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有事,因为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小方的话让大家吃了一惊。
“你知道?”乔烟眉眼一亮。
“但我现在没时间跟细你说,我只能告诉你们中的一个人。让她来给你们慢慢解释。”小方说完,看着龙琪。
龙琪跟着他走到里间,他们呆了将近5分钟。然后,小方出来说:“放心,我会安排的。”
扈平看着他消失的背影,问龙琪,“他跟你说什么了?”
“对啊,快告诉我,凶手是谁?”乔烟眉犯急。
龙琪摇头,“他什么也没说。”
什么也没说?那你们俩站在里边整整5分钟都干什么了?扈平不相信,摇头。乔烟眉也不相信,打死她也不相信。
杨小玉却说:“我相信。”
你当然相信了,你就是不相信也会说相信。扈平看了她一眼,把龙琪带到一边,悄悄问:“那家伙真的跟你说什么了?”
“真的什么也没有。”
“那你们在里边都干了些什么?”扈平一脸失望──你和他居然合伙骗我们!
“他吃了个苹果,说很好吃,还说他最喜欢吃的水果就是苹果。”
“就说了个这?”扈平失望加重。
龙琪想了想,“扈兄弟,你走的地方多,我问你个问题──南方那么热,为什么那边的水果反倒皮厚壳硬,像香蕉、菠萝、榴连、椰子、荔枝等;而我们北方虽然寒冷,我们的水果倒是个个赤膊上阵坦诚相见,苹果、梨、杏、桃、李子……你说这是为什么?”
扈平一时纳闷,他想不出是为什么,更想不通这个问题跟刚才那件事有什么联系。
“那你认为呢?”
“我觉得……”龙琪沉吟了一下,“也许是南方的水果们认为它们穿上衣服就不热了。”
扈平哈哈笑起来。
好,有大将之风,都这时候了,她还能讲出这种笑话。
这边的笑声,让那边的乔烟眉脸色也晴朗起来。──扈平既然能这么笑,一定是没事了。
龙琪看了一眼乔烟眉意味深长地说:“看见了吗?小乔笑了。扈兄弟,你是聪明人,方队长这一招在三十六计里叫什么来着,你应该明白。”
扈平沉吟片刻,恍然大悟──小方并不知道凶手是谁,他这么做只是不想让乔烟眉担心,但他一时又找不出个合适的说法,所以就临走前就把这个难题留给了龙琪,让她想办法去解释。
“他把小乔当成南方水果,只要她以为不热,就不热了。”
龙琪点头,“境由心生。她能这样以为,是最好的。她现在承受的压力太大了。减一分是一分。”
“这厮真狡猾,一肚子诡计。”扈平有些愤愤。他对小方没好感。
“也许是,但这种做法还有一种解释是──智勇双全。”
扈平的心里就更不舒服了,龙琪则慢慢说道:“知道轻重缓急,知道通权达变,更知道体贴人心,这才是个不认死理的好警察,他若不如此,我们岂不是找错人了吗?”
扈平苦笑,这就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你很欣赏他?”一语双关地问。
“你也会的。”顺理成章地答。
龙琪说完,便走过去招呼那两个姑娘说:“你们不饿吗?都2点了,去吃点东西。”
不说吃饭还好,这一说,大家肚子里都在咕咕叫。然而乔烟眉却站着不动,她看着龙琪,“你现在还能吃得下饭吗?”
她那两条如烟似雾的眉打成了一个死结。
龙琪想一想,慢慢吟道:“行到水穷处──”
“坐看云起时。”乔烟眉马上接了下句。
“是啊,古人说得好,山穷水尽处,自是风生水起时,这就叫柳暗花明。”龙琪淡淡地。
“可是我们现在──”
龙琪笑了笑,伸手敉平乔烟眉眉心之结,“眉上几分愁,且去酌酒观棋。我饿了。”
乔烟眉摇头……“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我没有胃口。”
如此“点化”她仍是不悟,不是不灵慧,只吃亏太执著。
龙琪知道她仍然不能释怀,只有直来直去:“你知不知道我很有钱?”
乔烟眉点头,“这让我羡慕。可是……这对现在有什么帮助吗?”
“乔小姐,有没有听过一个最新版的笑话?”扈平走到乔烟眉身边,揽住她的肩膀,他十分明白龙琪想要表达的意思,便用自己的方式替她说道,“一位在巴黎旅游的美国人来到了金碧辉煌的‘雨果大礼堂’,欣赏着那华美优雅的建筑,感叹之余,他问导游,这个礼堂是以贵国举世闻名的作家维克多·雨果先生命名的吗?导游说,NO,是以弗里曼·雨果命名的,他是贵国费城人。美国游客十分不解,说我从来也没听说过这个人,他写过什么作品吗?导游说,他的作品只有一张,一张支票。”
他刚说完,杨小玉笑了。乔烟眉却犹自思索。
龙琪只得继续解释,“它的意思就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我这个经济基础若垮了,上层建筑岂不成了空中楼阁了?所谓皮之不存,毛之焉附!所以,就算龙琪集团公司想倒,有的人也绝对不会让它倒。”
这些理论乔烟眉明白,她在大学时选修过《政治经济学》,也知道一点上层建筑和经济基础之间的狼狈利益关系。但,那毕竟是书本上的理论。
“哎哟,你们干吗说那么深奥,让我来吧,一句话──有钱能使鬼推磨。”杨小玉不耐烦起来,她又盯着乔烟眉,“拜托你以后不要再皱眉,你知不知道你皱眉的样子很难看。”
“不知道,我皱眉时从来不照镜子,照镜子时也从来不皱眉。”乔烟眉苦笑。
扈平默默地琢磨着乔烟眉,其实就凭她对付江远哲那两下,其心术计谋也已臻化境,足可横行一时,她今时片刻的软弱,只不过是缺着钱。钱之于人,就像钙,可以硬骨,可以撑胆气。
可是话又说回来,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龙琪首先是有了一副天胆,所以才有了这份家当。所谓器大量大,量大福大。也就是说,龙大老板走的是通天“道”,而乔烟眉心里盘踞的是谋生“术”。
人与人的区别有时就这么一点点。
“好啦好啦,民以食为天,先吃饭,我是饿坏了。”杨小玉却不管这些,她是个胸无芥蒂不带半点心事过夜的人,就算是天塌下来,她一样能呼呼大睡,能狼吞虎咽。
“你能吃得下?”乔烟眉问。
“瞧你说的,就算作鬼,也该作个饱鬼,谁知道阎王殿里有没有我爱吃的菜。”杨小玉嘻嘻哈哈。
“你放心,你作不了鬼的,阎王爷才不要你呢。”乔烟眉被她一搅和,也开朗了。
扈平看着杨小玉,她的心胸气度属另一样──过而不留是非俱谢,空而不著物我两忘。
她这种人才是最超脱的。
相比之下,乔烟眉过于执著,龙琪则是太能干,她俩总有放不下的东西,而杨小玉,则应了那一句话──没什么大不了的!
(六)
上官文华5分钟就赶到了龙琪大酒店,见到小方迎出来,惊喜莫名,“你终于现身啦,我以为你失踪了。我有不少事要告诉你呢。”
“别的以后再谈,叫你来有件重要的事。”小方直接把上官带到中餐厅的那个包厢。乔烟眉离开前,曾找到领班说不要让任何人靠近那个包厢,也许是今天出事太多,乔烟眉如此一说,领班就诚惶诚恐地答应了。加上别的部门的影响,今天中餐厅的生意也不好,因而这边的现场给保护得很原始。
小方让上官带人进去后,自己来到餐厅,他需要清静一下,从早晨开始他的大脑就非常混乱,一直到现在。
早晨,早晨他从远古的大唐回来,然后就遇上了一大堆的事,简直可以说是目不暇接。他需要消化吸收,需去粗取精。
但他刚坐下,一个侍应生就拿着个菜谱走过来,“先生,需要用点什么?”
小方这才想起他还没吃中饭呢,接过菜谱看了看,最便宜的一盘凉拌黄瓜也得30块钱,这哪是饭店,纯粹是屠宰场。正在气愤中犹豫着,侍应生说:“先生尽管要,您的账已经有人付了。”
噢?难道,是龙琪?正猜测着,刘雪花来了,她笑眯眯地坐在小方身边,“方队长,又见面了,说起来咱们真是有缘呢,作了一回母子,前天晚上我没大看清楚你,现在一看,真是个好,漂亮展面大方,你妈真是个有福的人,有你这样的好孩子。又能干又实在,真是荣耀,如今连我也沾上光了,啧啧!对了,光顾说了,你想吃什么,尽管点,我请客,只要你喜欢,我今天全包了,也不光今天,以后只要饿了渴了累了,都可以来找我。千万别跟我客气,千万别跟我见外。”
刘雪花一开口就像倒了核桃车子,叽哩呱啦就是一大堆,而她的那份母性的爱意也随之一泻而出,小方仿佛一下子从深秋跨入盛夏,那股火热浓情,令他受之有愧却之不恭。他想了想,说:“我,这个……”
“别不好意思,咱们娘俩儿又不是外人,想吃什么只管说。”刘雪花眉梢眼角俱是实实在在的欢喜,她笑道,“我明白了,你是警察是吃官饭的,要讲身份的嘛,算了这样吧,我给你安排,两荤两素再来三个汤,我这里的汤可是最好的,像你们这种职业可得多喝点汤补补,多危险,多费脑子,听说你是神探呢,更得补补,”刘雪花在纸笺上划拉了几下给了侍应生,又接着说,“瞧,多俊的小伙子,多能耐,人家你妈怎么生出来的,对,你家是哪的?”
“河南的。”
“好地方呀,武松就是那儿的,出英雄哪,怪不得你是警界英雄,好呀!”刘雪花一叠连声地称赞。
小方暗暗摇头,武松什么时候成了河南人了,要说那儿出英雄,武大郎还是武松他哥呢。
刘雪花不管这些,“你也是外地人啊,一个人在这儿平日怪寂寞的吧?没事,现在好了,你要星期天没事,就来我这儿,我给熬汤喝,保你喝了不想家。对,忘了问你父母了,你父母是干啥的?都挺好吧?能生出你这样的儿子,一定错不了。”
“我父母早就过世了。”
“噢?那,那对不起。”刘雪花一脸的不落忍,“怪可怜的。”
不知为什么,对方的表情倒勾起了小方倾诉的欲望,他说:“我2岁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我就跟了我舅舅,舅舅人挺好,舅妈也……挺好,可是那会儿人穷,又是在乡下小地方,所以……”
“你别说了,我知道,小小的一个小不点儿,没爹没妈又没钱,寄养在人家家里,那能好过啊,还加上穷,这一个穷字就把人给逼狠了,穷人心硬呀。唉,我干吗不早几年认识你呢,得了,说这些都没用。对,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刘雪花那份关心就像是迷魂咒,小方看着她慈祥的眼神中邪似地乖乖开了金口,“是,记得那年我6岁,第二年就该上学了,舅妈说没钱,舅舅就为我想了个法子,卖麦芽糖。那会的小孩也没什么零食可吃,最好的东西就是麦芽糖,一个冬天一个正月,我就是走村串乡卖麦芽糖,一根麦芽糖批发1分5厘,我卖2分钱,一根就赚5厘钱,到正月底,我都能赚个七八块。”小方对这段往事倒是记得清楚,“赚钱我高兴,可是很辛苦,冬天特别冷,我的衣服都是表哥他们穿得剩下来的,又短又小,鞋裂着口子,有时会遇上恶狗,追着我咬,我碰得头破血流,有时会遇上无赖,拿了我的麦芽糖不给钱,还打我,有次我被扔到一条臭水沟里,一天一夜,北风夹着雪花呜呜地狂叫着,多亏了那头大母猪,它也是不小心失足掉下去的,我抱着它,它靠着我,我们一人一猪互相鼓励着,那天正好又是腊月二十三,过小年,远远近近的村落里鞭炮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断……我贴身的棉袄里还有最后的一根麦芽糖,我和那头猪,我俩它一口,我一口,渡过了那个寒冷的小年。后来,还是丢猪的那个人家把我救了……”
“不要说了孩子,不要说了。”刘雪花听得已经泪流满面,她抓住小方的手,“妈都知道了,以后你就有妈了,我再也不会让你吃苦,谁要敢欺负你,我就跟他拚命。”
小方听得这样,方觉得戏有点过了,她居然自称是他的“妈”,他急忙抽出手,刘雪花也意识到自己有点过了,“对不起我忘了,我情不自禁了。”
“没什么。”小方这时有点懊恼自己怎么那么多话,这些事他从来也没跟人说过,包括陆薇,今天我这是怎么了?这位刘经理说她自己情不自禁,难道我也是“情不自禁”?如果是,那这应该算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是跟龙琪。
可是也奇怪,他一看到刘雪花,就觉得格外放松。
说话间,菜上齐了,小方一看,竟是自己平常最爱吃的菜,他突然一下又迷糊了──这难道真的是上天的安排?
“来,别愣着,吃啊。”刘雪花赶快张罗着为小方布置杯碟碗筷。
“你不用忙乎了,我来吧。”小方实在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不用客气。”刘雪花将一碗汤放到小方手边,“尝尝。对了,我问你个事。”
“问吧。”
“你恨不恨你舅妈?”
小方摇头,“不恨,从来也没恨过,其实我的心里,一直对她和舅舅充满感激,如果不是他们,我也许早就不在了。”
“真是个好孩子,那你后来……”
“后来我大病了一场,舅舅是个菜农,常给少林寺送菜,就求那儿一个懂医的和尚给我看病,舅舅他没钱找别的医生。那位师傅看我体质太弱,就准我入寺作了俗家弟子,学点粗浅的功夫强身健体。那阵子也很辛苦,每天早上早早地起来了。”
“算了算了,过去的事就不提了。”刘雪花说,“咱们说点高兴的,你有没有女朋友?”
“这……”这个问题让小方难以回答,他有陆薇,可陆薇在他心里已经淡化,他有龙琪,可龙琪尚未浮出水面。是已,他很难回答。
杨小玉一进餐厅,就看到小方已经吃上了,旁边居然还有饶舌的刘雪花相陪。不由笑了,别说,这位漂亮刑警的确是魅力无限,老少通吃。她走过去拍拍他的肩,“滋味如何?”
正在被刘雪花的问题困住的小方一抬头便看到了龙琪,脸不由地红了──正想她她就来了。龙琪看到他那又黑又亮又大的眼睛盯着自己,一张俊脸也不由憋得通红。
扈平见状不满地低哼了一声,乔烟眉暗暗好笑──该来的总是要来,谁也躲不过,谁也挡不住,这个不开窍的傻东西终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杨小玉一看自然也是心神领会,悄悄凑在乔烟眉耳边:“药引子来了。”
乔烟眉扑哧一下乐出声儿来,扈平更是不高兴。
杨小玉又凑到小方耳边,“看来,你是该好好学一学降龙十八掌了。”
小方的脸更红了,一桌之上,气氛微妙。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有刘雪花懵懂,但她也毕竟是过来人,仅用了几秒就恍然大悟,心里不由一喜──亲上加亲呐!龙琪是她老板,小方是她“儿子”,你说,咱老刘是不是赚大了?她兴味盎然地赶快招呼几个人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