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一年多前,老祖宗为巩固唐门和南宫两家的关系,欲亲上加亲,曾遣人替南宫逸向唐芸提亲,可唐无畏膝下无子,只此独女,加之唐芸自己也不愿太早嫁人,便推言婉拒,老祖宗一气之下,改定了扬州一名大官的千金。
南宫逸何等人物,见唐芸面色不豫,已然猜及她心中所思,柔声道:「芸妹,你先在此歇着,我另觅住处。」
他行到门口,忽闻唐芸娇唤道:「二表哥。」
南宫逸回首道:「芸妹,还有何事?」
唐芸垂着螓首,轻声道:「二表哥,那年我并非故意拒绝那门亲事,让你尴尬,而是想闯出一番名声,再,再……」
南宫逸微微一笑,打断道:「那件事我早就忘了。」大手一挥,跨门而出。
南宫燕躺在杨飞怀中,兴奋得难以入眠,假寐半天,终忍不住低声问:「你说,现在我二哥和表姐怎么样了?」
杨飞忙活了一天,倦意早浓,哪有功夫跟她闲扯,含含糊糊应道:「那还用问吗?」暗暗补了一句:正在通奸,干那见不得人的勾当!先前若非有南宫燕在旁「虎视眈眈」,他早就将唐芸先上为快,再扔给南宫逸,送败家子一顶绿帽子戴戴,既报幸小月的大仇,也一雪南宫逸与他抢梅云清的前耻。
南宫燕又问:「事成之后,表姐明日会不会找我们麻烦?」
杨飞不耐烦道:「我哪知道,快睡吧,明日还要早起。」
南宫燕哼了一声,扭头佯装生气。
杨飞刚刚入眠,正作痛奸着唐芸的美好春梦,却被「砰」的一声大响惊醒。
「谁啊!」杨飞大吼一声,他仗着是慕容平的小舅子,在慕容山庄称得上肆无忌惮,谁敢在深更半夜,扰他清梦,活得不耐烦了?
门口阿碧一手扶着门框,另一手扠着纤腰,喘得上气不接下气道:「姑爷,小姐,大事不好了。」她本是南宫燕的贴身婢女,今日老祖宗前来,慕容山庄唯恐自己的人服侍不周,便请她前去侍候,若非事情紧急,她也不敢如此放肆,破门而入。
杨飞匆匆穿衣起床,奇道:「阿碧,什么事令你如此慌张?」
阿碧一脸急色道:「姑爷,唐门的人正怒气冲冲的朝此而来,说要拿姑爷开刀问罪,少宗主和倪总管都阻拦不住,少宗主特命奴婢前来报讯,让姑爷找个安全之处藏起来,莫要被唐门的人找到了。」
杨飞心知东窗事发,只是未料事情闹得如此之大,一时也未多问,对南宫燕道了句:「小燕子,好好保护自己和咱们儿子,为夫去也。」便脚底抹油,逃之夭夭。
「你自个也要多多小心!」南宫燕顾不得衣冠不整,追出门外,丈夫早已无影无踪!
过了片刻,一大帮人前呼后拥,远远行来,最前面是南宫逸,后面跟着神情萎靡不振的唐芸及她的四叔唐无恨,至于南宫博和倪二总管,尾随在最后,交头接耳,不知在商讨什么对策。
南宫燕将门关好,对阿碧道:「我上床歇着,你来应付。」
阿碧为难道:「可是,小姐……」她话未说完,南宫燕已然上床,还促狭的打起了呼噜,假装入睡。
「砰砰砰」敲门声震天,阿碧不得不开了门,满脸笑容道:「二公子,表小姐,你们深夜前来,有事找小姐吗?」
唐无恨喝道:「让杨飞那淫贼出来。」
南宫博远远使了个眼色,阿碧心领神会道:「房中住的是我家小姐,可没有这个人。」
唐芸低声道:「四叔,那淫贼易容成另外一个人,自称梅云飞。」
唐无恨大声道:「那让梅云飞滚出来。」他话声刚落,房中传来婴儿啼哭之声。
「唐四爷,你身为长辈,怎可欺负一个未满月的孩子?」南宫燕怀拥哭个不停的爱子,满脸怒容,自内行出。
唐无恨呆了一呆,冷冷道:「三小姐,我家芸儿与你一场表亲,想不到你合着外人陷害她,你年纪轻轻,想来如此心机,莫非背后有人指使?」
「四爷何出此言?」南宫博一脸不悦道:「我三妹只是跟芸表妹开开玩笑而已,何必当真?」
唐无恨高声道:「少宗主,事关我侄女的名节,三小姐身为人妇,当知此理,会开这种玩笑吗?」声音陡寒,喝道:「速速交人,否则本门和贵府再没什么好谈的?」
南宫博剑眉一轩,正欲说话,忽闻唐芸低声道:「四叔,不可将事情闹大了。」
唐无恨皱眉道:「难道你受的委屈就这般算了吗?」
唐芸道:「他们既然不肯交人,咱们自己去找便是,那淫贼虽不在这里,可定在慕容山庄。」
唐无恨冷哼一声,带着唐芸拂袖而去。
临别之际,唐芸忍不住偷偷瞄了南宫逸一眼,俏脸一红再红。
~第六章 慕容惊变~
杨飞行出百丈,凝目回望,瞧着唐无恨厉声质问南宫燕,几乎忍不住回去助上一嘴之力,还好他有自知之明,知道唐芸一干人正在气头上,自己回去非但帮不上忙,反而将南宫燕连累进去。
南宫逸伴在唐芸身畔,而唐芸有意无意,羞涩的目光也不时落在南宫逸身上,此情此景,傻瓜也看得出唐芸对南宫逸大有情意。
杨飞只道南宫逸得了便宜,还将自己卖了,心中不禁大骂败家子,连操他祖宗十代,却不想将南宫燕连带也骂了进去。
他心中寻思:唐门找自己麻烦,既然连南宫博的面子都不卖,恐怕只有慕容平应付得来!他思虑再三,终于决定去慕容平那里避祸,扰扰他们的洞房花烛之夜。
杨飞深恐惊动唐门中人,沿路偷偷摸摸,一有风吹草动,便似打惊的兔子,躲入暗处。
可惜他运气实在太差,东躲西藏,好走不走,被唐芸撞个正着。
明月当空,杨飞又未易容,唐芸老远瞧见这张老脸,苍白的俏脸因怒火而涨得通红,挥手阻止随从上前击杀,大声道:「此人由本姑娘一人应对,你们都不许跟来。」她要享受那种猫捉老鼠的乐趣,慢慢将杨飞折磨至死。
杨飞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酒中下了蚀功散,否则唐芸也不会因功力不济而被他拖下水。此刻她毒虽解了,功力尽复,可那八根断魂针却落在杨飞手中。
唐芸失去断魂针,又不想用暗器一次取了杨飞狗命,只好空手迎敌,屈指成爪,向惊慌失措的杨飞抓去。
杨飞在地上打了个滚,大喊一声,「看针!」双手稍一作势,掉头就跑。
唐芸不禁飞身闪避,可是无声无息,凝神瞧去,见他拿自己的断魂针吓唬自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厉声道:「死淫贼,哪里跑?」
杨飞舍命狂奔,大气狂喘,仍死性不改道:「我的亲亲小芸儿,虽说你对我一往情深,也不至于如此紧追不舍吧?」
唐芸气极而笑道:「死淫贼,死到临头还出言不逊,本姑娘擒住你,必将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杨飞哈哈笑道:「小芸儿,你是不是因爱生恨,想谋杀亲夫啊?」
杨飞仗着对地形熟悉,东躲西闪,好似躲迷藏一般,而唐芸先是溺水,既中蚀功散,再中春毒,毒性初解,身体仍觉不适,追着杨飞,却总是差上那么一点。
「你休逞一时口舌之快,看你还能往哪跑?」唐芸强提真气,几个起落,总算将杨飞逼入死角,冷笑两声,挥爪攻去。
杨飞曲着身子,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眼见来爪已临面门,忽道:「小芸儿,你可知你昏迷之后,我做过什么?」
唐芸是个姑娘家,对男女之事一知半解,闻得此言,想起自己苏醒之时,仅着内衣,还道自己清白之躯已被这淫贼玷污,俏脸愈发苍白,爪势一凝,颤声道:「你做过什么?」
杨飞笑嘻嘻道:「你若不再与我为难,我便告诉你。」
「休想!」唐芸打定主意,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杨飞难逃一死。
唐芸目射凶光,杨飞知她动了杀气,哪敢再加放肆,大喝道:「且慢动手,在下束手就擒就是。」
唐芸微微一愕,顺手封了他的穴道,冷哼道:「这次看你往哪跑。」
杨飞忙道:「唐姑娘,咱们之间的仇怨,可说因蝉翼剑而起,如果我交出剑来,你会不会放过在下?」
唐芸一脸愕然,反问道:「蝉翼剑真的在你身上?」
杨飞道:「当然不在我身上,不过我晓得它在何处,并可取来双手奉上。」
唐芸冷眼瞧着他,似乎没有撒谎,沉思良久,银牙一咬道:「我答应你。」
杨飞狐疑道:「你会不会骗我?得剑之后,便旧帐重提?」
唐芸解开他的穴道,信誓旦旦道:「我唐芸对天发誓,若是违诺,教我万剑穿心,不得好死。」
「好,好,好!」杨飞连说三个好字,爬了起来,拍去尘土,微笑道:「唐姑娘,你现在就随我去取剑。」
唐芸反问道:「我又怎知你不会骗我?」
杨飞一脸无奈,自怀中摸出原本属于唐芸的那个腰囊,连同那八根断魂针一同呈上,假装可怜道:「你的东西都还给你,我现在武功全无,你要杀我如同捏死只蚂蚁般容易,难道还怕我反悔不成?」
杨飞卑躬屈膝,出声讨饶,唐芸心情也舒畅起来,她接过腰囊,仔细一瞧,里面都是自己原来一些女儿家的物事,倒也没有短少什么东西,只是那瓶蚀功散没了一半,想是进了自己的肚子。
二人一前一后,向前行去,杨飞小命暂时得保,暗自盘算:等见了慕容平,凭他的武功,保准让唐芸吃不了兜着走。
一路死寂,二人走了半天,竟未碰上半个世家弟子,不仅唐芸心生疑惑,连杨飞也暗暗称奇,今晚慕容山庄到处张灯结彩,夜如白昼,为何这条通往宗主府的路反而漆黑一片,连个把守的人也没有?
「站住!」唐芸终忍不住低声喝道:「你到底想去什么地方?」
杨飞佯作愕然道:「咱们不是说好去拿东西吗?那东西被我放在一个我极为信任的人那里。」
唐芸吃过一堑,当然要长一智,怀疑杨飞算计她,不禁冷哼道:「你还想耍什么花样?」
「非也,非也!」杨飞摇头晃脑,卖弄斯文道:「唐姑娘此言差矣,在下所说都是实情,并非在耍什么花样。」
唐芸望向前方,黑乎乎的不知是什么地方?心中愈发疑神疑鬼起来。
其实杨飞心情焦急万分,此处离新婚洞房不过百丈,照理慕容平身边的护卫早该出现拦阻。
二人相互怀疑,进退两难,眼前忽然一花,只见四名持剑青衣人飞身掠来,为首之人大喝道:「你们是什么人?这里不是你们来的地方,速速退走。」
杨飞揖手笑道:「我是杨飞,想求……」他此语未尽,剑光一闪,那人剑尖已至他胸前寸许之处,看样子是想取他狗命。
唐芸对蝉翼剑志在必得,当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杨飞命丧当场,玉腕一抖,三根断魂针成品字形飞至那人必救之处。
「铛铛铛」三声轻响,那人持剑荡飞断魂针,不假思索,返身攻向唐芸。
「你们是什么人?难道不认识我吗?」杨飞怒声大喝,迎接他的却是另外三根明晃晃的利剑。
杨飞不觉一掌劈去,欲将来剑震落,却忘了自己毫无内力,别说长剑,就是连掌风也未发出一丝半点。
剑光临身,他万般无奈,一个懒驴打滚,狼狈不堪的向后闪避,同时大声道:「唐姑娘,救我。」
唐芸为免与慕容世家结下仇怨,不敢痛下杀手,断魂针的威力发挥不足三成,此刻见杨飞情势危及,再无顾忌,八针齐发,断魂针在空中划着诡异的弧线,四面八方向那人刺去,那人猝不及防,立时中招,面上腾起一团黑气,抽搐几下,转瞬之间,便毒发身亡。
另外三名青衣人大骇之下,哪还顾得上追杀杨飞,转身便逃。
「多谢唐姑娘救命之恩。」杨飞方才为了保命,连滚带爬,什么糗招都使出来了,那件刚穿一天的新衫此刻满是尘土,又破了不少地方,有如乞丐装一般。
若非你有那东西,本姑娘才不会救你!唐芸心生此念,娇靥生寒,冷冷道:「废话少说,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杀我们?」
杨飞摇了摇头,俯身仔细检查了一下那人的尸首,惊道:「此人衣衫有慕容世家的暗记。」
唐芸惊道:「这怎么可能?」今日是慕容平大喜之日,世家子弟在府中随意诛杀宾客,传扬出去,必将引起武林公愤。
杨飞暗道里面定有变故,莫非慕容平知道白玉霜带着蝉翼剑,假借成婚,威逼利诱不成,还要杀自己这个兄弟灭口?那白玉霜岂非危矣?
唐芸见杨飞脸色愈发难看,猜测道:「你不是说那东西你交给此地一个你十分信任的人,他们在此随便杀人,此处现在危机重重,难道他们目的也是那东西?」
杨飞顺水推舟道:「唐姑娘你真是冰雪聪明,一猜即中,那些人肯定已然知此消息,前来抢夺,还要杀人灭口。」
唐芸反问道:「那你朋友岂非危险至极?」
杨飞点头称是,暗道你这婆娘想说的怕是「那蝉翼剑岂非危险至极」才对。他心念电转,一脸正色道:「唐姑娘,你可否随我进去救人,脱险之后,东西归你。」
「东西当然归我。」唐芸娇哼一声,有些犹豫道:「就凭咱们两个,恐怕有些艰难。」心中暗道你废人一个,还想拉本姑娘前去送死。
杨飞继续鼓动他那如簧巧舌,大拍马屁道:「唐姑娘武功盖世,威震江湖,岂会惧怕区区几个小毛贼?只要唐姑娘一出现,那些家伙还不吓得魂飞魄散,落荒而逃。」
唐芸哼道:「你少专拣好听的说,本姑娘不吃这套,去是不去,本姑娘可不想由你摆布。」
杨飞正欲再言,忽闻唐芸轻呼一声「走」,被她一扯腰带,有如腾云驾雾般掠上半空。
二人藏身一株大树之上,杨飞手指前方一栋宏伟壮观的建筑,附在唐芸耳畔,低语道:「我朋友便住在那里面。」
唐芸作梦也想不到自己会同冤家对头如此亲昵的藏在一起,颇不习惯的稍稍侧过螓首,反问道:「此处好像是宗主府,难道你朋友是慕容平?」
这时,一大群青衣人小心翼翼的缓缓行近,其中一个就是先前逃走之人,一名好似头目的青衣人察看了地上那具尸首,方道:「他是被唐门『散花天女』唐芸的断魂针所杀,她与杨飞一起,肯定难以逃远,不如咱们追上将他们击杀。」
另外一人道:「大总管吩咐不可节外生枝。」
那头目道:「若那小子搬来救兵,难免有变。」
另外那人道:「那好,三哥你带人前去追杀,小弟回去向大总管禀告此事,连这位兄弟的尸首也一并带走。」
一干青衣人依言行事,等了半天,终于再无人来,杨飞低声道:「唐姑娘,我们进去吧。」
唐芸也不说话,忽然将他一推,杨飞不由自主掉落下去,他离地二丈多高,虽说摔之不死,但变成残废也不足为奇。
杨飞心中大骂恶婆娘,臭婊子,问候了唐芸祖宗十八代,也不敢惊呼出声,免得惹来敌人,死得更惨。他眼见离地愈来愈近,却又无计可施,只好闭上双目,咬紧牙关,准备承受那重重一击,这时腰身突然一紧,原来是唐芸将他提住。
唐芸似笑非笑道:「你的把戏演得不错嘛。」
杨飞媚笑道:「承让……」啊的一声,被唐芸掼在地上,溅起大片尘土。
当杨飞灰头土脸,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