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嫣身上,众人起身后,全部退在边上,不敢上前打扰。
看来,并没有人将她认出来,风妃阅走入内殿,李嫣将准备好的湿巾递到皇帝手中,桌上,泡着一杯清茶,余香萦绕,安逸舒适。她站在孤夜孑身后,四目禁不住环视,风潋宫还是同自己走时一样,干净的,不染纤尘。
李嫣双手绞着衣摆,似是有话要说,孤夜孑抿口清茶,狭长的凤目咻地对上她眼眸,“何事?”
女子听闻,赶忙跪下身来,“奴婢斗胆,只想问下皇上,是否有娘娘的下落?”
孤夜孑放下茶杯,在李嫣埋下脑袋之妹,大掌在风妃阅腰际轻轻掐一把,“没有。”
女子原先充满希翼的双目黯淡下去,却也不敢细问,只得唯喏点下头,“皇上,娘娘是好人,奴婢希望,后上不要放弃。”
孤夜孑久未开口,身后,风妃阅双唇紧抿,面色稍有动容,“朕知道,你先下去。”
“是。”李嫣行礼后, 匆匆靠退,二人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交汇都没有,风妃阅认定,皇帝同她中间定是有所牵扯,如今看来,她倒真是毫无心机之人,不然,他们不会还是那般生疏。
“小月子?”见她出神,孤夜孑伸出一手在她面前晃动几下,风妃阅见殿门被阖上,忙将他手挥开,“我不要叫小月子,难听死了。“
皇帝将她牵过来,抱坐于腿上,“那你想叫什么?“
“我想想。“风妃阅屏息,面上神色认真,孤夜孑轻笑,大手抓着好的柔荑,”还当真了不是,小月子这名字都传开了,怎么改口?“
她懊恼地摇下头,恍然大悟,“你是不是故意的?“
“不是,”,皇帝面色无辜,“当时,我们并未说好怎么唤你,现在,我真觉得小月子这名字不错,很适合你。”
风妃阅皱下算子,起身后,朝着一边的铜镜走去,“还真没人把我认出来。”
孤夜孑单手搭上她肩膀,轻轻将她揽过去,“阅儿,没有了皇后的身份,你要多加小心,特别是那两个老东西,千万不能让她们认出你来。”
“你放心,”她小脸抬起,“我一直跟着你就是了。”
床架上,大叔送的那把宝剑仍旧挂在那,风妃阅缓步上前,却失去了触碰的勇气,“孑,可有君阅的下落?”
皇帝来到她身后,面色晦暗,眼中划过狠戾,“没有。”
白皙的手指在剑鞘上拂过,眼前,浓郁的大红色彩铺染开来,这是大叔给君阅的,她唤了一声爹,却万分愧对他们,愧对君宜。
“这把剑中,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呢?”
“顺其自然吧,” 孤夜孑双手叠BBS.JoOYoO.nET上她小腹,“或许,他随口一说罢了。”
风妃阅摇下头,并不想纠葛,他说的对,何不顺其自然。
“舟车劳顿,你也累了,休息会吧。” 孤夜孑将她拦腰抱起,一路朝着凤榻而去,凤妃阅后背触上锦被,小手抵在他胸前,“别,你身上有伤。”
“我会当心,”男子压下身,唇角在她脸上轻啄,“阅儿,经历了这么多,现在,我就想你给我生个儿子。”
风妃阅微微喘着气,眼底,有种苦涩回转流动,“我,还可以吗?”
“朕说可以,就一字不苟能行!” 孤夜孑大掌捂上她的小嘴,“相信我。”
风妃阅羽睫轻扇,柔荑将他的手移开后,玩笑的语气,无奈重重,“呵,到那时候,你还能唤我小月子么?”
孤夜孑知道她担心什么,侧身翻躺于榻上,他将风妃阅揽在胸前,“朕就不信,朕会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
动也不动的叭着,孩子,一直是她心头的隐痛,小腹处,似有阵阵抽痛传来,清晰而明显。
月色稀疏,皇帝才刚歇下,风妃阅便蹑手蹑脚起身,将锦被拉至他袒露在外的肩头,捡起地上衣衫,向外走去。
打开殿门,就见李嫣垂首而立,宁静的面容被月色照出几分惨白,身姿屹立,风妃阅走近,只见女子蓦然抬头,笑容和煦,“月公公。”
对于这样的称呼,风妃阅一时不适应,有些尴尬,“皇上睡着了,你先行下去吧。”
李嫣点下头,听话的安静退下。
望着她背景萧瑟,风妃阅杵在原地,轻叹口气。
她只想出去走走,碍于身份,并不敢走远,小心翼翼迈步,刚走出凤潋宫,就听得一阵男声自身后传来,“娘娘。”
忽然想想,小蚊子,小月子,倒是很相配
锦瑟年华谁与度 171 你的味道
风妃阅自然停住脚步,听这声音分外耳熟,转过头去一看,果然是陌辰吏。
她并未先开口,眼角点亮,继而展演。男子一袭月白色长袍,明朗的眸子睬着她,面色难掩激动,喉间哽动下,开口道,“你回来了?”
风妃阅见四下无人,走至廊檐下后,点头,“我以为,没人能认出我来。”(橘*泡泡鱼 手 打*园)
陌辰吏站在她身侧,坚毅的鼻梁下,嘴角轻抿,“我对味道有一种特殊的感觉,不用看,我也能认出你来。”
风妃阅笑意轻扬,面色温暖,“真的?那你说说看,我身上是何味道?”
陌辰吏笑启,面上却是极为认真,“是我能记住的味道。”
风妃阅淡笑如风,面上黑痣将整张小脸的瑰丽掩藏,她后背靠在廊子上的赤金鎏铜柱,“我原本以为,不会再进宫了。”
“你会的,”陌辰吏盯着她小脸,“我一直有种感觉,你会回来。”
风妃阅哑然,这份彼此的信任还在,“谢谢你。”
男子不解,面色犹疑,“谢我什么?”
风妃阅自己也说不清楚,她拨下发丝,蹙眉细想,“反正,我就想说句谢谢。”
二人相视而笑,陌辰吏的嘴角画开几许微涩,他并不想听着二字,谢谢,总是将他们的距离刻意拉开,不留余地。
“最近,宫中可还太平?”
“这儿已经是两宫太后把权,怎还能有太平一说。”陌辰吏叹口气,“以你现在的身份,想要自保都困难,还有一事,你得小心提防。皇上临行时让我给施婕妤把过一脉,从脉象上来看,她已经不再服用那虎狼之药。既然知道了要珍惜自己的身子,那么,必定会有所破釜沉舟之举,你要多加小心,千万不能被她认出了。”
风妃阅点下头,他的话,她从来都是相信,而他,更是永远都站在自己这边,为她着想。
“你……”陌辰吏犹豫下,状似漫不经心问道,“身子可有不适,胸口,可还疼?”
他不提倒也罢,如今风妃阅听闻,经不住反口问道,“我以前从无心口疼的毛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后来我细一想,好像每次都是在伤心难过的时候,那种蚀骨的疼痛,同样也在他身上出现过,你老实告诉我,我们这究竟是怎么了?”
面对她的疑问,陌辰吏百口难辨,他不是不信风妃阅,而是不敢在皇帝身上冒险,“你放心,只是相思之病,如今你同皇上在一起后,可有再犯?”
风妃阅皱眉想下,“也是,想一个人,能想到心都痛,我以前一直是不信的,如今,却是不得不信。”
陌辰吏喉间哽动,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是呵,想一个人,真的会想到心痛,他心中所想的,更是痛上加痛。
风妃阅不敢久留,陌辰吏看着她蹑手蹑脚的身影从长廊处消失,许久不曾言笑的面容舒缓展开,男子折身,原来,只是静静看着,守着,也是这般幸福的事。慢步回到炼丹房,林尹正弯腰忙碌,见他进来,忙地迎上前去,“师傅,你去哪了?”
桌上,盆中的热水烟雾袅袅,清澈的底部,三根水红色的药草沉陷,发出淡雅的药香味。林尹将他外衫脱去,捋起袖子,男子整条手臂呈现乌黑之色,已经蔓延至手肘下方。“师傅,这样下去可不行,难道就没有一点法子吗?”
陌辰吏故作轻松,将半边胸膛坦露,“发现之时已经过晚,若是早前,我还能舍弃一条臂膀,如今,你难道想我砍去自己半边身子不成?”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说笑。”林尹沾起用药草煎熬过的湿巾,一手握住他腕部,另一手在他臂膀上使劲擦洗,陌辰吏身子绷直,他牙关紧咬,面上已是冷汗涔涔。这种痛苦,就像是鞭刑过后撒上盐水那般惨不忍睹,黑色的皮肉因用力搓揉而呈现出暗红色,血液微微开始流动,僵硬的五指动下,麻木不堪。
“这茗皇贵妃真是太恶毒了。”林尹见他始终强忍,坚硬的语气软下,哽咽咒骂,“死都死了,还要拖上别人。师傅,我们去找师公,他肯定会有办法。”
“傻丫头。”陌辰吏声音带着疼痛,虚弱无比,不说陌修会不会帮自己,即使他肯,最终,也只能是束手无策,“我翻阅古今医书,却不想,还是得与苗疆巫术联系到一起。茗皇贵妃以其血肉之身所下的蛊毒,岂是轻易能解。”
“那怎么办,等死吗?”林尹一时口快,眼中带泪,却强忍着撇下小嘴,“焦头烂额的事情一大堆,真正烦死人。”
“傻丫头,”陌辰吏抖着声音,随口打趣,“小小年纪愁成这样,当心以后嫁不出去。”
“谁说我要嫁人了。”林尹手上用力,面上仍旧是担忧,“瞧你半个身子都这样了,这可怎么办啊?”
“不用怕,夫妻缠的毒还没解,我怎么能先死。”陌辰吏望着通红的手臂,慢慢活络经脉。
听他这样说,林尹好不容易忍着的眼泪就那样掉了下来,“师傅,你不要再说那样的话了,我真的害怕。”
陌辰吏将手臂抽回去,扣起前襟后,走到窗前,“和你说着玩笑呢,我还是那句话,我的事,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
林尹赌气,话语愤然,“知道了。”
男子倚靠在窗前,没有再说一句话,手臂上像是褪了层皮,磕着衣袖,疼痛难耐。嘴角在她侧身而过之时缓缓勾起,林尹顿足,自从风妃阅离开后,她就再没有从陌辰吏脸上看过这样的笑容,如今再见,真是光鲜璀璨。
风妃阅一路小跑回到寝殿,她避开耳目,两手正了正顶上帽子,刚踏进去,就听得一阵声音迎面而来,“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她抬起头来,就见施婕妤正站在凤潋宫外,身侧的随侍一手直指向自己,姿态傲慢,陶心站在另一边,小心翼翼搀扶着施婕妤,见她过来,那名丫鬟瞪着双目,恶狠狠说道,“好没有规矩的东西,这儿可是皇上歇息的地方。”
风妃阅双手摆放在身前,对于她的指责,并未理会,施婕妤脸色微变,轻声呵斥道,“菲儿,不得无礼,快向月公公赔不是。”
“奴才见过施婕妤。”风妃阅率先行礼,那丫鬟不情愿地瞅着她,始终不开口。风妃阅两眼盯着鞋面,本来客气一句也就算了,可她便就要那丫鬟说出句话来,施婕妤见场面僵直,面色已有不悦。陶心怕她生气对自己身子不好,忙用手推了推那名丫鬟,“你是越来越不把主子放眼里了。”
女子一怔,神色突变,赶忙低下头来,“月公公,是奴婢看走了眼。”
施婕妤眉目轻忍,微微笑道,“都是本宫平日管教不严,还请月公公莫要见怪。”
风妃阅原先压下的脑袋抬起,施婕妤的态度让一个做奴才的本该是惶恐难安,客气的,几乎是带着压抑,“奴才不敢。”
“皇上呢,睡了么?”女子的视线自然落在她脸上,风妃阅不惧躲闪,迎面直视,“回施婕妤,皇上已经安寝。”
她并没有走的意思,站在庭院中的身影,单薄而脆弱,平生的,惹人疼惜。风妃阅始终嚼着笑,并不为之动容,对着这样的一张脸,甚至有些难受。“娘娘,我们该日再来吧。”陶心在边上劝着,施婕妤动也不动,面朝着凤潋宫大门,“我想站会。”
风妃阅甚觉头疼,她不离开,自己岂不是得陪站。冷风萧瑟,双肩瑟瑟发抖,她双手环起,缩下脖子,“娘娘,外头天寒,要不奴才给您通报一声。”
施婕妤喜出望外,赶忙雀跃跟上前,“有劳月公公。”(橘*泡泡鱼 手 打*园)
风妃阅小嘴轻撇,人在前头带路,双手推开殿门,一路进去,施婕妤就跟在身后,来到内殿后,她示意众人止步,自己则轻声上前。皇帝整个身子摊开,似是倦了,睡得很沉,后背对着几人,动也不动。
“皇上,施婕妤求见。”风妃阅轻唤,耷拉着脑袋等了半天,也不见皇帝的反应。无奈之下,只得凑上前,将声音放大,“皇上,施婕妤——”
“啊——”她一声惊呼,人已经被拉过去,孤夜孑的睡姿并不好,最不喜欢耳朵边吵吵闹闹。风妃阅整个人趴在榻b Bs。j OoYOO。 Ne T 上,男子平躺过后再一个侧身,修长的腿架上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死死桎梏于身下,不得动弹,“这床锦被真暖和。”
姿态暧昧不堪,皇帝脑袋噌下,埋在她颈间轻轻喘息。风妃阅大气不敢出,不远处的几人面面相觑,个个红了脸。她双手推一下,碍于旁人在场,不敢有过重行为,片刻后,索性就闭上眼睛,来个眼不见为净。
孤夜孑睡得惬意,朦胧间,睁开眼就见风妃阅窝在自己胸前,晶亮的瞳仁正对他,“怎么还是这身打扮。”
“方才施婕妤来过了。”
“嗯。”皇帝脸上带着床气,单手枕在脸颊下,“今晚,终于能好好睡一觉了。”
风妃阅不说话,孤夜孑眯着的眸子睁开,邪肆的唇畔轻勾,“醋坛子又打翻了?”
“谁是醋坛子?”风妃阅反驳,一手想要轻捶过去,却被他给抓住掌心中,“阅儿,有你在身边,就是不一样的。”
风妃阅前额贴着他坚毅的下巴,“我这样一直陪着你,宫里面会不会有闲话?”
“谁敢。”孤夜孑轻应一声,危险不可小觑,“谁敢乱说话,朕就割了他舌头。”
顶着随侍的身份,风妃阅每天盯在孤夜孑身边,连上早朝都不落下,宫中之人并不知这小月子来往何处,久而久之,各种猜测不胫而走。
“姐姐,你没说错吧?”东太后差点将口中的茶水吐出来,她抽出锦帕擦下嘴角,急急开口,“怎么可能。”
“你看皇帝回宫后可有招过哪位嫔妃侍寝?”西太后抚下尖细指套,言语暧昧,“那小太监一天到晚不离身,就连晚上睡觉都跟在凤潋宫,不是那意思,还能有何解释?”
“这皇帝出征一趟,莫不是连那方面兴致都变了?”东太后还是有所怀疑,“要不,派人查查那小太监的底。”
“不急。”陌修一摆手,沉默起身,“据边关探子来报,皇后已在中途被挟持,皇帝对她终是留有余地,唯今之计,是先找到皇后,再斩草除根。”
“可是,君家已经瓦解,一名在逃钦犯能有何作为?”
“不然。”西太后闻言,朝着陌修点下头,“国师说的不错,一日不除,她始终是个祸害,那小太监想来也成不了大气候,该日,待到时机成熟之时,除了便是。”
东太后见二人始终意见一致,当下有些不悦,脸色冷下来。
“君家垮台,我原以为,朝堂势力会分往两边倒,却不知,皇帝早就有了打算,如今再想轻举妄动,可就难上加难了。”西太后颇为头疼,一手在额际轻抚。
“姐姐,你有没有觉得,当初皇帝登基一事,蹊跷极了。”
西太后面容冷冽,眼眸闪过猜疑,“本宫已经派人出去查探当年服侍在先皇身侧的那些宫人,这么多年来,却杳无音讯,一点消息都没有。”
“都怪我们当初迟了一步,再加上事先拟好的假圣旨被调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