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他突然噤声,仿佛在倾听什么似的脑袋偏向一边,查士敦婆媳俩不由自主也跟著侧耳倾听,于是,一阵单调的木杖触地声越来越清晰地传过来,间中夹杂著一双男女的说话声。
“不会吧?”罗特又惊喜又期待地猛然拉开办公室门探头出去。“培迪!”
“我不是你老婆,不必叫得那么亲热!”
“哈哈,你……呃?爱丽丝没有来?”
“她和朋友到索斯伯理大平原去玩两天。”
“那你是……”
“我不想看到她难过。”于培勋简单的解释,与阿曼达一起进办公室里来,一瞥见查士敦婆媳俩,先打从鼻于里哼了一声,再说:“不过我有条件。一
罗特下意识先瞄了一下查士敦婆媳俩。“什么条件?”
不怀好意地望定查±敦婆媳俩,于培勋唇畔撩起一抹冷笑。
“很简单,只要……”
对一个重视情人胜于一切的男人来讲,未婚妻居然和自己的好友上床,他会如何?
这就是下议院院长次子普纽威之所以决定要陷害库得的原因,他舍不得责怪未婚妻,所以把一切的过错都归咎在库得身上,而最好的惩罚方式就是让玩弄女人于手掌心的库得尝尝因女人而受罪的滋味。
对一个重视面子胜于一切的男人来讲,好友居然当著所有人的面说出他这辈子最丢脸的事以供众人取笑,他会如何?
这就是杭斯坦子爵的儿子克利夫之所以决定要陷书库得的原因,库得使他整整有一年时间在人前抬不起头来,他就要库得一辈子见不得人。
至于那两个被杀的女人,算她们倒楣,谁叫她们正好在那时候和库得交往,他也曾好意暗示她们和他分手,但她们非但不听,更耻笑他是在嫉妒库得的女人缘,耻笑他说会嫉妒的男人真难看!
哼,那种女人死了活该!
总之,这一切他们整整计画了半年,情况也都按照预定中顺利的进行,他们相信绝对不会有人起疑,更别说会怀疑到他们身上。
他们深信如此。
可是为什么警方会开始调查他们呢?是哪里出错了吗?
不过没关系,凭他们的身分,绝对没有人敢动他们,除非有真凭实据,但警方绝对找不到的!
他们深信如此。
“只要我们一开始暗中调查他们,或者要请他们来协助调查,下议院院长就向警方施压,所以我们很难进行任何调查。”罗特说。
于培勋耸耸肩,拿起电话筒。
“哈啰,上议院院长办公室吗……呃,不,我没有预约,不过麻烦你转告他,我是培迪?于,我相信他一定会接我的电话……好,我等,谢谢……”
察觉查士敦婆媳俩惊异的表情,于培勋蓦而咧出一朵顽皮的笑容。
“啊!你好,好久不见了……嗯,好啊!我也好久没有和先生你聊聊了,什么时候你说个时间,我一定过去……哦,老实说,我是想找你帮个忙……”
片刻后,于培勋放下电话。
“好了,可以请他们来协助调查了!”
其实要让普纽威和克利夫招供并不难,因为他们虽然聪明,也在实习律师阶段得知不少犯罪手段和技巧,但他们毕竟不是善于犯罪的人。
要让他们招供最困难的部分是,这件事只有于培勋办得到。
侦讯室里,普纽威极力按捺住不安的思绪,努力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冷静,然而当门打开时,他还是吓了一大跳,随后即看见“请”他来的那位督察,还有一位拄著拐杖的东方年轻人,带著温和的笑,一拐一拐的走进来。
然后,就如同过去所曾见过的情况,那位“请”他来的罗特督察开始询问他,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套他的口供,不过他只要一概否认就行了,这点并不难。
令他坐立难安的反倒是那位温和的东方年轻人,在罗特盘问他的时候,温和的年轻人始终拄著拐杖在他身后走来走去,仿佛一只蓄势待发的丛林野狼在身后觑机攻击似的。
最后,普纽威注意到罗特若有似无地对他身后的年轻人摇摇头,接著,一只手搭上他的肩,他听到年轻人说话,非常温和的声音,不含半点威胁性,但是……
“其实克利夫早就招供了,现在我们只是想给你一个机会自首,这样罪刑可以减轻一点,你应该知道。”
“不可能!”普纽威脱口道,旋即又急忙添上补充说明,“我是说,我们没有什么好招认的。”
年轻人微微笑。“你不相信,对吧?这也没关系,反正有克利夫的供词就足够了,虽然他把一切都推到你身上来,但我们也只需要一个罪魁祸首,这样我们就交代得过去了。”
普纽威似乎想说什么,又强行忍住。
年轻人笑得更深了。“譬如,他说当你们在滚木俱乐部第一次谈到这件事时,是你提议这么做的……”
普纽威轻轻抽了口气。
“……一个为了心爱的女人,一个为了虚伪的面子,最后两人一致同意要好好教训一下库得……”
普纽威咬紧牙根。
“……哦,对了,他还说当你们在他家书房里开始计画这件事时,他曾经劝你不要牺牲任何人命,但你坚决一定要用最极端的手段……”
普纽威张口,又阖上,两只手紧握。
“……虽然你也曾犹豫过,但后来库得又继续和你的未婚妻睡觉……”
普纽威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不过你们这样也拖累了为你们做迷幻药的朋友,你知道,那种在血液中完全检验不出来的迷幻药,也就是那种迷幻药使得库得以为他杀的是怪物,而事实上,他乱砍乱杀的却是那两个女人……”
普纽威脸色苍白,额上汗如雨下。
“……啧啧,亏你们还敢在旁边看,特别是你,居然哈哈大笑……”
“不!我没有笑!”普纽威猝然失声大吼,“笑的是克利夫,我没有笑,我没有!”他崩溃似的抱头又哭又喊。“提议的人明明是他,也是他坚决要用那种手段的,不是我,不是我啊……”
于是,悄悄地,年轻人在他身后朝罗特此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一拐一拐的出去了。而门外,道南正等待著他,他一出来,道南便跟著他一起走入另一问侦讯室里……
两个钟头后,于培勋一拐一拐的准备回家睡觉,罗特、道南和阿曼达亦步亦趋地紧跟在后面你一言我一语。
“从开始到他们招供为止,总共花了……”
“不到十五分钟。”
“培迪,你有没有考虑过加入苏格兰警场?”
“你去作梦吧!”
“我想也是。不过,培迪……”
“嗯?”
“偶尔打工一下应该没问题吧?”
“对啊,对啊,打工也没关系,哦,对了,我们的福利很好喔!就算你是打工,我们也可以算你是正式员工,如何?”
“最重要的是,看牙医免费喔!”
“……”
如果说这世界上有于培勋最不想见到的人,那人非麦尼莫属。
所以他开门一看清楚门外的人,马上又砰一声关上门,恍若未闻门外的大吼大叫,迳自回书房里去设计他的程式。
不久,电话铃响。
“培迪,别这样……”
话筒一拿起来,对方就忙著说话,就怕他又立刻挂断电话。
“那你要我怎样?说我很高兴见到你吗?”于培勋冷冷地反问。“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一回来就表示约瑟巴也回到伦敦来了,对吧?”
“……培迪,现在最好的办法是……”
“鬼扯,我不想听你的最好的办法,你只是想陷害我,因为你不想让我和小竹在一起,对不对?你嫉妒我,因为她更听我的话,对吧?对吧?”
“培迪……”麦尼哭笑不得。“这跟爱丽丝没关系呀!现在是约瑟巴回来了,最大的可能是……”
“他认为他已经没有活路了,所以决定拉我这个使他陷入绝境的‘罪魁祸首’作垫背。”
“……培迪,至少替爱丽丝著想一下,她……”
“她在新加坡。”
“呃?那……开学后她总要回来吧?”
于培勋沉默了,这就是他为什么没有立刻挂断电话的原因,只要桑念竹人在新加坡,她就是安全的,可是她早晚要回来,到时候呢?
“你又要拿我作饵吗?”就算是,他也认了。
“不,太危险了,你找个地方躲起来,我会另外安排一个替身代替你作饵。”
“这没问题,可是……”麦尼还算有良心。“要快一点,一个月之内一定要搞定他!”
“我尽量。”
“不是尽量,是一定!”
“是是是,一定。那么,培迪……”
“干嘛?”
“可以让我进去了吧?站在你家门口跟你打电话很奇怪耶!”
约瑟巴之所以能够一再逃脱麦尼的追缉,一来是因为他很了解麦尼的行事习惯,二来是他精于易容,瘦削斯文的他也很容易装扮成任何一种人,包括女人,再加上变声器,他就是十足的女人了。
回来伦敦并不是他原先预计的,就如同他没有料想到自己会匆匆忙忙的逃离伦敦,逃离英格兰。
但有一天他醒来,突然觉得很厌倦这种逃亡的日子,决定要尽快结束它。不过在结束之前,他必须找个人陪葬,否则他死也不甘心。
而最佳陪葬人选,自然是那个“迫害”他,逼得他不得不亡命天涯的人。
所以他已经在培迪的豪宅外面守候整整两天了,他看见麦尼来找培迪,不久培迪即背著旅行袋匆匆离去,然后麦尼带著一个身材五官与培迪极为相似的人住进豪宅里。
约瑟巴不禁笑了,阴森森的白牙闪烁著残酷的光芒。他们以为设下这种幼稚的陷阱就可以抓到他了吗?
好吧!他就好好陪他们玩玩,让他们知道谁才是最厉害的人!
其实他早就可以下手了,但他没有,因为他不想太快结束这最后一场游戏,他打算好好玩玩培迪。
培迪可以“看见”,那又如何?他照样可以把培迪当老鼠一样玩得吱吱叫!
他才是最厉害的人!
不让他进重罪组是重罪组的损失,但麦尼他们却一致认定他只能留在鉴识组,糟蹋了他的才能。
为什么?
只因为他在第一次的行动中尿湿了裤子?
如果有一支冲锋枪在你脚前扫下一排子弹,谁不会尿湿裤子?凭什么这样就认定他无法担负重罪组的职务?
因为他们看不起他!
是的,他们看不起他,就如同他父亲、继母、继兄、继弟,甚至他母亲,还有那个女人,他们全都看不起他!
他母亲是第一个看不起他的人,所以他第一个杀了她,这样他就再也不会自她眼中看见藐视的目光,自她嘴里听见轻蔑的奚落;然后是他父亲、继母、继兄、继弟,他们都看不起他,所以他全都杀了他们!
至于那个女人,他最恨她!
他一直最相信她,相信到他把杀了全家人的秘密都告诉了她,而她竟然说他有病,甚至要报警抓他!
她也一样该死!
然后,他决定该是让所有人知道他有多么厉害的时候到了,无论他犯下多么严重的案子,也没有人能抓得到。
因为他是最厉害的!
但那只东方猪却差点揪出了他,一只猪竟然可以把他逼到这种地步!
不,没有人可以将他逼迫到这种地步,没有人,不管谁有什么异能,他才是最厉害的!
现在,他就要来证明这一点了……
当于培勋出现在麦尼的办公室门口时,麦尼差点没吓死。
“培迪,你怎么可以……l
怒吼一半,一张纸条仿佛秋日枯叶般飘呀飘的飘到了麦尼的办公桌上,麦尼等人垂眼一瞧,不约而同发出一阵类似野兽窒息的声音。
“他……他居然知道你在那儿!”
于培勋眉端一扬。“你这么说……是出了什么事?”
麦尼四人相颅一眼,彼此眼中都在传达给对方相同的涵义:不应该让他知道,但他一定会知道!
见状,于培勋走前一步。“需要我自己知道吗?”
“不用了,还是由我来告诉你吧!”麦尼苦笑。“那个作你替身的警探,他被杀死了,还有埋伏的人,除了阿曼达,十四个人全都死光了,而且他还留下了这个……”
是另一张纸条。
我会向你们证明,没有让我进入重罪组是你们的损失!
“好极了,他越来越疯狂了,”于培勋喃喃道,“我想他是打算好好玩玩我们,以便‘证明’他的厉害,所以才没有杀阿曼达,因为她是‘见证人’,而我呢……”他勾起一抹自我解嘲的笑。“是笼子里的老鼠!”
说著,他碰了一下麦尼,“嗯!至少目前还不会有事。”然后自行坐下。“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办?”
“在你出现之前,我们正在研讨。”
“还研讨?等你们研讨完毕,说不定我早就嗝屁了!”
四人又相互对视片刻。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最干脆,最简洁,最直接,也最不会连累其他人……”
“别说,让我猜!”于培勋轮流看过去那四张同样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脸,觉得有点好笑。“由你们四个来保护我?”
麦尼颔首。“当然,我们可以派更多的人来保护你,但既然他是要证明给我们看,那就让我们四个来直接面对他吧!”
于培勋沉默半晌。
“自我发生车祸之后,截至目前为止,他杀了多少人?”
“这个……没算过,很重要吗?”
于培勋两眼一翻。“废话,不重要的话我问你干嘛?口水多吗?”
闻言,麦尼立刻开始翻阅资料来计算,一会儿后--
“四十五个人。”
“嗯!人数差不多了。”于培勋喃喃自语道。“好,就照你们说的,咱们好好准备一下,跟他来一场对决吧!”
不过,还差两个人,是他们四个之中哪两个会死吗?
不是麦尼,不是阿曼达,不是道南,那是……
于培勋突然握住罗特的手臂,数秒后又放下。
也不是罗特。
奇怪,那是谁呢?
麦尼四人进驻于培勋家里已经四天了。
在这四天里,除了巡视屋宅四周之外,五人寸步不出大门一步,吃食用品一概由泰德负责送来。于培勋并不担心泰德的安全,因为泰德还有几十年好活,讨厌的是他得日夜和麦尼相对,这才是最令人恶心的事。
“喂!你们想,会不会因为我们守护的无懈可击,他在不耐烦之下……”
“先不耐烦的是你!”于培勋冷冷地吐槽过去。
阿曼达失笑。“我想道南的意思是说,他会不会去找别人出气?”
“不会。”
“你怎么知道?”
于培勋不语,继续打他的电脑,阿曼达想追问,麦尼忙使过去一眼,阿曼达耸耸肩,把问题收回去了。
麦尼这才坐到于培勋身边,问:“有什么事是我们最好知道的吗?”
“也没什么,只不过约瑟巴会再杀两个人,至于是谁我就不知道了。”停下敲键盘的手,于培勋转过头来再补充。“不过没有你们四个的份。”
“那是谁?”麦尼脱口问。
“我说了不知道不是吗?”于培勋不耐烦地说,同时看了一下手表,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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