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恩莱科知道,老爹再也不会醒来了。“盗贼团袭击了城外的垦荒队,老爹正好在那里,因此……”贝尔蒂娜呜咽著说道。
恩莱科默默地听著贝尔蒂娜所说的每一句话,他脑子里面一片空白。自从这次旅途开始以来,老爹已经成为了他们中相当重要的一份子,对於老爹,恩莱科既看作是一位可以信赖的挚友同时又是一位值得尊敬的老师。事实上恩莱科曾经不止一次想过,等到旅途结束之後,邀请老爹一起回到维德斯克,为他购买一所庄园。但是现在一切都成为了不可能,看著老爹那安详的面容,恩莱科思绪万千,再也没有人能够象老爹那样,在自己迷茫的时候,给予自己明确的指点,在自己感到无力的时候,给予自己巨大的鼓舞。
再也没有人,用那温和而又坚定的语气,给予自己心灵和精神上的指引。恩莱科知道,从此他失去了一个最可以信赖的良师益友,从此他将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面,孤军奋战。
看著老爹那好像是沈沈入睡的面容,同老爹最初相识时的景象一幕幕出现在恩莱科的脑海中,那次密室中的谈话,那次旅途开始时意外的偶遇……这一切好像全都发生在昨天。
躺著的老爹是那麽的安详,没有一点痛苦,没有一点哀伤,也没有一点遗憾。看到这副表情,恩莱科终於懂得了老爹经常讲的一句话,他不想在生命的最後时光中留下一点遗憾。也许老爹对这一切早有预感。也许老爹根本就没有想过回故乡养老,他所寻求的正是在生命的最後时光燃烧自己的一切。“老爹,你终於可以好好休息了,你辛苦了一生,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了,我想,不管哪位神灵都会愿意接受您那高贵的灵魂的。”恩莱科轻声说道。
听到恩莱科所说的话,贝尔蒂娜首先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而车夫卡兹平时同老爹处得最为亲厚,同样忍不住嚎啕大哭。而那些女神信徒虽然坚信女神教义中所说的,死亡只是生命的另一种延续形式,不过生离死别的情景,以及老爹稳重厚道的人品,让这些女神信徒忍不住流露出悲伤的表情。而那些平日里受到过老爹招抚的人们早已经哭成一片了。
面对这样的情景,恩莱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安慰那些痛哭流涕的人们,特别是自己的那位女同伴,毕竟与其嚎啕大哭,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呢。但是,安慰一位悲痛欲绝的小女生,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事实上,贝尔蒂娜也相当清楚,老爹离开得没有一点遗憾,而且智慧之神教导人们,死亡不只是生命的终结,同时也是生命的开始。但是神的教义是一回事,再也见不到慈祥和蔼的老爹了,怎能让多愁善感的贝尔蒂娜不悲痛欲绝呢?
听到这一片哭声,恩莱科想要尽快逃离这个地方,因为他怕自己也同样会忍不住,事实上,同老爹关系最密切的,正是他,受到老爹最多照料的,也同样是他。所有人中,除了贝尔蒂娜之外,只有老爹知道他另外一个身份,而且老爹之所以选择离开首都维德斯克,也正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因为自己的那个秘密。“事情倒底是怎麽发生的?”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恩莱科向身边站著的那三位战斗牧师询问道。在这里也只有这些将死亡看作是理所当然的人生归宿的战斗牧师才能够保持平静,对於怎样看待死亡,军神的信徒,远比其他神灵的信仰者要看开得多。“达克托尊者,是为了垦荒的事情,而到城外的垦荒队去的,他随身带去了一些种子和工具,原本在成达维尔附近已经多年没有出现盗贼团了,成达维尔市内驻守著一支强大的骑士团,而郊外虽然有一两座有钱人的别墅,但是住在那里的商人多少同盗贼团有些联系,那些盗贼团想要继续生存下去,多少得依靠这些商人,因此同样不会将他们作为袭击目标,因此多年以来,盗贼团已经迁移到更往南的几个郡去了。没有想到会有一支盗贼团突然出现,垦荒队遭到袭击,包括老爹在内,有二十多人伤亡,另外有五十多人被掠为人质,盗贼团勒令我们交出五十万金币赎回人质,要不然,三天之後,所有人质将被处死。”
听到事态变得如此严重,恩莱科深表担忧。五十万金币,他倒并非拿不出来,但是,恩莱科担心,那些盗贼团拿到赎金之後,是否真会放人。而且一下子有这麽多人伤亡,这些人的家属也同样需要他人抚慰,这是当务之急。想到这里恩莱科连忙说道:“拜托三位,这里请三位烦心照料一下,我得往垦荒队走一趟。”“放心吧,达克托老先生英勇无畏,面对死亡泰然处之,虽然不是一名战士,却实为战士之楷模,我等对老先生充满无比的敬义,视之为勇士,敬之为尊者。”其中的一位战斗牧师郑重其事得说道。
听到这样的回答,恩莱科总算能够放下心来,他转身走出诊所,向旅店走去,身後是一片悲痛哭泣的声音,这哭泣声让恩莱科感到无比的哀痛,他为失去了良师益友而悲痛,为老爹崎岖坎坷的一生而悲痛。
回到旅店,恩莱科吩咐侍者叫来马车,侍者们显然已经知道发生了什麽事情,他们同样带著一幅沈痛的表情,可想而知,老爹在人们心目中有多麽高的地位。
马车很快便赶到了,赶车的马车车夫显然也是一个受过老爹恩泽的人,他第一句话不是问恩莱科到哪里去,而是问:“老爹的後事有什麽我可以帮忙的吗?”“谢谢,去垦荒团”恩莱科现在什麽都不愿意去想,因为过多的考虑只会令自己痛苦。
马车在一片沈默中向城外驶去。
垦荒队离著成达维尔市还真不近,马车足足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那个地方。
恩莱科走下马车,面前满目疮痍,原本搭建起来的木屋,早已经化为了一堆灰烬,一边堆放著的几包种子,被烧成了焦炭,而地上躺著一排十几具尸体,尸体用白布紧紧得掩盖著。在尸体的周围或坐或站著一些悲伤哭泣的人们。
看到恩莱科走近,其中的一些人哭著说道:“大人,请将我的家人救回来吧,求您了,大人。”
听到这番话,众人哭成了一片。“不用求他,他和那些大老爷是同样的人,如果不是因为他,这次的事情怎麽会发生的?都是他在背後搞得鬼。”突然间一个人大声喝道。“对,就是他,完全是他的责任,让他把赎金交出来,我们要赎回自己的亲人,问他要赎金,看这个卑鄙的小贵族愿不愿意拿出钱来。”另外一个人嚷嚷著。“他不拿出赎金,就不让他离开这里,我们需要赎金赎回亲人。”又一个人说道。
第四章 意外的救援
听到这些人愤怒的呼声,恩莱科原本希望通过耐心劝解来安抚那些悲伤而又愤怒的人们,但是效果显然并不怎麽样,那几个满怀愤怒的人居然围了上来。而周围另外一些人对於恩莱科,显然更愿意相信另外几个人的说法,虽然,他们还不完全确信为他们做了这麽多事情的钦差大人会就这样将他们和他们的家人抛弃了,但是很明显的对恩莱科不信任的表情,充分得挂在了所有人的脸上。
看到那些一脸冷漠站在周围围观的人群,和那几个渐渐靠近过来的愤怒的人。恩莱科感到无比悲哀,自己毕竟为这些人做了很多好事,难道这些人全都忘记了吗,难道两三个人所说的两三句冲动的话语,竟然抵消了自己这麽长时间的努力。
对此恩莱科感到悲哀,为自己得不到理解而悲哀,为老爹的牺牲而悲哀,同样也为那些冷漠的不能理解自己的人而悲哀,更为那些无缘无故仇恨自己的人而悲哀。
不过,同悲哀比起来,当前最重要的是怎样应付那几个愤怒的人,恩莱科倒并不担心,他们会对自己造成多大伤害,他绝对有自信,以自己的身手,就算是十几个士兵也不可能对自己造成伤害,在战神教堂前发生的那场冲突,完全验证了这一点。
只不过相当难办的是,怎麽处理这种状况,总不能象对付那些战神的守护者一样对付这些普通老百姓吧,这些人是因为亲人因为自己的失误而被害,或者是爱人被盗贼掠走,焦急万分,虽然有些不可礼遇,但是总不能强行将他们制服吧,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同那些仗势欺人的贵族们又有什麽区别呢?
恩莱科为此而烦恼万分的时候,那些愤怒的人们已经包围上来了。恩莱科连忙尽可能的解释一番,打算将这些人劝服下来,如果有必要的话,挨上两拳也在所不惜。
正当恩莱科决定这麽作的时候,突然间,他感到背後腰眼上,左侧软肋上,以及正前方胸腹之间,同时有三把匕首刺了过来。
虽然恩莱科曾经遭遇过无数危险,虽然恩莱科身手极为敏捷,但是在这麽近的距离,他根本不可能避开这种早已经谋划安排妥当的刺杀。因此三把匕首同时刺入了恩莱科的要害,而年轻的魔法学徒试练生唯一能够做到的便是,将身上所积蓄起来的魔法能量一下子释放出来。
其结果便是,那三个刺客几乎在同一时刻被飞窜的闪电所击毙,而那三把匕首则深深得插在恩莱科的身上。
对於身上被匕首刺中的要害,恩莱科竟然并不感到疼痛,反而有一丝丝麻痹的感觉,突然之间,恩莱科感到一阵寒气从那三处伤口迅速蔓延开来,紧接著眼前一阵发黑,昏昏欲坠。
看到如此变故,周围的人一下子吓呆了,大多数人连连往後退去,只有两三个人还站在原地。突然,那两三人中的一个大声喊叫起来:“快,别怕,他不行了,快宰了他。”说著从背後抽出一把一尺来长的短刀。
随著他那声呼喊,从林子里面,烧毁的屋子里面,甚至是地上躺著的那堆尸体里面,跳出一个个手拿利刃,凶神恶煞一般手握短刀的家夥。
而那些原本围观的人们早已经吓得四散奔逃。
眼前发黑的恩莱科看到这番景象,知道自己掉进了一个精心设置的陷阱里面,而且,自己已经陷入了绝境,自己彻底孤立无援了,恩莱科心中长叹一声,没有想到这麽快,就能够同达克托老爹见面了。
想到这里恩莱科渐渐感到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他慢慢跪坐在地上,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只能依稀感觉到人影晃动。恩莱科唯一能够做的便是朝著那晃动的人群,发出他所能够释放的所有魔法能量,随著一声惊雷般的巨响,恩莱科手腕上缠著的那块绘有特殊魔法阵的丝巾,化作缕缕碎片,紧接著一道灼眼明亮的光芒奔流而出。到了这个地步,恩莱科终於感到所有的力量彻底枯竭了,眼前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到,唯有整整的惨叫声不绝於耳。
正当恩莱科感到无比绝望的时候,突然之间,感到身体被人提了起来,横放在一匹马的马鞍,接著便是一阵剧烈的颠簸,不过这种颠簸并没有折磨他多少时间,很快他便昏了过去。
在碎石铺成的大道上,一辆马车悠闲得飞驰著,车顶上趴著两个不修边幅的大汉,另外有一个瘦削枯干长得象只猴子一样的中年人则优哉游哉得坐在其中一条大汉的肩膀上。
在马车的後边栓著三匹膘肥体壮的骏马。
紧跟在後的是另外一辆马车,这辆马车远比普通的马车高大宽敞得多,浑身漆黑的车厢连一扇窗户都没有,只有一道镶满了铜钉的车名开在马车的最後方,在这辆马车身後,跟著五六个身著各色衣服的骑士,为首的是个长著两撇整齐的小胡子,相貌端庄俊雅的年轻骑士,这位骑士穿著打扮倒还象一个骑士应有的样子,而他身後的那些人,则怎麽看都不像是正儿八经的骑士。这样一大群人原本相当悠闲的走在这宽阔的大道上。
突然间,那个瘦削枯干的中年人尖著嗓子叫道:“喂,大家注意了,前面有人。”“有人怎麽啦,没见过人吗?”身边趴著的那个大汉说道。“谁说是普通人了?当然是不一样的人咯,前头两个躺在马上跑的好像是两个死人,一个我没有把握,另外一个背後插在一支箭,我敢肯定,那家夥绝对活不了。”
听那长得象猴子一般的人这麽一说,那两个趴著的人站了起来,其中一位手打凉棚努力向远处瞧去,但是,他所能看到的只是两个黑色的小点,以及身後一片滚滚烟尘罢了。“他妈的,什麽死人,什麽背後插著箭,老子可看不见,算了,没这本事。”那大汉讪讪得说道。
听到前面发生了状况,後面跟著的那些骑士,一个个策马扬鞭赶了过来,其中除了那个为首的骑士,自重身份没有什麽出奇的举动之外,其他那些人全都跳下马来,一个个爬上车顶想要看个明白。“喂,都给我下来,别把我的车顶给踩烂了,”坐在车厢里面的人终於忍不住说话了。出人意料的是,同这样一大堆不修边幅的男人处在一起的居然是个年轻的女性。“头,我们该怎麽办?要不要管?”那条大汉问道。“猴子,看看是怎麽一回事?”车厢中的女人说道。“还有什麽事。不就是两个遇到了盗贼的倒霉蛋吗。”“猴子”说道“盗贼?这块地方好多年没有出现盗贼了啊,”那女人自言自语说道。“这谁知道,脚长在那些盗贼身上,他们想要到哪里去,难道自己不会去吗?现在重要的是,我们应该怎麽办?”那大汉说道。“猴子,有多少人?”女子说道。“不老少呢,总有一百来号人吧。”“猴子”说道。“一百来号?马马虎虎,不就是盗贼吗?”那大汉耸耸肩说道。“好吧,你们准备一下,猴子你去将後边车上那个活死人找来。”说完这些那女人哗啦一下将窗帘拉了下来。“好,总算能活动活动了,”那大汉说著从车厢上爬了下来,等到站到地上,他弹了弹车厢的玻璃窗说道:“头,你换衣服也没有必要每次都遮得这麽严实嘛,让俺们看两眼又不会少块肉。”
听到这番混话,那些骑士们响起一片口哨声。
这些骑士们虽然看上去混帐了一些,不过倒都是些身经百战的家夥,只见他们迅速从车厢後部的挂斗里面取出各自的盔甲,穿戴整齐,然後跨上各自的战马,其中那些身穿重铠甲的重装甲骑士当先行进,因为这次对手十倍於自己,因此那些轻骑士也将加强装甲穿戴起来,虽然这种铠甲同重装甲骑士正面交锋的话,绝对讨不了好,但是对於盗贼来说,这种防护已经相当充分的了。
随著一阵稀里哗啦凯片碰撞的声音,那个女人身穿一身金光闪闪的重装甲从车厢上走了下来,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位同那些行为举止轻浮随便的骑士处在一起的女士,竟然是那位令荷科尔斯三世皇帝陛下沈醉的米琳达小姐,不过身穿铠甲的米琳达同舞会上那个妩媚动人的米琳达判若两人,这时的她浑身上下散发著一股肃杀之气,真有点统领千军的大将之风呢。
米琳达向自己的战马走去,当她走过那个大汉身边的时候,信手抓住大汉腰部紧紧箍著的钢制战带,往後一甩,那条大汉,连同这身盔甲总有三四百斤上下,没有想到被这位模样娇小柔美的小姐一下子扔了出去,重重得摔倒在地上,那大汉挣扎了好半天才爬起身来。“你为什麽总是不能记住教训?”那个被叫做猴子的中年人笑嘻嘻说道。在他的身後跟著一个全身上下包裹在一层厚厚的灰色斗篷之中,模样丑陋不堪,形状阴森恐怖,安著两条铁制假腿的魔法师。
那大汉对於别人全都不太在乎,唯独在这个魔法师面前怎麽也放松不起来。
那个魔法师并没有注意刚刚发生的这场闹剧,他径直走到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