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蜜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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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恒的蜜月-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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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专家们会诊完毕后便把馨懿叫到办公室去。
  “江太太,江先生目前的主要问题是神经系统损伤的恢复及并发症的预防和治疗。虽然患者的原发性脑损伤不重,但造成的继发性脑损伤十分严重,主要原因包括:硬膜外血肿造成脑疝,由于脑疝时间过长,脑组织受到挤压、缺血;伤后的严重低血压休克亦造成脑组织严重缺血。上述因素均可造成长期昏迷。入院后核磁检查发现脑部两侧基底节区、中脑有出血性梗塞的表现,为继发性损伤所致。现病人虽有自主呼吸、咳嗽反射、咀嚼活动,但其愈后是否有恢复神志的可能尚难定论。”
  太多晦涩难懂的名词了,即使是在美生活过多年的馨懿也必须借助翻译的帮助才能完全理解。
  “患者多脏器损伤,肾挫伤仍有血尿,外院已使用过多种广谱抗菌药物,加之侵入性治疗措施较多,因而继发感染很难避免,在治疗时应密切注意真菌感染。颈、胸椎等处的骨折,也有造成脊髓损害的可能。合并症的发生可加重脑功能的损害,会影响神志的恢复。”
  她不是专业的医生护士,但也知道宇正的情况有多危险。想起病床上的他,安静得像是不存在似的。
  脑海中总是闪过雪山上那悬崖的高度,闪过宇正摔在巨岩上,闪过他们在山顶上时,宇正露出的灿烂笑容。画面不断地回放,佛罗伦萨,塞班岛,结婚……她强迫着自己不要想,但是还是不争气地去想。每时每刻都像是在拿着刀在割心头上的肉,一刀一刀地凌迟自己,仿佛只要一直想,他们就可以回到从前。
  每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的时候,馨懿就觉得自己很没用,什么都帮不了他,只能握着他的手或者在耳边讲句鼓励的话,她开始觉得有点迷茫了。上飞机前和妈妈说的话其实一点把握都没有,可她没有办法,让她亲手结束最爱的人的生命她做不到。但每当她看到病床上的宇正时,她就会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错了。因为她在法国医院坚持要送正宇来这里时,她听到了医生对护士讲,这样只会让病人痛苦,连生存的能力都没有了,只能依靠机器维持生命,那是对病人的侮辱。可是她是那么的坚信宇正一定会醒过来的啊!

  等待

  私人秘书帮她在医院附近找了一套酒店式公寓,其实这几天一直衣不解带地看着宇正,她从来没踏进过公寓的一步。都是在医院高等病房里的沙发小睡一会,因为宇正的嘴唇常会干,她时不时就要用棉签沾上水润润他的唇。这些事护士也会做,但是她想,哪怕是再小的事,她都想亲自为他做。因为他说过要“进入她的生命,分享她的喜怒哀乐。”而现在,则是她融进他的生命的时候了。
  “宇正,护士要给你扎一针,抽一下血,做个化验,可能会疼的,你要忍住哦。”然后在他耳边说:“虽然护士很温柔,但是没有我漂亮哦。”
  “宇正,我们翻个身,躺得时间太久了,免得皮肤溃疡会压出褥疮。”
  “宇正,有痰了,我来给你吸痰……你会不舒服,我很快就把痰吸出来,配合一下,吸干净你就舒服了。”
  每一天,馨懿的呼唤式护理没有停止过一刻,医生说这种呼唤式护理对促醒非常有帮助。开始的时候,她只能看着护士在忙碌,但是慢慢地也从护士的日常工作中学到了很多护理的常识。现在,一些基本的日常护理她已经可以一个人独立完成。
  因为宇正不但有肋骨骨折、胸椎骨折,颈椎也有骨折,翻身还能看到后背有一个成角畸形。所以给宇正翻身只能采取平卧或左侧卧位翻身,三个人同时抬起头、身、腿做轴线翻身。每当看到他像个木偶一样被动地活动,馨懿的心都揪成一团了。
  医生说:“经过几次大手术和物理治疗,现在江先生的身体已经比当初进来时好了很多了,但还需要等待苏醒和进一步的观察治疗。”
  馨懿正高兴着想问,是不是他很快就醒了。
  医生却继续说:“但是并发症的发生可能会加重脑功能的损害,会影响神志的恢复。还有因为脊椎和右手神经损伤严重,导致病人下半身瘫痪和右手活动功能的丧失。”
  馨懿一怔,随即便对医生说:“只要他活着,活着就是上天给我最好的恩赐了。”
  走出了医生的办公室,她瘫软在地,咬着牙抽泣着,泪水在没有化妆的脸上肆意地流着。只要他还活着,活着就是一切了吗?
  宇正有了吞咽功能,牙不能全张,馨懿用注射器吸水,从牙缝挤进去,说着“宇正,咽,咽。”一百五六十毫升水,要喂一个多小时。可她就是那样的耐心,仿佛整个世界上,只有她在乎的宇正存在。
  她还买了预防褥疮的耳垫、足跟垫、臀部垫;还特地为宇正穿了一双预防深静脉血栓的弹力袜,因为瘫痪病人肢体缺乏运动,致使血流缓慢,容易在下肢深静脉内形成血栓。
  每天都为宇正做肢体被动运动和按摩的馨懿,看着他日益消瘦的身体,心都在隐隐地抽痛。特别是被医生宣布了下半身瘫痪和右手残废了后,更是差不多一刻不停地在为宇正做按摩。
  国内那边已经来过很多次电话了,说整整一个多月,蜜月都该度完了,怎么会还没有半点消息传回去。每次都是馨懿一压再压,原本她也以为自己能够压下去的,但是江氏的那边好像出了点问题,没人把持大局一团乱。江宇鸣那家伙更是叫嚣着要总裁立即现身,否则要董事会改选。她不是江氏的人,自然也没权利插手,渐渐地觉得局面正在脱离自己的控制。
  可是即使是这样,她也没在深度昏迷的宇正面前显露出难色,总在他身边和他讲开心的以前和美好的未来。
  “宇,你以后想要多少个孩子啊?”
  “……”
  “我想过了,要两个刚刚好,先生男孩再生女孩。因为哥哥可以照顾妹妹啊!你不知道,我小时候有多想有一个哥哥。”
  “……”
  馨懿一边小心翼翼地为宇正的下肢做被动运动,一边和他聊天,她相信他听得见。
  这天,馨懿照常在为宇正做着日常护理。她要为他擦拭身体,当她解开宇正的上身睡衣的纽扣时,眼睛一热,滚烫的眼泪差点滴落在他的身上。几次修补内脏的大手术弄得他的身上满是疤痕,而且昏迷的一个多月以来都是靠输液维持生命,瘦得已经可以一根根地数清肋骨了。
   
  她轻轻地用手指摩挲着已经伤好结痂的伤口,吸了吸鼻子,扯出一个笑容说:“看,我们宇的身材还是那么棒。外面的美国护士可是抢着来服侍你呢。幸好有你老婆我在,不然你就吃大亏了。”说完便一个吻落在他胸前。 
  然后她抬起头来,无比温柔地看着他的脸,苍白而无力,却还是那样的俊气。就如十五岁时初见一样的令人心动。 
  可是,馨懿再也想不到下一刻宇正竟然会慢慢地睁开眼睛,毫无焦点地看着前方,仅仅只是眨了两下眼便又睡去了。她一边不断的呼喊着宇正的名字,一边按铃叫医生来。这一刻,再坚强的女子也忍不住眼泪了,在医生来到时已经哭的形象全没。可是,这一刻的眼泪是甜的。
   
  医生一阵忙碌过后,满脸喜色地对馨懿说:“恭喜你,病人真的醒过来了,不过毕竟昏迷的时间比较长,所以日后复健的工作还需要更多的努力。” 
  馨懿哽咽着问:“可是他刚才醒来的时候,看我的眼神好像是陌生人一样。我的先生以前他从不会这样看我的,会不会醒来后有什么后遗症,例如失忆。” 
  医生沉吟了下便说:“这种情况也有前例,不过可能性不大,请你放心。明天我们会再为江先生做一次完整的全身检查。到时候会有更详尽的数据来分析江先生现在的情况。”
   
  虽然馨懿很想叫医生让宇正快点再醒过来,但是医生说长久昏迷的病人本身就十分虚弱,而且容易累。所以馨懿只好定定地看着他,等待他醒来。可是,这样的等待让她觉得如此地甜蜜,因为无论等多久,她都可以确定,他一定会醒过来的。她的宇正果然不会扔下她自己一个人。
   
  第二天宇正醒的时候,她还来不及和他说句话,医生们就来到病床前给宇正做各种各样的检查了。她只能眼巴巴地站在一旁,虽然也很心急地想知道情况,但却得沉住气,耐心地等。
  
  当医生们终于可以结束掉检查时,馨懿从远远地看见宇正已经非常地累了,以为自己今天又没有机会能和他说上句话时,宇正的眼光落到了她的身上,虽然虚弱得扯不动一丝表情,但眼睛里的温柔却与从前无异。馨懿呆呆地被他看着,眼眶红红的,却忽然露出大大的笑容。宇正鼓励似的眨眨眼后,便又睡去了。 
  馨懿此刻的已经压抑不住泪水了,又是大笑,又是大哭,原来人的感情可以这样干脆,只因感动而笑而哭。一个明明被医生宣布脑死亡的人,一个明明被说是永远不会醒来的植物人,要用多大的努力才能从死门关转了一圈回来啊?她这才明白为什么美国医生会这样干脆地接纳这个病人,不仅仅是金钱打动他们,更是宇正顽强的生命力和斗志激发了他们作为医生的最原始使命感。
   
  “病人已经恢复了神智,可是以下要做的事情不会比苏醒容易,因为复健的过程将会很漫长,接下来遇到的困难还会很多。希望家人能给予最大的帮助。不过,我相信江先生一定会很快康复的,因为我从没见过他这样顽强的人,还有你,坚强美丽的妻子,是我见过最美的泪美人。”
   
  医生笑着对满脸泪痕的馨懿说完后,看了看窗外的阳光和景色,初春的约翰霍普金斯医院充满着生机的美,让他觉得其实生活很简单,仅仅是拥有生命。 

  隐瞒

  宇正开始了第二阶段的治疗,康复治疗。其实,如医生所言,康复治疗才是最考验人意志的时候。每天上百篇地重复一个动作,非常的累。
  看着宇正艰难地做着一个仅仅是把手举起,放下的动作,满头汗水,咬着牙的时候,馨懿就恨不得自己能替他受这份罪。可是宇正转过头来,虚弱地对她笑了笑,温暖地像冬日的阳光的笑容。
  因为宇正刚苏醒,而且脊椎受过重伤,所以开始时每次只可以坐起来几分钟。说是坐,其实只是活动病床上升到15度左右,因为腰部根本受不得压力。每一次馨懿替他按摩或者活动时都会非常地温柔和小心,因为她的宇正现在脆弱得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尽管宇正也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路会很难“走”。但却从未在馨懿面前有一丝的失落。甚至有时候还会像小孩子一样撒娇。
  “来,宇正,现在要吃药了。我们先喝药水好吗?”馨懿把活动病床升高,准备喂他先喝药水。宇正是个怪人,从小就讨厌喝药水,可不得不喝的时候又一定要先喝它再吃药。
  “肚子胀,喝不下。”宇正把头转到另一边去。
  馨懿觉得很好笑,以前她从没见过宇正有这样孩子气的时候。或者说,她从来没见过他生病的时候,以前的他好像从不生病。可是现在却……馨懿拉回自己的思绪。笑着哄他说:“乖,喝了才可以快点好。你不是说在病房里闷吗?医生说过几天就可以练习坐了。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到花园散步,好不好?”
  宇正一丝狡猾的笑容挂在嘴边,慢慢地说:“要喝也可以,不过……”
  馨懿已经知道他想干什么。
  “不过什么?”
  “你得先亲我,今天你都没有亲我。”宇正孩子气地说。
  “好好好,我怎么今天才发现自己嫁了个小朋友啊?”一边说一边弯下腰去亲宇正的脸颊。
  他见奸计没得逞,一边用下巴摩挲着馨懿的脸,一边说:“嘴,嘴……”
  正当两个人打得火热的时候,馨懿的手机响了。她只好讪讪地站起来走出去接电话。
  当她接完电话进来时,宇正已经睡着了。馨懿想,又被他逃了一次。
  宇正其实没有睡着,他闭着眼睛想,是谁的电话不可以当着他的面接,一定是江氏那边出了什么事。但是如果馨懿不想让他担心,他又要怎么行动呢?自己残破的身体,除了左手可以逐渐恢复能力,右手的手部肌肉因为萎缩,已经呈现握拳状了,下半身没有一点感觉,每一次馨懿为自己擦拭或者按摩时,看着属于自己身体一部分的东西却一点知觉都没有,那种在心深处狠狠的痛啊!
  这天的天气特别地晴朗,阳光透过纱质的窗帘射进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的特等病房。
  医生为宇正做完例行检查后,对馨懿说:“今天他的身体状况不错,天气那么好,的确是散步的好时光。”
  其实宇正从一个星期前就已经可以真正地坐了,只是支持的时间只能是十几分钟。经过一个星期的训练,现在已经可以靠着坐一个多小时了。
  她开心的和宇正笑了笑,然后叫私人护工进来。
  馨懿先小心地扶起宇正,让他靠在床背。再帮他穿好衣服和裤子,戴上帽子。一身米白色休闲服的靠在床背上,除了脸色有点苍白和瘦了点以外,俊朗得像天边最闪耀的星辰。
  护工抱起宇正,然后小心地放到有着柔软坐垫和靠垫的轮椅里。因为他的右手用不着力,身子微微地向右倾,双脚也无力地倾斜在踏板上。认真地帮他调好坐姿,并为他穿上袜子和鞋。
  她在为他穿袜子的时候,看着他苍白的脚,眼泪差点掉了下来。因为虽然按摩做得很足,脚还没有萎缩。但和以前相比,明显的瘦弱很多而且一点生气也没有。
  她抬起头的时候,宇正看着窗外,并没有看她。她拿起一张厚毯子,从宇正的腋下盖到脚,便推着他走出房门。
  这是宇正受伤的两个多月里第一次出病房,他努力地适应着室外的阳光。翰霍普金斯医院不愧是全美最好的医院,整个医院的环境就像高等住宅区一样,周围都是绿绿的树木,还有大片的草坪。
  馨懿在有树荫的长椅边停下来,又为宇正调整了一下坐姿,再为他盖好有点滑落的毯子。虽然已经是初春,但还是有寒意,最重要的是瘫痪病人要非常注意保暖,不然会有痉挛的危险。
  宇正眯着眼睛,慢慢地吸了一口气,轻轻地对馨懿说:“能自由呼吸的感觉,真好。”
  她听到后一愣,一滴眼泪落在了草地上。她想起他要依靠呼吸器才能呼吸的日子,想起法国医生说他不会醒的话,想起转来美国后的三次病危通知。她爱的人就因为自己的骄傲而受尽了苦,这样甘之如饴地接受了自己再也不可能站起来的事实。她半蹲半跪在宇正的轮椅前,伏在他毫无知觉的膝盖上,抽泣着说:“对不起……”
  宇正缓缓地举起自己做完复健,已经恢复80%功能的左手,抚摸着馨懿的头发,说:“傻瓜!”
  这时,不远处的一棵树后,有个拿着相机的人不断地把镜头对准他们这里。闪光灯让宇正有点晕,但他没流露出来,只当不知道。
  但馨懿已经注意到了,她没有揪出那个人,只是伸手握住宇正的左手,说:“医生说不可以待太久,我们先进去。好不好?”
  没等宇正回答,她就拉了轮椅的闸,推动轮椅走像医院大楼。
  这天的下午,宇正午睡醒来后,她便对他说要转院到位于纽约市曼哈顿第五大道的西奈山康复中心。
  “医生说你现在已经进入全面康复治疗阶段了,那里被公认是全美最好的治疗脊椎病的康复医院,那样对你的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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