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理他,走到他的前面去。阮离熙一把拽住她:
“早说看上我就好了么,憋在心底怎么就没憋死你!”
“你说,我看上谁了?”
天澜以为自己听错,再问了一次。
他俯下身来面对面地仔细瞧她,又对上那双有时让他惊慌的眼:
“我说,别死不承认,对我上了心。”
语气也变调了,温沉缓和,似在轻声低语。又来了,她的眼睛会把人吸进去,好几次,陷入她的眼里,到嘴边的恶毒话语便被他活生生的吞进去。
天澜夸张的笑出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阮先生,你脑子灌的是屎还是水,外人说了那么几句,你就相信了!?他要是说我还爱女人呢,你也信?”
阮离熙的脸色沉下来。
“我告诉你,全世界的男人统统死光了,我宁愿找女人过日子,也绝不会对你上心!”
看她又朝前走,他大跨几步将她猛的推倒在走廊的座位上,板住她的双肩逼着她与自己对视:
“和我玩欲擒故纵?”
“呵!根本不想擒你,又何来什么纵!”
“我现在承认睁眼说瞎话是你的独门本事。你是不是一直在怪我,上了你的床却总不好好疼你?恩?”
“你真的想知道我是怎么看你的?”
“和那些和你上床的男人比,我想我是绰绰有余,下回别找他们了,哥满足你。”
“其实我说过很多次了,你一直没听进去而已。你在我眼里,就是十足十的肮脏垃圾,每次你进我的房间,我总是担心你有没有携带艾滋病毒在身上,看到你就恶心,闻着味道就想吐!”
她勉强站起身,又被他用力推回去,后背撞的生疼。
他的眼深沉如魅,语气冰冷:
“我就算是个垃圾,也比你让人当公共厕所进进出出来的强!一副鸡样!”
“我鸡样怎么了!我高兴!我乐意!你谁啊?管的着么?”
这下阮离熙的整张脸完全黑下来,怒视着他,下一刻仿佛就快将她生吞活剥。
“先生小姐,这是医院,要吵请到外面去!”
一位小护士神情极度不悦的,天澜的脸噌的一下子红起来:
“很抱歉。”
天澜拎着包站起来,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和解好不好
阮离熙趴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算算,那个女人已经差不多一个礼拜没和他说过一句话了,无论在家里还是酒店,遇见了就像陌生人般的擦肩而过,妈的,她真当她自己是什么了,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家里的那个老家伙才把她捧的像宝似的。
她不看他,不和他说话,对他的百般嘲弄没有任何的回应,完全不把他放眼里,她是怎样,无声挑衅么?
那天,在他医院里对她说出那种话,预料中她会暴怒,很早之前,他就热衷于此,喜欢看她出洋相,喜欢看她为难尴尬。然后无情的讥讽她。但是,当听到她说他让自己恶心,他的心很明显的震了一下。
原来,在她的心底,他是如此这般厌恶的存在。想来也对,对她做了那么多坏事,还指望她会……待见自己?
最该死的是,他竟也开始厌恶自己。可是转过头又想想,她自己当时说什么了!?做鸡她乐意!?他还管不着了!?
天杀的!
阮离熙突的从床上坐起,出了房间,跑下楼,狠敲天澜的房门。见许久没有反应,开始用脚猛踹起来。
天澜本已熟睡,但隐隐听到门外传来声响,她恍惚的醒来。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觉,她吓了一跳。
“快开门!”
阮离熙嚷嚷着。
是他!
天澜迅速走到门边,头脑早已清醒,以为他又喝醉了酒,怕惊扰到阮临之,应声开了门。
他就穿了条裤子站在门外,表情写满了不悦,但绝不是醉酒的样子。
她看他一副找茬的样子,立马关上门,但还是让他快了一步,他眼疾手快的从夹缝里侧身串了进来。
天澜回到自己温暖的被窝里,他竟被子一掀,也挤了进来。不愿和他面对面,她翻过身,闭上眼,继续睡。
他贴着她的背,用身子蹭她,见她没反应,索性单手环紧她的腰,硬是将她拉近了自己。被他这么一弄,她完全没了睡意,但依旧闭眼不理会他。
他亦翻身,将她压在底下,用长了些许青渣的下巴蹭她的颊,她难受的再也装不下去。睁开眼,愤怒的用力推他:
“滚开!”
这下,任凭怎么捶他打他,他上翘着嘴角,依然纹丝不动。
“你有毛病吧!”
她愤恨的咒骂了一声。
他用被子完全包住两人,将她困在一方黑暗的天地里。阮离熙埋在她的颈肩,闻到很熟悉的体香,居然有安神的作用,让他烦躁了多日的心渐渐平和踏实起来。
“谁允许你不和我说话的?”
声音很闷,但语气里却带了些许宠溺与埋怨。
“我们认识么?我干嘛要去搭理神经病。”
“真不好意思了。你现在不仅要和他说话,还要和他睡同一张床上。”
他刻意将自己全部的重量挤向她,闷在被子里,有些让天澜喘不过气来。浓烈的男性气息包围着自己,她开始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漆黑黑的房子里,看不清彼此,只有相互间平稳有力的心跳清晰可闻。
天澜的一只手从被子里艰难的伸了出来,她想开灯,却被他抓个正着,不容她挣脱,他的手趁机与她的十指紧扣。
想起他在医院里恶毒的话语,天澜就觉得自己真是连个宠物都不如:
“阮离熙,我不是你的狗,不是你的猫,不是你养的那些花花草草,我是人!”
“人怎么了?还不是阮家十几年把你养成人了?”
“是你养我的么?!是么?!”
“你要我养?可以啊,你明天开始上班也别去了,我养你。”
“然后让你高兴了就丢几根骨头,火了就一脚踹开?”
“否则你留着还能做什么?!”
“我就那么碍你眼了?”
他楞了楞:
“明知故问!”
真是可笑!难道她以为现在把她紧搂在怀里的是个怪物!?
如果真的厌恶,以他的脾气,早搬出去这个窝了,她到底有没有脑子!?
“阮离熙,我们好好谈谈。”
她也不挣扎了,寂静的黑夜似乎给了她强大的勇气,让她可以毫无畏惧的面对他。
“好啊,谈!谈什么?谈我有多帅?还是谈我□的时候有多厉害?”
“谈谈你到底想怎么样?谈谈我该怎么摆脱你!谈谈我该离你多远你才会善罢甘休!”
“哼,让你远离我,倒让你坐享其成了,你当我傻的!”
“我们不要总是这个样子,好不好?你看不惯我,我也不待见你,为什么每次都要绕过来,搅过去的,最后打的两败俱伤才甘心。”
“那你想怎么样,天澜经理,让我听听你的高见?”
“这个家,终有一天,我会离开的。所以,至少现在,请你忍耐一下,阮叔老了,我不想总是因为这样的问题让他担心,我们好好相处不行么?你不招惹我,我也不会和你争锋相对的。”
“原来你是说教来的,天澜,我告诉你,你做梦!”
她要离开!?去哪?从十四岁进这个家门,整整十二年,阮家早已是她唯一的可去之处,阮临之领她进门的时候就说了她是他的好友之女。他其实知道阮临之说的好友是谁。天尹默。小时候总是在父母争吵间听到的名字。长大之后,也模糊能推出个大概。而天澜,她是天尹默的孩子,跟母亲姓。父不祥。
她和阮沁莹不一样,阮沁莹是妈妈想生个妹妹,却意外流产,最后决定去孤儿院领养来的孩子。他喜欢阮沁莹,她七岁的时候,他九岁,大了两岁而已,但她几乎在他青春岁月的记忆里占了大半位置。
什么青梅竹马的,什么两小无猜的,他根本不兴这些玩意。他只知道他爱和阮沁莹呆一起,做什么都希望她陪着,而他心里想的,她也总是能说出个大概。
那时他还不明白,后来才知道那就是所谓的天生默契。
到了一定的年纪,他再也不是只敢用唇轻触她脸颊的大男孩,而她,也不再是总是睁着大眼无辜的对他笑的小女孩。很自然地,他要了她的第一次,亦献出了自己的第一次。他们继续形影不离,只是彼此的感情变的更加的灼热与疯狂。
那时的阮离熙,天真的以为他们会一辈子这样下去。
他曾经一度怀疑天澜是阮临之的私生女,阮临之以为他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刻意针对天澜,特意向他解释过。打天澜一进门起,他潜意识里便瞧她不顺眼。本来就他和阮沁莹的二人世界,突突多个外人出来,那时几乎每天都能碰到,真是让他窝火到不行,成天想着法子捉弄她,但却不见她真的怕过自己。
后来的后来,阮沁莹走了,家里就剩了他和她,她的话从不多,不像阮沁莹,喜欢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而他也很爱听。
可是,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习惯了她的静默,习惯了她对他百般无理的无限纵容,觉得她对他的一再忍让是理所当然不过的事。
“阮离熙,再不过几年,我就会嫁人,就会离开,你就不能,和我好好的么?”
她的声音很轻,却透露着肯定与坚持。
他撑在她的上方,眯起双眼,消化着她的话语,她要自己和她好好相处,她说不会和自己争锋相对,还说她会离开。
的确,很符合逻辑。可是,为什么,他心里的火焰在不断升腾,压到胸口,仿佛马上就要破土而出。
夜,真的很深了,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天澜面对他,第一次感觉自己不再压抑,讲完了,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些话,她是早就想说的,可是,次次和他的对话总是夹枪带棒的,她根本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也没有足够的勇气。趁此机会,不如坦诚布公,可能对双方都好。
“我就是不想和你好好的,怎么办?”
“我不明白,我到底哪个地方让你不舒服了?”
“哪个地方都让我不舒服。可是我就是那么贱,喜欢把讨厌的东西留在身边。偏偏,你撞在枪口上了。”
“阮离熙,你知不知道,那么多年了,我从来没有真正讨厌过你,虽然我嘴里说着你有多么多么可恶,但是,自我进了阮家,是你一直陪着我成长过来的,无论其中发生了多少不愉快,但我们一起生活在这里,也一直到了现在,不是么?”
他认真倾听着,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些话从她的嘴里一字一字蹦出来,竟有些觉得不太真实:
“说来,我还挺伟大的。”
“老实说,我有时很感激你,孤寂的家里有活生生的会捉弄人的你,至少,不会让我害怕。”
“还有呢?”
“还有,你除了嘴贱了点,其实人并不坏。”
“嗯。继续说。”
她顿住,大声说道:
“喂,你别给根杆子就顺着往上爬。”
“你不瞅瞅杆子是谁递过来的,不你给的么?”
“你以为我在抬举你!?”
“啊?不是啊?”
“行了行了,你出去,我要睡了。”
感觉和他的沟通完全失败,弄来弄去的还是被他带进死胡同里。阮离熙趴在她身上一动不动。她用力推翻他:
“你出去呀!”
“凭什么?”
“被阮叔看到,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瞧我怕过他没?”
天澜瞄了眼床头的闹钟,三点了,再这样搞下去谁都别想睡了。抓着自己的被子,翻身背对他。
被子就这么一条,都被她裹了去,他是赤着上身一片都沾不到。
“你是想在今晚把我弄死么?好了却你多年来的一桩心病。”
天澜累了,他说的话也是听的模模糊糊的。
“喂!”
他愤怒的抓住她的一只耳朵冲着大叫,她就准备把他晾在这了?其实他大可以回到自己开着暖气的房间里,但人就爱犯贱,特别是他阮离熙。
天澜敌不过他在耳边的轰炸,让了些被子出来,他唰的钻了进去,从后面紧搂着她:
“冷死我了!”
天澜潜意识里挣了挣,对他来说却更像是隔肚瘙痒,毫无杀伤力。抱着她沉沉睡去,嘴里喃喃自语着:
“至少现在,你得在我身边呆着哪都不许去。”c
别胡说八道(捉捉虫)
天澜是被门外的敲门声弄醒的;抬起头便对上阮离熙那张近在咫尺的睡颜;又听到门外的声响:
“天澜;醒了么?我推门了?”
她还来不及出声阻止;也来不及从阮离熙的怀里挣出来;阮临之就已站在床边表情异样的看着二人。
天澜的脑子一下子懵住;轻推阮离熙;那个男人;根本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再次拉过她锁在怀里。
现在;阮离熙很坦然的坐在餐桌上吃着宝妈端上来的三明治;没有睡饱的缘故;精神不佳;神色不悦。天澜在他的对面;低着头;不敢看阮临之;
“阮离熙;吃完你的东西;到书房来。”
阮临之的声音平淡;表情森冷;话语里透出难以忽视的威严与愤怒。
天澜切牛排的刀叉放了下来;抬头看阮离熙;他很轻松;看得出来;这轻松可不是装的;他越是这样她就越紧张。见阮临之上了楼;她拿着叉子指着阮离熙;
“你等等;别胡说八道。”
阮离熙咬口面包:
“咱从不说谎;实话实说。”
“就说;就说你房里的暖气坏了;来我这;取取暖的。”
他慢悠悠的咀嚼着,好笑的反问道:
“取暖取到抱一块了?”
“是你自己要过来的!我明明让你走的!”
“我爸可不管这么多;他只相信他看到的;况且;我看你睡的不是也很舒坦。”
“……”
天澜闭上嘴;继续切牛排;阮离熙见她脸颊微微泛红;心里浮起丝丝窃喜。吃完早餐;拍拍她的头:
“好了;你慢慢吃;我走了。”
“千万别胡说!”
天澜最后还不忘叮咛他。
阮离熙浅笑起来:
“罗不罗嗦;以后老了;除了我;看谁还愿意和你这样呆着。”
天澜极度惊慌;心头上上下下的翻滚,根本没有心思琢磨他话里的话;只觉得他还能开玩笑;真的很有能耐。
阮离熙径直走进阮临之的书房;见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头;也不打扰;随意找了张沙发坐下。
“找我有事?”
“你认为;和自己的妹妹搞在一张床上;还不算事?”
“这种事;你又不是才知道一天两天。我和她;是两厢情愿。否则;我怎么可能得手。”
“哼;就像你和沁莹?”
阮离熙的表情一下子冷了下来;语气再也不像方才的漫不经心:
“阮沁莹是阮沁莹;她是她。”
“有了前车之鉴;你觉得我还会让你为所欲为?”
“你现在亡羊补牢,似乎为时已晚。”
“我警告你,别再去招惹天澜。”
“怎样;你弄走了我的女人;还不准我搞你的宝。”
阮临之怒视他,表情里透着不可置信:
“阮离熙,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狗杂种!?”
“现在后悔了,当初对着我妈就别脱裤子啊!”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畜生不如?”
阮离熙无所谓的笑起来:
“彼此彼此,如果我是猪狗不如,那么把我生下的你,又人模狗样到哪里了?
阮临之瞬时提高了音量:
“你还是不是人!?”
“不是!是你生下的杂种,就爱搞你心爱东西的杂种!”
“那么,天澜就不是你碰的起的。”
“戚!不让我碰,难不成还留给你碰?”
“啪!”
很响亮的一掌!阮临之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