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正认真的说:“江氏没有,我有啊!”其实他早就想跳出江氏了,家族式的经营弊端太多,而且他的那些堂哥堂弟们一直就虎视眈眈,近年来江氏的发展更是停济不前,董事会里的人也食古不化,既然他们那么想要,就让他们狗咬狗好了。他露出一丝尖锐的笑容。
馨懿的眼睛露出更危险的警告:“说,你还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正宇一把抱住她,说:“没有了,真的。”
馨懿也紧紧地回抱他,在他怀里闷闷的说:“以后不准瞒我任何事。”
“好。”
“以后你只准和我来这里。”
“好。”
“以后只准弹琴给我一个人听。”
“那我自己怎么办啊?我拿棉花塞着耳朵弹给你听?”
馨懿使劲在他手背掐了一下,宇正吃痛地吸了口气后,小丈夫的模样说;“好”。
“老了以后我们就来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一直住下去。”馨懿继续幻想着他们美好的生活。
宇正抱着她摇着,说:“不用老就可以在这里啊,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这里永远是我们的家。”
徜徉在寂静的乡间小路,馨懿好像个小孩子一样什么都看不够,结果回家的路上累得不得了。
宇正蹲下来说:“上来吧!”馨懿像偷吃糖的小孩一样,瞄了瞄周围,反正不是国内,没人偷拍。于是幸福地趴上宇正的背,真宽真舒服啊。
宇正一边走一边说:“其实这里一年四季都很美,春天可以骑马,夏天可以打高尔夫……”他听不到她回应,以为她睡着了。可是她忽然在他耳边说:“宇正,你会背我一生一世吧?”声音很轻,一点都不像自信如她,趾高气扬得像个公主似的馨懿说的话。宇正,其实我也会怕,优秀如你,温柔如你,怎么能不怕啊?
宇正也轻轻地但无比坚定地说:“不是一生一世,是永远。”
馨懿像是呓语似的重复着:“嗯,永远……永远。”
铺满雪的小路上的脚印一直延伸着,仿佛这样一直走,一直走,就真的能走到永远。
时间的停止
第二天的天气出奇地晴朗,阳光普照,映着远远近近的雪山,无论站在哪一个角度看,夏梦尼都是赏心悦目的油画。
馨懿一大早就起来闹着要上阿尔卑斯山的主峰——勃朗峰,那是欧洲的最高峰,高4810米,这里有着全世界最长最快的缆车。她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在全球最好,最长的滑雪道上飞驰了。
看着像个小孩子一样的馨懿,宇正也觉得很开心。其实他也知道馨懿为什么会那么兴奋,完全没有在公众前的形象。每天在一大群豺狼中打拼生存,稍有不慎那就是万劫不复。林氏的旁枝虽然不如江氏的广,但要一个女孩子在家族中拼得一席之位,那种艰难,让他一想起就心痛。但是,他不会让他的馨懿受到伤害的,而且,他现在也有足够的力量,自己保护他的馨懿。
他们乘着缆车到达山顶,在山顶上看着绵延不绝的山峰,看着美丽的夏梦尼惊叹说:“这就是《小王子》的玫瑰之城,真美,像梦境一样,真希望时间就在这一刻停留。”她不是没去过旅行,更不是没见过漂亮的地方和风景。但这一刻,她真的被这里的美惊呆了。或者,风景也会因为旁边所陪伴的人而变美。
宇正虽然来过这里多次,但也和馨懿一样,觉得这一刻,这里是世界上最美的地方。他扬了扬手中的雪杖,用法语说:“女士,我们的竞技现在开始咯,请。”然后绅士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两人在雪上快速地滑行,馨懿真的对宇正很佩服,她这是第二次看宇正滑雪。第一次是在国内上大学时,她央他教她滑,他却笑她比外国的小孩都比不上。馨懿一直是个要强的人,心里想,有什么了不起的,等过几年我一定可以超越你的。她在朋友圈中也成为了“玩家”。可是,过了这么多年,她再看宇正的滑行技巧,自己还是“小朋友”。
宇正心里想:“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太过火了,来度蜜月又不是来竞技。”于是慢了下来等她。
馨懿的自尊心被宇正的动作强烈地敲打着,不服输的精神和不喜欢别人让的心被宇正挑起了。她忽然转了一个滑行轨道,试图从山的另一边下去赶越。
可是,她却因为不熟悉滑行轨道而摔倒了,而且脚上的滑雪板扣住在山壁的冰上,她却坐在横空突出的巨冰上,侧身一看旁边的深渊,手轻轻地在抖。
宇正来到看见这情形时,瞳孔急速地收缩一下,然后对馨懿说:“不要动,我过来。”一边说一边把身上的装备全都卸下来。
馨懿的声音虽然极力压着,但还是有点抖,说:“我听见冰裂的声音了,你先别过来。”
他像没听到一样平静地走过去,伸手去把滑雪板弄好,可是还没等馨懿缓过来,巨冰却忽然有向下坠的趋势。她只记得最后自己的尖叫和被宇正使劲地推向安全地带时背脊撞在山壁的疼痛,然后失去了意识。
最后的画面似乎只停留在白茫茫的一片山色中。
不相信
馨懿在睡梦中听到一些人在讲着英语,法文,还有中文,是在开会吗?还听到有人在抽泣。实在是太烦人了,她慢慢地睁开眼睛,努力着适应刺眼的灯光。
她看见装着白袍的医生,护士,还有妈妈,还有行姐,但是少了什么呢?好像缺了什么。
林妈妈看见宝贝女儿醒了,笑着过来拍拍她的手说:“总算醒过来了,你已经睡了三天了。医生说没大碍,只是受惊过度。”可是她的眼里根本没有一点笑意。
馨懿努力地想起之前做了什么,为什么会受惊进医院。忽然,她的眼睛盯着某一点。她想起来了,她和宇正度蜜月,去夏梦尼,滑雪……还有,意外,冰的坠落。对,宇正,宇正呢?
她抓着坐在床沿的林妈妈的手,紧张地问:“宇正呢?宇正和我在一起的,他现在在哪?”
林妈妈脸上的笑容一僵,行姐捧着粥走过来说:“小姐,先吃粥吧。睡那么久,你一定饿了。”
林妈妈立刻接过来说:“来,先吃粥吧!”
馨懿脸色一凝,慢慢地说:“有没有人可以告诉我,我丈夫江宇正先生在哪?”
现场鸦雀无声,只听得到她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她又用法文说了一边。还是没人回答。
这时有人敲门,进来的是一名法国人。他问:“请问这里谁是江太太,林馨懿女士。”
“我是。”
“江太太,你好。我是法国***市的警察。到这里来是告知你,在一月十五号,你和你先生在阿尔卑斯山的主峰勃朗峰上滑雪遭遇雪崩的事故的调查情况的。”
馨懿木然地看着前方,雪崩,她想起那美丽的地方,雪崩。
法国警察继续说:“我们是在主峰的一处山壁上发现你的,当时你已经昏迷了。而且你昏迷的不远处,我们发现了一些滑雪用具和你丈夫的gps。我们用直升机将你及时送到了这里。万幸,你没有大碍。只是,我们很遗憾的告知你。因为你丈夫江宇正先生卸下了他的gps并与崩落的雪一同掉下山,虽然我们法国警方和你们家人都派出了直升机努力地搜寻江先生,可是现在已经过了最佳救援的黄金时间,我们仍然没办法找到江先生。经过专家们的讨论,我们认为江先生生还的机会非常的微……”
馨懿没听见他后面说了些什么,什么是生还的机会非常微?他明明还在我面前的,明明还在。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来到了夏梦尼,像游魂一样,上了雪山。她跪在出事的地方,亲吻着大地。我的宇正啊,你是在这里吗?听到我说话吗?我来了,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我们永远在一起的。
天是白色的,地是白色的,我们在白色的雪里找到了永恒。
但愿一切都是梦
馨懿猛然地睁开眼,原来真的只是梦,只是梦。她看了看周围,原来是在直升机上,自己还被稳稳地固定在担架床上,但看了一转周围都没有宇正。她立刻用法语问随行的护士,但护士都说不知道。
她焦急了起来,这时飞行员的对讲机发出声音:“请各飞行员注意,男滑雪者已经找到,仍有生命迹象……请各飞行员注意,男滑雪者已经找到,仍有生命迹象……所有飞机请结束搜索,飞回****基地……”
很简短,却让馨懿一直悬着的心安了下来,宇正还在,梦不是真的,我的宇正没事,真好。随后便又体力透支地睡着了,睡得异常地安稳。
再醒来时,馨懿看见的也是医生,高大的法国医生问了她一些身体的问题,因为急着要去见宇正,所以答得有点词不达意。最后医生对她说:“没什么大碍了,应该明天可以出院了。”然后走向门。
馨懿在医生出门前及时问了一句:“那个,我的先生,就是和我一起滑雪出意外的人,他明天能出院了吗?”
法国医生有点愣住了,问:“那位是你先生?他现在在ICU,我不是他的主治医生,所以不知道他的情况。”其实就算有所了解,他也不敢讲啊!那么年轻的夫妇,出了这样的意外,真可惜啊。
馨懿也愣住了,ICU,宇正在ICU。她不顾一切地扯下打着点滴的针头,冲了出去。医生想阻止她,可是想了想,又停下来了。
馨懿在医院的走廊奔跑着,可她根本不知道ICU在哪。她停下来,抓住一个护士的手,用颤抖的声音问:“ICU在哪?”事实上她浑身都在颤抖,护士受惊地看着她,说不出话来。她再一次尖叫道:“ICU在哪啊?”整条走廊的人都因为她的尖叫而注目于她。她从来没有这么的没形象过,像发疯一样,眼红红地盯着护士。护士说:“7楼。”那一天的医院里,人们整天都在讨论说有一个亚洲女人赤着脚在走廊狂奔。
当她去到ICU时,问值班的护士时,已经泪流满面,一边抽泣一边问着宇正的事。护士只说病人正在做手术,伤的主要是脑部和脊椎还有内脏。详细情况要等主治医生和她讲。
这时,手术室走出一个法国医生。馨懿立刻走过去抓着他的手,问:“里面的是我的先生,他现在怎么样了?”
医生沉吟了一下,说:“既然你是病人的妻子,我们有必要向你讲清楚你先生的情况。你先生的情况很不好。救援队是在半山的一块□的岩石上发现他的,由于是从高空坠下, 患者为脑外伤合并多脏器损伤,在当时抢救过程中曾出现严重的低血压及多次心脏电除颤。颈、胸椎等处有骨折,有造成脊椎损伤的可能。现在还在重度昏迷中。现在我们还在手术中,希望您能有心理准备……”
馨懿跌坐在地上,看着手术室门口的红灯。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听明白了没,她只是不知道“有心理准备”是什么意思。怎么会呢?梦是假的,不会成真的。她把头深深埋进手臂间,是她,都是因为她宇正才会变成这样的。如果她不是那么好胜,不是那么骄傲……宇正就不会为了救她而跌下山。那么多地方有伤,那该多疼啊,我的宇正该有多疼啊?她自己也疼,疼得心脏一下一下抽,眼泪滴落在有着淡淡消毒药水味的地砖上,越聚越多。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依稀听到脚步声,以为手术做完了,猛地抬头一看,原来是两家的家长赶过来了。林妈妈什么时候见过女儿这般模样啊,惊得差点晕倒了。急忙扶起女儿,把她拥进怀里,摸着她的头发说:“没事的,会没事的。”说着说着也哽咽起来。越讲馨懿就哭的越大声。
而江妈妈只是看着手术室的门,她是一个有涵养的人,虽然丈夫早逝,但也一样把儿子教得这样出色。她相信自己的儿子一定可以闯过这关的,一定可以。
手术室的灯终于熄了,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医生,每个人的心都提了上来,像等待了一个世纪一样,等待着结果,等待着宣判。
医生慢慢地摘下口罩,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病人脑死亡,即已经成为永久植物人。如果你们愿意,除去呼吸器,即可宣布死亡。”
江妈妈听到后晕过去了,旁边江家的管家立刻扶住她,把她送到了医护室。
医院白刺刺的灯光打落在馨懿的脸上,也是一片惨白。
护士把宇正推出手术室,虽然每个人都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可是看到他这个样子都忍不住倒抽一口气。样子惨不忍睹,他的头部肿胀得极大,双眼乌黑发紫,右侧颅骨部分切除塌陷,由于颅底骨折造成右眼睑及颜面部青紫瘀血,气管切开处连着呼吸机,鼻腔插了两根管子。
林妈妈都不忍地调转头来,不敢看。
只有馨懿看着宇正,眼中的温柔一如从前。她的宇正还能呼吸,怎么能说他死了呢?她摸了摸宇正还戴着戒指的手,那里还有淡淡的温度传来。她蹲下来,在他耳边轻轻地说:“我不会放弃的,你也不要放弃。”重度昏迷中的宇正没有任何反应,但她就是知道,他听得到。
坚持
馨懿真的没有因为法国医生的话而气馁,她一边让秘书联系美国最好的医院,一边全面封锁宇正出意外的消息。让国内的情况可以先缓一缓,她知道宇正的堂弟一直不妥他在江氏的地位,不断地在寻找机会打击他,这件事一定不可以让江宇鸣知道。
馨懿站在ICU的玻璃窗外,无比坚定地看着房间里的宇正,这时的她,没有软弱,没有自责。宇正需要她,她绝对不能够放弃。她紧紧地捏着左手无名指上的结婚戒指。
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来电的是她最信任的秘书。
“总裁,经过咨询多个专家的意见,整合发现最理想的医院应该是坐落在马里兰州的巴尔地摩市约翰霍普金斯医院。那边的院长和有关教授专家会随国际SOS救援中心的医疗专机过去法国的。应该是明天早上九点左右到达法国。”
“嗯。国内那边你继续发官方消息出去说,我们仍在蜜月中。有情况立刻通知我。”
“是的。”
第二天早上,她让人安排林妈妈和江妈妈回国。江妈妈泪眼婆娑的看着媳妇,握着她的手,却说不出一句话。
馨懿没有流泪,笑了笑对江妈妈说:“我会照顾好他的。”
林妈妈看着倔强的女儿眼下青青的影,哽咽着说:“也要照顾好自己。”
在病房外,来自美国的医生和专家正和法国的医生进行病人交接班的工作,包括呼吸机、两个胃管、尿管、静脉输液、生命体征和病情以及皮肤。随后便搭上SOS的专机,直飞巴尔地摩市的约翰霍普金斯医院。
在飞机上,馨懿握着宇正的手,看着白云下的阿尔卑斯山,许下了一个愿,她和宇正一定会一起回到他们的小家的。
诊断
约翰霍普金斯医院主体大楼是红色的,周围绿树丛生,环境幽雅。走进医院大楼,闻不到丝毫刺鼻的消毒药味,而是淡淡的清香。医院病房的空气质量受到严格监测,有专门的电脑设备控制通风。
一下飞机便是帮助宇正做各种的检查,颅脑超声检查、脑电诱发电位检查、头腹部核磁共振检查、血尿便痰化验检等,紧张有序的检查一直持续到第二天。
所有的检查结束后专家们就开始会诊了,馨懿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病房外呆呆地望着里面正靠着呼吸机努力地生存着的宇正。她想起宇正叫她小猪,喂她吃提拉米苏,当她耍无赖时,投降认输……眼泪便一滴滴地爬满白皙的脸。求求你,老天,一定要让他没事。
专家们会诊完毕后便把馨懿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