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兰悄拭泪痕,愕然道:「你如何知道?」
「我是从我舅兄口中得知。」杨飞当然不会道出自己也是其中一名嫖客,欺瞒过去,勃然怒道:「姓钟的简直不是人,妻子生产,幼子早夭,他不但不悲痛,还在外面与别的女人鬼混,简直是人面兽心。」
梅兰低声道:「不但如此,他这几日还在苏州城内一家名曰落雁阁的妓院,与一名叫苏雅的女子日夜厮混,我前去寻夫,被他们乱棍赶出。」
「真是岂有此理。」杨飞发了一通火,安慰道:「你先在寒舍暂居一宿,明日我去为你讨回公道。」
梅兰仰起俏脸,破涕为笑道:「多谢杨大哥。」
杨飞方才想起自己还将她搂在怀中,慌忙松开,有些尴尬道:「你我相交一场,你受了委屈,我这做兄长的自要为你出气。」
梅兰神色微黯,幽幽道:「上次大哥自南宫世家手下救了小兰一命,小妹尚未道谢,这次又要劳烦大哥了。」
「小兰此言见外了,我这就命人准备客房。」
他刚刚转身,梅兰忽然唤道:「杨大哥。」
杨飞回首笑道:「小兰,还有何事?」
「小妹有个不情之请。」
杨飞微笑道:「但讲无妨。」
「听说燕儿妹妹已为大哥生了个儿子,大哥可否让小妹瞧瞧?」
杨飞犹豫道:「这么晚了,操儿恐怕已然入睡,不如明日如何?」
梅兰一脸失望道:「那就明日吧。」
杨飞见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心生不忍,便道:「现在去瞧也行,不过你可不能惊醒了他。」
梅兰大喜道:「小妹一定小心翼翼的。」
杨飞出门碰到翠儿,命她前去准备客房,便蹑手蹑脚的带着梅兰前去看望儿子。
他们夫妇二人这几日成亲,正是繁忙之时,故而儿子一直由奶妈日夜照看。
杨飞唤醒奶妈,领着梅兰来到儿子床畔,杨冶操经过两月调养,已有顺产婴儿般大小,此刻躺在摇篮之内,好梦正酣。
梅兰痴痴瞧着,泪水悄然滑下,伸手抚着杨冶操的小脸,宛若梦呓道:「好儿子,娘亲总算找到你了。」
杨飞知她定是想起自己早夭的爱子,心中暗叹,对梅兰冒失的举动也未阻止。
梅兰望了半晌,回过神来,强颜欢笑道:「杨大哥,小妹失礼了,不知他叫什么名字?」
「杨冶操,陶冶的冶,操行的操,是我表哥取的。」
梅兰应了一声,仍是痴痴望着床上的婴儿。
杨飞静立许久,终忍不住道:「时辰已晚,小兰,为兄带你去客房吧。」
梅兰回过神来,点了点头,依依不舍的随他离去。
杨飞回房之时,南宫燕已然熟睡,连丈夫回到身边也浑然不觉。
杨飞经梅兰之事,兴致索然,只是想着明日如何为梅兰讨回公道,倒在床上,呼呼便睡。
二人劳累数日,直到日上三竿方才醒转,杨飞怀拥娇妻,却不起床,反涎着脸笑道:「小燕子,昨晚为夫见你睡着了,故而没有惊扰你,你现在是否该屡行人妻之责?」
「人妻之责?」南宫燕会过意来,啐道:「色鬼,大白天做那事,羞也不羞?」
杨飞忝不知耻道:「咱们已拜堂成亲,那事想做就做,有谁敢说三道四?算起来咱们自从出谷之后,便未亲热过。」
南宫燕满脸红晕道:「这等羞人的事,你还好意思成天挂在嘴边,啊!」
杨飞大嘴吻来,二人在床上滚作一团。
「小姐,姑爷!」翠儿敲了半天,见无人应,终于破门而入,她神色惊慌,不知发生何事。
杨飞好事被扰,强忍怒气,问道:「翠儿,又有何事?」
翠儿这才看清二人一丝不挂,双颊顿时羞得通红,慌忙背过身去。
南宫燕嗔道:「都是你这色鬼害的。」
杨飞穿衣起床,问道:「翠儿,有话快说。」
翠儿急急道:「小少爷不见了。」
杨飞心中一惊,喝道:「仔细道来。」
「刚才奴婢依例去看小少爷,却发现奶妈的房门紧闭,如何叫也不应声,无奈破门而入,才发现奶妈被点了穴道,小少爷也不翼而飞。」
杨飞道:「奶妈见到偷走小少爷是什么人没有?」
翠儿摇头道:「奶妈只说昨晚少爷走后未久,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醒来发现穴道被封,小少爷也不见了,经奴婢查探,贼人在奶妈房内下了暗香,姑爷,还有一事。」
杨飞心中烦躁,见她欲言又止,吞吞吐吐,怒喝道:「有屁快放。」
南宫燕待四名贴身婢女向来亲如姐妹,从来未曾大呼大喝,翠儿何时受过这等委屈,顿时哭出声来。
南宫燕将翠儿搂入怀中,不悦道:「儿子不见了咱们派人四处寻找便是,你干嘛把气撒到翠儿头上?翠儿,刚刚还想说什么?」
杨飞哼了一声,心想儿子不见了,你却不着急?
翠儿偷偷瞧了杨飞一眼,支支吾吾道:「昨晚姑爷留下的那位客人,也不告而别了。」
杨飞愕然道:「你是说小兰?」
「什么小兰?」南宫燕怒道:「原来你昨晚偷偷去会旧情人了。」
「此事容我以后解释,眼下最要紧是找到操儿,对了,操儿会不会是被小兰抱走的?」
「奴婢也是这般想法。」
杨飞沉吟道:「小兰一定是将操儿当成她死去的儿子,故而悄悄偷走,待我寻到她,晓之以理,她定会将操儿送回来。」
南宫燕道:「我才不管什么小兰大兰,你快快去将我儿子找回来。」
杨飞心念电转,吩咐道:「翠儿,你去命人备马,我去个地方,小燕子,你带着下人在府中四处找找,看看可有操儿的下落。」
二人齐声应命,分头行事。
杨飞快马疾驰,直奔落雁阁,钟敏既然在此,一定知道梅兰下落。
不顾老鸨的阻扰,杨飞来到苏雅所在阁楼。
苏雅刚刚起床,正在练琴,杨飞破门而入,再扰她的清静。
「姓钟的呢?」
杨飞探首内室,并不见钟敏的踪迹。
苏雅冷冷道:「杨公子,敝阁不欢迎你,请回。」杨飞一而再,再而三出她的糗,若非她碍着矜持,早就泼妇骂街了。
恰好杨飞此刻心情亦是糟糕之极,捺着性子又问了一遍:「姓钟的呢?」
「你是说钟敏钟公子吗?妾身素不留客,又岂会留钟公子?」
杨飞牢牢盯着她,见她不似说谎,方才揖手道:「既是如此,苏姑娘,在下告辞了,后会有期。」
苏雅冷声道:「恕不远送。」心想本姑娘才不想跟你这混贼后会有期。
杨飞行得数步,忽然一掌挥来,苏雅迎个正着,一声尖叫,倒在地上,顺着楼梯骨碌骨碌滚落下去。
「原来你不会丝毫武功。」杨飞脸色讪然,扶着摔着脸青脸肿、狼狈不堪的苏雅。
「你这混帐王八蛋,给本姑娘滚出落雁阁!」苏雅生平首出脏言,啪的赏了杨飞一记重重的耳光。
此刻老鸨领着护院打手匆匆赶来,见苏雅变成这副德性,立时哭天抢地,号啕起来。
自知理亏的杨飞连连赔罪,夺路而逃。
回到家内,南宫燕与杨飞甫一照面,异口同声道:「找到操儿没有?」
南宫燕脸现急色道:「那妖女上次对我下毒,这次会不会也……」
杨飞安慰道:「决计不会,小兰将操儿视若亲子,怎会痛下杀手?」
南宫燕低泣道:「操儿落在她手上终归不是好事,祸是你惹来的,如果操儿有个三长两短,我会恨你一辈子。」
「我这就去慕容山庄,请他们加派人手,四处寻找。」
南宫燕催促道:「那还不快去。」
杨飞苦笑道:「我来回奔波,连茶也顾不得喝一口,你总得让我喘口气吧。」
南宫燕哼道:「是你活该。」虽出此言,却自袖中取出丝帕,替丈夫拭去额头的汗珠,忽奇道:「你脸上的巴掌印是哪来的?」
杨飞刚刚端茶喝了一口,闻言又悉数喷到南宫燕衣襟之上,起身掩饰道:「我现在就去慕容山庄。」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南宫燕瞪着他的背影,跺足道:「死鬼,刚刚又去见女人了。」
杨飞赶到慕容山庄,径自去见倪昆,帮忙找人这等小事,自然不必劳动卧病在床的慕容平。
慕容平这几日抱恙在身,家族大小事务都落在总管头上,倪昆整天起早贪黑,忙得不亦乐乎。
杨飞道明来因,倪昆百忙之下,仍抽空命找画师根据杨飞描述绘成梅兰之画像,遗人四处打探,就算将苏州城翻个底朝天,也要将人找出来。
杨飞又问慕容平所患何病,倪昆只说偶染风寒,并无大碍。
自从杨飞那次与慕容平吵架之后,二人便结下心病,能避则避,连与白玉霜的来往也少了许多。
南宫燕数日前来慕容山庄探望慕容平病情,杨飞藉辞未来,昨晚他成亲,慕容平也托病不出。
此次既然来了,若不去探病,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杨飞心有此念,拜别倪昆,便匆匆来到宗主府。
慕容婉婷上次多亏杨飞相救,对他自是感激,可闻得杨飞要去探望宗主,却支支吾吾,只说要请宗主夫人定夺。
杨飞心想慕容平的病恐怕不是区区风寒那么简单,否则宗主府上下哪用如何遮遮掩掩?他见到白玉霜,自然不会道出此行目的,白白让白玉霜担心。
白玉霜怀有身孕已然数月,虽竭力掩饰,小腹隆起仍颇为明显,杨飞避开她有些奇怪的目光,信口道:「想不到姐夫如此了得,这么快便让玉霜姐怀上孩子。」
白玉霜脸色微红,神情有些异样道:「你不是更厉害,连儿子都有了。」
若是平日,杨飞必定打趣两句,可他爱子失踪,哪有心情,干笑两声,问道:「小弟听说姐夫染上风寒,不知情形如何?小弟想去探望,婉婷姑娘却是不允。」
「是平哥不想见你,不关婉婷姑娘的事。」
杨飞愕然道:「姐夫为何不想见我?」
白玉霜娇哼道:「你做过什么,心里有数。」
杨飞闻她话里有话,却又不好多问,自嘲道:「看来是小弟做错了事,惹姐夫生气,又不自知了。」
「你不知道最好。」
杨飞生恐问多了露出破绽,一时再也无语。
二人相对呆坐半晌,杨飞颇感无趣,便道:「小弟府中还有事,先行告辞了。」
「本来想留你用午膳,你既然有事,我也不多留了。」
我们何时变成如此生分了?杨飞心中苦笑,道:「玉霜姐若是有空,多多回到娘家走动,小燕子可天天盼着你呢。」
「娘家?我还有娘家吗?」白玉霜露出苦涩的笑容。
杨飞揖手拜别,离开宗主府,他哪会想到慕容平对他有00如此大的怨气,连见都不肯见一面,看来以后女人真的惹不得。
「杨公子,请留步。」他走出不远,慕容婉婷匆匆追来,面带笑容道:「宗主改变主意了,说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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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魂归何处~
慕容平病榻之畔。
杨飞垂首肃立,问了不少发自肺腑的关心之语,可慕容平双目半睁半闭,一声不吭,似若充耳未闻。
慕容平除了脸色稍白,看起来并无大碍。
不过杨飞总觉今日慕容平有些不妥,一时之间难以说出何处与平日不同,又不好多问,只得将满腹疑惑闷在心里。
气氛愈发压抑,令杨飞几乎喘不过气来,望望窗外,时近晌午,心想南宫燕尚在家苦候消息,还是回去的好,他揖手告辞。
忽闻慕容平不冷不热道:「你来干什么?」
杨飞不禁不实道:「听说姐夫这几日身子不适,小弟特来探望。」
「你昨日方才成亲,为何不在家陪伴娇妻,反而有空探望我这个外人?」
杨飞微微一怔,言语益发谨慎道:「姐夫怎会是外人?小弟本来早就想来探望,实因这些日子忙得昏天黑地,今日方得空闲,还望海涵。」
「我昨日也未去观礼,你也别放在心上。」
杨飞忙道:「哪里,哪里。」
慕容平侧首望他,右手探出,面色平和道:「你扶我起来。」
杨飞犹豫一下,依言将慕容平扶起倚坐床侧,不过他心中有鬼,慕容平近在咫尺,他仍是目光闪烁,不敢正视。
慕容平忽然道:「难道你就不肯看看我吗?坐到我旁边。」
「当然不会。」杨飞暗忖慕容平今日不知发了什么神经,行事忽冷忽热?他老老实实坐到榻首,侧目望去。
「啊!」杨飞差点惊呼出声,慌忙掩嘴,他终于知道慕容平有何不妥了。
原来慕容平胸脯高耸,分明作女儿身,加之她身上仅穿了一件薄薄的单衣,曲线玲珑,看起来诱人之极。
杨飞瞅瞅房门,见之紧闭,暗暗松了口气,心想你不怕穿帮吗?
慕容萍右手一拂,这下连面目亦是大变,化作完完全全的女子。
杨飞吶吶道:「你,你为何如此?」
慕容萍双颊飞起两团红霞,低声道:「你知道我缘何生病?」
杨飞奇道:「你不是说你染上风寒了吗?」
慕容萍嗔道:「傻瓜,这种托辞你也信以为真?」
杨飞不好意思的搔首问道:「那是什么病?」
慕容萍啐道:「还不是你害的!」
「我害的?」杨飞莫名其妙,满头雾水,见慕容萍双手有意无意老搭在自己小腹之上,心中一震,失声道:「你怀孕了?」
算上密道与岛村的时间,他与慕容萍日夜缠绵,前后足有半月,恐怕任何一个正常的女人都会被他搞大肚子。
慕容萍俏脸再红,微微点头。
杨飞头大如牛,他总算明白慕容萍为何忽冷忽热,行为莫名其妙,原来是在向自己撒娇。
慕容萍有些害羞道:「我怕运功易容之后对肚内孩子不好,故未施展易容之功。」
杨飞恍然大悟,不觉坐到她身畔,讪讪道:「还不知是男是女?」
慕容萍反问道:「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杨飞脱口而出道:「最好是个龙凤胎,一样一个。」
「你倒很贪心!」慕容萍侧首望着他,目光灼人道:「如果我怀的是个儿子,他将是慕容世家的下代宗主。」
「如果是个女儿呢?」
「如果是个女儿,我会让她做个正常女子,相夫教子。」
「你准备如何生下孩子?」十月怀胎,就算慕容萍招法再多,也难免露馅,何况堂堂宗主凭空多出一个儿子,说出去谁都会心生疑念。
「此事我已与霜儿商议过,她怀孕较我早了两三个月,到她生产之时,去寻一个婴儿假冒双胞胎,到时再换回来便是。」
杨飞苦笑道:「原来你已将我们的事告诉玉霜姐,怪不得刚才见她一脸不悦,话中带刺。」
「霜儿是在气你将我们的关系瞒着她。」
「这可是你害的。」
慕容萍倚入他怀中,轻声道:「那日我绝情而去,本来下定决心,不再以女儿身见你,未想怀了你的骨肉,亦难割舍这段感情,只好假称生病,看你紧不紧张我,谁知你这没良心的竟然连看都不来看我!」
杨飞有些尴尬道:「我也是遵从萍儿你的意思,免得见了你,便忍不住露出马脚,再说,我这不是来了吗?」心想身怀有孕的女子喜怒无常,不可理喻,看来果然不假。
慕容萍又道:「过几日我学你岳父般对外宣称闭关练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