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找她?」杨飞一脸疑惑道:「咱们刚刚才脱困,谁人如此神通广大,这么快就找到她?」
南宫燕道:「我如何知道?她出去之时神色好像有些不对!对了,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人家等得急死了!」
杨飞拥着她道:「方才我看见一人,你猜是谁?」
南宫燕轻笑道:「是不是碰到旧情人了?跟她厮混到现在?」
杨飞叹道:「小燕子,你对你老公为何如此没信心?我并非如此不堪,碰到女的就发春!那人是个男的,乃姚大人之子姚立志,也是青青的大哥。」
南宫燕道:「他来这里干什么?」暗道莫不是为了姚柳青的事找你来的吧?
杨飞道:「姚大人因我兵败,遭奸人陷害,押往京城受审,途经此处,因风雪所阻,现关在县衙大牢之中。」
南宫燕骇然道:「那该怎么办?他是青青姐的爹,对你又有大恩,此事跟你有莫大干系,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杨飞苦笑道:「你以为我想袖手旁观吗?姚立志邀我同去劫狱,还没动手,敌人已先发制人,寻上门将他捉去,其间过程惊险之极,若非我英勇过人,力敌千军,浴血奋战,又足智多谋,乔装成这个样子杀出重围,否则小燕子,嘿嘿,你大概要做寡妇了。」
南宫燕信以为真,惊道:「你别吓唬我,你要是被逮去砍了头,我和孩子怎么办?」
「怎么办?」杨飞拉长语调道:「只好改嫁了。」
南宫燕见他嘻皮笑脸,身上半点伤痕也无,顿时省悟杨飞骗她,嗔道:「好哇,你敢骗我。」言罢作势欲打。
杨飞笑嘻嘻的捉住她的粉拳,在她嫩滑的脸蛋上香了一口,道:「好了好了,说正经的,那个捉人的你也认识,便是那个方中翔。」
南宫燕娇哼道:「原来是害你的那个大坏蛋!」
「我陪你去救他!」此时苏花语俏生生的出现在房中,吓了二人一跳。
杨飞缓过神来,大喜道:「师父你真的肯帮我?」
以苏花语的武功,有她相助,此事大有可为,他先前并非没想过找苏花语相助,只是一来很没面子,二来提及姚柳青的话,又怕她吃醋翻脸,她自己主动提出,再好不过。
苏花语取下面纱,含笑点头道:「事不宜迟,咱们今晚就动手。」
南宫燕嚷道:「我也要去。」
杨飞瞪了她一眼道:「都快作娘了,还似个小孩子一般,好好养胎,小燕子,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唯你是问。」
「不去就不去。」南宫燕哼了一声,一脸不悦,可见杨飞关心自己,芳心甜蜜之极。
腊冬深夜,明月高悬,苏杨二人偷偷摸到县衙旁,关押姚昭武的大牢便在里面。
杨飞黑衣蒙面,身负利剑,贼目充满杀机,一副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的江洋大盗模样,旁边苏花语却格格不入,依旧一身素衣,面蒙白纱,在月光之下,颇是显眼,若有熟识之人,一眼便能认出她来。
杨飞心中犹豫,忍不住问道:「师父,你这个样子不怕被人发现吗?」
苏花语笑道:「你别忘了我天生异香,无论如何乔装改扮,也是无济于事的。」
杨飞皱眉道:「这倒也是,那我们该当如何是好?」
苏花语傲然道:「暗的不行,就来明的,凭我的武功,还怕谁不成?」
杨飞吓了一跳,连连摆手道:「好师父,咱们还没动手,你就想着打草惊蛇了,事成之后,定会被官府通缉,师父,你是不怕,徒儿武功太差,还是省省吧。」
苏花语一声轻笑道:「你怎么如此胆小,我也只是说说而已。」一抱杨飞粗腰,轻飘飘的越过数丈高墙,落入院内。
天色虽寒,衙内仍有官兵四处巡查,二人避过一队官兵,飞檐走壁,向姚立志图中所绘大牢方位掠去,以苏花语的武功,当然有惊无险。
二人伏在一片林木之后,远远望去,前方便是那大牢,牢门空旷,火把照得灯火通明,周围有数十名官兵守卫,不过深更半夜的,大多在偷偷假寐,杨飞细察地形,此地除此入口,别无他途,看样子不打草惊蛇都难了,他愁眉不展,压低声音道:「师父,现在怎么办?」
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有事就找我?苏花语芳心老大瞧不起他,也不露声色,传音入密道:「山人自有妙计,你且看着。」她玉手一招,多出一颗小石子,远远掷去,落到地上,在寂静的夜空中,发出「咚」的一声脆响。
「那里有动静,你们两个去看看!」一名总旗模样的官兵招了招手,两名官兵慢慢向二人所在之处走来。
杨飞细声赞道:「师父不愧是师父,徒儿就想不到投石问路这一招,不过路没问成,好像已经打草惊蛇了。」
苏花语白了他一眼,待那两名官兵探首探脑,行来近处,玉掌一挥,二人哼都未哼一声,倒了下来,杨飞惊道:「师父,你不会把他们都给杀了吧?」
苏花语没好气的道:「你把人家当成嗜杀成性的女魔头了?刚刚我只是点了他们的昏穴,快换上他们的衣服。」
杨飞恍然大悟,急急脱下二人军服,笑嘻嘻的往身上套去,苏花语本来身材高挑,换上衣服,倒也并不显得怎么矮小。
许是等得不耐烦了,那总旗喝道:「李天、赵有亮,你们两个有何发现没有?」
杨飞含含糊糊道:「没有,大人,大概是风吹的!」心想我现在算是李天还是赵有亮?
那总旗道:「没有还磨蹭什么?快回来。」
「我们撒泡尿,大人!」杨飞指指苏花语腰际,示意她那里没有扣好。
那总旗骂道:「是不是白天黄汤灌多了,尿多屎多,被你这么一说,连本官也想解决一下,快点!天寒地冻的,还要守在这个鬼地方,真是见鬼了。」
苏花语右肘轻撞他一下,传音道:「干嘛说得这么粗俗?」
「不这么说怎么说?」杨飞笑着扮了个鬼脸,看看已无破绽,便耷拉着脑袋向牢门慢慢走去。
「叫你们快点还慢慢吞吞的,干嘛低着头,死了老娘吗?」等二人行到近处,那总旗终于发现有何不妥,惊叫道:「你们不是李天和赵有亮。」他此语未毕,香风拂过,直挺挺倒在地上,那些睡觉之人亦惊醒过来,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皆被苏花语制住。
杨飞踢了那总旗一脚,骂道:「你才死了老娘呢?」
苏花语拍拍双手,轻声道:「外面的解决了,里面的应该不会太麻烦。」
杨飞大拍马屁道:「师父的武功真是厉害。」
苏花语娇媚的横了他一眼,玉手一挥,震开牢门,提气抢先掠入牢内。
「什么人?」、「来人啦!」里面的人只来得及喊这两句,便无声息。
杨飞料不到如此容易,怔了半晌,无惊无险的跟入,探首一望,牢内官兵衙役尽数倒地,狱内犯人亦被苏花语不分彼此,封住穴道。
苏花语问道:「哪位是姚大人和姚公子?」她还不知姚立志恶行,是以对其语气甚恭。
牢内犯人见二人不似善类,不禁喧哗起来。
杨飞略略看了一遍,其中并无姚昭武及姚立志踪影,失望的摇了摇头,心想难不成姚立志骗他,姚昭武并未拘押此地?让他白忙一场。
苏花语指着远处一个大洞道:「下面好像有人,要不要进去看看?」
「下面?建得如此严密,那不是死牢?」杨飞心中灵机一动,道:「必在死牢之中。」
二人砍断铁锁,直行入内,这死牢囚室足有十间之多,却只关得两人,一人果是姚昭武,另一人竟是杨飞的老情敌丁文松,不知为何亦在此地,想来是方中翔拿他去京城找汪直邀功。
杨飞对丁文松没有好感,恶感极多,见了自是心中大骂:姓丁的怎么还未被方中翔害死?不过看丁文松委靡不堪的样子,怕也活不久矣。
姚昭武本在熟睡之中,闻得外面动静,已然惊醒过来,除了稍稍有些狼狈之外,倒也并未似丁文松般铁镣相加,遍体鳞伤,方中翔显然还不敢怠慢于他。
杨飞二人藏头露尾,神色鬼祟,偏偏又穿着军服,怪异之极,姚昭武并不惊诧,镇定自若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夜闯官府大牢,不怕杀头吗?」
苏花语心道这老家伙好生迂腐,自己都关在这里,等候处斩,还大耍官腔,管别人杀不杀头?
未等她封住姚昭武穴道,杨飞迫不及待除下蒙面黑巾道:「姚大人,是我,云飞。」
姚昭武惊疑不定道:「云飞,方指挥不是说你已经死了吗?」
方指挥?杨飞心道难不成方中翔那家伙又升官了?转念又想那家伙踩在别人头上往上爬,升起来自然快,便道:「其实那日云飞战至力竭,被鞑靼擒住,多亏我师父及时赶到,将我救出。」说着,抽出飞云剑,斩去铁锁。
「你并非奸妄之徒,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你!」姚昭武叹道:「那姓方的诬指你通敌卖国,在乱军中被人杀了,云飞,你是如何知道老夫被关在这里?」
「是令郎告诉云飞的!」杨飞这才想起姚立志,为何他未关在此处?难道已被方中翔一刀两断?那可真是大快人心,只是姚昭武父女可要伤心不已了。
「立志?」姚昭武皱起老眉道:「那他人呢?」
杨飞老老实实道:「他本来与云飞合计着前来劫狱,没想到被方中翔事先察觉,先一步将他抓了,您没看到他吗?」
姚昭武摇摇头,默然不语,苏花语早已不耐烦了,拉了一下杨飞衣襟。
杨飞心领神会,催促道:「姚大人,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速速离开吧。」
「走?我待罪之身,能走到哪去?」姚昭武叹道:「何况我要是越狱,岂非不打自招,永远负上一个洗刷不掉的罪名?」
杨飞急道:「可是姚大人您被奸人所害,若是押往京城,恐怕凶多吉少!」
姚昭武哼道:「好歹我也是三品命官,他们拿不到诬陷我的真凭实据,一时半会还不敢对我怎么样?」
杨飞苦口婆心的劝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姚大人,您何苦呢?」
姚昭武断然道:「云飞,你一番好意,老夫铭记在心,多说无益,你来劫狱,已是犯了死罪,还是速速离去吧!」
「姚大人!」杨飞急切的喊了一声,向苏花语使了个眼色,暗想软的不成来硬的,今日绑也要绑你出去。
岂料姚昭武早有戒备,寒声道:「云飞,即便你强行带我出去,我也会自己上京向皇上请罪的。」
杨飞见他如此古板,思忖半晌,只好作罢,无奈的道:「吉人自有天相,姚大人,您多多保重了。」
他叹了口气,施了一礼,正欲转身离去,姚昭武忽喊道:「云飞!」
杨飞还道他改变主意,大喜道:「姚大人,您想通了?」
姚昭武望了苏花语一眼,摇头道:「我想托你一件事。」
杨飞恭声道:「姚大人有何吩咐?云飞只要做得到的,自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姚昭武沉声道:「立志那逆子倒也罢了,我唯一放不下心的便是青青,她现在尚匿藏太原,你速速赶去,将她接出,若我真有何不测,你便带她隐姓埋名,远走高飞,云飞,你可办得到?」
杨飞偷瞥身后苏花语,稍稍犹豫,应承道:「云飞谨从。」心中暗道自己到底是走楣运是桃花运,为何个个都要自己带女子远走高飞,白向天如此,姚昭武亦如此,白玉霜倒也罢了,姚柳青与他相交不深,不知肯也不肯?要是那个姓丁的话……他思及此处,已然有了主意。
姚昭武老目精光一闪,紧盯杨飞片刻,忽而长长叹了口气道:「你走吧,莫要让人发现你,再多伤人命。」顿了一顿,又道:「我姚昭武很高兴有你这么个女婿!」
「姚大人!」杨飞眼中一阵模糊,拜伏在地,硬咽道:「岳父大人,您多多保重!」
姚昭武将他托起,挥了挥手,负手背过身去,再未多语。
杨飞又深深施了一礼,拉着苏花语退出囚室。
隔了两间囚房的丁文松仍昏迷不醒,杨飞砸开室门,除去他身上的铁镣,轻声唤道:「丁兄,丁兄。」喊了许久,见他仍未醒转,只好向苏花语求助。
苏花语玉手在丁文松身上一阵疾拍,他这才幽幽醒来,咳出几口血痰,气若游丝道:「你们是何方神圣?」
杨飞见他如此,多半离死不远,幸灾乐祸之情消失得无影无踪,轻声道:「丁兄,是我,杨飞,我是来救你的。」
丁文松稍稍振奋,勉力爬起,撩起散落发丝,露出满是血污的俊脸,诧异的望着杨飞道:「杨飞,你为何如此好心?」
「你……」杨飞气得为之语塞,暗道姓丁的,你可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他心中一恼,便欲拂袖而去。
苏花语见二人倒似仇敌,柳眉紧蹙道:「杨飞,不要在此磨磨蹭蹭,再待下去,恐怕难以脱身。」
杨飞应了一声,也不多说,负起丁文松,向牢外行去。
丁文松受伤极重,勉强挣扎,剧痛之下,只能作罢,却闻杨飞冷哼道:「姓丁的,要不是看在小兰和青青的面上,你被人千刀万剐也不关我的事。」
丁文松还未说话,前面苏花语忽道:「我们已被敌人围住了。」
杨飞大惊失色道:「那该如何?」
苏花语道:「我先出去抵挡一阵,你再趁乱离去。」
杨飞心中一暖,关切的道:「师父多多保重。」
「那我去了!」苏花语略颔玉首,未见她娇躯有何动作,已然消逝在他的面前。
外面旋即响起一阵惨叫之声,杨飞忧心忡忡,心想难道苏花语大开杀戒了?此事岂非有违姚昭武之命,越闹越大?
背上丁文松忽道:「小兰现在情况如何?」
杨飞心道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问梅兰?他思起梅兰,心中一痛,黯然道:「数月之前,她已舍我而去,不知身在何方?」
「舍你而去?」丁文松哼道:「姓杨的,一定是你做了对不起她的事。」
杨飞冷冷道:「关你屁事。」
丁文松勃然大怒道:「小兰与我有兄妹之情,如何不关我事?」
「兄妹之情?恐怕是奸夫淫妇之情吧?」杨飞一脸不屑道:「你现在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省省吧你。」
「你……」丁文松怒极,便欲将他推开,可惜周身痛疼欲裂,毫无力道。
「姓丁的,你好自为之,被箭射死自认倒楣!」杨飞蒙上黑巾,抽出飞云剑,舞起一团剑光,砍倒准备冲进来的几名官兵,掠了出去。
外面喊声大作,方中翔正率着众西厂高手围攻苏花语,打得难分难解,其余那些官兵武功低微,哪插得上手,只有摇旗吶喊的份。
这些人的武功与苏花语差之甚远,当日她远遁千里,只身闯入敌营救出杨飞,武功何等了得,是以此刻身处重围,心中却是不惧,招式运转,写意自如,反将敌人越引越远,以便杨飞趁机逃走。
杨飞初出囚室,便有无数箭矢刀剑向他招呼,他不假思索,一声大喝,提气生生拔高数丈,飞云剑化作一道剑幕,将射来箭矢击落在地,真气转圜,旧力未尽,新力已生,竟而凭空借力,平平掠开十丈,逃至包围圈外。
杨飞平日见人高来高去,羡慕之极,此刻负着丁文松,仍是如此了得,心中得意之极,暗道本天才习武有成,初试身手,毕竟不同凡响。
杨飞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头也不回,剑光一闪,飞云剑向身后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