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
佛堂里的人睁开眼:“我不是说过没事不要打扰我么?”
“回禀主上,东阳王爷已查到踪迹,目前正前往东阳王府。”
“果真?”声音有了一线颤抖。
“卑职不敢欺瞒主上。”
“老天,感谢你们让她还活着……”那一地浅黄,哪里还按捺着住,用着最虔诚卑微的声音,重复着感谢菩萨。一直守在门外的青衣侍人也强忍住泪,她,还活着。
活着,便好。
“王……王爷。”扶桑有些胆怯。
“怎么了?”赵静微笑。
扶桑说不出话来,只是不停的绞着赵静的衣角,他怎么也没想到,面前这人,竟是东阳之主,深受皇恩的东阳王爷。
这东阳府的故事,在凤栖,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赵家世代奔赴战场,前几年的战争中,赵家几乎全族都死在战场,而今,也只剩赵静这一直独苗了。
当先帝听闻幼时玩伴,也就是赵静之母的也战死沙场的消息时,差点没飙出泪来。赵府只余赵父
沈氏和年仅三岁的赵静,先帝深感赵母恩德,于是就将赵静接到宫里抚养。封年仅三岁的赵静为
东阳王,原本最多只可传九代的王位在赵家也成了世代罔替。在宫里,赵静更是与三皇女同吃同住同读同息,情谊深厚。
而这三皇女,就是当今圣上。
赵家地位,由此可见一斑。
扶桑心中有些忐忑。原先,他以为赵静只是落魄的平民子弟,故而才有那么不知深浅的话。可是那是受举国人民尊敬的东阳王爷啊。在凤栖,谁不感激赵家恩德?只有这天下至宝,才可以与静王爷匹配。
而他……
那身份,连他自己都有些不耻,更何况是出于礼仪大家的太王君沈氏呢?
“别担心、”赵静似乎明白他心中所想。“父亲是个宽厚的人,必定不会为难与你。”
“只不过,”她顿了顿“你的名字终究不好,扶桑,扶桑,不若改叫朱瑾罢。朱瑾也是扶桑的意思。”
扶桑哪里敢拒绝“一切都听王爷的。”
“我自要你,必定不会亏待与你。”赵静笑眯眯的,“你也不必王爷王爷的叫,从今天起,就叫我静主吧。”
那是夫郎们才有的特权。
“朱瑾一切都听静主的。”
赵静哑然。说到底,她还是跟欣赏三年前那个敢爱敢恨,爽直利落的扶桑。
扶桑哪懂赵静的心思,只当天下女子,无一不爱那温柔娴静的男子,所以一味曲意奉承,生生敛住了自己的性子。
一旁假寐的玄心在旁听的不住叹息。王爷的风流债,现下又多了一桩。不知帝都那位,今夜该怎样心伤。王府的那位,恐怕王爷现在还不知道吧。
赵静三人,终于在月底赶回东阳王府。早早收到消息的沈老王君带着王府大大小小一干众人在王府门前等候女儿的归来。
所以在马车里的赵静看到老王君的阵仗,头皮发麻,心中连呼不好。
秉着先发制人的政策,赵静索性先跳下马车,在老王君面前跪下“女儿不孝,让父亲担心了。”
沈氏见到女儿,上来就一阵拍打:“你这个不孝女,离家三年,有没有想过为父,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和你母亲交代,怎么和赵家列祖列宗交代。”
赵静连连叩首,“千错万错都是孩儿的错,父亲千万小心身体。”
“你还知道叫我小心身体……”老王君又骂了赵静几句,然后转向扶桑“这个就是朱瑾吧,我已经听静儿说过了,果然是个好孩子。”又拉着扶桑的手,好好将扶桑夸赞了一番。扶桑小心的看了老王君一眼,衣饰简洁,姿态端庄,和蔼可亲。果真是大家气派。
“果然是个好孩子,若儿,是不是?”老王君笑问。赵静和扶桑这才注意到老王君身旁的少年。一身嫩黄,鹿儿般的大眼,肤如凝脂,天真无邪,正是时下女子,最喜欢的类型。扶桑暗暗想。
“父亲?这是?”赵静疑惑。
“静儿,这个是你的侧君。”
“侧君?”
“怎么静儿你不知道么?”老太君微笑。
赵静感到发根都竖立起来了,连忙热络的拉住沈氏“父亲说笑了,父亲,外面风大,还是先进屋休息吧。”
“好,好孩子。”沈氏拍了拍赵静的手,“走吧。”
进到正屋,赵静又陪着沈氏说笑了一会。指了宛园给了扶桑住。才携略微失落的扶桑出去。
“走吧。我送你。”赵静微笑。
“是。”
赵静将扶桑带往宛园“以后,这就是你的屋子了。我的院子就在你的旁边,不远。”
看着扶桑默不作声,又补充了一句“别多想。”顿了一顿,“你……”
扶桑抬首。
“回去吧,别冻着。”
目送扶桑被小侍簇拥进了屋子,赵静这才慢慢离去。
赵静回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玄心叫了出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您是说侧君?”
“是的。”赵静脸色愈发不好。
“主子是否记得三年前您出走之前,叫黑风……带……回来的……”玄心努力措词解释。
“是他?”赵静想起来了。
三年前,还是她被情伤的至深的时候。
那时她刚回到东阳,便收到知府之女的邀请。
本来,依照她的脾性,这种邀请,她是一概不去的。
可是,那个时候,她是在伤心的紧,只希望能寄情与其他事情,分一分心。
那知府之女打的名义是狩猎。
当赵静带着自己的爱马——黑风被知府的下人牵下去要好好“准备”一番,赵静就知道这事情就不是那么简单了,果然,当赵静再次看到黑风时,只看到黑风驮着一个浑,身,赤,裸,四肢被缚的男子,那脐下的守宫砂红的刺眼,但是这是帝都常见的把戏。
赵静只记得自己在那男子身上胡天胡地了一番,然后自己长时间压抑的感情喷薄而出,情绪一下收不住,索性出走了。再后来,就遇到了扶桑。
难道那个男子,就是今日见到的若儿?
“主子出走那天,黑风便驮着侧君回府。”玄心解释道,“看门的下人看到是主子的马,而且侧君的身上有主子的披风,便将侧君接入府中,并请来了老太君。本来这也不算什么,可是老太君却认出了侧君是他老人家当年手帕交元太君之子,又从侧君口中得知元太君一家几年前因得罪了朝中贵人,被贬为庶民,侧君之母顾大人因此抑郁成疾,药石罔治,不久就撒手人寰,元太君也随顾大人去了。只余侧君一人。于是老太君心忖怜惜,而且……而且,侧君的身子,也算……”玄心有些结巴。
“好了,你不用说了,我懂了。”赵静挥挥手。玄心知趣的退下了。
第二天一早,赵静去沈氏那里请安时,又见到了顾若。
顾若见到赵静有些闪躲,见礼时声音像是要哭出来似的。
想必当时是吓到他了吧,赵静心想。便对他更加和善。
“我儿”沈氏留了赵静用早膳,扶桑和顾若在一旁伺候“还有两个月就到了进贡的时候了。”
“父亲不必担心,昨天我已经命管家着手准备了。”赵静微笑。
“你我父女相聚还没有多久,你又要离去。此次上京,想必没有半年,你也是不会回来的。”沈
氏有些伤感。
“孩儿惶恐,未能日夜在父亲面前尽孝。”
“想我是一脚要迈进棺材里的人了,不知道哪天才能看到我的孙女。”这话,委实让赵静一惊。沈氏又推了推身后的顾若“这三年,也多亏了若儿对我的照顾。”
赵静看向顾若,顾若显然像受了惊的小兔。
“朱瑾这孩子我也喜欢的紧”沈氏朝扶桑笑笑“还是早早的选个吉日,给他个名分吧。”扶桑受宠若惊。
“若是在我死前没有看到我的孙女,九泉之下,我真不知道到时如何向赵家列祖列宗交代。更是无颜见你娘亲。”沈氏貌似不经意说道。
赵静干巴巴的陪笑“爹乱说什么呢,爹一定是长命百岁的。”
“你也不用哄我”沈氏佯怒道。“此次进京,你就顺便向皇上提提,正夫的事你也不能再拖了,让皇上早早的给你赐下一名正夫。让我抱上嫡亲的孙女才是正经。皇上必是体谅我这把老骨头的。”
“听闻六皇子和六驸马和离了。”沈氏端着粥悠悠说道“有些不知深浅的,很是混账,居然的打着六皇子得主意,想起那些有的没的了,须知他今日再落魄也是皇子,皇室自有皇室的主意,咱们没事就不要凑这个热闹了。”
赵静干笑“父亲说的是。”
只有扶桑略显担心的看着赵静还未动过的碗箸。赵静只能回以安慰的微笑。
☆、秦氏有好女
“贡品都准备妥当了么?”
“是的,主子。”玄心恭谨的回答道。
赵静点点头,“这明珠、大贝、流离、翡翠、玳瑁比往年再多加一份吧。”
玄心有些疑惑的看了赵静一眼“是。”
赵静最近委实有些头疼。
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扶桑这几天对她冷淡了不少,总有些抗拒,她却不知缘由。
还是去看看他吧。
想着,赵静便放下笔,向着宛园走去。
宛园的小侍有些惊异,慌张的为赵静打起了帘子。赵静想了想,这个小侍好像是父亲拨来的,叫
什么水碧。赵静摆手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不必声张。便闪身进去。
屋子点了淡淡的荷香。
赵静走向床榻,发现扶桑正在午憩,春光,似乎有些外露。赵静突然起了个坏心眼,手顺着扶桑半场的衣襟便这么滑了下去,拂过他的胸,一路向下。
待手滑至肚脐上时,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赵静脸色大变,难道是?确认似的又摸了两边。
扶桑给赵静这一番动作弄醒,迷茫到“怎么了?”
赵静声音有些颤抖“你有胎晶了是不是?”
扶桑顿时清醒“我……我……”半天蹦不出来一个字。
赵静等的性急,上手扒开课扶桑的衣服。扶桑慌张的左挡右挡,但还是被赵静看个正着。
那脐中一抹鲜红,不正是那胎晶么。
这凤栖国的男女繁衍后代,先是男子受孕,于脐中长出一枚鲜红的胎晶,胎晶三个月成熟,到那
时,需将胎晶从男子身上剥落,移于女子脐中,女子则需仰卧一天,待脐上生出一层薄膜,将胎晶覆盖。女子再孕育七个月,孩子分娩而出,但是如果男子脐中胎晶超过三月不取,胎晶眼色将转深,待胎晶转黑后,这胎晶就再也不能孕育出孩子了。
而扶桑脐中这枚,眼色已经开始变得深红。
“为什么发生这种大事你不和我说?”赵静眼神变得深邃。
其实赵静是很喜欢孩子的,因为赵静不愿深究的原因,东阳王君之位迟迟为定。如今赵静已是二
十有三了,寻常人家这个时候已是儿女满膝了。
扶桑闷闷的“王爷是想要这个孩子么?”
“那是我的孩子。”赵静语气笃定。
“可是,王爷不日就要启程上京,如果因为这个孩子让王爷承担某些风险的话,扶桑情愿不要这
个孩子。”扶桑坚定的望着赵静。
赵静的心里某块角落因为扶桑的这席话变得软软的,一把拥扶桑入怀。
“傻孩子,你到底懂不懂孩子对于男人意味着什么?”又爱怜的摸了摸男人的脑袋“难道我不发
现,你变打算这样一直瞒着么?”
“王爷还可以有其他孩子。”
赵静直觉心中的冰角骤然崩塌,良久,搂紧了扶桑“感卿深情”
“孩子我是一定要的。你就乖乖的,明天我把大夫找来,咱们这就移晶吧。”
赵静是个极有主见的人,扶桑知道,必不能让赵静转变心意“如果王爷一定要移晶,那么请王爷
上京时把扶桑也带去吧。”
“你去做什么?”赵静疑惑。
“我去伺候王爷,只有日夜见着王爷,确保王爷无恙,扶桑才感心安,若是王爷路上有个好歹,扶桑万死难辞其咎。”扶桑眉飞色舞,言语中有股不可抗拒的气势。
赵静略一沉吟“好吧。”
是夜,赵静便梦见她的书房。
她朝跪在她脚边的暗卫轻蔑一笑“何事?”
“主人让我把这个带给王爷。”暗卫恭敬的呈上水晶匣。
那是整块的上好水晶打造的,晶莹剔透。她记得,这匣子是他的挚爱之物。
只是今日这匣子,漾出了血色。摸起来还有些温热。
“主人说,王爷看到这匣子就会明白了。主人吩咐卑职尽快赶来,卑职姐妹六人从京都赶来,路
上不知跑死了多少匹马,卑职的姐妹也……现在,只剩卑职一个了。”
她仰起头,眸中已隐隐泛出水光“王爷,咱们从小一起长大,请王爷就算看在卑职的薄面上,原
谅主子吧,成全主子的心愿。”
其实,她不是有意要摔碎那个匣子的,只是手颤抖的不听使唤而已。
看着那碎落一地的水晶,那温热的血液溅到她素白锦袍上的开出了鲜红的花朵,看着那掉落在
地,迅速转黑的胎晶,以及暗卫眼里的愤怒,她只听到了自己冰冷的声音“不知是谁的种,我赵
静可没这福气。”
其实不是的,这话并不是她的本意,可是,她确实这么说了,她还记得暗卫用冰冷凌厉的眼神望
着她“虽然主子说你怎么处置他都不怪你,只求你原谅。可是赵静,我瞧不起你,你没有一丁点女人的度量。”
“王爷、王爷……醒醒……”
赵静睁开眼,就看到扶桑焦急的脸。
“王爷,您怎么了?”扶桑小心翼翼。
“大概梦魇着了。”赵静想对扶桑微笑,嘴角确扯不出一丝弧度,揽扶桑入怀“明天还要移晶
呢,睡吧。”
移晶对于凤栖国的男女来说,是件大事。它需要从父体上生生的将晶体剥下来,再移入母亲脐中。所以当赵静刚接晶便看到匆匆而来的扶桑,脸色一沉“回去。”
“不要。”扶桑仰起颈项。
这几天,他也算摸清了赵静脾性。
他知道,赵静极喜欢他有主见的样子。他笃定,赵静不会因为他的无礼而生气。
果然,赵静无奈但却没有“到我这里来躺着吧。”
扶桑小心翼翼的摸索上床,远远的离赵静躺着。
赵静一把拉过扶桑,怒道“离这么远做什么。过来让我看看你的伤。”
扶桑哪里敢让赵静大动,连呼“静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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