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皇后娘娘做主,老夫应了就是。”这些日子,他的小女儿常来探望他,女儿身边总会跟着一个俊朗的小伙子,两人之间很是亲昵,当他这个做父亲的是瞎子么。
先开始还恼女儿跟了一个没姓的下人,嫌丢人,然而后来见识了那人在战场上英勇,不输他族里任何一个儿郎,也就默允了,反正女儿喜欢,他这个当爹的也无所谓了,年纪一大把了,还争什么权位,在族里等着含饴弄孙得了。
等安置完一切,天都黑了,铁心竹趁众人庆贺热闹之时,卸了红珊铠甲,换上水墨长衫,连夜偷摸出营,往南方心之所系的地方回奔。
一个多月的连续作战,兵将们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好不容易战争结束,而且并未有大的伤亡,举酒欢歌热舞那是理所当然,闹到兴头时,才想起邀皇后一同庆祝,本来大家都以为她傲不可攀,哪知和她相处久了,才发现她够豪气、够随性,她这个人简单,大伙儿很容易摸清她的脾性,总之,她就是没脾气、没架子、没脸皮的人。
有谁见过被下属数落的皇后,她老爱和男人勾肩搭背,所以随云总是及时阻止她说教;有谁见过皇后捧着饭碗蹲地上边吃边画行军图的,等画完图要扒饭时,才发现饭食上面盖了一层沙;有谁见过十几天不洗澡的皇后,还大言不惭地说那还不是她的最高纪录;她爱和下面的人打闹成一片,不喜欢受冷落,很喜欢别人赞美她……总之,就是好好的一个高贵端庄的皇后形象被她破坏殆尽,军营上下早没人当她是皇后,全当她是自家兄弟了。
所以以小郡王为首的一干将领来找她一起喝酒时,才发现她没人踪影,只留下一封书信说责任已尽,就此告辞,有缘再聚。
众人当时就傻了,这时才想起来她是皇后,这人要是丢了,回去怎么和皇上交待,小郡王当即就派人四下寻找,想来人才走,应该追得上,又见常和皇后走的近的随云往南寻,自己也带了人往南追去。
一夜无话,到了第二日清晨,寻人的队伍才在前方目及范围内发现一匹缓缓而行的赤马,马背上的人,背影萧条,收敛了浑身的霸气,更显孤单落寞,仿佛风一吹,人就会像树上枯叶,随风飘走,再难寻迹。
洪瑞景阳带人赶上前来,唤她好几声,她都没有回应,发现她的不对劲,他叫后面的人停步,自己纵马靠近,却见她闭目,头微微垂下,神情抱憾,气息微弱,几乎不可见,忙长臂一伸将人揽到自己的马背上,圈在怀中。
觉得自己靠着一个温暖的东西,铁心竹悠悠转醒,白衣白甲,如玉之姿,抬手抚上他的面颊,梦魂呓语:“策,是你么……”
一口血腥合着那一句痴心话喷涌而出,将他胸前的白甲染成鲜红。
一连几场仗打下来,她早已精疲力竭,可是她必须得一鼓作气将十九族拿下,稍有松懈情势便不好掌控,所以出招就必须一击即中,以免拖成消耗战,误了她赶回贺南的时间。
然而,面对两族近五万人的合力夹攻,她一骑当先,杀入敌中,一招擒贼先擒王奠定了胜局,然而那个时候,她就因为消耗过度羁绊不住体内的内力,伤了五脏六腑,当时还没怎么觉得身体的不适,但一夜的奔波让她逐渐意识到自己的伤势很严重,尽管如此她也没调转马头,一意孤行,一路向南。
铁心竹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然而却有些力不从心,闭目前,她眼里希冀着一道亮光,她知道他和她之间的路途很坎坷,但她不怕,她只希望历经千辛万苦后,在道路的终点,她会与他相遇、相聚、相许、相续……
所以,等着她,她一定会回去,一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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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真爱
一场征讨之战,从出兵到结束,只用了一个月多七天,即使十万大军都要花上至少三个月的时间,然而他们才只有三万人,可见她作为将帅指挥调度有方。
洪瑞景阳少年心胜,也算个恃才傲物之人,小郡王嘛,天之骄子,能将几人看在眼里,然而她却是他第二个佩服的人。
他刚刚抓她上他的马背时,就觉得抓的是把羽毛,一个人怎么会轻成这样,而且她还算不得身形娇小之人。
他带她回军营,半路上,她清醒几次,只是对他嘱咐一番,将她的伤势一定要瞒住,千万不要走漏了风声,各部族才刚刚依顺,而且绝大多数都是她用武力逼其降服的,若知道她怀有内伤,情势可能会转坏。
洪瑞景阳依言,所以回到军中,除了周身的几个亲信和替她诊治的军医,其他人并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铁心竹只是找了个借口,说自己出去散个步而已,其实她倒是真希望能散步散回贺南,那才妙呢。
然而被眼前的老军医一顿说教后,她一时半会儿是走不掉了,他说以她的身体状况,根本不能随便动弹,最好躺上个十天半个月方才能恢复少许。
“我精神很好,为啥不能走动。”铁心竹对老军医的话有所怀疑,这人到底是不是庸医。
“精神好不代表身体好,人死前都还有个回光返照呢。”
“你说我快死了?”不会吧,虽然她也算个坦荡之人,但若真提到死,还是有一点点的怕。一点点?好吧,她承认她很怕,怕和他分开。
“你真当老夫是庸医啊,乖乖听话好生养着,老夫保你还能活蹦乱跳好几十年。”老军医说完将人按回床上躺着。
“我记得你是宫里的御医,怎么跑这里来了?”他就是那个把她骗到老狐狸身边的黑心御医,不过话说回来了,年过半百之人还能随军走那么远,身板还真结实。
“老夫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受谁之托?忠谁之事?”
听铁心竹这么一问,老军医摇头叹道:“也不知你那点好,弄这许多人围着你转。”
“快说,别拐弯抹角。”她的耐性有限。
“大金这边嘱托我的是璎炎骁戎,我和他算是情敌,也算是至交。”他们都喜欢上同一个女子,只可惜那女子宁愿在后宫中和众多女人分享一个男人,也没有选择他,她何其痴心,怨她的同时,他自己何尝不是一个痴心者,要不也不会做个御医只为守着那女子,即便那女子死了,他仍然守在她曾活过的地方。
“至于御翰那里,因为我师傅和御翰的皇帝有些交情,所以也吩咐我照看好你。”
“你师傅是……”铁心竹有股不好的预感。
“神医凤药。”
天啊,果然是那个老不死的。
“敢问,你师傅贵庚?”铁心竹对这个很好奇。
“不知道,师傅他老人家从不提自己的岁数,不过我是师傅第一百九十九个弟子,前面的师兄活着的还有三十来个吧,最小的师弟应该也有二十岁了,叫乐正什么来着……”
“乐正欢。”
“对、对、对,不过你怎么知道?”
“阿欢是我妹夫。”铁心竹没好气的道,这天下可真小。
得,就是说除了凤药本人以外每人知道他的真实年龄,唉,果然是老不死的。
“说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老人家叫什么名字。”铁心竹和这个老头子说会儿话,倒觉得挺亲切。
嘿嘿,说到名字呀,这是他照顾她的第三个原因。
“老夫和你同姓,单名一个‘争’字。”说话的同时,从一旁的武器架上挑出一杆枪,行随意动,枪随行走,那一招一式分明是她铁家的枪法。
那枪一道劲力横冲,枪尖却在铁心竹喉头处顿收住,好功夫,行神完全做到收放自如。
“铁……铁争?”铁心竹喃喃低语。
天啊!他该不会是那个三十年前就该战死沙场的铁争吧?她家老爷子的弟弟,她该称二老爷子的铁争,啊,啊,啊,谁来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啊……
铁争见铁心竹魂游天外,抡起拳头照着铁心竹的脑袋就是一拳。
“没大没小,我的名字哪是你能叫的。”说完又拿枪尖挑起铁心竹的下颚,笑问道:“该叫我啥?”
“二……二老爷子。”
啧啧,瞧这孩子,还没接受过来么?整个人都傻了。
“乖!”铁争收枪,抬手去摸铁心竹脑袋,这孩子出生时他都战‘死’快十年了,他也只抱过她爹,嘿嘿,不愧是铁家的孩子,模样就是出众。
铁争一只手还没碰上铁心竹,她猛地跳将起来,站床上抓起铁争的衣襟,居高临下的大声质问道:“老家伙,到底怎么回事,给我说清楚。”
铁心竹一阵猛摇,死活要把话从他嘴里抖出来。
铁争也不隐瞒,拨开铁心竹毛躁的双手,往床沿上一坐,二郎腿一翘,双手抱胸,还挺有那么一点架势,张口道出一段爱恨痴缠。
那年大金兵入关,他带兵迎敌,苦战三月又无援军的情况下只得败走,途中被流箭所伤,伤势严重,也不知逃到了哪里,最后晕倒在一处山坳,再醒来时就在一个女子的闺房之内,原来是那女子进山采药时发现了他,然后将他驮回家中。
相处久了,才知道那女子不是御翰人,而是大金的女子,父亲是个将军,母亲早故,为照料父亲随父征战到此。
那女子在铁争眼里,是如月皎洁,高雅,性情温婉中又不失坚韧,那时的铁争也才二十出头,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两人那是郎才女貌,简直一对璧人,铁争不在意她是大金的女子,大胆的向她示爱,那女子也欣然应允,而后,两人也有一段温馨甜蜜的时光。
直到后来,那女子老是犯心疼,找了无数医师都说她这病无法医治,断言她顶多还能多活三、五年,这种事铁争无法接受,他找了无数的方法,最后得知神医能治百病,和心爱的女人依依惜别后,便寻遍天下,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让他找到了凤药,可凤药的答案仍然叫铁争失望,说那种病只能续命,无法断根,所以铁争拜在凤药门下,修习医术,这一入山便是三年。
等他医有所成再回去找她时,他才得知在他走后的第二年,她奉诏入宫,成为大金皇帝璎炎骁戎后宫中的一位皇贵妃。
他偷偷潜进皇宫欲带她离开,然而她却不走,只是哭着对他说‘对不起’,看见她的眼泪,铁争才知道,她心爱的女人心里已经另驻了他人,他本该恨她才对,然而他却怪罪于自己没能留住她的心。
有一种爱,即使今生得不到,但能默默地守护着,也是一种幸福。
于是,铁争凭借修习的医术做了个御医,常出入于后宫,能见到她的笑颜他便满足,在他的悉心调理下,她不仅活过了医师断言的五载,而且本不适合怀孕的身子,还顺利地怀上了龙种,先后生下二皇子和三皇子。
铁争为她续命十二载,终敌不过命数,最后她仍是香消玉殒,荣华早逝。
“那女子是?”铁心竹不知觉的问道。
“她叫慕莲雪,是前一任的婉怡皇贵妃。”
天啊,她家二老爷子喜欢的人竟然是阿鎏的皇娘,她娘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铁心竹见老家伙说的轻松,并没有什么伤感之情,忍不住问道:“二老爷子,事到如今,你还爱着她吗?”
“嗯,她还在这里。”铁争指指自己 的心窝。
“为什么不忘掉?”一个死去那么久的女人,为何还恋恋不忘,为何还坚持守候。
“大孙女,告诉你一件事。”铁争看着她那一张为情所苦的脸,意味深长道:“一个女人,一生也许会遇到几段真爱。”他知道,慕莲雪曾爱过他,她也爱上了另一个男人,只是最后她选择了那个男人而已。
“而一个男人,他的真爱,一生只有一次。”
见铁心竹愣神,铁争又道:“大孙女这么漂亮,可别到处引诱男人,到时候不知道多少人会伤心。”就像他一般。
铁心竹很想对老家伙说,来不及了,她已经招惹了两个不得了的人物,然而,她并不知道,倾慕她的人又何止那两个。(非凡手打)
第八十三章 喜事
由于哈尔科的族长要为小女儿办婚事,一连两日,哈尔科族内好不热闹,连军纪严明的军中也被喜气所染,人人喜气融融,对快要跨凤乘龙的准新郎羡慕非常。
北方各族的婚庆和御翰有所不同,婚典在傍晚开始,还有些如坠迷雾的随云真不敢相信要娶亲的人就是自己,穿着一身民族锦饰的随云骑在骏马上,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
随云的身后是好几十匹马,上面驮着花毡、锦被和箱子等各种彩礼。蓦然,随云回首,看见浩浩荡荡的彩礼队伍,喜气的脸上淌下一滴冷汗,眼角有些抽。
那些所谓的彩礼全都只有光鲜的外表,里面不是包的喂马的草料,就是装了,满大箱的石头,思及此,随云不禁暗骂将军大人小气,还说要给他备丰厚的聘礼,让他风风光光的娶新娘子,结果却这般打发他,这迎亲队伍绝对是金玉其表,败絮其中,让他何脸见人。
出发前,铁心竹可是拍着胸脯保证,她定让他的婚礼风光无限,不过就现在这样,丢人无限是肯定的,要是女方家收到这样的聘礼,会不会当即休夫?随云相当的怀疑。
可是这也怪不得铁心竹,除兵在外,哪里去给随云准备丰厚的彩礼,就算能采买到物资,她也没钱,她还皇后哩,真个放屁,她自个儿都鄙视自己,有时铁心竹不得不问问苍天何时才能让她也富裕一把。
眼见快到哈尔科族的领地,随云驾马的速度越来越慢,不远处却忽然出现一大帮子人,为首的一个化成灰随云都识的,不是那抠门儿毙了的将军大人还会是谁。除了铁心竹带领的男人们,还出现另一拨男人,一个个摩拳擦掌,对着随云虎视眈眈。
随云心中锣鼓猛敲,这是打仗呢还是迎亲呢?
这些男人是来做什么的呢,北方婚典前有个习俗,就是拦亲,专抢新郎迎亲的彩礼,而且来抢之人也大有讲究,不是人人都可以去抢,拦亲的男人们都是新娘的仰慕者,郡主的美貌在北方各族里早传遍了,爱慕之人绝不在少数,那黑压压的一大片,聊胜千军万马。
正摸不着头脑的随云只看见前方的铁心竹举起马鞭,对身后穿着军装的士兵扬声喊道:“兄弟们,给我抢。”
身后士兵高声回应,声音之大响彻云霄。这一场面让随云骇然,那人不帮忙也就算了,居然还帮人抢,成心看他丢人是不。
铁心竹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身后是士兵,那些拦亲的男人也不甘示弱,跟着冲了过来,一时间场面极度混乱,不过也真没见过抢东西都能抢的这么开心的。
铁心竹见随云发懵,驾马挤到随云身边,眉梢一挑对其笑道:“你别担心,我带人先把东西抢走,就没人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了,你发什么呆,趁拦亲的人都在这里,还不赶快去迎你的新娘子,说实话,我有本事挡下千军万马,可没能耐抵挡这么多眼红嫉妒的男人。”
随云听完,在马上对铁心竹拱手一礼,驾马直奔新娘所在的毡房。
铁心竹邪邪一笑,虽然她帮他躲过拦亲这一关,但后面的,那家伙可要自己闯了,总之,这一夜,随云是被磨的够呛,晚间闹新房时是铁心竹率先带的头,给那小两口折腾的直想私奔得了。
随云暗暗发誓,有朝一日,将军大人若是家人,他一定十倍奉还,要不他枉为男儿,这个仇他是记下了。
好不容易放过新人的铁心竹在广场上看那一帮年轻男女欢歌热舞,忽然打了一个喷嚏,她低骂一句:“那个混蛋说我坏话。”
北方儿女多豪放,年轻男女以歌对歌,以舞会舞,如果情投意合就会将随身的信物赠送给对方,如果对方收下就表示接受送礼人的爱慕,如果那人再将自己的信物作为回礼的话,那么这两人便算作互许终身了。
铁心竹一身中性打扮混迹在人群中,扬扬洒洒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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