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我问,应该是不好吧,或者根本没有睡。我走过去,看见他的黑眼圈很明显。
“身子好了吗?”
“应该,没那么快好吧……”我不确定的说。
“听你这口气是不想好了?”他突然提高声贝说。
“……听你的口气,是嫌我生病碍着你了是吧?”我说。
“你!没错,你那样严重防碍了我。”
我体味到他语气中的关切,一时不知道怎么应对。
他的手机响了,这就象是救星。
“……映儿,我现在还走不开。”他走出病房,在走廊上继续说:“你不要任性,你知道我爸的身体,更知道他的脾气……我现在真的走不开……你不要胡思乱想……”
“我来照顾吧。”我对他说。
他看着我,脸上是疑惑的表情。
“我说,我来照顾爸爸,你去赴约吧,爸爸问起,我会告诉他你有事去办。”我面无表情的说,我该佩服我的大度,明明心里痛苦得要死,却还要若无其事的成全。
他背过身去,一改先前的语气,果断的说:“……喂,映儿,你在哪?……好,10分钟之后见。”他挂上电话。
“谢谢。”他平淡的说,我却感觉不到他半点感激。
凌天直到凌晨才回来,我躺在沙发上装做已经睡着。白天的时候,我借口跟妈说怕冷,多要来一床被子。他昨晚没有睡好,我想今晚应该让他好好睡一下。
室内安静得能够听到他的呼吸,他开了灯,向这边走过来。他在沙发前坐下。
“我没办法感谢你,真的没有办法。”他就像是自言自语,难道他知道我是装睡的。
他缭开我的前额的头发,在额头上印下一个吻,他的唇冰凉,我心脏几乎停止,我以为这样的吻将不会再有。他在做什么?他冰冷的手在我的脸上摩挲,有一种爱怜,就像曾经,但是,他有曹映啊。
“如果你告诉我你需要我,如果你需要……我或许真的会不顾一切……”
突然,我的身体毫无预警的被腾空抱起,我感觉到凌天熟悉的温度,还有浓浓的酒精的味道,他有些醉了,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说不定还把我当作曹映。他不是和曹映喝酒去了妈?怎么他会喝到醉?因为工作的关系,我知道他酒量不差。但是工作以外他并不喝酒。难道因为和曹映吵架了?所以他说的话,是跟曹映说的吧。“
我不知道是不是该“正好”醒来?还是继续“睡”下去?
他把我放在床上,很轻,我不愿意醒来。他盖好我的被子,静静的坐在那里,我闭着眼睛努力让自己平静得不露破绽。
“又重了。”他丢下这一句,然后拿被子独自在沙发上睡去了。
爸爸的病情渐渐稳定,除夕这天,凌天为爸爸办了出院手续。一家人准备在一起吃团圆饭,让他享享天伦。
“姨父,这是表嫂专门为你织的毛衣,我帮你穿上。”小雅说。
他颤抖着身体穿上衣服,和我预料的一样,很合身。
“很舒服,我以为现在的女孩子都不兴这套了。像小雅就不会。”他说。
“凌天说过妈以前经常打毛衣给您,但是后来眼睛差了,费眼力,就没再打过,我也是这两年慢慢学的。”我坦白的说,摆明了就是为了讨好“公婆”才费心思做的,因为早有耳闻公公不是什么好伺候的人,所以当初结婚的时候,跟老妈学了几招专门对付“老古董”的技巧,“欲先取之,必先与之”,这种事自然是不能对着干的。
“你有这份心就很好了。”他乐呵呵的说。
“爸爸喜欢就好了。”虽然现在名分已经没了,但是自己的礼物被对方认可,自然也是高兴的,
“天儿,陪我出去走走吧。”今天难得太阳露脸了,确实适合散步。
“好的,爸。”
“早点回来,饭马上就好。”妈吩咐说。
“知道了,你妈就是罗嗦。”
父子两走后,我和小雅去厨房帮妈妈做饭,却被她赶了出来,我们只好在客厅里瞎忙。
凌天的手机响了,他的手机在茶几上忘了带。妈叫我接听,我只好拿起电话。但是我看到显示的来电人时,慌忙把电话放置原来的地方。
“映”!手机屏幕上的这个字在疯狂的颤动。
是曹映。我接了不就穿帮了!
“怎么了?思思?”妈疑惑的拿起电话,也看到了那个字,似乎一下就明白了原因,二话不说就接了。
“你是曹映吧!我警告你不要再骚扰天儿了!你们不应该有任何牵扯不清的关系!天儿已经结婚了,你不要再缠着他!”
挂上电话,她看我的眼神有些复杂,我刚刚的反应真的有点失常。
“思思,你要相信天儿,他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她说。
“你误会了,我并不是在意这件事。”我没有立场在意这件事,在公司,他们才是光明正大的一对。我想说我刚刚之所以失常,是因为不知道以什么身份去面对曹映,至于她会在除夕打电话给凌天,我应该是有心理准备的。
“思思,我懂你的心情,你不要瞒着我,有什么就跟妈说,我给你作主!”
客厅里一时间陷入沉默。
晚上是团圆饭,下午那个电话的事没有人再提。
这样一家人聚集在一起的年夜饭,恐怕是我最后一次吧,以后即使有也是物是人非了,明年,代替我这个位子的人应该是曹映了,虽然他的父母是极力反对的,但是向来这样的事情这样的对抗,父母都会是妥协的一方,疼爱孩子的心情,会让他们最终退步,接受曹映是早晚的事。只是现在爸爸的病情才稍微稳定,还不敢对他摊牌罢了。
“天儿!现在你还在和曹映有联系吗?”饭后,爸爸先睡了,妈特意把凌天叫到了阳台,她试探的问道。
“妈妈,干嘛这么问?”虽然阳台和客厅有些距离,但是屋子里很安静,我还是可以清楚的听到。
“我还记得当年你为了她和爸妈翻脸吗?我知道你很爱她,也许,你爸做得也有些过火,但是现在你已经有了思思,所以我们的立场还是一样!当年我们不接受她,有当年的理由,现在我们更有理由不会接受她!”
“这都是过去的事了。”他悠悠的说。
“那现在呢?你到底把思思当什么?填补空虚的替身?还是忘记过去的工具?”妈责怪的说。
“我从来没有把她当什么!她一直是她。如果我要找替身或者工具,我不会用婚姻当作赌注!”
“那你敢说你现在没有对她旧情难忘?你跟她没有一点联系了吗?如果你还在乎思思,还在乎这个家,就不要跟她再有牵连,任何一个女人知道以后都不会不在意!”
“或许她不是任何女人中的一个。她偏偏可以做到不在乎。”他说。
“什么意思?我今天明明看见她接到曹映的电话的时候,连接都不敢接!如果你和曹映是光明正大的关系,她为什么不接?你到底有没有忘记曹映!你到底爱不爱思思!还要不要这个家!”
“现在爱或者不爱,不是那么重要!这件事不是您想的那样。妈,我知道你担心思思受到伤害,但是你要知道,我比您更不愿意她受到任何伤害。”
“天儿,我不管当年你和曹映有多相爱,你现在已经有思思了,你不能做危害到你们这个家的事情!”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妈妈,你不会明白。”
“什么我不会明白!难道你要为了曹映背叛你的家吗!”
“妈……”
“妈!”我走出阳台,打断了凌天的话。“我和凌天已经离婚了。”
“思思?”妈不敢相信的看向凌天。
凌天背过身去。
“这件事我们没有告诉爸妈,是不想刺激爸爸,但是,我想不能再瞒着你了,妈,他和曹映,才是真正的一对。”
“离婚?天儿,是真的吗?”妈异常严肃的说。
“难道说,要看看离婚书才能相信吗?”他淡然的说,因为背对着我们,我不知道他的表情。
“是为了曹映是不是?当年我就知道!这件事没那么容易就完了!她果然缠着你不放!”妈气愤的说。
“妈,他们是真心相爱,就……成全他们吧。”我知道,这个时候我说话也许是最有用的,只有我表现得不在乎了,她才更有可能接受曹映。
“思思!怎么连你也……你是他的妻子!你该做的是保护你的家不被第三者破坏!”
“妈,我们还这么的年轻,为什么要为了这样的执著,守着一个有遗憾的婚姻呢?”我说。
“这……”
恰好此时,凌天的电话响了起来。
“……现在?映儿,你不要这样……好,我过来陪你……”
凌天挂了电话,拿上外套准备离开。
“天儿!”妈追到门外叫住他:“不许去听到没有!你这一去,他这要是被你爸知道了,还不定会怎样呢!”
“她现在一个人在曹家!当年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关系,曹家不会举家搬走,现在她回来,只剩她一个人,我不可能不管她!”
“她走了就不应该回来!既然是她一个人,为什么过年不回她父母身边去?”
“不要再说了,我必须去。”他穿上外套。
“思思,你劝劝他啊。”她急了。
凌天停下,看向我。
“我……唔……对不起,我去一趟卫生间。”再一次的反胃,连胃酸都要吐出来的感觉,我忽然有一种好强烈的冲动,想让凌天留下来陪我,很想很想。
“思思,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回到客厅,我看到凌天又坐回到沙发上。
“你怎么……还没走?”我问。是妈阻拦他了吗?
“你……要我走?”他看着我。
“……”我没有说话,事实上,我更希望他能够留下。
然而电铃的催促再次传出来,他没有接,但是大家都猜到了是谁。
“妈,你让他去吧。爸都睡了,不会知道,只要在天亮前回来就神鬼不知了,我相信他有分寸,毕竟,除夕之夜一个女孩,父母都不在身边孤单一人,是很悲凉的。”我说。
“谢谢,我走了。”
凌天站起来,看着我,久久。然后冷冷的丢下这句话,走出门去。
“思思,你是怎么了?你明明在乎天儿,为什么又把他往外推?”
“妈,我们已经离婚了啊。”我无奈。
“可是你还爱着天儿,对吧。”
“……”
“你不要否认,我是过来人,我看得出来。”
“但是我们都知道他和曹映,是那么……”相爱。但是我说不出口。
“我不管他对曹映怎么样,我只知道,当天儿看到你不舒服,就辙了回来,比我说再多的废话都有用!刚刚如果你叫他留下,他就肯定不会走!包括离婚这件事,我了解我儿子,他不会为了曹映就不顾一切离婚,他在乎你,除非你把他推到曹映身边,否则他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她冲口说完,便怒气冲冲的回房。
我呆呆的站在那里,是这样吗?都是我一手把他送到曹映的身边?是这样吗?只要我叫他留下,我就可以拥有他,但是,包括他的爱吗?
屋外烟火灿烂,我看清楚原来自己还是独自一个人,手机却不甘寂寞了,我接起电话。
“让我猜猜你现在在做什么……恩,看烟火吧,是不是,靠在自己喜欢的男人怀里,看着夜空里的烟火,就像那些火花是为你们而尽情灿烂,好幸堵啊……”喋喋不休的声音似乎是这寂寞夜里的救星。
“我以为只有女人的想像力才特别丰富。”我说。
“什么想像啊?你可是答应过我一定会幸福的,你不会食言吧。”李讳说。
“我……我想,幸福离我毕竟太遥远了。”现在,我真的需要倾诉。
“喂喂,你现在说这样的话,该不会是想回到我身边吧?你要知道,虽然我还是可以勉强接受你,但是你要不要先告诉我那个男的到底是谁?让我打得他废了再说?”他说。
“你有没有搞错啊?我现在的心情比失恋还要糟,你却跟我开玩笑?”
“比失恋还糟?到底怎么回事啊?”他的语气终于有一点正经:“我可没跟你开玩笑,这两天我每天做梦都会梦到我痛痛快快把那个该死的情敌打成残废。你说那人是谁?”
“有没有试着爱一个人,却不能开口,还要笑着把他送到另一个人的怀里……”我慢慢开口。
“思思?你的意思是……你……”
“我是说你有没有试过,我可没那么傻。”我急忙掩饰。
“你不是傻瓜?你把我当傻瓜啊?我听得出来,你现在不快乐也不幸福,那你为什么跟我说分手?为什么不等你抓住了你的幸福再开口?你怕被安上一个始乱终弃的罪名?还是源于你可笑的内疚感?”
“如果明明知道没办法回报,那么为什么还一直纠缠?对你不公平。”
“我说过是我自己犯贱要陪在你身边,你以为是等价交换?因为没办法回报我的感情,就蹦出什么见鬼的内疚感,爱情领域里,不流行你的‘公平理论’,否则,你付出那么多感情,同样没有回报,你就可以不爱了吗?”
“这不一样。”我闷闷的辩驳。
“不一样吗?”
“我困了,新年快乐,我挂了。”我匆匆挂了电话。然后给老妈打了个电话,祝她新年的一个新的开始。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忽然感觉到有人为我盖了被子,我睁开眼,看见了凌天。
“醒了吗?吃药吧。”他低沉的声音,平淡无奇。他不意外的替给我一颗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感冒药。
“其实,我已经好了。”我说。
“是吗?那你今天会有那样的反应?吃下它!”
“你、你不要管我!”我直视他。
他的手顿住,说:“你想在我家病倒吗?”
“原来,是因为这个……”因为这是他家,所以,他怕我成为麻烦吗?我却还傻傻的沉浸在自己的感动和温馨里。
“吃下吧。”他执著。
“不用了,没用的。”我说。
“吃下。”
我接过他手中的药,用力一挥。
“我说了我不要,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你不要多管闲事!我跟你已经没有关系,我就算病死也不会找上你凌家的!”许多的积怨就这样很自然的爆发。
不知道是我的失常,还是他的震惊,床头摆放的瓷瓶应声跌落,白色的瓷瓶碎片中,几颗明眼的红色药丸显露无疑。
“原来如此。”他看到了。
“我……”我知道他以为什么,而我却不知道怎么解释。
“我一直在做一件多余得可笑的事。”他看着我。
“凌天。”
他把我从床上拉下来。
“你做什么?松手!”
“不管是多余也好,莫名其妙也好,如果你不肯吃药,就去医院吧。除非确定你身体没有问题,否则我不会不管。”他坚持。
“你……现在是半夜,而且是除夕夜,你开什么玩笑!”去医院?那不是穿帮?
“医院是全年全天全营业的地方,方便得很,随时都可以去。”
“但是如果你现在不让我睡觉跟你发疯去医院,我有可能就死在半路上,原因则很有可能是路上被车撞或者被医院急诊室的疯子坎!你到底为什么这样冲动!”他很少这样的冲动,真的很少。他不是去陪曹映了吗?为什么这么快回来?
他僵硬的松手,没有再说任何话,转身出去了。
一整晚,我并没有睡着过,早上起来,我看到阳台上的凌天,他也失眠了吗?晚上他没有回房,可能是悄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