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又能说什么呢?
「而且,娘,大嫂也都不管劭儿了呢!」
「劭儿有奶奶疼就够了!」杜琴娘极尽怜爱的亲亲宝贝孙子。「对不对啊?劭儿!」
「还有姑姑,姑姑也最疼劭儿了!」慕容雪伸长手想要抱孩子。「去!」杜琴娘一手抱紧了宝贝孙子,一手把女儿推开远远的。「去看看铺子里还缺什么,过两天就要开门做生意了,要是缺这少那的,看妳还能赚什么!」
「什么都不缺,就缺人手啦!」眼里啾着小侄儿,慕容雪不甘心地咕哝。
「妳爹又请了两个伙计,该够了!」
熬过最痛苦绝望的半个月后,慕容家一家人终于平静了下来,儿子,不管是什么样子的,始终是他们的儿子,只要他活着就好了。
于是,大家慢慢恢复到原来的生活,生命再艰苦,日子依旧要往下过,饭铺子又开始准备要开门做生意了,虽然少了慕容羽段和专心照顾他的默砚心,肯定会比之前更辛苦,但,人是活着的,只要愿意,怎样都能适应。
幸好,默砚心已然将卤味和五香牛肉的秘方传授给他们了,光是靠这两样,就可以确保生意如同以往一样兴隆了。
他们甚至计划将来要整修铺子,多几张桌子,多赚点钱,日子就更安稳了。
然而,彷佛老天就是不想让他们过太爽似的,当他们定下心来要开始继续生活时,麻烦又找上门来了。就在饭铺子重新开张的前一日,一家人聚集在饭铺子里,一边闲聊,一边提早准备卤味和牛肉,想说翌日可以轻松一点,不然多了两个新手伙计,难保不会手忙脚乱的气走了客人。
「啊,砚心,妳也来了!正好,帮我尝尝,是不是八角放太多了?」
连默砚心都带着慕容羽段来了,虽然慕容羽段只是一脸空白,毫无反应的坐在那里,但是,他还活生生的和他们在一起,这才是最重要的。
「劭儿好可爱喔,脸儿红扑扑的,五官精致姣美,真的好漂亮耶!」
「就是,昨儿个陶婶还说要是我们忙不过来,她可以帮我们带,免费的。」
「才不给她带呢,要给她偷了怎么办?」
「嗯嗯,我就是这么跟她回的。」
「不是吧,娘,您真的跟她这么回?」
「是实话呀,不然该怎么回?」
「那陶婶儿一定气死了!」
「没。」
「没吗?」「没,她说:『好嘛,那不偷,给我认干孙子总可以吧?』」一阵寂静,随之一片哄堂大笑。
「陶婶儿真的想偷耶!」就在这一片愉悦的笑声中,蓦而……
「二叔!二叔!救我们!救救我们啊!」
忽闻铺子外传来慌张的求救声,众人不由面面相觎,错愕之余,连忙跑出去看看到底是怎样?
「大嫂、月枫,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怎会搞成这样?」
但见一脸惊恐的慕容月枫,右手拖老娘,左手拉着怀抱幼儿的老婆,后头还跟着两个姊姊慕容香、慕容燕,大老远就开始扯嗓门求救,当大家出来时,他人还在千山万里外,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地逃来。
「二……二叔说得没错,」慕容月枫哭丧着脸,喘得上气接不了下气。「千仞堂没……没安好心眼!」
「说,怎么一回事?」慕容问天镇定地问。
「他们帮我坐上了周家的掌权大位,现在,情势一稳定下来,他们就要从我手中夺去,还要杀我灭口!」慕容月枫不假思索地道,愤怒又愤慨,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他怕堂哥会上官府那儿告发他,千仞堂自然也会担心他在不甘心之下会来个玉石俱焚,也上官府那儿去告发他们。这么一来,大家都别想得到周家得之于官家的势力了。
「灭什么口?」慕容问天狐疑地再问。
糟了,说溜嘴了!
慕容月枫一惊,想要收回已是来不及,这下子该怎么解释,他们才不会怀疑到堂哥之所以会变成废人,其实是他害的呢?
正是惶乱间,忽又觉得背上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寒凉,猛然回头一看,赫然是那位本是他哥哥的未婚妻,后来却嫁给了堂哥的大美人,原是淡薄漠然的丽颜,此刻却冷得像天山上的万年寒冰,双眸燃烧着赤焰焰的仇恨之火,宛如利箭似地刺在他身上,刺得他心惊胆战又莫名其妙。
她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他?
难不成……难不成那件事堂哥没有告诉二叔,却说给了老婆听,所以她猜到堂哥之所以会变成废人全都是他害的了?
一想到这里,慕容月枫先是一阵恐慌。这下子死定了,堂嫂一定会告诉二叔,倘若二叔知道堂哥是他害的,肯定不会救他,他就死定了。但很快的,他又释然地暗暗松了口气。被她知道了又怎样?她是个哑巴,不管她知道多少,都没办法说出去!不然二叔早就杀到他那里去了,也无所谓,不懂武功的她又不能对他怎样。
重要的是,绝不能让二叔知道!
可是,他该如何阻止二叔再追问下去呢?
有了!
「哟,原来是堂嫂,怎地这样盯着我看,迷上我了吗?」
这就是他在急乱之中硬挤出来的办法:岔开话题,拖到追缉他们的人赶到,二叔就不会继续追问下去,只会忙着救他们,之后……
之后再说吧!
不过,这种办法实在是烂到了极点,以至于其它人由于太惊愕!他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调戏堂嫂的吗?一时无法做出任何反应来,他的亲娘就先气急败坏的叫起来了。
「你这孩子是怎么了?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还……」叫一半,却见儿子拚命向她使眼色,慕容大夫人这才知道儿子是有意的,至于为什么,她不知道,不过,听儿子的总是没错,于是,她马上紧紧的闭上嘴巴了。然后,换杜啸风兄弟愤怒的骂过来。「月枫表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大声叫救命,结果却跑来调戏表嫂!」
「真下流,连自己的堂嫂都要调戏,你是不是忘了手里还拉着老婆了?」
「吃闲饭的家伙,没资格在这里说话,」慕容月枫嗤之以鼻地反击。「你们又不姓慕容!」
「吃闲饭的是你自己吧!」慕容雪更是鄙夷的冷笑。「我就有资格说话了吧?我姓慕容,而且在你成亲之前,都是我和爹娘、大哥在『养』你的,没有我们,你早就饿死啦!」
总算有那么一点点羞耻之心,慕容月枫一整个脸都涨红了。「妳……」
「刁嘴的丫头!」慕容大夫人怒叱。「妳爹娘就是这么教导妳的吗?」
「堂哥到处调戏女人,连自己的亲堂嫂都不放过,这又是伯母教导的吗?」慕容雪更不客气的反激回去。
「妳……妳……」慕容大夫人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蓦而转向慕容问天,厉声质问:「问天,这丫头如此刁蛮的一张嘴,对堂哥、伯母这般傲慢无礼,全都是你教的吗?」
慕容问天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雪儿没有错,大嫂,羽段才刚出事,月枫就跑来调戏砚心,他是以为砚心没有人保护了吗?」一提到慕容羽段,慕容大夫人立刻心虚地别开眼。「呃,羽段出……出了什么事啦?」儿子干了什么亏心事,她怎会不知道,只是为了宝贝儿子的辉煌腾达,牺牲别人的儿子也是不得已的。
回眸瞥向除了还有呼吸之外,根本就像个死人的儿子,慕容问天沉重的叹了口气。
「他……」骤尔噤声,目光倏转,犀利地射向道路另一端。
见状,慕容月枫马上警觉起来,手里拉着娘亲和妻子,嘴里也不忘招呼姊姊们一起躲到慕容问天后头去。
几乎是在慕容月枫一家子才刚避开,他原来站立的位置上就多了十几个人。
为首的马脸汉子甫站定,嘲讽的眼神便瞄向躲在最后面的慕容月枫。「你以为逃到这里来就安全了吗?」
「请问阁下是?」慕容问天冷静地问。
马脸汉子用下巴指指慕容月枫。「慕容月枫的拜把子兄弟。」
千仞堂!心腔子紧了一下,「请问有何事?」慕容问天又问。
「自然是请我兄弟随我回去。」
「要杀他?」
「杀他?」马脸汉子霍然大笑,「不,他是我兄弟,我怎会杀他?我只不过是想……」大笑转奸笑。「让他再也没办法说话了!」
再也没办法说话?
这句话顿时在慕容问天心中打上了一个怀疑的问号,同时,也令慕容月枫开始紧张了起来,为免马脸汉子再说更多,他只好……
「苏灿、你太狠了,我们是兄弟,你竟想灭我口!」破口大骂。
「我可没有你那么狠,」马脸汉子!苏灿冷笑。「连自己的亲……」
不,不能说!
「无论如何,有我二叔在,你别想伤到我!」慕容月枫慌乱的大叫。
「是吗?」苏灿轻蔑的斜着眼睨向慕容问天。「或许我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看看当年慕容家究竟是凭什么本事成为武林大豪的!」
话声刚落,狞然两条人影自他身后射向慕容月枫;几乎是同一时刻,慕容问天身后的杜啸风兄弟也一左一右地迎上去;下一瞬间,慕容月枫猛扑向苏灿,慕容香和慕容燕则冲出去和马脸汉子带来的人打了起来。虽然她们根本不想打,可是为了活命,不能不打。慕容问天没有动手,但他盯住了一个胖老头,他看得出,胖老头才是苏灿倚仗的靠山。
「琴娘、雪儿,妳俩不要动,保护其它人!」
「知道了!」
杜琴娘和慕容雪一人一把秀鸾刀严阵以待,后头右边是慕容大夫人和抱着幼儿的周彩儿,左边是慕容羽段和默砚心。
没有人注意到,默砚心左臂睡着劭儿,右手水袖内竟隐隐泛着尖锐的冷芒。
大家只注意到,慕容问天神色凝重;相反的,胖老头却是一脸弥勒佛般的慈蔼笑容,两人相对而立,谁也不晓得谁会先动手,只隐约感觉到,不管是谁先动手,肯定是一招定生死……
毫无征兆地,一道刺耳的嚎啸声蓦然响起,人影倏闪,胖老头急掠向前,手中挥舞着一支怪异的武器!那刺耳的怪啸声就是它发出来的;同一时间,慕容问天的身形彷如雷纵电驰般迎上,剑光上下翻飞,带着隐隐的雷鸣呼号。双方只一错身,一切就结束了。胖老头依然是一脸弥勒佛般慈蔼的笑,慕容问天的神色凝重如初,谁也看不出到底是谁赢了。然后,毫无预示的,胖老头突然往前趴了下去,霎时间,苏灿和他带来的人全都吓得停手了,各个满脸的骇异,怎么也没想到他们赖以为靠山的堂中高手,竟然挡不住慕容问天一招!
难怪当年慕容家能够成为武林世家之一,果然有两把刷子。
苏灿猛一咬牙,「走!」骤然飞身离去,他带来的人七手八脚扛起胖老头的尸体,也急急忙忙跟在后头跑了。
见状,慕容大夫人顿时松了口气,整个人差点软瘫在地上。「总算走了!」
慕容问天冷哼。「他们会再回来的!」
慕容大夫人惊喘。「你说什么?」
「他们会再回来的,而且……」慕容问天徐缓地转过身去面对慕容大夫人,表情比之前更凝重。「他们会带更多、更厉害的人手来,这回……」
「怎……怎样?」慕容大夫人忐忑地问。
「恐怕我们是对付不了了!」
入夜了,往常这时候大家都已各自回房去了,但今夜,慕容家一大群人依旧聚集在前屋里,没有半个人有丝毫睡意。
「逃!我们要快逃!」慕容大夫人尖锐的呱呱叫。
「逃不了的,他们会派人监视我们,无论我们逃到哪里,他们都会追上来,特别是……」慕容问天环视众人一圈。「我们之中有些人不会武功,更难以脱逃。」
她就是「那些人」之一!
慕容大夫人瑟缩一下。「我……我怎知会有今天,否则当年你大哥要教我的时候,我也会认真学的。」
「现在说那些也没用了!」慕容问天叹道,「话说回来……」他疑惑地目注慕容月枫。「千仞堂要抢周家的财产,让他们抢去也就算了,为何一定要杀你灭什么口呢?」
没料到慕容问天会重提此疑问,慕容月枫霎时脸色大变,慌乱之下,不住向娘亲使眼色求救;后者会意,马上重重咳了好几下,再把所有人的注意力拉过来。
「那个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是我们不逃,难道真要让咱们慕容家断根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真要犯此「滔天大罪」吗?
果然,慕容问天神情一紧,心中的疑问又被塞回箱子底保存了,他抚着下巴沉吟许久。「嗯……全部的人都要逃走……真的不太可能……」
「那就想办法让月枫带妻儿逃走就好了!」慕容大夫人脱口道。没见过自私得这么明目张胆的人,慕容大夫人话一说完,众人之间顿时刮起一阵狂风暴雨。
「我不管,我也要走!」慕容香抓狂。
「太过分了,为什么只让堂哥逃走就好了?」慕容雪刮风。
「麻烦是月枫表哥招来的,他最不应该逃了!」杜啸风暴怒。
「我要回婆家了,那里再怎么差劲也比这里安全!」慕容燕呜呜咽咽下大雨。
慕容问天面无表情,什么话也没说,慕容大夫人以为他也不赞同,便不再多啰唆,不管别人怎么说,她自有她的主意。
谁都能死,就是她的宝贝儿子和孙子不能死!
凌晨,黎明将起,夜最漆黑的一刻……
「开门,月枫,快开门!」慕容问天在慕容月枫门前焦急的低声轻唤,但应声打开的却不是慕容月枫的房门,而是隔壁慕容大夫人的房门,更奇怪的是,她依然衣着整齐,竟是清醒白醒地未曾入睡过的模样。
「不用找他了,他走了!」慕容大夫人若无其事地说,好奇的视线在慕容问天身后的慕容雪和杜啸风兄弟俩身上来回打量,后者三人眸眶泛红,神情哀凄,好像狠狠地大哭过一场似的。
「什么?」慕容问天又惊又怒地大喝。「他什么时候走的?」
「好久啦,」慕容大夫人得意地道。「子时一过,我就叫他带着老婆和孩子趁夜逃走了,相信有我们挡在这里,至少要好一阵子之后才会有人去追他们,那时他们早已逃得远远的啰!」
有人在这里为他们挡住追兵,他们一定逃得掉的!
慕容大夫人自信满满的这么以为,全然没考虑到其它无辜人的生死,那些根本没放进她心里头过。
「妳……妳……」慕容问天气得说不出话来。
「是你不肯帮他们想办法逃走,我们只好自己想办法呀!」慕容大夫人根本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妳……」慕容问天猛一甩手,蓦而回头。「你们先走,不然来不及了!」
慕容雪和杜啸风兄弟相对一眼,再看看怀中的襁褓,毅然点头。
「是!」旋即转身迅速离去。
「到底找月枫什么事?」慕容大夫人好奇地问。
「你们真是……真是……」慕容问天已经气到没力再气,只剩下叹气。「我和相熟的渔夫说好了,让他们出船时顺便带人逃走,没有人会怀疑凌晨出发的渔船,相信他们应该可以顺利逃走才是,虽然能带走的人不多,起码可以为慕容家和杜家留下条根。想不到你们竟然……」
「你为什么不早说?」
「没和他们说好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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