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莉，你有一个印记！〃米兰达一字一顿地说，〃就在你的身上，那个血色的胎记！〃
〃米兰达婆婆……〃海莉略显局促地说，〃……你还记得这个啊……我母亲说这个古怪的胎记并不完全是天生的……〃
〃是的，那不是寻常的胎记，那也是咒语的一部分啊！……〃米兰达继续说道，〃原来我也不知道其中的意义，但现在我终究明白了！在刚才听到你父母留下的那段歌谣之后……〃
我和阮达尔此时惟有面面相觑，米兰达和海莉之间的这段哑谜，看来这个蜥蜴人也不知内情。
〃这么说，我的推测被证实了啊……〃米兰达的声音显得更加凝重了：〃特拉洛斯家族的秘密，不是简单地用口头相传的！为了更好地保护这个秘密，先王把它的咒语写进了血液里！〃
第35节：末日祭奠（35）
把咒语写进血液？我从来没有想象过，关于血液的魔咒会有如此玄机……我只知道，米兰达曾经用自己的鲜血在海莉的宝剑上书写符文，而那神奇的信息只有光之射手高炎本人能够读懂……勒穆利亚的魔法师们所掌握的这类独特术法，甚至已经超过了我在凤凰城曾听说过的那些〃神的知识〃……
米兰达做了一些简单的解释，她告诉我们，当时年纪幼小的海莉尚不能通晓这种〃血咒〃，所以她的父母才会把部分咒语掩饰成歌谣让女孩牢记。这样做或许有些冒险，但在那危机四伏的环境里，这或许是不让那个秘密湮灭的最后手段了……
海莉父母后来横遭杀害，他们临死之前没有机会提示当时仍避居海外的女儿，海莉也就并不知道，她自己的身体里仍然保有着揭开整个秘密的关键咒语……
〃……等到某一个时间，在某一个特殊的地方！〃米兰达持重的声音里也流露出一些感慨。〃拥有血咒的海莉就可以唤起〃圣王〃沉睡已久的力量……〃
〃……原来，海莉不是〃知道秘密〃，应该说她自己就是〃那个秘密〃啊……〃阮达尔这才回过神来。他虽然足够精明，但他对魔法的知识，比我更少得多啊。
原来，海莉自己，她身体中的血液，埋藏在她血液中的某种〃咒语〃，就是召唤那神秘的〃圣王力量〃的唯一钥匙么……
〃可是……召唤〃圣王力量〃？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海莉自己也迷惘不已。
〃这些，我们回过头再说！〃米兰达长息了口气。〃现在，我们首先要考虑的是，这个秘密对怀斯滕的影响！〃
是的，怀斯滕目前对海莉的秘密了解多少？为什么米兰达刚才敢那样断定：在海莉自焚的那一刻，怀斯滕本人必然会出现？
〃恐怕，怀斯滕现在要做的，不是生擒海莉套问咒语……〃米兰达肃然道，〃他是想直接控制海莉的身体！只要他霸占了公主的身体，也就掌握了公主身上的血咒……〃
霸占身体！？……我不禁一阵心神不宁。
是的，米兰达的判断没有错！虽然听说怀斯滕本人不是什么魔法师，但他显然已经同某种黑暗势力勾结！这股势力已经拥有控制身体的邪术！所以，才会有神秘的黑魔法师，一而再、再而三地潜入溿岚泽和光之射手营他们显然已经知道，控制公主的身体，就能够占得〃那个秘密〃……
〃可怀斯滕原本是没理由知道血咒的啊！〃阮达尔挠头道，〃如果他知道血咒的关窍，他当时是不会让公主逃走的啊！即使是欲擒故纵……〃
怀斯滕既然那样看重这个秘密，就不会冒险让公主作诱饵了！可见在溪谷伏击战之前，怀斯滕还并不知道关于血咒的事情可就在短短几天间，他似乎全然改变了计划！
他悍然同军神勃朗希德闹翻，转而勾结黑暗力量向溿岚泽发起攻击！邪恶的敌人不止一次直接向公主下手，看来是有针对性的……
难道，有什么神秘人物在幕后提示了我们的敌人？
〃或许，真有那么一双眼睛，在另外一个世界里窥视着我们呢……〃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会有这样的念头。
无论如何，这个世界同我原来的世界看来并不是隔绝的，我、高炎，还有那噩梦般的迪米尔，我们在这个世界中的重逢，似乎并不全是偶然。
〃阮达尔，如果你是怀斯滕，你现在会怎么做？〃
怀斯滕会怎么做？他已经知道血咒的秘密，他已经知道米兰达的〃意外〃和高炎的状态，他知道自己只要全力进攻，溿岚泽已经没有什么力量可以阻挡他……
他决不会听任海莉自焚的！海莉若毁掉自己的身体，他最想得到的东西，就会连同特拉洛斯最后的血脉一并消失！
〃如果我是怀斯滕……〃阮达尔犹豫了许久才说，〃我一定决心得到海莉本人不论是死是活……〃
〃我会在正午海莉的自焚仪式之前就早早发动攻势……〃阮达尔字斟句酌地说，〃我会在正午之前粉碎溿岚泽的抵抗，行动得越早，秘密失落的风险越小。〃
〃……事实上，等到天一亮，九头蛇大军就该行动了！〃蜥蜴人的脸色愈发严峻了。
是的，如果我是敌人的指挥官，多半也会这样做……溿岚泽很快就会面临毁灭性地打击，而谨慎的怀斯滕一定会等到大局已定、没有危险才会出现，抑或，在海莉牺牲之前，他根本就不会出现！我看不出在这样的计划中有什么漏洞可乘，为什么米兰达会提到什么〃诱敌深入〃；我们又凭什么料定怀斯滕的到场时间，从而用那个魔法陷阱困住怀斯滕本人？
〃是的，单从军事上考虑，怀斯滕一定会这样做……〃米兰达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可这个伟大的女巫，怎么还是不见身影？我有一些莫名的紧张，而此时的海莉，倒反显得异乎寻常地沉着。〃那是因为血咒吧，我们都并不熟悉的那个血咒……〃女孩子淡淡说道。
第36节：末日祭奠（36）
为了血咒？难道为了海莉身上的秘密，怀斯滕会一反自己的谨慎作风，做脱离军事常规的安排么……
〃只有了解血咒的人，才知道怎么从海莉的身体上取得那个秘密……〃米兰达解释说，〃怀斯滕看来已经了解了，不过很显然，在敌人的阵营里，不止他一个人了解……〃
不止怀斯滕一人……那些屡次用操纵尸体魔法攻击我们的黑魔法师，这些黑魔法师究竟有多少人呢？怀斯滕说不定就是从他们身上了解血咒的秘密的，至少，指导怀斯滕〃那个秘密〃的人，很可能同他们有什么渊源的虽然，仅仅是猜测，仅仅是感觉……
〃无论如何，敌人并不是铁板一块！〃米兰达断言道。〃那些最近忽然冒出来的黑魔法师，他们同怀斯滕之间的协作不会是无条件的！他们先后攻击公主、阮达尔、光之射手和我，如果他们的计划是同怀斯滕的军事行动密切配合的话我们现在或许已没有在此商讨局势的机会了！〃
现在溿岚泽在敌人看来已经不堪一击，〃圣王力量〃唾手可得，他们之间会互相谦让么……
〃怀斯滕不会允许其他人先接近海莉的……〃米兰达意味深长地说。
也就是说，因为怀斯滕对自己〃同盟者〃的顾忌，因为他独占秘密的野心……谨慎的他一定会选择亲自接近海莉！被同盟者夺走秘密的风险，目前在他看来才是最大的风险……
〃那我们现在还在这里议论什么！〃阮达尔几乎跳了起来，〃如果怀斯滕不是他们的唯一指挥，如果敌人内部正为海莉的秘密你争我抢，那样的话……〃
那样的话，敌人策动攻势的时间，就不会坐等天明，而就是现在！
那些黑魔法师不会甘受怀斯滕弹压，他们驱役的死灵怪物，那些白骨飞龙和幽灵龙，在黑夜里行动甚至更加方便啊……
说话之间，幽明祭坛顶部的光辉忽然如波浪般振荡！那光波如洪滔般贯入祭坛的天顶，化作一圈圈亮金色的巨大涟漪。
〃警报？！〃海莉喃喃地说。
敌人，真地已经发动总攻了么……
〃他们来了，但怀斯滕还没有来！〃米兰达的声音弹压住了我们的冲动。现在祭坛四面都回旋着亮金色的波纹，海莉和米兰达，她们仿佛从这怪异的光线里看到了什么？！
〃还不要紧，现在冲入石阵的，只是那些不死怪物。〃海莉轻声说。
仅仅是那些白骨飞龙和幽灵龙的话，早已严阵以待的射手团和巫女们应该能够应付……我的心里略微一宽。
〃在天亮以前，九头蛇军团和勒穆利亚骑射手看来还不会加入战团。〃海莉凝望着那金闪闪的天顶，神情竟如同直面千军万马。此时此刻，她俨然又成了指挥若定的沃荑公主。
这么看来，我们关于怀斯滕和黑魔法师关系的推断被证实了这些家伙虽然勾结在一起，但他们是各有打算，各行其是的！……
只是，怀斯滕就这么放心让不死军团抢攻溿岚泽？他不怕海莉会落入别人手里？
〃现在，我明白怀斯滕的想法啦，那个狡猾的家伙……〃阮达尔哼了一声。〃他要先利用不死军团消耗我们的余力……〃
黑魔法师们同怀斯滕一样渴望得到海莉身上的秘密，他们当然不惜一切代价要抢在头里。
但怀斯滕比他们更了解穆西亚人！这么多年的斗争之后，这个阴谋家会比他同床异梦的盟友更准确地估计穆西亚人的〃余力〃……
〃按怀斯滕的判断，没有勒穆利亚军力的介入，那些不死怪物是拿不下溿岚泽的。〃米兰达冷静地说。〃至少，在正午以前，他们没这个能力……〃
〃怀斯滕之所以要等到正午，是因为他已经料定了几件事……〃米兰达继续分析道。〃首先，他知道穆西亚人现在已成哀兵！即使没有我和光之射手指挥，在正午之前要拿下溿岚泽，也决没有那么简单的……〃
其次，这样做也可以进一步试探我们的虚实！让不死军队先消磨我军的抵抗，同时确认米兰达和高炎是否真的〃无能为力〃……不是么？如果这一切是我们的计谋，火葬堆的火就不会真的点燃
〃恐怕，只有当火焰真的焚烧海莉的时候，怀斯滕才会现身呢……〃米兰达的声音沉重下来。〃那个时候，他才会确信没有陷阱，而那个时候，悲愤的穆西亚人，他们的斗志也会变得松弛……〃
〃那时候，怀斯滕才会以为有机会了。〃海莉平静地说，〃而我们，也才有机会吧……〃
这样的话，怀斯滕就会如我们所期出现么？就在正午，就在火葬堆边……
只有这样，他才会坠入米兰达苦心经营的圈套里！
〃这么说，火葬堆的火必须点燃？……〃阮达尔迟疑着。
事实上，恐怕还不仅仅是这样吧……要想骗过狡诈的怀斯滕，除非我们〃假戏真唱〃……
第37节：末日祭奠（37）
我们必须承受巨大的代价苦战到正午，而海莉公主，也真的需要承受烈火焚身！
〃天……〃我只有摇头。我们冒着极大的风险，可我们能否成功，仍然只在怀斯滕一念之间！
如果他不上当，不，只要他稍迟一点才〃上当〃，我们的所有安排仍然会付诸东流……
〃我们是在冒险！可如果不这样，我们一点机会也没有啊……〃这时的海莉，竟然还能朝着我微笑？！
〃我们本来就是在死中求生，只要这样想，就什么都好了啊……〃海莉怡然说道。〃况且，就是没有米兰达婆婆的计谋，我也已经打算这么做的……但愿，无论成败，我的死都能够了结这灾劫吧……〃
海莉……大家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
作为沃荑公主，她的高贵、勇敢和牺牲精神，震撼得我无言以对。
可是，一个小女孩，无论如何也不该用这种语气谈论死亡的。
〃别孩子气，公主！〃米兰达认真地申饬着海莉。〃事情还未必会这样糟啊……〃
是的，事情还不至于这么糟。
我们对于正午时候将发生的一切，并没有十分的把握；同样的是，怀斯滕本人也没有把握。
他甚至比我们更〃关心〃海莉……
我想，在火葬堆点燃的时候，即使他不在明里出现，他也不会离海莉太远。怀斯滕可能迟迟才决定现身，但他肯定会预先潜伏在附近的！
如果怀斯滕就在附近，我们为什么不能先一步发现他？就算他再狡猾，一军之帅隐藏在大军之中，总会有一些蛛丝马迹的吧……
〃是的。〃米兰达正声说道，〃要想保证公主的安全，要想成功地制住怀斯滕，我们不能单单靠目前这些力量……我们需要一个人，需要他发挥真正的力量也只有他，有这样的力量……！〃
是的，这个时候，所有人都会想起他。
我想起了当年那个锐目的精灵神箭手……当年在乱军之中屡屡给敌酋致命一击的扬·凡·高炎……
〃没错，光之射手高炎！〃米兰达说，〃现在我们最大的问题，并不是担心海莉、担心怀斯滕中不中计……〃
〃现在的问题，是高炎，还有兰若你自己啊……〃
第五十六章 如梦初醒
亮金色。暗金色。淡金色。赤金色。
从穹顶到四壁，祭坛上下，已完全被斑驳的金色包围！
有些心慌意乱的我，竟然没有察觉到海莉和阮达尔已经离开……她们是怎么离开这里的？她们是去直接面对敌人的进攻吧？
米兰达？你还在么，米兰达？！……
我眼里只有那一片金色！我想要移动，但我看不见路；我低下头，我竟看不见脚面；我抬起手，可我看不见五指……
怎么会这样！？我甚至看不到我的身体！？
〃米兰达？！……〃
〃别慌，兰若。用心听，我就在你身边。〃米兰达的声音在我心头轻轻弥漫，如同晨雾中的阳光。
然后，我终于看见了这伟大的巫女。方才我用尽眼力也看不透那光华后边的身影；现在米兰达神女一般的丰姿，却在我连自己都〃看不到〃的时候显现在眼前……
〃兰若能够看到我的，但不是用维蒂斯的眼睛。〃米兰达微笑道。〃……你何曾看不到你自己呢？我很高兴，兰若仍未忘记自己是兰若啊……〃
〃我，我怎愿意忘记呢……〃我的声音噎住了，可我没有流泪。我不知道，是不是除了维蒂斯，我已不再有属于自己的眼泪……
一切已经发生，如今我再无力倾诉些什么。在那浩瀚的金光中，米兰达仿佛用心灵直面着我的心灵……没有词语，但她的意念，恍如明镜一般澄澈……
〃呵〃我忽然轻讶一声，如同从一个梦里逃离出来。我望着那金雾从我身畔消退，米兰达的身影，又重新消失在了祭坛顶上那明灭回转的光芒中。
〃兰若……〃米兰达长息了口气，〃我已经了解后来发生的一切，我很遗憾，那一切已经发生……〃
我惟有默然。我想，在方才那片刻之间，米兰达曾试图在我们之间建立某种言语达不到的交流。我不知道，她这样做是否另有深意
现在，在这里，只有米兰达和我。可阮达尔和海莉已经告诉过她的，米兰达不需要采用这样新奇的方式，来了解我目前的处境啊……
〃兰若，我已经了解你，了解现在的兰若……〃米兰达说，〃但你为什么把你的心事藏得那样深？你的本能打断了我们的交流你好象不堪回首过去，你根本怕去想以往的那个自己……〃
〃可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