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铮见她一意孤行;且不畏死;不由得奇道:“你为何执意入宫?”
武媚娘道:“公子可知媚娘所修习的‘媚惑众生’的心法;存有一个极大的隐患?”
楚铮点点头;道:“这个我知道。”
武媚娘一愣;看了看吴安然;凄然道:“吴先生是血影堂堂主;看来也是知晓此事。可媚娘当年却并不知晓;天魅门与媚娘同辈的弟子不下数百人;媚娘从中脱颖而出;被选中修练此心法;当时还颇为兴奋;却不知是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楚铮默然;天魅门此举是有欠妥之处。
武媚娘继续说道:“当时与媚娘一同修练的还有二人;三年前一人突然癫狂而亡;媚娘也觉得整日欲火焚心;猜想其中必有蹊跷;便跑到姬师姑处质问;这才知道练此心法之人从未活到三十岁。另一位陈师姐从此心若死灰;夜夜无男不欢;借此来压制心中的欲火。媚娘却不愿放弃;宁可每日在左臂上割上近十刀;也不愿过那荒淫无度的日子。”
楚铮心中敬佩;不由得看了看她的手臂;武媚娘掀开袖襟;只见一条藕臂上光洁无瑕;哪来半点疤痕。
武媚娘含泪带笑;道:“公子很奇怪吧。”
楚铮点了点头。
武媚娘右手一翻;一把匕首已在掌中。武媚娘飞快地在左臂上连划三下;楚铮一惊之下阻止不及;只见那三道伤口皮肉反绽;鲜血淋漓;甚是恐怖。
武媚娘皱眉笑道:“公子请放心;媚娘不会无故自残。”说完伸手在那三道伤口抚了几抚;鲜血顿时止住;并且开始结疤。
武媚娘苦笑道:“这是修习媚惑众生心法最大的好处;这几道伤痕不消一个时辰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媚娘正是靠此法硬撑了三年;门主和长老都惊诧不已;认为媚娘是千年来最有望练成此心法的人选;因此媚娘在门内我行我素;众位长老也都忍耐下来。”
楚铮这才明白;为何方才武媚娘对姬夫人如此无礼;那姬夫人却也无可奈何。
武媚娘道:“可天魅门既如此待我;媚娘也无亏欠她们之处。因此听说吴先生向天魅门索取一名魅女;门主和众长老原本是想让陈师姐来的;媚娘便在门主面前说道;若不让媚娘来;媚娘就死在他们面前。她们无奈之下;也只好答应了;认为反正也只有三年时间;三年后媚娘还是要回天魅门的。可媚娘却有苦自知;近几个月来体内内息已渐渐不受控制;方才突然走火入魔便是如此;虽幸为公子所救;但恐怕离大限已不远了;能否挨过这三年尚是未知。”
第十四章 权利重组(12)
楚铮道:“那你为何非要入宫不可呢;我完全可以让你快快乐乐地过完这三年;到时去留也可由你自己做主。”
武媚娘淡淡一笑;道:“媚娘十岁起修习‘媚惑众生’心法;至今已经快十年了。此次离开天魅门;只不过是因为再也不想待在那无情无义之处;找个地方静静等死罢了。那日听张老伯说要安排媚娘入宫;媚娘不知怎么又心动了。”
楚铮苦笑道:“心动?”
武媚娘娇声说道:“是啊;媚娘这十年来就待在一间密室;对着空徒四壁;每日苦练武功;却不知功力每精进一分;便是往黄泉路上又走了一步。反正都已命不长久;还不如到宫里享福一番。”
楚铮哼了声道:“享福?你可知将你送入宫中是何意思?”
武媚娘狡黠一笑:“将魅女送至宫中;媚娘虽愚昧;但公子的心思倒也能猜到一二。请公子放心;不用一个月媚娘便可达你所愿。”
楚铮道:“可你觉得将你送到宫内;本公子会放心吗?”
武媚娘突然跪下;说道:“若不是公子出手相救;方才媚娘早已死去。媚娘以魔门始祖之名立誓;今生绝不违公子之命。”
楚铮淡淡说道:“你们天魅门都已宣称退出魔门;你还用魔门始祖之名起誓;岂不是在欺我无知?”
武媚娘一愣;起身笑道:“公子高明;可媚娘如何才能取信于公子?”
楚铮无言;对这样一个时日无多的女子;楚铮觉得世上也没什么可以将她完全约束住。
武媚娘想了想;从脖上取下一块玉佩;道:“这是媚娘从小所戴的贴身之物;应该是媚娘家人所留;媚娘此生已无牵挂之物;唯对此仍珍若性命;此佩今后便托付于公子;还望公子能妥善保存;公子若想让媚娘做何事;可将此佩上的‘武’字印于绢帛之上;媚娘见了自当无所不从。”
武媚娘凄凉一笑;道:“若日后媚娘做了什么对不起公子之事;公子可将此玉佩击碎后托人交付于媚娘;媚娘自会自尽于碎玉前。”
楚铮接过玉佩;良久才道:“你既费尽千辛万苦;才保住了处子之身;又何必非要到宫廷这污秽之地呢。”
武媚娘笑道:“公子送媚娘到宫中;所为不外乎是两人;他们又不谙武功;媚娘轻易便可使他们在恍惚中以为和媚娘已经欢好过了。”
说完又嫣然一笑;附上身来轻声道:“公子既然怜惜媚娘;若不嫌弃;媚娘初夜不如由公子来享吧。”
吴安然大声咳嗽一声。
楚铮招架不住;连连后退;暗道;你就是有这份心;也得找个没人的地方说啊。
“你觉得这么做合适吗?”吴安然看着楚铮道;“将这样一个女子放到宫内;难道你真的放心得下?”
楚铮掀开车厢后帘;正看着渐渐远去了陈县城;闻言答道:“当然不放心;可她就这几年寿命了;再怎么折腾也闹不起多大风浪;何况楚王方三家已成联盟之势;这着棋的用处已不是很大了。”
楚铮又对着神色萎靡的张伯昌说道:“张执事;你要在武媚娘进宫之前尽快另安排一人到储君宫内;职位高低不论;由他掌管你与武媚娘之间的联系。还有;传命于陆锋;命他一心为储君效命;不得再与青堂中人有任何瓜葛。”
前些日子;楚铮虽在府内疗伤;但仍惦记着宫内之事。陆锋依楚琳之计;故意与凤鸣宫内一小太监起了冲突;并伪装失手将他刺死后逃回储君宫内。楚琳佯怒;命孙得山特意在储君回宫前半个时辰闯进抓人。赵庆回来后果然维护陆锋;并大发雷霆;将孙得山逐了出去。楚琳还有些不放心;趁赵庆不在时又命人将陆锋打断一臂;幸被他人所救才捡回一条性命。赵庆顿觉大失颜面;但对楚琳又无可奈何;只好将陆锋调到身边;陆锋聪明伶俐;很快得到了赵庆欢心。
张伯昌方才被楚铮点了穴道扔在门外好几个时辰;他年老体弱;此番真是大伤元气;听到楚铮所言;无力地应了声是。
楚铮看着他;道:“你将青堂之事与武媚娘说了多少?”
张伯昌一惊;勉强爬起俯身于地道:“属下有罪;那武媚娘不知鹰堂之事;故属下无可奈何之下只透露了是楚家要安排她进宫;但属下绝未泄露让她进宫所为何事。”
楚铮哼了一声;暗想让武媚娘入宫的真正用意连你也不知道;又怎会怕你泄露;但麻烦的是已让武媚娘知道了他是楚府的五公子。不过此事自己也有疏忽之处。楚铮本意只想让张伯昌为武媚娘安排一个合适的身份;而与她接触则由吴安然负责;可由于他的受伤把这事给耽搁了;不过也怪不了张伯昌;凭他的那点能耐又怎能抵得住武媚娘的媚惑众生;何况今日自己既然去见了这武媚娘;以她的手段;进了宫用不了多久便可攀上高枝;到时要查自已是何方神圣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第十四章 权利重组(13)
楚铮无奈道:“张执事请起;当前你需操心之事甚多;此事晢且记下;若再有什么差错;数罪并罚;你这青堂之主也就不用当了。”
张伯昌连声道谢;此时心神清明之下;他也知道自己所犯之错不小;楚铮已是对他极为宽容了。
楚铮想了想道:“事已至此;武媚娘入宫前还是由你负责吧;方才我告诫过她了;不得再用妖功迷惑你;若有再犯;那可就是她自寻死路了。”
一旁吴安然冷笑道:“是么;你真的舍得吗?”
楚铮有些尴尬;想了想呵呵一笑道:“那也未必。师父应知‘君子远离庖厨’;那些君子对吃肉还是喜欢的;但要他们亲自操刀就有些于心不忍了。徒儿也是一样;方才那武媚娘就在我面前;这般女子的确杀了可惜;但若师父现在想要返回陈县取那武媚娘性命;徒儿绝不阻拦。”
吴安然盯着楚铮;暗暗猜想他此话是真是假;良久才道:“算了;为师才不愿做此无聊事。免得将来你想念这狐媚女子却又怪罪到为师头上。”
楚铮不由得暗叫可惜;方才他所说的确是肺腑之言;出了陈县城门;他就有些后悔留了武媚娘一命;让这样的女子入宫他实在是心里没底;也许当时她受伤时任她自生自灭才是最好的选择;所以他才暗示吴安然去杀了武媚娘;却不想为吴安然所拒。楚铮也无法;他毕竟已不是一年前的无赖小儿;而是堂堂的鹰堂堂主;出尔反尔岂不是自打耳光。
吴安然道:“只是那武媚娘到了宫里;恐怕未必能瞒得了那叶先生。”
楚铮知道吴安然担心何事;道:“这就要看她自己的本事了;若有储君相护;那叶先生也必有所顾忌;何况以她的性子;叶先生若强迫于她;她必会一死相战;不会做那苟且偷生之事。”
第十五章 魔门东来(1)
一行人回到楚府已是天黑了;楚铮今天出了一身臭汗;浑身难受;想赶紧回踏青园内好好洗洗;那柳轻如可能因为名份已定;这些日子来也已不那么羞涩;楚铮养伤期间还时常服侍他沐浴;撩得楚铮老是心花花的。
可楚铮美人伴浴的美梦很快破碎了;府中管事李诚告诉他父亲在书房已等他多时了。
楚铮心中哀叹今日诸事不顺;脚下却不敢怠慢;不一会儿便到了楚名棠的书房。
楚名棠脸有不悦之色;楚铮知道父亲是责怪自己伤势刚好便又四处乱走;心中却有些委屈;若不是为了替父亲分忧;当了这劳什子的鹰堂之主;至于会忙成这样子嘛;要知道自己从小的目标是当个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如今离这目标是越来越远了。
还好楚名棠也并未对他责难;只是问了一下楚铮今日去了哪里;楚铮并不隐瞒;但也只说了七八分;他可不想让父亲知道这武媚娘是个足以祸国殃民的尤物;不然难保父亲不会一时好奇想见上一见;那岂不是给楚家引来个特大灾星;那“媚惑众生”可不是寻常人能抵挡得了的。
楚名棠听了点点了头;楚王方三家虽已成联盟之势;再也无惧那储君赵庆;但能有个人在赵庆身边知晓他的一言一行也总是件好事。这幼子能有此本事;自己果然没看走眼。
楚名棠找楚铮并非全为此事;问完楚铮今日行踪便说道:“此番为父叫你来;是有一事与你相商。”
楚铮笑道:“父亲与孩儿说话;怎还用‘相商’二字。”
楚名棠也不由得一笑;这儿子越来越能干了;已快成自己的左膀右臂;自己与他说话竟不自觉地开始用商量的口吻。
楚名棠看了楚铮一眼;有些犹豫;道:“你两个兄长已经离京数十日;虽说轩儿不久还会回京城完婚;但婚后还是要回南线大营的;原儿临走前曾与为父提过;想让你去禁卫军中任职;不知你是否愿意?”
楚原先前也跟楚铮谈及此事;楚铮也知道;这是他迟早要走的路;于是说道:“孩儿谨遵父亲之命。”
楚名棠道:“可你年纪尚小;又掌管着鹰堂;到禁卫军中也不是无事可做;你两个哥哥走后;楚王两家弟子谁也不服谁;你到了军中后;还要操心这些事;为父真担心你忙不过来。”
楚铮一笑道:“如今鹰堂中三大供奉也对孩儿印象颇佳;完全掌握鹰堂只是迟早之事;这事是急不来的;与其这段时间无所事事;还不如到禁卫军中去。”
楚名棠想了想道:“也好;如今你虽执掌鹰堂;可鹰堂毕竟是上不得台面的;你是为父之子;将来也是要走上仕途的;不如先到禁卫军中挂个一官半职;至于鹰堂;等你完全掌控后让你师父或他人代管便是。”
楚名棠苦笑道:“为父原本想让你到禁卫军任副将一职;方相国也已同意此事;可到了你郭伯父那里却怎么也不同意;说什么你尚未成年就从军本已是不该;更毋论什么副将了。铮儿;看来你只能先去当个校尉了。”
楚铮笑道:“孩儿能成为我大赵国最年幼的校尉已是喜出望外;这副将还是日后再说吧。
楚名棠道:“也罢;铮儿;你就先到你堂兄楚慎安的麾下吧;他是礼部侍郎楚上棠之子;为父想那禁卫军中楚王两家子弟也不会因你是校尉而轻视你;何况如今禁卫军大都是楚王方三家弟子;你也不必再与方相国之子为难;毕竟他有可能会是你二姐未来的夫婿。”
楚铮也没想到那方令信居然主动与父亲和解;更没想到如花似玉的二姐楚欣就这么便宜了方中诚;想想就觉得郁闷;那小子楚铮与他初次见面就看他不顺眼;原本还想到了禁卫军后找个机会与他斗一斗的;可父亲既然这么说了;以后若是二姐再护着他;那就根本没机会了。不过要是这小子对不起二姐;楚铮忍不住捏紧拳头;自己倒想看看他能禁得住自己几拳。
楚铮告别了父亲回到踏青园内;见园内几间屋子灯火通明;不禁有些奇怪;平日这个时候柳轻如几人早就歇息了。楚铮微微凝神;听到轻如屋内还隐约传来哭泣声;不由得心中一急;纵身一跃便到了轻如门前;一掌便把门劈开。
屋里人都吓了一跳;止住了哭泣声。楚铮见轻如对面坐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少年;两人都是双目红肿;脸颊带着泪痕;细看之下;轻如与那少年眉目间依稀有些相似。楚铮突然想起一事;连忙放下高举着的右手;暗嘲自己此举可是鲁莽了。
柳轻如迎了上来;道:“公子;你这是做甚?”
楚铮有些尴尬;轻声道:“我听到屋内有哭声;情急之下有些失态了。”
柳轻如一想便明白了;心中反倒一喜;道:“此事还需多谢公子;若不是公子命人相救;妾身表弟又如何能逃离南齐。”
柳轻如转身向那少年说道:“表弟;这位便是方才姐姐与你提及的……楚公子。”又对楚铮说道:“这是妾身表弟范若诚;刚到府中没多久;原本想明日再拜见公子;没想到公子这么早就回来了。”
那少年当然知道眼前这“楚公子”是自己表姐的什么人;只是见楚公子年纪竟比自己还小了两岁;不由得一呆。
楚铮也有些难堪;不知怎么称呼他好;轻如是自己的妻子;这范若诚又是轻如的表弟;照理来说自己也应称他为弟才是;可自己这副模样称他为弟也太老气横秋了些;想了想只好拱手道:“范公子。”
第十五章 魔门东来(2)
范若诚似乎也不想称他为兄;也拱手道:“见过楚公子。”
翠苓在一旁对紫娟轻声笑道:“该叫姐夫才是;可怎么看公子也不像。”
楚铮如今何等功夫;翠苓与紫娟的耳语他听得一字不落;但却也只能故作不知;与范若诚寒喧着;范若诚虽在南齐历经磨难;但仍保持着一个世家子弟的气度;举止儒雅有礼;楚铮不由得大起好感。
柳轻如突然想起楚铮这一路回来还未吃饭;便让楚铮和范若诚在屋内坐着;自己和紫娟、翠苓二人为楚铮去准备夜膳。
柳轻如三人出去后;楚铮和范若诚之间也突然冷淡下来。
楚铮突见范若诚欲言又止;笑道:“范公子有话请说。”
范若诚迟疑了一下;道:“楚公子可知我们南齐范家?”
楚铮点点头道:“略知一二。”
“南齐范家由来已久;一直以来被南齐人尊为‘儒者第一家’;在南齐地位不在北赵楚家之下;”范若诚黯然说道;“只可惜南齐皇上昏庸无道;听信馋言诛我范家满门;范某年幼被发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