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下去,竟迷迷糊糊间梦见霍司崖和她站在满天星光下,指着天空。已经很久都没有梦到他,也避免自己去想他,醒来之后瑨璃揽着被子,只觉得自己遗世独立般孤独。离开了皇宫,她又能往何处去呢?
第十章(中)
然想起来那位画师,极有可能是她的父亲的那个人。继而又怔怔一笑,若然那个人果然是他父亲,从来没有升起过想找她的念头,想必也不会在意那份亲情。姐姐明明还在的,可是也不愿意合她在一起,如果姐姐能与她一起……哎,姐姐必是这辈子都不愿再理她了。她或者,就是那般亲情福薄的人吧。
才起来不过一会儿,一个将领来报沐豫中了一箭,生命危在旦夕。瑨璃大吃一惊,皇公一般在营中,不必上前线,怎么会中箭?她心乱如麻,立刻问人:“现下情况如何?”
那人道:“具体的微臣也不知,只是听说这个消息,立时便来回皇上了。待臣去问一问。”
有这时间先来报,为何不先去看王爷安危情况?马屁拍的真不是时候。瑨璃哪里等得及他去问,自己飞身就要出宫去王府。慕容潇拦住,“此时皇上出宫不便。”
“不去亲眼看看我不放心。”终究是皇叔公,再者,假如皇叔公有个闪失,她可能就得一辈子关在这里出不去了。
慕容潇怎么样都说服不了她,只好安排了十数个身手高超的侍卫,让瑨璃乔装了,静悄悄地出去。一路平顺地到了王府。王府和往日无异,王爷受伤的事情在此时这个关键时刻,对下人外人是要保密的,就如同前次王爷生病那般,外人至直王爷病愈都不知道。
入得王爷卧房,里面围着几个大夫。王妃和侧妃都不在。瑨璃无形中松了口气,如果她们都在,皇叔公连好好休息都不能够。几个大夫人窃窃私语,乍见瑨璃进来,虽是改了装的,但不难看出来。顿时唬住,慌忙行礼不迭。瑨璃让他们起身,问道:“王爷情况怎样?”
“危险,”其中一个大夫道,“这箭刚好射在肾脏,肾乃是人之命门,伤在这里。只怕……再者王爷本身体质不好,这关过不过得去,真是难说。”
瑨璃的心听得一惊一惊。这些人在皇帝面前说话,从来都带着虚假的,都捡好听的来说。现在这样说,想必十有八九就是如此了。完了完了,皇叔公难道真的逃不过这次的劫难了么?怎么说他都是她的长辈,她不能听到这样地消息都无动于衷。再者,她真的也害怕倘若他撒手而去。剩下一大堆烂摊子,那她要怎么打理?又有一个端木瞿在跟前,她会被劈成几半的。
“难道如你们所说。王爷只能等死了?”她拔高了音调。
那些御医都吓到,慌乱下跪,“皇上息怒,刀只是暂时情况不乐观,又或者过一会儿,王爷缓过来了呢,我们且再用多些药试试。皇上保重龙体要紧。”
瑨璃道:“那还不快去试!”
心里着实有些慌。偌若真的撒手而去,面对她的日子可就苦得多了。她走到床畔看沐豫。脸色灰白,她的心蓦地又酸起来,尽管与他感情不深厚,可是看着身边一个人亲人都离她而去,心里的滋味真是不好受。她低声祈祷。发自内心地希望他不要有事。出来问锦华,“王爷为何会中箭?”
锦华便说来。原来沐豫从营地里出来,不知哪里来地箭飞来一百来支,不少士兵苦做肉盾挡了箭丢了性命,然箭矢源源不断而来,王爷也未能幸免中了两箭,一箭在肾,另一箭只是伤了手臂皮肉,不大要紧。瑨璃皱眉:“营地里有人放箭,那是出了内奸?”
锦华道:“不是。我们到现在只是发再放箭的人处的位置,那个地方对着营门但非常不起眼,也没有落脚点,不知那人是如何放的箭。属下已经人去把那地儿封起来了。箭从外面来,所以应是端木瞿的人干地。”
瑨璃点了点头,又看床上的沐豫,心里一片灰色。慕容潇不久走过来道:“陛下在宫外不宜久留,还是回去吧。”
她留在这儿也帮不了忙,只好让他们随时通报情况,自己和慕容潇等几个护卫保护着准备回宫。坐在马车上,瑨璃偶尔掀起帘子看外面,陌生的街道,尽管来这儿已有一段时日,她却从来没有自在地出到外面逛过。想当日刚到京城,虽然大师兄总拦着,她却可以怀着欣喜和观赏的心情逃跑出去玩。如今,她连出去玩的激情都没有。故而对这里,还是陌生地像初次来访那般。
她地眼神飘忽在大街上,看到一抹白,心便惊起来,待细看时发现那不是霍司崖,又感到失落。是呵,他已经离开天晋国了,怎么可能还会在这里呢。
她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性子,特别没用,拿不起,放不下。苦笑一声,正要放下帘子,却忽然间,目光透过大街,与一个人,遥遥相望,她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将掀子掀高些,目光望着对街地那个男子。慌忙叫道:“停车。”
马车很快停下来,一个侍卫问道:“公子,何事?”因在外面不好称呼皇上,只好换了称谓。
瑨璃怕对面的人跑了,立刻下来,好在,他不曾走。他仍在那儿。瑨璃又喜又紧张,他不是说离开这儿了么,为何还在天晋国?
她奔到他对面,顾不得他是不是会讨厌自己。想见她的心那么迫切,虽然明明知道这样不合适。她仰望着他,他看她做男装打扮,很多回忆都涌进脑海中,他望着她的脸,眼窝底下有浅淡黑色,这一段时间,她定是没有休息好。她开口便问:“你不是回去了?”
“嗯,出去了又回来了。”
瑨璃脱口而出想要问他为何又回来的,可是想到他说的那些伤人的话,讨厌她罗嗦,喋喋不休,又不敢再说了。从前他们在一起一点都不用顾忌,现在,她说什么都变得小心翼翼。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差距。霍司崖地声音听起来淡淡的,“你不在宫里呆着,出来做什么,还穿成这样。”
声音里有一点责怪的意思,瑨璃不敢自作多情地认为那是关心,只说:“王爷他不大好,你知道么?”
霍司崖的眸微一凛,“怎么了?”
第十章(下)
瑨璃方才将沐豫受伤一事告知。霍司崖的脸色看起来仍旧平淡,只心里有一丝丝挂怀。瑨璃看着他的神情反应。她派人寻查他与皇叔公之间的联系,然而她身边的人大部分还是王爷的人,就算查到什么,只怕也不会对她合盘托出。所以,她只能猜测。从霍司崖的神态又全然看不出什么,他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
看她如此看着她,霍司崖淡道:“怎么?”
“在想皇叔公受伤,你是否有一点点担心。”
他微抿了下嘴唇,“外头情况不好,你还是回宫去吧。”
匆匆一见,又要分别了。曾经以为她进宫之后他们二人都不会再有交集,没想到他们还能还能再相见。可是她永远都不知道下一次,会在哪里,会不会有下一次。她看着他,纵有再多话想说都好,她都不能说,点点头:“那我走了。”
回到马车里,忍不住掀起帘子来看他,他却早已不见了踪影。她苦笑一声,他直言和她说过他不喜欢她的,她又何必再自作多情呢?是她痴心妄想,总丰他能突然和她说,那一切不过是因为一时生气说出来的故意气她的话。
可是她也知道,那只是她的妄想罢了。
霍司崖这厢,心思却有点复杂。他目送她上了车子,立刻转身就离去。沐豫中了箭,要不要去看?
对这位便宜父亲,他没有一丝一毫感情,甚至是埋怨的,可是他受伤的事摆在面前,似乎又不能完全无动于衷。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去看一看。王府内少有人知道他与沐豫的关系,自然拦阻着不让进。不让进霍司崖便折返,懒得理会了。心里也想着他有人照料。应当不会有大事情的吧。
前次不是也曾重病过一次,后来好了起来了么?
然在半夜时,瑨璃睡得正酣畅时候,绿箩跑进来将她推醒,瑨璃睡得迷迷糊糊,然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绿箩将她推醒定是皇叔公事情有变。忙问发生了什么事,绿箩道:“外头有侍卫来报王爷病情加重。好像不行了。”
瑨璃惶恐的瞪大了眼睛。不行了?那,那怎么办?!前次她也是被重病的皇叔公吓一跳,这次难道捱不过吗?
她心乱如麻,“不行了是怎样一个情况?”
“奴婢也不知道,侍卫就在外头。”
立刻宣了锦华进来。锦华行了礼抱拳道:“王爷一直未曾清醒,一个时辰前呕血不止,已不省人事,御医都下了命令要准备后事。”
瑨璃地脸色变了几变,手脚冰凉。怎么。怎么会!皇叔公想要完成的事情还没有完成!皇位还没有到手,他怎么可以就这样死去?他若死了,她就没有亲人了。当然她最最担心的还是,他死了她就跑不掉了!至少面对她的环境将更加困难重重。“真的,真的这么严重?”
“臣不敢有半点隐瞒。”
瑨璃咬着嘴唇,鉴月不知几时已经进了宫内,静悄悄的站在一旁。她看着他,忽然有了一点有人可以依靠地感觉。“鉴月,你听到了?”
他点了点头,瑨璃对锦华道:“若王爷果然无力回天。这事先要瞒着上下,简单办了。待战事结束之后再铺张。”
锦华道:“若王爷殡天,只怕这战事……”
“如今谁在前线。”
“左乾将军。”
瑨璃看鉴月,“鉴月有什么看法。”
“若皇上信得过臣,臣举荐一人。该人精通兵法,然却一直没有伸展拳脚的机会。”
“你说。”
“此人是火头兵。平时连上战场的机会都没有。名唤江居云。可派他做左将军副将。”
锦华面有难色:“火头兵?只怕只会拿烧火棍,怎么能上战场?”
鉴月淡道:“我见过此人的实力,不过他从未被发掘出来而已。”又看向瑨璃道,“陛下若信鉴月,不妨一试,不会叫您失望的。”
瑨璃叫他拿那个火头兵地生平来与她看,又说:“且让他跟着左将军,不信退回来便是。”
周围一安静下来,瑨璃就感到恐慌。怎么办呢,倘若皇叔公真的去逝的话。隐瞒的再好,端木瞿那里也可能知道,那时战势将更为猛烈,军中士兵听说皇叔公去逝,指不定士气低縻,一不小心就会让端木瞿破城。到时……
她甩了甩头。这一切是她多想了吗?他们的力量也没有那么薄弱吧。否则也不会与端木瞿僵持这么久都不败。如此一想安心了许多。心想着人生真是变幻无常,皇叔公与端木瞿较劲一辈子,只等着这场战役赢了,她拱手让位,他便可以达成所愿了。可是谁又能想到,不上战场也中了箭,生命危在旦夕。此次不同前次生病,也许真地是熬不过去了的。
瑨璃深呼吸了一口气。下半夜一直未成眠,关注着沐豫那边的消息。直到天亮都没有收到坏消息,那便是好消息了。用过早膳,慕容潇进来,瑨璃看他面色不好,便有些知道了。她心里已做好了准备,所以不似先时那般惶惑。慕容潇跪下来,久久都没有言语。
瑨璃上前扶起他,“去了?”
他点了点头。瑨璃觉得如梦一般,那么不真实。明明之前还好好地雄心勃勃,活生生的一个人。难道这就是命。那接下来等等她的命运,又会是什么样子?她心里酸楚,也知道慕容潇不好受,究竟主仆一场,她道:“你回王府去吧,处理妥当再来。”
慕容潇领命便去。瑨璃命人将鉴月传来,告诉他这个消息。他默然。半晌才道:“如今这样情形,最好速战速决,把端木瞿擒下,省得事情有变。”
瑨璃微笑:“若能够,自然希望速战速决,谁愿意拖着呢。关键不是在于我们没有制胜良机么!”
“您有。”他淡然地看着她。
瑨璃微瞠了眼眸,“我有?”仔细思索了下,仍是不明白,“我不曾有。”
“陛下记得从机关里面拿出来的那副先皇的画像么?”
瑨璃点点头,心突然袭击的一颤!娘的画像的秘密难道他竟知道了?她不动声色看着他,脸上地神情淡然自若,仿佛了然于心。她装愣道,“那画像,与制胜良机有什么直接关联?”
“有。”鉴月道,“那幅图关系着一张地形图,陛下您不是知道么?”
瑨璃的秘密被人掀露得一清二楚,顿时红了脸,盯着他扬高了声音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你派人监视我?!”
第十一章(上)
“不曾。”鉴月认真地道,“你不记得你曾经拿先皇画像来与我看过么?”
“记得,那待如何?”
“先时我就想到是哪种机关,只是没有头绪。后来查了大量机关材料,方能确定。再者,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有一幅地形图存在,只是不知道它存在哪里罢了。”
“你怎么知道的。”瑨璃盯着他看。
“小时候,先皇告诉我的。”他忽尔微微一笑。
“我娘?”她惊讶,“娘她告诉你这些做什么。”
“不知,先皇的意愿我如何知道。人许只是觉得我是个小孩儿,和我说着解闷吧,”鉴月道,“那幅图,现在在哪里。”
“如果我说没有那幅图,你信不信?”
“不信。”鉴月肯定地道,“如果我没猜错,这幅图应当在陛下床底下的密室里。”
瑨璃大惊!连她床底下有密室他都知道了?!她眯了眯眼睛,“你去过我的屋子,是不是?”
“去自然是去过,只是我没有去过密室。”鉴月认真地说,“不要怀疑臣派人监视你,一切不过是臣推断出来的而已。”
“是么,”他就这样厉害?细细想一想,鉴月之所以能让皇叔公那么看重,想必就是因为他是个特别有才能的人?“那你且说说,那幅图上面都是什么,为什么那么肯定地说有了这幅图,就可以制胜了?”
“先皇当日和我说过,这幅图是新国和天晋国的以及周围所有地区的地形图。画得严密,但字迹极小。上面有记载一些城池的要害和漏洞,只要攻击这个地方,多半可以百战百胜。”
瑨璃摇着头,“哪有这么神奇的东西。再者,画是十几年前的东西,若果然那个时候记载着某些地方的要害漏洞,十几年时间,早已经足够修补起来,怎么可能到现在还存在。”
“有一些软肋,是永远人家不曾发现。且也修补不起来的。”鉴月看着她,“陛下可以回去好好地看一看地形图,再做决定。”
瑨璃回寝宫地路上一直在想着鉴月的话。他说的是真的么,哪儿有这样神奇的地形图存在?如果真的有的话,天晋国不是所向披縻了么?她不信有这么神奇地东西。而且那地形图她看过的。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而且上面只有新国地形,根本没有天晋的呀!
难道说,她不通军事,所以才看不懂?
鉴月竟然知道的这么清楚。他的目地是否真的是这么单纯的呢?他会不会也是藏着野心的?
瑨璃觉得自己变得多疑。变得不轻易信任别人。她到床下的密室里看了半晌也没看出所以然来。更加没有看到天晋国地地形图。她回想着鉴月的表现。他看起来似乎把名利都放诸身外,纤尘不染云淡风清。而且相处以来,从来都没有让她不满意过。她且信他一回好了。
她拿了画卷,自己抱着到鉴月屋子。底下的人则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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