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被强迫地坐定沙发,星眸仍凝定她,〃你怎么会回来的?我以为你结束服装秀后会参加Party还到现场去找你。〃
〃我对那种无聊的社交Party才没什么兴趣呢,当然是早点回来好。〃
〃专程回来为我做消夜?〃他半开玩笑地问。
〃没错。〃
她直率回应却令他心一跳,掩不住惊愕神情,深邃的黑眸更深刻地凝住她。
她似乎被他看得有些心慌,芙颊染上红云,〃干嘛那样看我?很不可思议吗?〃
〃不,我只是没想到〃
〃你没想到的可多着呢。〃她唇角一勾,墨帘俏皮地眨动,〃待会儿你尝到滋味,才够令你惊讶呢。〃
〃很难吃吗?〃
〃好吃得不得了!〃 殷水蓝瞪他,两秒后,蓦地神色…变,〃糟糕,我差点忘了还在煮汤呢。〃她一面轻喊,一面匆匆忙忙转过裹着围裙的俏丽身子奔向厨房,还不忘回头叮咛他,〃在那儿乖乖坐着等我〃
〃怎么样?好吃吗?〃
她坐在餐桌对面,粉嫩的容颜微微仰起,镶嵌其上的晶灿黑瞳凝定他,透着三分兴致,七分期待。
他没立刻回应,故意一匙一匙,缓缓品完整碗香喷喷热腾腾的牛肉汤,才从白蒙蒙的蒸气缭绕中抬起头来。
星眸,亮着迷人笑意,嘴角,却偏偏一声不吭。
〃究竟怎么样嘛?〃
她感受到他的有意捉弄,银牙轻轻一咬。
〃还没呢,等我先尝尝这道烤奶油白菜。〃他说着,一面就要举箸朝桌上另一道菜攻去。
她眼明手快地抢过筷子,〃不行,你不先说就不让你吃。〃
〃还没全尝过要我怎么评论呢?〃他故作无奈,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一扬。
她瞪他,噘起樱桃红唇。
〃好好好,我说。〃他举高双手,一副认输投降的模样。
她忍不住噗嗤一笑,〃怎么样?肯定是令你食指大动吧。不是我自夸,我煮的东西可是人间美味,从前在孤儿院时,只要轮我当值煮饭,那些弟弟妹妹都抢着吃呢。〃
他微微一笑,将空荡荡的汤碗递到她面前,〃再来一碗。〃
〃不行,你还没说好不好吃呢。〃
他俊眉一挑,〃还要我说吗?你方才不早已自吹自擂,十足的自我肯定了?〃
〃又取笑我。〃她不依地拢拢眉,瞪了他好一会儿,接着星眸忽地回斜,胭脂嘴角淡淡地、恍若羞涩地扬起,〃你就大方说出来会怎样?〃
他笑意更深,贪看她羞涩的桃红美颜,〃这样还不够明白吗?〃
〃什么?〃
〃我都说再来一碗了,要是不好吃,我会这样虐待自己吗?〃他摇摇头,故意大声叹气,无可奈何的神情仿佛感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她再度笑出声,清脆明朗如春泉淙淙。
他凝望她,怔了。
如此笑意盎然的容颜,如此甜美爱娇的神情,是他从不曾在她身上见过的,也从不敢奢想能得见。
她从前总是淡漠清冷,近日来虽然神情丰富激昂了些,会哭会笑,但总还是一贯的成熟气韵。
这样少女般的娇羞纯真,还是初次显露。
这样的娇态,令她年纪仿佛一下子灭了不少,重重封锁的心门似乎也微微开启了一些,透出些许光明。
他痴望着她灿亮的容颜,〃水蓝,你〃
〃我怎么样?〃
〃你〃他想问,却困难地问不出口,又质疑自己是否该在这样的时候破坏气氛。
〃究竟怎么样嘛?〃她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低掩眼睑。
终归要问的。
〃昨天的事〃他闻眸,深吸口气鼓励自己,〃你不在意吗?〃
〃昨天的事?〃
微颤的语调令他倏展眼睑,〃有关孤儿院的事。〃
她没回答,撇过头,默然。
他心一沉,〃你在意吧?水蓝。〃
她依然不语。
任无情明白那沉默代表的意义。〃你当然在意。。。。。。〃他轻轻叹息,半晌,才找回坚定的嗓音,〃你愿意原谅我吗?〃
〃原谅你?〃
〃是啊,原谅我没及早发现这样的事情,并且及时阻止。〃
〃不能怪你。〃
〃但。。。。。。〃
〃不能怪你,无情。〃她截断他,〃这是你父亲做的事,你不可能时时刻刻在他身边注意他的一举一动。〃
〃你不怪我。〃他凝望她,嗓音沙哑,〃但你怪他?〃
她静静咬唇。
〃你怪他吧?水蓝。〃他微微焦急地,〃告诉我,这件事是不是更加深了你对他的恨意?〃
〃不错。〃她敛眸,坦然承认。
他心跳一停,明知她心情必然如此演变,仍是一阵心痛。〃水蓝,答应我一件事。〃
她回望他,澄澈透明的星眸掠过异芒,仿佛猜到他要她许诺什么。
〃你说吧。〃语声仍是静定的。
〃别再报复。〃他深深望她,一字一句,〃为我放弃好吗?〃
她深深吸气。
〃为我放弃,水蓝。〃他语音恳切,〃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她不语,唇瓣轻轻抖颤,像要说些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口。
他只觉一阵强烈心焦,蓦地起身,一个箭步来到她面前,大手拉起她沁凉的玉手,〃相信我。〃
她随之立起窈窕的身子,水眸凝定他,脉脉不语。
半晌,她忽地翩然投入他怀里,螓首埋人他宽厚温暖的胸膛,〃我相信你。〃她嗓音细微却坚定。
他因那样的坚定全身一颤,双臂一紧,更加将她拥入怀里,仿佛要将她整个人融入自己般拥紧她。
〃谢谢你,水蓝,谢谢你。〃
她摇摇头,深埋他胸膛的螓首逸出一声像是新生猫咪般的呜咽。
他心一痛,分出右手,扬起她线条优美的下颔,惊觉她果然哭了,剔透的泪珠沾染眼睫。眼睫下透出的美丽双瞳,氤氲着朦胧水雾,楚楚动人得教人心疼。
他震撼难忍,不觉低首,温热的方唇小心翼翼地为她吻去珍珠泪。
她倏地倒抽一口气,身子一颤。
他察觉了她的震颤,停下动作,〃你害怕?〃
〃不,我不害怕,不是害怕。。。。。。〃她语气空幽,瞳眸茫然,像是一时无法理清自己的心情,正细细在心底咀嚼着滋味。
〃别怕,水蓝。〃他轻抚她的颊,温柔低语,〃别怕。〃
〃我不是怕。〃她摇头,忽地扬高眼眸,〃无情,你。。。。。。〃
〃我怎么样?〃
〃你可不可以试试看?〃
〃什么?〃
〃你能不能试试。。。。。。〃她欲言又止,瞥了他一眼又忽地转过头,玉颊逐渐攀上红晕,甚至连洁白的颈项都逐渐染上蔷薇色泽。〃你能不能试试跟我。。。。。。我想我应该不会。。。。。。不会抗拒你。。。。。。〃
他瞪着她,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狂野的心跳声,而她的,也仿佛正与他的应和。
他知道她要求他试什么,他当然明白!
自从经历那阴暗残酷的对待后,她一直无法交给任何男人的柔美娇躯,如今却要主动交给他。
他值得吗?
〃水蓝,你是认真的认真那么想?〃他颤着嗓音确认。
她轻轻颔首。
她是认真的!他呼吸紧凝,心韵快得他已然无法控制。
她要将自己交给他,主动要求他碰触她。
她说过,心理的障碍令她无法轻易接受男人,他也能理解,所以这几天来一直小心翼翼地对待她。
他让自己睡在她身边,要她习惯一个男人的接近,却又强迫自己不能越过雷池一步。
夜复一夜,他将她拥人怀里,听着她规律均匀的呼吸,闻着她芬芳迷人的体香,属于男人的原始情欲被撩拨到了最高点,却还是拼命克制。
因为他在乎她,不能破坏了她对他的信任,不愿伤害她脆弱的身躯与心灵。
他绝不愿伤害她,在她还不能真正坦然接受男女之间的亲密接触以前,他不会对她逾规。
他有那样的心理准备,也接受了长期抗战的可能,但她却〃可是你要答应我。。。。。。〃她羞涩地,低微的嗓音恍若向晚轻轻拂过的微风,〃要慢一点,因为我还是有点怕。〃
他心一牵,嗓音愈发温柔起来,〃放心吧,我会很慢的。很慢很慢。。。。。。〃
他沙哑地许诺,低下头,火烫的方唇柔柔地攫住她。
她没有抗拒他。
她曾经怀疑自己会,也曾经考虑是否要故意那么做令他反感,但当他一开始吻她,理智与恐惧便不知消逸何处了,只余激情的火苗噼啪燃烧。
从不曾想过,她也有遭激情攫去理智的一天,但在他怀里,她只感受到一股亟欲被充实的浓浓渴求,她想碰触他,想将他健美的身躯紧紧揉入自己,也想将自己紧紧揉入他的。
她感觉着他的吻,他温柔怜惜的轻触,他沁着汗的修长胴体。
她感觉着他的一切。
这样的感觉如此陌生,令她只能紧紧攀附着他,什么也不能想。
那一刻,她有随他到天涯海角的毅然决然。
甚至现在,当激情已消褪了数个小时,当她悄然抽离他怀抱,立在床边静静凝眸他少年般的纯真睡颜时,那曾经熊熊燃烧的激情烈焰仿佛还残留了几点星星火苗在她心底。
只要稍一纵情,星星之火随时可以燎原。
但,她不能再纵情了。
不能再纵容自己与他密合相嵌,不能再纵容自己与他热情拥吻,甚至不能再纵容自己日日在他身边醒来,眸光流连于他俊雅面容。
她不能纵容自己继续留在他身边,不能欺骗自己她与他可以就这么天长地久。
〃对不起,无情。〃她凝眸他,沙哑而低微地倾诉,〃我真的没办法放弃。。。。。。〃
她无法放弃。在心底对任承庭的恨意愈来愈高张的时候,她无法放弃对他的复仇,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在做尽这一切坏事后依旧逍遥自在,高枕无忧。
上天是不公的,他不见得让好人一辈子平安幸福,更不见得会让恶人得到应得的惩罚。
她只能靠自己的手为父母弟弟寻求正义。
〃我真的相信你,相信你从此以后会保护我,但。。。。。。〃
但她不相信自己!她无法相信自己从此就能收回对任承庭的满腔恨意,无法相信自己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依旧逍遥快乐。
她不是那种可以如此轻易磨灭仇恨的女人。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是她一向的主张。
〃或许我正逼自己走向毁灭。〃她低掩墨帘,低低自喃。心,有好一阵剧烈抽痛。
但只半晌,那浓密的墨帘便坚定一扬,星眸绽迸灿锐光芒。
即使是地狱,她也要拖任承庭与自己一起下去!
再见了,无情。
她凝望他,无声地以唇形向他道别。这一切昨夜为他亲自下厨,之后将自己的身体献予他,都是为了能更从容、更毅然决然地离开他。
因为无法给他一颗纯洁诚挚的心,所以她决定将自己的身体献给他。
她没有后悔。
再见了,这最值得回忆的缱绻浪漫夜。
她闭上眸,最后一次在脑海回流曾与他共享的一切,然后静定转身,离开房间,离开他的公寓,沐浴屋外的清透凉冷。
抬眸,映入眼瞳的是将明未熹的永夜,一片漠漠沉蓝,清冷的孤月半掩在灰色云层后,忽隐忽现。
淡幽清冷的月,照拂的是通往地狱的不归路,洒落的是割痛人心的锐利辉芒。
她感觉心痛,清楚深刻,却不允许自己回头。
她不回头,不愿回头,也不能回头对不起,无情,对不起。
对不起。
自遥远亘古传来的低微细语拂过任无情耳畔,直直穿透,侵人脑海最深处。
他悚然一惊,神智从最深的暗黑中醒觉。
她走了。
他领悟这明显的事实,怔然迷惘。
〃你果然来了。〃
任承庭看着她,老练的眸耀着锐利情辉,嘴角则勾起满意而略带讽刺的微笑。
殷水蓝没说话,默默看看眼前一身名牌西装,总是将自己包装得贵气从容的男人。她看着他,用自己一双笼着水烟的美眸,玫瑰般娇艳欲滴的唇瓣衔看清清浅笑。
她笑着,眸光顺着他全身上下一阵流转,直把他看着鸡皮疙瘩迅速窟起,而体内,雪流逐渐滚烫。
然后,她收回好整以暇的视线,媚眸越过他。打量他身后宽阔豪华的饭店高级套房,缓缓巡礼过每一样高雅陈设。
唇角,扬起六十度的嘲笑。
〃很不错的房间。〃她淡淡开口,嗓音清雅而舒缓,〃约我来这里有何用意吗?〃
他瞪着她妩媚甜美的笑颜,明知她有意逗惹自己,声调故意更加懒洋洋起来,〃你说呢?这样的场所难道不适合我们今天准备谈论的主题?〃
〃哈。〃她魅惑而沙哑地轻笑,星眸斜斜睨他,丁香舌则沿着艳红唇瓣缓缓润舐一圈,〃如果我今天就遂了你的心愿,我如何还有筹码要求我想要的?〃
他倒抽一口气,心跳霎时急如擂鼓,脑中立刻充血。
〃进来吧。〃他侧开身,低哑的邀请半蕴命令。
她没有拒绝他的挑战,轻轻耸了耸圆润的香肩,莲履恍若毫不在意地轻移。
直到那清脆的关门声响传来,她才悄悄地、不着痕迹地打了个轻颤。
回转纤丽的身子,她注意到老头己被她完全挑起了,黑眸蕴着饥渴的光芒,鹰爪般的十指一松一紧,显然正极力克制自己的冲动。
她再度微笑,〃你知道我要什么吗?〃
〃当然。〃
〃说说看。〃
〃你要名利权势。〃他说,紧紧盯着她,目光饱含欲望,也掠过一丝混合着赞赏与饥嘲的光芒。〃名利、权势,以及大量的金钱。而你打算用自己的身子换取那些。〃
〃是吗?〃她淡淡一句,柔荑一扬,优雅而不经意地拨去一络不听话的发丝。
任承庭紧盯她的一举一动,一面沙哑地继续,〃但你是个精明的女人,知道自己的价码。〃
〃你打算怎么出价呢?〃
〃我提供一个婚姻。〃他走近她,铁臂搭上了她的肩,〃怎么样?这就是你想要的吧?〃
她没回答,唇间逸出一串揉合着清朗与沙哑的动人笑声,俏颜则微微扬起,以一种骄傲而镇静的角度仰望他。
他欣赏那样的骄傲与镇静,却又忍不住为她迟迟不肯明确答覆而微微焦急温怒,〃怎么样?这究竟是不是你想要的?回答我啊。〃
〃你要提供我所有我想要的东西,唯一的条件就是要我为你暖床?〃
〃不错。〃
她清清淡淡地笑。
〃怎么样?这就是你真正想要的吧?〃
不,那不是她真正想要的。
殷水蓝静静凝望着他,娇容覆着让人看不透的轻纱,脑海却转着明晰锐利的念头。
她真正想要的是摧毁他。
她真正想做的是抹去他脸上志得意满的表情,消灭他眼中烧得炙热的欲火,夺去他所有引以为傲的一切。
她真正想要的是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生生世世身受地狱炼火无尽折磨。
但她不会杀他。
不,她不会杀他,让他就这样轻易死去对他而言并不能算是真正的报应。
她要他身败名裂。
让他身败名裂,让他活着遭受这个社会所有人的唾弃不齿,对他而言才是悲惨至极的报应。
她该怎么做呢?
殷水蓝回斜眸光,悄悄瞥了一眼腕表。
还有十分钟。
还有十分钟,她为这幕精彩好戏安排的演员便会堂堂登场,而她现在该做的,便是为诱导那演员迅速入戏做好事前准备。
这不难,不是吗?
她已经构筑了最佳背景,还有眼前这个正迫不及待想上戏、跃跃欲试的男主角。
身为导演兼女主角的她只需给他一点点暗示便可以了。
〃我想喝酒。〃她凝望他,突如其来地说道。
他一愣,〃什么?〃
〃给我一杯酒,承庭。〃她低哑地、诱人地说道。
她相信他绝对注意到她改了对他的称谓,因那鹰锐的黑眸刹那间迸射出野兽般的凌厉激光。
他果然听她的话,利用套房里的吧台设备为她调了一杯马丁尼,自己也在瞪着她一口一口缓缓啜饮时湮尽好几杯烈酒。
她看着他脱下西装外套,松了松束缚颈项的领带,数秒后,仿佛这样还不足以释放体内蒸腾的热气,索性一把扯落领带,掷落在地。
她看着,嘴角媚媚地倾斜,美目含烟,窈窕有致的娇躯则有意无意微微一晃,坐倒柔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