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你这个样子么?连名片和电话都不给人家……”
看着两个从休息室里走出来的保镖,卞和俯下身子,几乎是贴着那女秘书的耳朵说道:“王府饭店1111房间,我只等你到晚上八点,否则我就另外找女人了,别迟到噢!”
扔下了通红着脸颊、恨不得将自己当场正法的女秘书,卞和潇洒的踏进了电梯,带着两个保镖扬长而去。
大厅里的人已经稀少了很多,时近中午。不少人已经开始准备下班了,那些行色匆匆的小职员们开始打电话定购中午的快餐外卖,希望再草草吃过午饭后能有一点点时间小憩;而那些管理人员则抓着手机安排着中午的饭局,期望着能在饭局上再谈成一笔业务,为自己银行户头上多添几个数字。
看着从电梯里走出来的卞和,迎宾台后礼仪小姐的脸迅速潮红起来,手中那个写着自己名字和电话号码的纸条是早已经准备好的,现在都快被手心渗出的汗水湿透了。看着微笑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卞和,礼仪小姐还没来得及说话,卞和已经微笑着将一个黑色的软盘递到了礼仪小姐的手中:“才一个小时的时间没有看见您,我竟然发现您变得更加的漂亮了。看来您的美丽竟然可以随着时间的流失而不断地增加,这可真是奇迹!这个小小的磁盘里有一些东西,很私人的一些东西,您是否能答应我再下班后,在一个很私人的环境中静静地去看呢?”
没等礼仪小姐回答,卞和已经扔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转身离开了大厅。面色绯红的礼仪小姐傻傻地抓着那个磁盘,直到卞和完全消失在她的视野后才懊恼地发现,自己手里的纸条竟然没有送出去,而经过大厅的人也以一种异样的神情注视着自己,这才察觉了自己的失态。礼仪小姐低低地惊呼一声,赶紧将那个黑色的磁盘收到了自己的皮包中,却将那张写着自己名字和电话号码的纸条细细地撕碎了,随手塞进了垃圾桶里……
停留在大楼外的一辆挂着北京牌照的进口小汽车载着卞和一行向北京郊区飞快地驶去,随后赶来的一辆挂着军方牌照的越野车也紧紧地跟了上来,两台车一前一后,风驰电掣地开进了一个挂着金属研究所牌子的大院中。
站在大院主建筑台阶上的是一个挂着大校军衔的武装警察,看到从车上跳下来的李文寿,大校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释然,声音却显得相当的威严冷静:“闹完了?收拾干净了没有?后面有尾巴么?”
李文寿一改往日的跳脱,一本正经地回答着大校的问题:“哥,你就放心好了!你弟弟怎么也算是峡谷部队出来的高手了,就算不像你那样精专于城市作战,但好歹也不会出什么大的纰漏啊!”
紧随在李文寿身后的卞和走上前去,郑重地向站立在台阶上的大校敬礼:“谢谢您!我知道这次的事情您调动了不少的装备,可能会给您带来麻烦…”
站在台阶上的大校微微地挥挥手,打断了卞和的话头:“我调动装备也是请示了上级的,并不是我擅自行动,我没那么大的权力,更没有那个泼天的胆子!我的上级指示我尽量配合你们的行动,我只是执行命令而已!”
鬼龙从那辆挂着军方牌照的越野车中跳了下来,接过了话头:“一家人就不用那么客套了!其实绕过那些编制和关节说的话,我们的上司是同一个人。这次李文寿来北京看哥哥,卞和了结心里的旧事,可算是一举两得。哦~秦椋的师父好像也在北京,应该是一举三得了。大家都忙了两天了,早就饿了,有饭吃么?”
李文寿好像早已经知道有好吃的东西。此刻正跃跃欲试看着大院中的厨房:“我知道我哥从家乡带了腊肉什么的,好久都没有吃过了,哥,今天就都拿出来吧,我亲自下厨房!”
站在台阶上的大校看看眼前的李文寿,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你好歹也是进三十的人了,怎么还象小时候那样,听见有吃的就得意忘形啊?腊肉和豆豉、干辣椒,还有从家里带来的一些干野菜都在厨房里,你自己去做好了。”
看着李文寿直奔厨房而去,站在台阶上的大校苦笑着与鬼龙打着招呼:“我们家的这几个兄弟可算是各有特色了!我是老大,文寿是老三,是按照福禄寿喜四个字排的名字。我从小就喜好武术,所以在当年招兵的时候很轻松地就进了武装警察,文禄和文喜他们两个,一个喜欢钻研机械,进我们当地的工厂当了技术员,一个喜欢写两笔字,画上几张画,在我们家乡也算是小有名气了,可唯独就是文寿,别的不好,就好吃!我也没法子说啊……”
看着李文福那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几个从车上下来的人都嘿嘿地笑了起来,连历来不多话的向正也在一旁打趣:“一家四个兄弟,撰文习武玩技术的都有了,还有个好厨师,也算是个可以自给自足的家庭了,关起门来不出去,也可以熬三年啊……”
伴着从厨房里飘散出来的辣椒味道和热油烹炸的声音,几个人都在院子里的石桌边坐了下来,李文福从房间里端出了一壶香喷喷的绿茶,几个人点上了香烟开始闲聊起来,而大院中的后勤人员也飞快地将两台车开进了洗车的地沟,用高压蒸气水枪仔细地清洗起来。
喝着清香的绿茶,闻着渐渐飘散过来的饭菜香味,晁锋的喉结不由自主地上下移动着,一个劲地用眼睛瞟着厨房的方向,嘴里也开始嘟囔起来:“厨子……你手脚快点,光闻香味不叫人吃饭,这不是折腾人么?”
鬼龙和向正一边用李文福提供的手提电脑向阿震的电子邮箱里传输着刚刚到手的资料,一边低声交谈着,不时地朝着屏幕上滚动展示的资料指点几下,一旁的卞和反倒是一付事不关己的样子,只是轻轻地吹着茶杯上袅袅升起的蒸气,慢条斯理地品味着茶水的芳香。
没用多少时间,所有的资料都已经传输完毕,而电脑屏幕上也显示出了阿震的一句话:“将军马上就能收到这些资料,但是我估计这些资料还是要由你们分送到不同的部门负责人手中!这个关系网络的庞大以及其潜在的威力事我们难以想象的,想要连根拔起的话,光靠将军和‘他’是绝对不够的,即使勉强为之,也将是处处掣肘,举步维艰!我们需要那些要害部门负责人的支持,而想要获得他们的支持,我们就必须利用那些要害部门之间的利益冲突和那些部门负责人之间的矛盾,具体如何行动请等候将军的命令!”
看看专心品茶的卞和,鬼龙不禁笑了起来:“我说卞和,你就别装出那副不关你鸟事的表情了!从我开始传输资料开始,你就一直在偷偷地看着我身后台阶上的那面仪容镜,阿震的话你看清楚了吧?现在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用直接方式解决你的旧事了,制造一个意外杀了他很简单,但麻烦的是怎么把那家伙身后的势力连根拔起?
你交给那个礼仪小姐的磁盘里都是一些叫她害怕的内容,如果现在她将那个磁盘交给警察的话,对那幢大楼的搜查也应该开始了,光是从大楼地下室搜出的文物和毒品就够那家伙喝一壶的。只要那家伙被抓了,你说他身边的那些势力会感觉到惊惶么?失去了这个中心联络人和协调者,他的势力将不再那么有秩序地运行,再加上各个要害部门的扫荡,我敢说不出半年,那些曾经隐藏得很深的腐败势力将会被彻底地清除掉,而那个时候,你才可能有机会拿着昭示你清白的证明文件,在你那含恨而逝的老父亲灵前磕头尽孝!”
喀嚓声中,卞和将手中把玩的茶杯捏成了碎片,手指和手掌都被划破了流出了殷红的鲜血,一旁的李文福叹息着摇摇头,见怪不怪地站起身来朝着房间里走去:“我这地方,不管什么时候茶杯或其他的瓷器损耗量都是最大的!能在我这里出现的人几乎都有那么点暴力倾向,还都有那么几把蛮力气,可怜我的茶杯茶壶啊……“
嘴上吆喝着,手脚却很麻利,不过几分钟时间,李文福已经拿着一个小巧的医疗急救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熟练地为卞和包扎起来,嘴里也还是步闲着:“我说兄弟,有什么事情处理好了就行,别老放在心里。我不了解你曾经遭受过什么样的痛苦,可当初文寿坐牢的时候,我也感觉到了那种心痛,甚至是怒其不争的感觉!可话又说回来了,不管文寿犯了什么错,他终究还是我的亲弟弟,血浓于水,这一点是永远都无法改变的!或许你的父亲在临终的时候还没有了解事实的真相,可我敢说,老人家的内心深处,还是记挂着你,相信着你!该放下的就放下吧……我老家的俗话说过,没有包袱好赶路,你们马上有任务要完成,平心静气的才能冷静地思考,打仗可不光是靠力气,更重要的是靠脑子!”
丝毫不理会众人那惊讶的眼神,李文福轻轻地在绷带上粘贴着最后一条胶布:“别这么看着我,文寿还不至于不守规矩,他什么都没和我说。但他从来我这里以后就给我做了三顿饭吃了,而且逼着我全部吃光,我的弟弟我还能不了解,平时他哪里有这么勤快的?再加上为了你们的私事,上级竟然动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来满足你们的要求……这还看不出来么?”
一动不动地让李文福包扎好了伤口,卞和轻轻地朝着李文福点点头表示感谢,迟疑了片刻,卞和郑重地看着鬼龙:“头儿……谢谢!”
鬼龙慢慢合上笔记本电脑,顺手端起了面前的茶杯:“其实你不必谢我!我们都一样,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名誉、荣耀、财富甚至生命都可以不要,还能在乎什么?可我们毕竟不是石头缝里窜出来的,我们也有家人,也想让自己的家人幸福快乐,至少是平静地生活,不必为我们担忧,不必为我们牵挂,但我们……竟然做不到这些,最起码的都做不到!
枪林弹雨中冲杀,刀山火海中打滚,我一直在想,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在支撑着我们完成一个又一个极其艰难而又危险的任务?效忠我们的国家自然是首位因素,但真的就是这么一个原因了么?
其实我们也在乎名誉、荣耀、财富和生命!我们希望能拥有一个耀眼的光环,让我们的至亲能因此骄傲;我们需要有万众瞩目的瞬间,让我们体会到所有人对我们的承认和敬仰;我们希望我们的亲人衣食无忧,甚至是锦衣玉食,因为那相对于他们为我们所付出的并不过分,我们是杀人的专家,因此我们比任何人更了解生命的脆弱,也更清楚生命的可贵!
不止一次,我在战壕中、掩体后幻想着能够在我的面前出现一个小小的花园,而我穿着整洁的衣服,牵着我爱的女人在其中漫步,枪弹的呼啸声幻化成鸟语虫鸣,呛人的炸药硝烟变成清雅的花草清香,手中冰冷的自动步枪换成情人温暖柔顺的芊手……
可惜,我们不可能得到这些!我们手里有技术,可那不是我们的私人财产,严格来说,连我们的生命都不完全属于自己!这次回乡省亲,也还真带着点了断身前事,此生付中华的意味!前路坎坷,或许是荆棘丛生,甚或是万丈深渊,可为了我们所深爱的国家不再遭受磨难和屈辱,为了我们深爱的亲人不必在将来的某个深夜里惊恐的聆听着炮弹划过屋顶的声音,我们必须去走,没有路,我们去开路,有艰难,我们去承受,去化解!我们是国之长城,龙之爪牙,我们必须去面对危险,我们别无选择!
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们可以活着回家,宁静的在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生活,在闲暇时回忆着我们曾经战斗过的那些地方,思念着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面对着夕阳叹息着喝下一杯自酿的浊酒,也就够了!”
静默之中,鬼龙一口喝干了杯中早已冰冷的茶水,轻轻的将杯子放在了石桌上:“可以开饭了么?我饿了……”
大盘的清炒干野菜、豆豉辣椒蒸腊肉,还有湖南人最熟悉、也是在普通人家中最常见的邵阳大曲放在了桌子上。没有奢华,只有深深蕴含着浓厚乡情的家常菜肴,没有客套,只有静默中的酒到杯干。
明天就是集结的日子,要去接受一个从来没有过的命令,要去面对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危险,甚至要去用自己的生命填平前进道路上的沟坎……
可是心里的事情真的都了结了么?都放下了么??真的不会再想起来了么???
闷头喝酒的秦椋突然将满满的一杯酒洒在了地上:“我看过我师父了,骨癌晚期……一米九的大汉,不到七十公斤重了!没钱治病给拖成这样的,家里什么都卖了,还欠了一身的债务,我手上的钱能为他还债,可他的两个儿子还小,老婆又跑了……今后……”
李文福一把撕开了衣领,狠狠的将一杯酒灌进了嘴里:“今后有我!我一个大校,工资虽说不多,养活两个孩子还是富余的!等他们到年龄了,就叫他们当兵,我找最好的教官狠狠地训他们,不出几年,就是个好兵了!你们要出去干活了,还有什么要交代的,要我照顾的,在这里就说了,别拿我不当兄弟!”
鬼龙放下手中的酒杯,稍稍看了看向正:“你……真的不回去看看?不过是十几分钟的车程而已,你儿子,还有你老婆可都在……”
向正抬起左手,止住了鬼龙的话语:“不必了!都这么多年了,一直是我以前的几个兄弟在照顾他们,没有我他们也好好的,现在我出现,反倒是……再说,看了……我怕分心!”
颤抖着手将一杯酒倒进了嘴里,向正转头看着鬼龙:“你呢?她就在北京,你真不想去看看她么?我知道你在上海的那几个小时里曾经单独出去过的,应该是去找她了吧?我已经打听清楚了,她还是在干她的老本行,现在在北京一个夜总会中表演舞蹈。”
鬼龙的手颤抖了一下,杯中的酒也洒出来了一点:“还有必要去么?既然在上海没有见到她,那么在北京也就不必去了。说来可笑,我也只是打算在远处看看她就可以了,并没有让她看见我的打算。”
李文福猛地站了起来,将一把车钥匙扔给了鬼龙:“婆婆妈妈的干吗?想见就去,不就是不想让人家看见你么?你好歹也是个城市作战的专家,连这一点都做不到,你还吹什么牛B?拿上车钥匙,赶紧走人吧!”
华灯初上的北京分外美丽,在整齐有序的车流中,鬼龙独自驾驶着那辆换上了民用牌照的越野车朝着夜总会驶去,尽管曾经经历过生死,看淡了一切,但此刻的鬼龙竟然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慌乱,以至于没有开出多远,险些连闯了好几个红灯。
她还好吗?还是原来的那个留着一头齐腰长发,带着甜甜的笑容的模样吗?还是拉着自己的胳膊,非要在人潮汹涌的大街上拥抱穿着军装的自己,在没有达到目的以后拉着路灯柱子耍赖的小女孩吗?还是那个能用舞蹈叫人心魂俱醉,然后用那清澈的眼神让人冷静下来的精灵吗?
从后视镜中看看自己的脸,岁月已经悄悄地在自己的脸上刻下了浅浅的年轮。自己已经不再年轻,也不再那么容易激动了,可为什么自己的心跳会随着接近那个夜总会而不断地加速跳动呢?
是因为她吗?
恍惚之中,如果不是越野车上的GPS定位系统发出了鸣叫声,鬼龙几乎错过了那个显而易见的夜总会。以往的习惯让鬼龙不假思索地来了个急刹车,在车还没有挺稳的那一瞬间,鬼龙已经熟练地换上了倒档,干脆利落地将车倒进了路边的停车位。几个被鬼龙吓到的司机从车窗中伸出了头狂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