是vip中的vip待遇啊。亏得郑谐不是你亲哥,否则你出门可以横着走了。”
“嗯嗯,我就是狐假虎威罢了。”
车店老板办事十分稳妥,第二天上午那车就已经归她所有,甚至还附赠了两个周的陪驾,每天上下班都有人自动出现在她跟前,坐在副驾座上陪着她开车。
而岑世很守诺,真的没有再出现。
早知如此,她其实也用不着急急地买车,她本来就不喜欢开车。
几天后,和和跟往常一样,吃过晚饭后,坐在客厅地板上的一摞垫子之中,背靠沙发,一边开着电视,一边将笔记本电脑摊在腿上。她一边看小说一边跟群里网友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电视新闻,饮料、零食和纸巾都放在伸手可及的地方。
郑谐来电话时她很意外。他说:“过来帮我找点东西。”原来他就在对面,顺路经过这小区时,来取一些物品。
和和丢开手里的东西就过去了。郑谐很少到这边的房子来,他那儿常被和和当做仓库,所以和和也经常帮他收拾东西。这一回,郑谐找不到自己一套全新的高尔夫球杆了。
和和自己的东西收拾得很乱,但总会清楚地记住郑谐的东西在哪儿。她准备踩着凳子去高处的柜子取那套很重的东西时,郑谐说:“你让开,我来。”
他个子高,踮着脚一伸手就把东西拿下来了。可是他本来穿得西装革履,不适合做这等运动,只听啪的一声,衬衫袖口的扣子就掉下来,滚到桌子底下,和和趴在地上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这么重的东西,你自己放上去的?”
和和还跪在地上找扣子,憋声憋气:“不然还有谁啊?”
“这么多空着的地方,放那么高做什么?踩着凳子多危险,万一摔了也没人救你。”
“我又没七老八十,踩凳子有什么危险?哎,找到啦。”
她从地上爬起来,向郑谐炫耀她的发现,不忘挖苦地说:“原来这传说中的定制衬衫的扣子也一样会掉呀。”
“别贫嘴了,帮我另找一件衬衣。”边说边去拨弄和和的头发,因为刚才她趴到地上时,把头发全弄乱了。
“那些衣服好久没穿过了,我去帮你熨一下。”
“算了,你帮我把这个扣子缝上吧。我半小时后得参加一个宴会。
郑谐跟着和和去了对面她的家。和和说:“呀,应该带一件衣服过来让你换下来,不然你先穿我的好不好?”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12章 任性(3)
郑谐伸着胳膊说:“就这样缝吧。”
和和皱皱眉头:“我怕误伤你。”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筱和和的女红一直很不错,连穿针引线算在内,一分钟都没用上就将那枚扣子钉得很牢。
她在缝扣子之前让郑谐咬着一根牙签,说一位教她手工课的老人有这样一种规矩,具体为什么她也没弄清楚,不过老人的话,听听总没错的。
郑谐觉得自己的样子一定很有意思,忍笑咬着牙签说:“这场面很有典故是不是?”
和和愣了一下,板着脸说:“讨厌。”
郑谐奇道:“我是说像周润发装酷的样子,怎么讨厌了?你又想到哪儿去了?”
和和的脸热了一点。她刚才直觉郑谐在说红楼里晴雯补裘,觉得他想象中的那场景很暧昧,结果却是她自己多想了。不过,郑谐虽然偶尔也会逗她,但从来不会*,的确是她敏感了。
本来这个小小的工程十分顺利,和和觉得够结实也够美观后,左右张望了一下,没找到剪刀,便打算用牙齿将线咬断。
郑谐用手指支住她的下颌:“别这么弄,会把牙齿咬坏。”站起来跟她一起找剪刀,和和小心地捏着那枚针。
结果郑谐突然碰到软软的一团东西,差点踩上去。那东西动了一下,他立即意识到脚下是什么,吃惊之余一躲闪,那枚针就不偏不倚地在他的手上划出深深的一道血痕,立即渗出血珠来。
血案的始作俑者,那只叫做小宝的猫,还没意识到自己闯了祸,无辜地蹲在一边,滴溜溜地转着眼珠。因为郑谐很久没来了,它本想借机跟郑谐搞好关系,所以才谄媚地挤到他的脚边,谁知郑谐对它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友好。
和和急急地去找消毒巾和创可贴,郑谐自己用纸巾按着手背说:“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见那个肇事者还一脸纯真无辜地看热闹,和和捏着它的脖子将它提起来,丢进她自己卧室里,猫小宝“喵呜”哀哀叫了一声。
和和站了一会儿,见郑谐的手似乎没什么事了,而他也穿上外套打算离开,想起一件事来,说:“我前两天买了一辆车,车行的李老板是你的朋友,看在你的面子上给我许多的照顾。”
“知道了。不是说不开车吗?怎么又想起买车来了?”
“总是蹭同事的车,有点不好意思了。”
郑谐淡然地说:“楼下车库那辆车一直闲着没人用,你何必花那么多钱?本来赚得就不多,又不会攒钱。”
和和摇头:“那辆车太矜贵,太招摇,我开着不伦不类的。”
“你的车库不是还占用着吗?把那车移出来吧。”
“不用不用,小区治安不错,我的车又平凡不招眼,放在外面就可以。而且我倒车水平很差,进车库会划到车。”
郑谐不再多言,打声招呼起身要走,在门边却发现少了一只鞋,和和找了半天才在花架的角落里找到。玩这套花样的,除了猫小宝不作他想。
“那只猫越来越像你了。你小的时候我说了你几句,你也把我的东西藏起来,害我好几天找不到。你怎么不教它点好的?”郑谐说。
他要带走的那些东西重,和和担心他的手,坚持帮他提。她抱着东西跟在他身后,一直将他送下楼。
和和准备上楼时,摸了摸口袋里装着车库的遥控器,便打开来,想取几样东西上楼。跟她新买的车子一样颜色的那辆漂亮的两厢车,也安静地待在里面。
那辆车是去年她刚考出驾照没几天郑谐开回来的,说帮朋友一个忙,弄回来一辆车子。因为和和的车库是闲置的,所以就塞在她这里。
郑谐平常并不动那辆车,偶尔回来住的时候,会开着它带和和出去兜风,路途很远时就借口要看她的水准,让和和开。他说车放久了会发霉,要和和没事经常开着它出去蹓一蹓。
和和一直知道那辆车是郑谐送给她的,只是她向来不愿意接受他送给自己的贵重礼物,所以郑谐不明说,她也就装不知道。
今天郑谐没说话,但和和猜想他一定很生气。
她在车库里发了一阵子呆,消失了几天的岑世却来了电话。岑世说,他隔日便出发去A市,会在那里停留几个月,故请和和务必赏光跟他喝个茶,就算替他送行。
和和觉得最近一段时间自己对岑世的态度实在很恶劣,既然他都要离开了,她没理由拒绝。而且说实话,撇开岑世当年那个恶劣的玩笑之外,他对她一直不错,一度令她的生活充满阳光。甚至在那件事情被揭露之后,他的道歉也足够真诚,只是她不愿意重新接受而已。
和和刚上楼换了件衣服,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