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先生。”
她恭敬的称呼道。
“几天不见,变那么生疏了?”
“……”
天澜沉默了片刻,说道:
“请问,有什么需要么?”
“……”
慕容没有答话,靠在沙发上闭着双眼。
外头打了个闷雷。天色阴沉下来,房里更加昏暗不明。
“阮沁莹昨晚来过了。”
“……”
“她说,我们好聚好散。”
“……”
他挣开眼来,随意的摆弄着打火机,却没有看向她。
“伤口好些了么?”
天澜只问她想关心的,至于其他,与自己无关,她不想搅和进去。
“要不要看看?”
说着,他脱下身上唯一的深灰色毛衫,赤着身走到她的面前。天澜盯着他胸前那条短短的浅色刀疤,一时竟移不开眼。
慕容无所谓的低头别了眼,似真非假的问道:
“怎么?替我心疼了?”
“……”
“正巧,我失恋了,刚好需要其他女人‘安慰安慰。’”
天澜皱眉:
“你可不可以认真一点!”
“我很认真,我说了,刚被人耍,想找个人聊聊。”
“抱歉,酒店没有陪聊服务,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告辞了。”
见她已往门口走去,他随即发话道:
“不欣喜么?”
“……”
“我现在成了真正的大金主,不快快通知你的同伴抓紧机会。”
“慕容先生,我们再怎么不济,也不会把别人丢下的二手货当宝贝!”
慕容轻笑起来:
“那也比你被男人无限循环使用来的强吧!咱们,彼此彼此。”
“如果你觉的这样说会让你好过一些,那随便你。”
“算是安慰么?”
“如果你真的很痛,嘲讽我能让你好受些,就尽管说好了,我不会介意。”
“能否好人做到底,我现在身心俱惫,非常需要……身体的释放。”
他轻轻的抚上她僵硬的面庞。嬉笑着:
“要不,我们凑一快试试?”
“慕容先生,出了酒店,你开车穿过三条街,然后右拐,那里有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小姐等着你,你绝对,会得到灵与肉的双重释放!”
窗外下起雨来,滴答滴答悦耳的敲在玻璃窗上,慕容拉开了窗帘,外面的世界,透着水雾,一片迷蒙。
他在裤袋里掏出一支心形的透明小盒子。
卡地亚的限量钻戒。
安静的躺在里侧,遥遥无期的等待着自己的主人。
如果昨晚阮沁莹的眼泪没掉下来,他是不是就不会那么轻易的放开她。他是不是会小心翼翼的将戒指递到她的手里。说出自己想了很久的台词。
她却说,她和阮离熙那么爱,却爱到了分开,她再也不想和他分开了。
他好想问她,他的手是不是真的没有另一个人的温暖。
雨势渐大,一滴一滴打落进他的心底。
她不爱他,他无法成为她心中的那个人。
她的心,可能从来没有记得过自己。
他突然想到很久之前看到过的一句话,当你不爱你的时候,请轻轻拥抱一下回忆里的温暖,轻柔地凝视凋谢的温柔。
他想,是自己该退场的时候了。
不要住院
天澜蜷缩在床上,脸色发青,冷汗一滴滴的冒下来。怎么会那么痛,平时经期来临肚子只是有些微微泛疼而已。这次的感觉却是史无前例的,仿佛有根棒子在肚子里上下搅动着,痛的她以为自己下一秒就快要晕死过去了。
她微喘着气,试图从床上爬起来换衣服,就那么稍稍动一下,她整个身子便轻颤起来,疼的她又趴了回去,她咬了咬牙,重新坐起来。
阮离熙原本想进她的房里拿回他留下的衣服,一进去,便见着她苍白了脸,靠着床板大口大口的喘气。
“喂……你怎么了?死人似的。”
天澜摇摇头,好半天才发出几个音来:
“有事?”
“来拿留这的衣服。”
他自行打开她的衣柜,把属于他的衬衫西装之类搬了出来。
回看了她一眼,觉得不太对劲。
“喂;你还好吧?”
她摇了摇头,却没有再说一句话,现在,就算讲一个字她都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的。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她的身边,细细的看着她,天澜微皱着眉,呼吸急促,面庞苍白如纸。
“到底怎么了?”
“没事……”
她轻轻的答道。
“脸白成这样还说没事!?”
他的语气不自觉的紧张起来。抬手抚上她的额头,立刻感受到了她脸上火烧火燎的温度。
“你傻子是不是,都烧成这样了!”
说着,一掀开被子,迅速的脱下自己的衣服给她盖上,将她打横抱起来。阮离熙这么一个动作,她立马咬紧了唇,怕自己惊叫起来。最后却还是忍不住地轻叫:
“疼……”
“哪里疼了?”
“肚子……胃……”
她不知道,浑身像是扎了满满的刺。
他放轻了力道,小心翼翼的抱着她。
天澜慢慢的睁开眼来,发现自己稳稳地躺在他的怀里,问道:
“去……哪……”
“医院!”
他抬着她朝外走去。
“我不要……”
“不要!?你要真烧成弱智了才去是不是?”
“你先放我下来……说不定……睡一觉就好了……”
她强不过他,只能轻轻的抗拒着。
阮离熙不理她,瞧着她痛苦的神情,更是加快了步伐往车库走去。
小心的把她横放在车后座里,他立马开动车子,往医院赶去。
阮离熙急急的抱着她进了急诊室。
医生马上替天澜量了体温,39度9的高烧,在阮离熙的预料之内。
“先抽个血。”
医生熟门熟路得下指令,天澜却吓的脸色煞白,她抓了抓阮离熙的衣袖。轻声说道:
“我不要……”
“什么不要!人家是医生还是你是医生。”
“反正……我不要……”
天澜倔强的抓着他的衣服,阮离熙倒是头一回遇到这般任性的她,殊不知,这是天澜从小一进医院便惯用的伎俩。她怕医院,怕医生,怕雪白的病床,雪白的病服。小时候,打个针她都会躲在母亲怀里哭上半天,却还是死活不愿让医生脱她的裤子。
所以,她替自己的福利着想,一路成长过来,都小心保护着身体,一直健康的很。
阮离熙扶着她一路走到化验区,一憋见摆放在医台上的一瓶瓶试管,她立马转过身去。
“我好多了……回去吧。”
“不去是吧?好!那我抱你过去。”
说完。他弯腰作势要将她抱起。她微微的推了推他。
自己朝前走去。
小护士替她绑上了粗粗的橡皮管,天澜止不住的颤抖起来。阮离熙有些不忍,下意识的从后轻搂住她。
“很快的,忍忍就过了。”
他在她耳边轻声低语道,天澜眼见护士将她的手臂涂上黄药水,抓着她的手找血管。
下一秒,针管生生的扎进手臂里,她咬紧了唇,朝他的怀里微微的瑟缩了一下。
“小姐,你轻点!你看她疼的……”
阮离熙有些不满的抱怨道。
小护士白了他一眼。
“看不得她受苦,有本事,你自己帮她抽啊!”
说着,狠狠地抽出针管来,紧紧按压住天澜血管。
拿了化验报告,医生看了眼。
“没什么问题,吊几瓶盐水消消炎。”
“可是她说身上疼……不太像单纯发烧的样子。”
天澜轻捏了把阮离熙,开口解释道:
“只是刚刚肚子不太舒服,现在已经很多了。”
医生看了她一眼,又让她张了嘴。
“经期正常么?”
天澜的脸唰的红起来。
阮离熙催促道:
“说啊,害臊什么。!”
天澜清清嗓子,缓缓回答道:
“不太好……”
“带她去妇科看看。这里急诊,也看不出什么毛病。”
阮离熙看了她一眼,天澜很识相,自己站起来,往门外走去。
又去看了妇科,阮离熙让她自己进去,他一个人等在外面。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她便走了出来。
“怎么样?”
她些许的别扭的开口:
“没什么,挺好的。”
阮离熙当然不信,抢了她的病历卡。翻开一看,赫然写着:
“过度劳累,饮食不规律。导致内分泌失调,经期紊乱。”
之后便是一排排不知名的中药名。
“哼!拿着这个回家给那老家伙看看,猜他有什么反应?他不是号称世界疼你第一人么?!怎么还会让你过度劳累!”
“这个和阮叔有什么关系?你别胡说八道了!”
“没关系么?你这个天澜经理当的真是千万分的称职,替他酒店做牛做马的,最后弄了个经期紊乱出来!”
“你小声点好不好!?”
天澜急急抬手睹住他的嘴,那么大的嗓门,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出了问题么!?
他知道她生着病很难受,不想在这个时候又和她争论起来,乖乖的闭了嘴,陪着她去吊点滴。
阮沁莹和阮临之接到阮离熙打来的电话,在医院找到两人的时候,天澜已经靠在阮离熙的肩膀上睡着了。面色很难看,表情却分外乖巧而安详。阮离熙微微的搂抱住她,睁着眼静静的凝望着。以至于他们的到来他都未能察觉。
阮临之站着那看自己的儿子。
阮离熙看着天澜的模样虽平静却透着些许的焦躁与急迫。下意识的搂紧了她一些,心事重重的样子让他有些出乎意料。
阮沁莹看在眼里,亦是怔忪。
两人走过去,阮临之轻声问道:
“怎么样?她还好么?”
阮离熙斜憋了他一眼,没有回应,丢给他一份病历卡。阮临之接过来,低头一看,面容便严峻起来。
“某人平日里不是总一副爱不死你不偿命的模样对待她的么?怎么还会有这结果。”
阮离熙嘲讽着阮临之,语气里带了份理直气壮。
阮临之被他这么一说甚是百口莫辩。他知道天澜病倒的缘由大半是因为酒店的超负荷工作。而平日里却在他面前拼命维护着天澜,现在看来,竟有一种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嫌疑。
“说不出话了?”
面对阮离熙的咄咄逼人,阮沁莹终是看不下去,插嘴道:
“阮离熙,讲话不要那么刻薄行不行,你知不知道你责备的是谁!?”
“我当然知道,我在说那个从来没有关心过我们的‘可亲’的父亲!”
阮沁莹突的提高音量:
“阮离熙,对于天澜,最没资格指责别人的就是你!”
天澜模模糊糊的从争吵声中醒过来,意识依稀有些混沌。
看清了来人,从阮离熙的肩上抬起头,完全没有察觉紧张的气氛,问道:
“阮叔,你们怎么来了?”
阮临之伸手抚了抚天澜的额头,说道:
“醒了?好受点了么?”
天澜点点头。回答道:
“睡了一觉,好多了。”
抬起头,看见点滴瓶里居然还有一大半,轻声问身旁的阮离熙:
“怎么那么慢!?”
语气里带着一丝抱怨。阮离熙亦是抬头:
“那么一大瓶,这样的速度,已经调的很快了。”
阮临之发话道:
“要不,在医院里住几天吧。”
“我不要!”
天澜第一时间便拒绝。
“我只是有些发烧,加上……”
她瞄了阮离熙一眼,接着说道:
“有点小问题罢了,回家休息一晚就没事了。”
阮临之叹了口气,有丝无奈:
“天澜,我看过医生诊断了,可不是你说的小问题。”
这回,她狠狠地冲阮离熙瞪了一眼。
阮临之继续说道:
“酒店别去了,先住医院观察一阵子。”
天澜一听,立马反驳:
“阮叔,我哪有大问题,没什么好观察的!?”
“是不是大问题,你说了没用,要医生说了才算。就这么决定了。今天就办住院手续。”
阮沁莹也好心附和道:
“天澜,听爸爸的话吧,住在医院有什么事我们放心些,趁此机会也可以好好调养调养。
照这个情形来看,天澜知道,多说已无益。
阮离熙静静坐在一边,没有发表任何的言论。
阮临之随即替天澜订了一间私人加护病房。
阮沁莹帮着办手续去了,天澜安静的坐在阮离熙身侧。
“阮离熙。”
她轻唤他。
“干嘛?”
他有些闷闷不乐的回答,还在纠结方才阮沁莹说的那句话。
“我可不可以……不住医院?”
“……”
“我们……回去吧。”
话音刚落,他的心突然生生一紧,胸腔里有什么东西被重重抨击了一下。
她刚才说……
我们?!
可能只是一时顺口而已,却叫他有了别样的心绪。
带着别扭,带着陌生,带着诧异,不得不承认,还有些些的……
小小喜悦。
“没听老头说么,让你住院,好好休养。”
“我没事,在家也可以休养,我不要住院。”
“你今天撞邪了是不是,这个不要,那个不要的。又不是给你吃毒药。”
“我讨厌医院!”
“讨厌怎么了!?你还讨厌我呢!”
“那……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没有可比性。”
天澜撇开头去,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今天他看她的眼神带了一份异样的灼热。怪怪的样子,不是平日里让她习以为常的痞样。
她专注的瞧着阮离熙,像是在细细研究。
他很不习惯她那样认真的注视,为此感到万分的别扭与烦躁。可她不依不饶的看,丝毫不觉得这副模样已经严重打扰了他。
“你烧傻了吧……”
“……”
天澜不解,觉得他才是真正的奇怪,全身上下都透着怪异的气息。
“没看过男人是不是,也不知道害臊!”
他的语气透着明显的心虚,更不想承认她这个样子很让他……
天澜昂头凑近了看他。仿佛在看个怪物,大惊小怪的问:
“害臊?害臊是什么东西?阮少,真让我欣喜,你居然还知道害臊这个词!”
他将她靠近的头推开一些,看不得她这副装模作样的样子,从来只有她排斥他的“亲近”。这回倒是风水轮流转,转到了他身上。
“你要真爱看,等进病房我脱光了给你看!”
“……”
极其‘强大’的禽兽
天澜当晚便住进了单人病房,望着四周白花花的墙壁,顿感一阵阵的孤独与失落。
阮临之说等她睡着了再走,可是,待在这种地方,她怎么可能睡得着呢?
肚子依旧隐隐作痛,相较于方才撕心裂肺的痛楚已缓和很多了。
这样孤凉的夜晚,很容易便想到母亲,想到远在家乡的外公外婆,思念像飘荡而来的水藻,一波一波的缠着她,绵延不绝。
天澜轻微的翻了个身,隐约听到缓缓的呼吸声。
她唰的坐起来,开了床头的照明灯。
阮离熙静静地躺在沙发上,不能说是躺吧,而是整个身子蜷在里面,长腿很怪异的紧缩在一起,他亦难受的翻了个身,感觉到暗暗的光亮,睁开了眼。
天澜木纳地坐在床上,盯着他。
“快睡觉!”
他口齿不清的对她下命令,脑子沉重的不行,想睡却睡不着的滋味让他抓狂,口气自是不悦。
天澜坐了片刻,还是重新躺了回去,睁大眼睛“不噔不噔”看着天花板,又侧头望向他。
阮离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