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 耶路撒冷的四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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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 耶路撒冷的四季-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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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睁眼时竟然躺在医院里,那个和他神似的男人,眉眼已经有了些岁月的痕迹,坐在病房角落似乎守了很久。开门见山,报上了名字身份。
  “我哥叫孔谦,我叫孔让。”那时叫错他的名字,记得他这么说过。
  她病着,大多数时候都是听他在说话。那些,理解成说教也好,或者只是出于一个长者对自己的关心,他毕竟是他大哥,微长几岁却给她截然不同的感觉。
  有关恋爱的问题,他没有问得很直白,自然也不需要主动招供什么。是不是恋爱自己也搞不清状况,没来得及问他。只是亲吻过了,也常常特别惦记,尤其见不到的时候。
  可谁把她送到海法的?是一种处罚吗?病着的时候来不及想明白,他大哥离去的也很匆忙没有说太多。临走那天,他买了很多东西留在医院,交待了一定要谨守分寸的话,说是退一步两个人才会更好。
  这种更好,是指让他们恋爱,还是不恋爱呢。自己也弄不懂自己什么情绪,是不是爱了,但总之是很喜欢就是了。
  胸部的疼时常引起发热,咳嗽也特别厉害,医生用了很多消炎和镇定药,总是在睡。原来从不觉得肋骨断了会有这么多后遗症,后来才知道是休养不当,引起胸膜发了炎症,害她来来回回病了好久,那间破鬼屋,害死人了!
  使馆来接手照顾的是个生人,让她想起当初面试时那些刁蛮难对付的老女人。其实她人不坏,就是没有话,来了第一件就是没收了她的手机。
  只好把两只小瓷猫拴在一起,动起来更响了。听着铃铛声,老是坐在病床上发呆,后来出院没回鬼屋,把她送回了特拉维夫,也是听着腕上的铃声。
  他去了贝鲁特,好多年前读过贝鲁特的绑架故事,对那里了解的并不多,觉得危险。但现在因为他,自己也想去了。
  两个星期躺在宿舍里,无所事事,到使馆资料室摸了几本书,看着他现在所在那个国家的事情,又去想孔谦离开时说的话。
  退一步,要退到哪呢?已经不和他联系了,就是想得厉害了,下班后偷偷溜到他用过的办公室想看看。可惜大门每次都锁着,保安从来没有疏忽过。
  好在过两个星期就通知她回去工作。接的竟然是牧,像见了亲人似的奔过去,还没跑几步,呼噜呼噜的喘粗气。可真是高兴了,几乎是跳上车的,一路上看着当初掠过的风景,以为他在召唤了。
  雅丽坐在身边,给她递过来毯子盖上。一路上,讲了这些日子大半发生的事。他并不在耶路撒冷,还在贝鲁特,也可能一直留在那边。
  听了这样的话,身上的零件马上又都不运转了,窝在毯子里靠在车窗边闷起来。
  回到饭店,像是生锈的小齿轮,滚了好久也无法恢复正常运转,Samir快活的从楼上奔下楼迎她的时候,抱得很敷衍。看着床边满满一箱子小说,也没什么心情。
  对面的门也是锁着,他不在的时候门都锁着。只有办公室还开着,可是他案头放的条约文件都不敢兴趣,只是晚上在耶路撒冷做作业的时候,常常坐他桌上,就着灯光靠在椅背上,想象着他在的样子。
  退一步是不能再见他的话,她宁可进很多步,大步大步的前进。无法排解的时候,把那件驼色的毛衣挂在衣柜前,常常对它说话。
  “你说,为什么去贝鲁特了!也不告别,你对吗?”
  “我在海法可惨了,医生给吸的喷雾让这儿,还有这儿都特疼。”
  “我见到你大哥了,他挺帅的,但是比你老!”
  “是不是我违犯纪律了所以不见我了,今天回去上课了,老师说想我了……”
  “作业很难,Itzhak也不帮我,又没人管他,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今天咳嗽好多了,能从两个楼梯上蹦下去,胸口也不那么疼了,厉害吧!”
  “从三个楼梯上往下跳,有点危险……”
  照例是上学的路,今天是独立日,满街插得国旗。本来是放假的,学校有活动所以去看看。Itzhak坚决要跟,抵死不从,跳台阶的时候差点崴了脚,好不容易跑到门口,又被天放叔叔抓住。
  披了衣,往学校方向走,庆祝的人潮很多,走了人不特别多的小街。自从上次受伤,总对人扎堆的地方有点心理障碍。他教训过的,以后不能凑热闹,这里的热闹都危险。
  为了庆祝,人人脸上洋溢快乐。看着满眼的大卫星,想到在哭墙广场拥在一起时的感觉。哎,又想他了,自己孤零零的,就更想了。
  好在他大哥说的退一步没说不能想他,否则她天天都在违纪,而且违反好多次。
  手机被没收,还回来已经变成新手机了,没有他的号码,当初记电话的小纸条翻箱倒柜也找不到。又不好去问大家,一想到这个就特别烦。
  踢了脚路边的小石子,嘴又撅起来了,背上的书包一甩一甩,不知道和谁生气。
  他要是能从贝鲁特回来就好了,哪怕就回来一天呢!
  他应该……
  砰
  额头暴疼!
  缜密思考中,完全没看路,正撞在一个人身上……

  50

  揉着额头抬眼看了看,很快,像是碰到隐性人一样,低下头继续走。书包不甩了,脚下的步子也很慢,巷子安静得很,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数着时间,腕上一热,突然就走不动。
  站在原地,脸颊一鼓一鼓,努着嘴,不知道要哭还是要笑。想抬步走下去,整个手臂拦过来,圈满了腰身。那么坚实的胸膛,等待了那么长时间。
  她的小铃铛响了,叮铃铃般清脆,下一刻铃声止于他的掌心。小心的擦过腕边,又留连在手背上。
  太不真实,她抬头看着太阳,目眩般温暖。
  热气吹在耳边的发卷上,痒痒的,心口怦怦跳,眼睛却红了。刚刚还想着来的,愿望就实现了。可又有生疏感,或许,是太久不见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等着他说话,可没声音,背后的依靠太诱人,靠在那儿,想闭上眼睛。
  跟了她很久,假期热络的街道总有危险,尾随一路去和她进了僻静会堂边的小巷。
  左摇右晃的踢着石子,不知道在想什么,连路也没看,魂不守舍的样子。跟着她,走在身边,超过去,竟然完全没有发觉,停在巷口,等着她直接撞进怀里。
  以为她会笑,结果低着头又要走人,和过去很不一样。她瘦了很多,单薄的外衣显得松垮,圆润的下颌尖尖的,手腕也纤细到不盈一握,果然病比他想得严重,她复原的并不好。大哥不肯说,也该猜到,她从来不会照顾自己。
  可眼神还是当初那般清透,如同她的心。赶回耶路撒冷车停在饭店门口也不进门,就等着她出来。
  这场病,耗尽了掩盖的情绪,两个月没见竟然比想象中更想念。不想有旁人,也不能有打扰。
  只是这么拉着自然不够。她又要走,不许,跟上一步就抱进怀里。乱了的发卷贴在他颈边,有淡淡的香,头发长了,发卷慵懒松散。
  他的心情也是放松的,毕竟见面了。如果可以一直这样,该有多好。
  他不是参赞,她也不是翻译。只是路人甲偶遇路人乙。很想她,也想知道她怎么反应,迫不及待想看看她。
  怀里的人垂着头,肩膀一耸一耸,露出了白皙的颈项,书包隔阂在两人之间,一下扯脱放到地上。两臂交合,让她逃不开了。
  贴在那乌发间的细嫩肌肤上,腰上的手收紧。忽然听见吸气的声音,呼噜呼噜的混乱,手背上热热的湿意。怀里的身子自觉扭过来,用扑的方式猛然埋进怀里。
  重量加在肩上,像个袋熊似的攀他,娇小身子跳着脚,比刚才急切了好多。她从来不隐藏自己的情绪,莹白的脸颊,眉心有忧愁。鼻音重重的,不知嘟囔了什么。
  她其实哪也不想去,只想好好抱抱他。这么久不见,刚刚匆匆一眼是不够的。挣扎间,不觉身子已经被整个托起来,高过肩膀,终于眼睛对上眼睛。
  他还是往日俊朗神采,眉上有英气,西装笔挺,像是心里该有的样子。圈着他,不舍得放手。
  退一步,还能退到哪去,他都回来了,哪也不去了。
  两个月的距离一下子就近了,没有外人也无禁忌。这么彼此凝视,时间好像要止住了。
  脸颊上滑下的水珠剔透,酝酿着情绪。脖子上有她野蛮的小力道,发根微疼。本以为是亲吻,结果,整个人扎在他肩上,哇的大哭起来。
  那是幼儿才有的哭声,好像叫他爸爸的小傻子,挂在怀里,呜呜的又哭又叫。一定是两个月里受了天大的委屈,想到被送去海法时还病着,心头发紧。
  哇哇的哭声,诱哄得措手不及,只好把她抱高,捡起书包往巷子深处的会堂走。哭吧,哭出来心里就舒服了。
  绿意笼罩的院落,聚集的犹太教徒在会堂里祈祷互贺。他坐在花园深处的长椅上,臂上挂着书包,怀里坐着她,哭了好半天了,见面后,竟然连话都没说过一句。
  “胸口还疼吗?”托起抽泣的脸,都哭红了,眨掉眼泪,嘴肿肿的,开口还咳嗽,想给她擦,不依的躲开了。
  “你……”摇摇头,想说不疼了,又觉得这么太便宜他了,“我疼……要疼死了!”指着胸口的位置,两个月不见的想念都累积在那儿,确实很疼,疼死人了。海法那些日子,还有特拉维夫。
  还想哭,也有好多要控诉,可他不给机会,烫人的热压在眼泪上,一点点滑落,停在呜咽的嘴唇上。抽泣间,就吻进来。要吃人的咬她,那么张狂的弄乱了呼吸。抓着他的衣领,可怜兮兮的叹口气。
  冷静克制的假象,什么什么都没了。丢开参赞和翻译的身份,其实只是单纯的彼此。要呼吸,攀着他不安的扭动,要窒息了。
  不肯放,把她抓在怀里,沾在嘴边的眼泪是甜的,和她一样。原来挂心是这样的感觉,想得厉害,什么也顾不得。
  条例读过太多遍,也执行了太多年,现在只想和她一起,无论如何回来了,是要和她在一起的。身份不是障碍,一切办法都会有的。
  “疼吧。”不许挣扎,乖乖坐在怀里看着他,拉着温暖的小手盖在自己胸前,“我这儿也疼了。”
  皱起的眉头,带着不该属于他的邪气,露骨啊,那样的眼神。可她是笑了,欢喜得不行,抢走他臂上的书包扔在一边,握住两只手圈着自己,扑到他身上,也不顾及矜持形象,大声宣告。
  “你不走就不疼了!”
  看着那样的笑容,心里柔软,抱着起身,亲吻着额头受过伤的地方,又落到滟滟的唇上。
  没人能阻止,也不想再隐瞒,即使后面的路会很艰难。
  “以后还得走,但是……带着你走!”

  51

  集会散了,教徒陆续步出会堂。钟声悠扬,独立日的庆典结束了。
  会堂的花园一脚,五月天的藤萝旁,新绿色点缀,像是暖人的初妆。男人的西装裹在女孩身上,好像在谈什么,说着说着女孩就笑了,咯咯的埋进男人怀里频频点头。
  教徒鱼贯而出看到这一幕,不禁摇摇头。这样的情侣,也只有这样的年纪。但那份快乐让人感染,至少在庆贺的这一刻,还是希望看到更多快乐的。
  绿色的庇护下,两个影子叠着,男人挡住了人们的视线,谁也不知那女孩怎么了。
  会堂静下来,他纠缠着她,两个月不见的想念,都倾泻在唇舌厮磨间。把她抱得沾不到地面,攀在他身上依附。
  羞涩的回应,热情的投入,结束时,呼哧呼哧在怀里喘气。
  眼角快乐到有眼泪,肺活量很不够,靠在那儿没什么力气,悄悄摸了摸,嘴唇好像都肿了。热热的,不禁眯起眼。一束艳阳照在他肩上,在她眉眼下投下幸福的影子。
  手牵手走出会堂,书包坚持要自己背,没到门口被他抓到,又吻了吻额头。左顾右盼,就怕街上有熟识的人。新攻略处处要小心,可她最不小心了。
  “早去早回!”
  听话的点点头,想赶快跑,手臂先一步挡过来。
  “不许跑!”热的声音,脸颊立马红了,扭扭又挣不开。他的手触在颈后的碎发上,轻轻揉揉,突然低头咬了娇嫩的耳垂,吓得赶紧把耳朵藏起来。
  满意了,还是拉起手。现在是不怕的,要避讳的都在饭店里。
  一起走到街口,分开时站在大卫星下。爽朗的笑靥,知道自己很傻,还是踮起脚亲亲他的脸颊。
  现在这样,快乐不需言明,转身离开,他抓在腕间,取走了一只小瓷猫。站在原地,看见她一步一回头,还不忘挥手,远远的,依然跳着脚。
  书包消失在路口,不忍离开。
  她也是,丁丁当当,匆匆赶到学校,心思散乱,也是匆匆而归。
  进门时Samir在帮忙,奔过来告诉她参赞回来了。听了只像平日那样上楼,走在楼梯上步子格外平稳,心情却是异常欢愉。
  总是偷懒,今天却勤快起来。回了房放下书包,换了衣服赶紧抱起作业。到耶路撒冷推开门,正好看见他伏案的身影。
  换了便装,抬眼看了看,又低头工作,好专注,伪装的真像!
  蹦到自己的座位上,摊开书本,一笔一划写起来,偶尔咬咬笔尖,或者偷偷看他在做什么。从书缝里偷窥,总是被逮到。他也不专心,总是看过来。
  眼里有无法掩饰的笑,看得人脸红心跳。本来说好要地下活动的,可又在无人时明目张胆起来。
  楼道里有脚步,双双回到工作里,拿着笔转啊转,脚步远了,还是抬眼看他,他不理人了,很扫兴,只好真的忙起课业。
  余光注视她垂落的发丝,不是好学生的样子,一会儿发呆,不久又玩起腕上的小猫,弄得丁当响,扰得他无法专心。套头衫的拉链开着,露出那件驼色的毛衣。领口垮垮的挂在身上,露出脆弱的颈项。
  有些妥协的放下文件,条约已经入不了目,只剩下歪坐在桌边的小女人。第一次面试问她有没有男友,就是要个心思纯正的人。只是没想到,现在这份纯正占为己有。
  骤然聚积的浮躁,不得已起身,走到门边悄悄落了锁。她还埋头在那玩的认真,手笼在袖子里,铅笔在书角画着小猫,没注意他走近。
  气球很圆,里面加颗桃心,涂染色,写上名字缩写。黑影笼近,手掌盖住书本,以为要抢夺,惊吓过度铅笔都落在地上。
  颈上一阵凉,套头衫已经敞开,不知怎么从椅子换坐到桌上,他站在面前,看了心虚的厉害。好多小猫叼了好多爱的气球,写了肉麻话,他是不是看见了?
  “专心学习!”训斥的口气,等着下面的批评又没有声音。也不对,批评也不需要坐桌子的。
  抬头想辨驳两句,对上目光,太吓人,话就卡在嘴边说不出。脸颊又不争气的红了,睫毛闪躲,手从袖子里跑出来,也不知该放哪,只好盖在脸上。
  逃不过,终归是逃不过。
  眼前的发卷垂落,颈后好热,不安的摇头,送出大片白皙的肌肤。滑动的暧昧,停在脉搏旁。他知道她的慌乱,更有欺人太甚的作为。
  毛衣的领口太大,零乱的暴露秀气的肩,他用力自然躲也躲不过,胡子扎得又疼又麻,只会张嘴呼气。四处游走,在锁骨上停下来,吮出了淡淡瑰色,手只好圈着他,在心里喊停,马上又反悔了。
  高高在上,眼前几乎看到屋子的顶灯,天旋地转。
  最后连呼气都不许,没到晚饭时间,他饿得吃她的嘴唇,舌尖狡诈,总是找到她藏起的小情绪。躲不开了,轻轻回击,激烈反扑,夺走她的全部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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