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李兄?」厉方邪心中一凛,武功练至他们这般几近天人境界,之间神念感应甚是玄妙,故而他早知寺内藏有高手,未料却是缘悭一面的李万剑。
「厉兄,久仰大名,未曾谋面,今日相见,真是幸会幸会!」
李万剑大袖一挥,杨飞压力一轻,不由自主挣脱厉方邪大手,哪敢犹豫,飞云剑也懒得管了,掠到李万剑身后,避开数丈,深施一礼,还未道出谢语,只闻厉方邪道:「此子弒我外甥,厉某焉能不为他报仇血恨?李兄绝世英雄,与这无赖小子又没有干系,请不要插手!」
李万剑古井不波的脸庞泛起一丝笑容道:「不巧得很,他正是我的徒儿。」
「啊!」杨飞张大嘴巴,心道老子何时拜你作师父了?不过大敌当前,有这么一个大靠山再好不过,他自不会出言反对。
杨飞小命得保,心中正自庆幸,忽觉身畔传来淡淡幽香,一双柔荑轻轻握住自己右手,回首望去,却是李梦柔。
李梦柔娇靥含笑,俯在他耳边以细不可闻的声音道:「人家可是求了师父老半天,他老人家才答应救你的,还不快谢谢人家。」
杨飞闻得她娇言软语,心中一荡,暗道小骚货,你在你师父兼未来公公面前,竟敢与奸夫如此亲热,岂非存心害我?
杨飞轻轻挣开李梦柔玉手,目不斜视,揖手施礼道:「多谢李……」他脑筋转得倒快,本想说李姑娘,一想自己既算是李万剑的徒儿,当然得称李梦柔为师姊,免得被厉方邪看出破绽,遭至杀身之祸,连忙改口道:「师姊!」
李梦柔娇媚的横了他一眼,似在说:「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师姊了?」
杨飞心中一热,几乎想抱住她亲上一口,但自知不是时候,佯作不见,向场中二人瞧去,他一见之下,不由「啊」的一声,失声道:「李…师傅,剑,剑。」
原来他的那柄飞云剑此时方才下落,不偏不倚,正好插向李万剑头顶,而李万剑凝立场中,神色泰然,似乎丝毫不知凶机已临,待锋利绝伦的飞云剑插落,李万剑护体神功再厉害,恐怕也立即死翘翘。
杨飞见得此景,心想这李万剑莫不是浪得虚名!他倒不是担心李万剑的死活,而是李万剑一死,厉方邪再无敌手,自己这小命可就悬了。
飞云剑明晃晃的剑尖距李万剑仅寸许之遥,他依然未动分毫,连厉方邪亦感愕然:殊知头顶乃人体最薄弱的罩门所在,这一剑插将下去,连他都自忖无法善保,难道李万剑真的不要命了吗?
他心念电转,朗声大笑道:「看来今日李兄是存心跟厉某作对来了。」
李万剑淡然一笑,那飞云剑终临其身,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李万剑并未血溅当场,飞云剑反直立半空,滴溜溜的转了起来,远远看去,只见一柄利剑插在他的头顶,却是不倒,情形诡异之极。
~第四章 剑邪之战~
「李兄,厉某愿领高招!」
厉方邪九旋斩斜指地面,气势凌空而发,二人相距数丈空间内的空气被抽得一点不剩,连远在十丈之外的杨飞亦觉一呼一吸困难之极。
须知武功到厉方邪这等境界,随时可以探知十丈范围内一举一动,可他竟然察觉不到李万剑牵引气机,若单论这一招,已是他输了,故而只能先发制人。
「厉兄,请!」
李万剑右手一引,头顶飞云剑已然不见,狂风陡起,天地骤然变色,漫天乌云铺天盖地的将高悬艳阳罩得严严实实,方才烈日炎炎,现在却成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夜空,四下漆黑一片,寒气大起,惊马狂嘶。
飞云剑电闪而至,与厉方邪九旋斩凌空相击,在「夜」空中发出「铮」的一声轻响,李万剑右手前伸,飞云剑荡回他手,剑尖吐出伸缩不定的数尺淡黄色光华,那是传言中剑术练到极致,足以让任何凡铁无坚不摧的剑罡。
厉方邪目射奇光,双手紧握九旋斩,厉声大喝,竟使一式刀法「力劈华山」,其势之猛,生似要将面前的隆光寺连同敌人劈成两半。
李万剑面色不变,淡淡微笑,飞云剑不快不慢,不轻不重,横起撩出,不偏不倚,恰到好处,格住厉方邪这惊天动地的一斩。
厉方邪十成力道的一斩劈实,斩剑相接,却是无声无息,尘土不惊,他内息急转,正欲变招,却闻轰隆一声巨响,一道厉雷当头劈来,强光照得他几乎睁目如盲。
李万剑竟能以自身之力引发天雷降世,其间神妙,令人惊叹。
这一雷却只能让厉方邪身形稍稍一滞,时间虽短,已足以让李万剑取得先机。
就在此刻,李万剑一剑刺了过来。
这一剑势作前刺,平淡无奇,毫无变化,速度不快,角度亦并不刁钻,厉方邪看着这一剑,心中竟生出无从招架之感,在他的眼中,这一剑妙到毫巅,没有半分多余,不管自己如何变招,总会受制此剑之下,不管自己如何躲避,亦总会伤在此剑之下,正是因为这一剑变化太多,速度太快,角度太刁,方使人生出一种截然相反的错觉。
盛名之下无虚士!厉方邪心生寒意,在剑势临身前,总算仗着多年经验,灵光一闪,九旋斩突然出现在左侧空处,和飞云剑接个正着。
气劲爆开,厉方邪身躯一晃,退了半步,突然发现自己失去了敌人的踪影。
他与敌人激斗正酣,气机锁定之下,即使敌人逃到天涯海角亦能追到,怎么可能突然间失去了对手,除非是…
他自创的成名绝技「潜踪匿影」便有此效用,难道李万剑也创了一门同样的功夫。
剑气破空而发,飞云剑挽着一朵朵剑花,仿若不是在与人对敌,而是在舞剑自娱,可诡异的是,只见其剑,不见其人。
厉方邪自忖亦可如李万剑般藏得无影无踪,却不能如李万剑这般同时攻敌,如此看来,他又逊了李万剑一筹。
厉方邪冷哼一声,双手将九旋斩一抹,忽然多出一把来,其中一把脱手飞出,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向不见其影的李万剑方位回旋斩至。
飞云剑再生变化,爆起一点寒星点在那柄飞翔九旋斩上,强大的力道传至,那九旋斩竟不落地,划过一道弧线,又斩了回来。
厉方邪哈哈一笑,手中竟然又多出一把九旋斩,故技重施,向李万剑斩至。
亦不知那九旋斩共有几柄,眨眼工夫空中已多出九柄九旋斩,来回飞旋,绝不互击,如若活物,一击不中,便回旋开去,借力打力,其中玄妙,莫可言状。
「厉兄的九斩连环果然名不虚传!」
李万剑的身影缓缓现出,未等九旋斩袭至,飞云剑一抖,爆出九点寒星不分先后点在那九柄九旋斩上。
九柄九旋斩如遭电击,竟不再受厉方邪控制,跌落雪地,若非厉方邪眼明手快,抢在手中,恐怕将面临失刃之危。
厉方邪这扬名天下、令无数江湖人丧命的九斩连环,竟被李万剑如此轻巧的破去!
李万剑花招层出不穷,而他却有些黔驴技穷,没什么绝技拿出来献丑了。
李万剑忽然向前跨出一步,将手中飞云剑倒转过来,捏着剑尖用剑柄向厉方邪「刺」来,一副赠剑的架式。
他在玩什么花样?二人正在拼死拼活,李万剑怎会如此好心赠君宝剑?厉方邪心有此念,不动声色的伸手去接,欲看李万剑玩何花样?
直到厉方邪将剑柄握个结实,飞云剑也无异状,眼下只需厉方邪右手往前一送,李万剑武功再高,前后两个透明窟窿,必死无异了。
厉方邪不假思索,右手运足劲力向前送去。
李万剑依旧面带笑容,捏住剑尖的双指反倒松了开来,浑不似自己命悬他手的样子。
飞云剑毫无花巧的从他胸口穿了过去。
没有血,没有伤,没有预想的一切,等厉方邪反应过来,心知不妙的时候,滔天力道自飞云剑的剑柄传来,如附骨之蛆,往他的奇筋八脉狂涌而去。
「厉兄上当了!」
厉方邪耳边传来李万剑不愠不火的声音,心中大骂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李万剑既有幻剑之名,什么花样玩不出来?
他连退数丈,才堪堪将侵入体内的劲道化解,已然受了极重内伤,数月之内,休想再战。
方才一切言之虽长,却不过数息之间,杨飞只见二人闪过几下,心中好奇,运起夜视之术,欲一窥究竟,孰知一道厉雷劈落场中,吓了一大跳,他惊魂未定,两股强大的劲力铺天盖地的涌了过来。
忽闻李梦柔的声音响起:「小心!」杨飞还未缓过神来,那股劲力已将他硬生生迫退数丈之遥,立时旧伤迸发,若非有李梦柔相助,伤上加伤,在床上躺个三年五载也不足为奇。
电闪雷鸣间,杨飞隐约可见两人身影,仿若天神,不由心惊胆寒,暗道高手过招难道便是如此惊天动地,看起来哪似武功,倒像妖法。
待得他缓过神后,乌云散尽,场中二人相对而立,唯一不同的是中间多出一个数丈方圆的大坑。
李万剑巍然峙立,仍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淡然道:「厉兄,请!」空中回旋飞云剑倒飞回来,直直插在杨飞面前,吓得他心惊胆跳。
厉方邪好似刹那间老了十载,苍白老脸上抹过一丝艳红,狠瞪杨飞一眼,冷哼道:「小子,今日看在李兄面上,暂且放过你,李兄,后会有期!」身形甫动,已至十丈之外,几下起落,消失不见,临末之际,竟然看都未看他的好外甥方中翔的尸首。
杨飞兀自魂不附体,呆呆道:「谁输谁赢?」
李梦柔轻笑道:「当然是我们师父!」她言及我们之时,故意拖长语气,以作提示。
那三名千户商议数句,一人翻身下马,行上前来,躬身施了一礼,恭声道:「李老前辈,令徒失手伤了我们方大人,还请李老前辈高抬贵手,让令徒跟我们回去向上司交代交代。」他们虽是官府中人,李万剑大名,却是如雷贯耳,是以语气恭敬之极,对杨飞的罪责说得亦是轻无可轻。
「滚!」李万剑一声低吼,大袖一拂,那名千户只觉一股大力传来,他抗之不得,退了十步,劲力不减,又退十步,心口一甜,鲜血狂喷而出。
那些官兵大惊,自是有人将他扶起,一时间箭拨弩张,挥戈相向,只等另两名千户一声令下,便将寺前三人射杀当场。
李万剑自是不惧,冷哼道:「再不快滚,休怪我李万剑手下无情!」
他声音虽轻,那些官兵听来却如洪钟齐鸣,炸得他们震耳欲聋。
那两名千户对视一眼,犹豫半晌,下令道:「撤!」
李万剑回过身来,叹道:「阿弥陀佛,佛门清净之地,我在此大开杀戒……」他低声轻语,竟然念起经来。
那些官兵早将李万剑惊为神人,巴不得离他愈远愈好,闻得军令,不到片刻工夫,已然撤得一乾二净,连尸首也未留下一具,若非场中那些血迹和大坑,哪看得出这里刚才曾有过一场大战。
杨飞眼见小命得保,当下一揖在地,毕恭毕敬的给李万剑磕了三个响头,恭声道:「多谢李老前辈救命之……哎哟!」话犹未毕,屁股吃了李梦柔一脚,顿时跌了个狗吃屎。
李万剑面带微笑道:「柔儿,你为何欺负你师弟?」
李梦柔莲步轻移,依偎到他身边,好似撒娇的浅笑道:「这不识趣的家伙不知礼数,不吃点苦头怎行?」
杨飞听他们一唱一和,不由暗暗叫苦,大叹倒楣,灰头土脸的爬了起来,又磕了三个响头道:「徒儿拜见师父。」心中自是将二人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李万剑笑而不语,李梦柔含笑道:「恭喜师父收了个好徒儿。」说着将杨飞扶了起来。
在李万剑面前,杨飞自然守礼的紧,连李梦柔的漂亮脸蛋也没多看一眼。
李梦柔忽道:「师父,咱们进去吧!」
李万剑沉吟道:「此地不宜久留,柔儿,你进去收拾一下,我们立刻离开。」
李梦柔诧声道:「难道咱们还怕……」
杨飞连忙大拍马屁道:「师父武功盖世,天下无敌,当然不怕区区数万大军,只是师父为了徒儿,惹上了官府,他们人多势众,师父虽然不怕,可是他们人多,师父和师姊杀不胜杀,还是避避的好。」
李梦柔哼道:「就你会说话。」蓦地想起杨飞曾几何时,亦对她道过同样的一句话,忍不住狠狠白了他一眼。
杨飞嘻嘻一笑,对李万剑道:「师父,离开此处,咱们要去哪?」心想咱们最好分道扬镳,你回你的南海,我去我的长安。
李万剑却是不答,反对李梦柔道;「柔儿,你不是要去找梅云清,报昔日战败之仇么?」
李梦柔大有深意的望了杨飞一眼道:「柔儿又不想去了。」
杨飞情知她不欲自己去见梅云清,心中大骂,但转念一想,李梦柔去找梅云清打架,自己夹在中间,真是猪八戒照镜子,两头不是人,再说李梦柔有李万剑撑腰,梅云清再厉害也是有输无赢,还是不去为妙,他心下这般寻思,方才释然。
李万剑道:「那就回南海吧。」
李梦柔讶然道:「师父不找南宫世家为师兄报仇了?」
李万剑面现无奈之色,叹道:「恒儿命数使然,怨不得别人,再说南宫世家号称天下第一世家,家大业大,难道仅凭为师一人,就能将他们杀个精光?」顿了一顿,又道:「我们滋扰佛门清修之地,为师要向方丈大师告罪一声,求他谅解!」言罢,衣袂飘飘,缓步入内,眨眼不见。
李梦柔毫不避嫌,一把拉起杨飞,硬将他扯入寺内。
二人来到一间厢房,这里显是李梦柔暂宿之处,杨飞倚在窗畔,瞧着她收拾一些杂物,闲极无聊,信口胡扯道:「师姊,南海热不热,蚊子多不多?」
「本来很多,可是你一去,就没剩几个了,谁敢咬你,再说你肉多皮厚的,咬也咬不动啊。」李梦柔原来说得一本正经,说到后来,自个忍不住,娇笑起来。
杨飞见得美人娇言笑语,心思立时活络起来,笑嘻嘻道:「人杰地灵,生得出师姊这么漂亮的人儿,那南海定不会差,就怕……」故意停下,吊吊李梦柔胃口。
果然,李梦柔愕然道:「就怕什么?」
杨飞支吾道:「就怕你那师兄何时看我不顺眼,喀喇一声,砍了我的脑袋,那可就呜呼哀哉,师弟我小命不保了,不如……」
李梦柔哼道:「你的意思是不想和我一起回去,还是想去见你的梅云清?」
杨飞道:「当然不是,只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命都没了,哪能跟我的好师姊花前月下,恋奸情热!」
「呸,谁跟你恋奸情热了?」不知为何,李梦柔被他如此调戏,竟然没有责怪,反似默允道:「有我在,我师兄不敢为难你的。」
杨飞苦着脸道:「可小弟总不能成天跟在你屁股后面转吧?难道你上茅厕的时候我也要跟着?万一你师兄趁你不在,找我的麻烦怎么办?」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李梦柔红晕满脸,娇羞无比道:「连上茅厕都要跟着我,好没骨气!」
杨飞心中大叫糟糕,看李梦柔语中带羞,眉目含春的样子分明内定自己这个奸夫了,被个发春的妖女看中,这下真是插翅难飞,虽说美色当前,自己做不了柳下惠,也不能来者不拒吧,要是让苏花语二女知道,那还不打翻醋坛子,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他胡思乱想,故作惨兮兮地道:「师姊美若天仙,武功盖世,跟你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