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排的两人倒是挺轻松的,柳弦一个劲的和赵安飞说着些什么,何处听不懂,于是不关己事的继续吹她的风。
秦天祥实在受不了何处乱飞的头发了,伸手将何处的发丝拔向了另一边。
赵安飞望了一眼观后镜,抿了抿唇。
何方开始与柳弦抢话茬,拖住赵安飞聊天,话茬一旦被何方抢了过去,柳弦便没了插话的机会了。
“我家的电脑好像有些问题,你也知道我老姐,太笨了,让她弄了半天,差点让我的宝贝报废。”
“那是我出钱买的,怎么变成你的宝贝了?”何处反驳。
何方大大的白了笨蛋何处一眼,继续跟赵安飞说:“安飞哥有空去帮我整整吧。”
柳弦的眼光一直来回的梭视着何方与赵安飞。
“我也会修啊,今天回家时我顺便帮你弄一下吧。”秦天祥说。
“不要,你是外人。”何方立刻斩掉他的话。
“找拍呢?”何处瞪了眼何方,声音放得有些低,老妹的态度有些奇怪,而且放肆。
柳弦的脸色变得不那么好了,赵安飞的唇也抿得更紧了。
车子里有了一小会的安静,坐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过话的秦琴轻轻的吁了一口气,从一开始,感觉就有些糟啊。
一路驱车来到了离市区最近的风景区,赵安飞停下了车子,接下来,他们要徒步爬到山顶的凉亭,秦琴他们将会在凉亭那里取景。
赵安飞与柳弦是事先没有做过准备的,何处他们事先便作了野餐的打算,于是水和食物都带了不少,食物应该是够了,而水,似乎不够。刚好赵安飞车上没了纯净水,于是,爬山后不到二十分钟,柳弦开始喊渴。
水只有四瓶,何处首先将自己的那一瓶水给了柳弦。
又二十分钟后,秦天祥的那瓶也给了柳弦。
赵安飞拎着何处带来的食物,柳弦便拽着赵安飞的衣摆。何方不断的跟赵安飞谈些有的没的,赵安飞偶尔回头,后面那三人并肩缓缓而行。
“何方很缠安飞啊。”秦天祥说。
何处勉强的笑了笑,口有些渴,看着前面那怪异的三人,何处突然想起了小学最后那段时光的干渴来,想起了柳弦漂亮的小水壶来。
风景区不比十几年前,因为游人比较的多,所有政府有在山道上砌上青石台阶,旁边有护栏,台阶比较的宽,但是不时有人上山或者超越他们,三人并行,便总会显得有些挡路,不知不觉得,六人的三三队伍变成了两两而行。
在赵安飞那里被何方抢了兴致的柳弦开始与秦天祥畅快而谈,在小学的时候,她压根就没注意过秦天祥,要不是赵安飞的说及,她想她即便是遇上了,也绝对不知道秦天祥跟她也是同学,现在看来,这同学,也还挺不错,除去英俊的外表,温文的气质,他的职业也是相当的不错啊。只是,她也只是觉得他还不错,仅这样而已。
何方本是与赵安飞并行的,但是发现柳弦转移了目标,跟秦天祥谈笑风生后,她将何处唤了过去。
“老姐你还真懒,真让安飞哥一路帮你提东西啊,你自己好歹也提些啊。”
何处有些窘,本来赵安飞要帮她提东西她有推却,可是却又不想因为她的推却让其他人过于关注他们,便放手让他一个人提了,现在走了这么一大段路,她光是往上爬便已经气喘吁吁了,赵安飞提着那么沉的东西,估计应该也不轻松。
她伸手去提,赵安飞不多说话的真的均出了一半的东西给了她,何处好笑的想,他可能是真的累了。
两人的心里都在暗暗的计较着些什么,完全没有注意到何方已经跟秦琴凑到了一块,现下,六人分成了三组,行走的距离也渐渐的拉得有些开了。
“赵妈妈的病,怎样了?”他有机会出来跟他们一块玩,家里的问题应该不大了。
“已经出院了,在家休养就可以了,心脏的问题需要以后用药物来控制。”两人的说话声都不大,偶尔后面柳弦快活的笑声传入他们的耳中,他们却都没有回头看倒底有什么可乐的。
“你在深圳那边的合约,多久到期?”何处问,问完了才想,这样问有没有不妥。
“年底。”赵安飞凝了凝眉,“偶尔会想,我要不要先跟那边协商一下提前解约。”
“不是吧,一千万啊。”何处自言自语,她始终不法释怀赵安飞说的他最大的案子标的有一千万。赵安飞却听到了,扯唇一笑,道:“你变成财迷了。”
“还好啊,有钱其实可以办很多事啊,如果我有钱了,我就带我老妈去最好的医院治病,带我全家的人去旅游,要知道,我爸我妈还从没坐过飞机呢,我想趁他们身体还行,带他们去玩,嘿嘿,而且我也没坐过飞机。”何处笑,赵安飞看着她眉眼都笑成了弯月状,不由得他也笑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有仇富心态。”从她以前的表现来看,她对有钱人、爱显摆的人,没太大的好感啊。
“我不是仇富,是不喜欢别人挥霍,你想一下,吃一个早餐,需要吃九十八块吗?纯粹是显摆啊。”
她介怀的事还真多,赵安飞想起她小的时候,对某些计较的事情,总是无法释怀,倔!
“你真倔!”赵安飞突然说。
何处抬头看了他一眼,突然说她倔,不知道是为何。
“我以前挺倔的,现在已经不那么倔了。”何处觉得爬得有些累,所以她要聊天,尽管口渴,但是只有一直的和他聊天,她才不会那么的累。
“每个人的成长,都不那么的一帆风顺的,成长的时候,很多的挫折,都会将一个人原本的那些锋芒,打磨的光滑,我已经被打磨过了。”何处低头笑。真TMD累!
“小学升中学,本来我以为我可以升上重点,可是却发挥失常,我妈在知道我的成绩后,一个月没有说过话。”
“中学再升的时候,我的成绩还不错,但是,我妈妈的病却又多了几样,于是我放弃上高中,念了中专,可是九七年中专并轨不包分配了……”
在赵安飞一路重点的变得闪闪发光时,她的人生一直都在打叉,将她与他的距离叉的遥不可及,所以,在十一年中,她从没去刻意打听他的消息,因为即便是无意的听到,她也会难过不已。
“中专毕业,我有去我爸的单位做临时工,扫扫地,擦擦桌子,倒倒茶,那个时候在想,为什么我梦想的生活最后会变成这样。”
“我做了好长一段时间的临时工,时间久到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会这样做着社会坚实砥柱时,我失业了。”
“人说为了半斗米折腰,我折腰换来的那半斗米还不如人家的多,到最后还落了一个失业的下场,单位最大的那个领导在遣散所有的临时工的时候说:你们有本事,也就不需要仰着父母的鼻息过生活了,都是一群没出息的人……”
“那个时候真想将那些遣散费全扔到他脸上,然后趾高气扬的将他气个半死,可是,那笔钱对我家来说,还挺重要的。”何处笑的有些勉强。
“所以,你现在问我,何处,你还是不是我以前认识的何处,连我也不知道我还是不是。不知道是一个长大了的何处,还是一个已经变了质的何处,我已经倔不起来了。”
赵安飞将手中提的东西换了一只手,看起来好像还是挺沉的,然后何处感觉手中一轻,他将她手中的那部分东西又提了过去,全放在一只手上拎着,空下的手,执起她那只因拎重物而勒得发红的手掌看了看,然后握住。
“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何处。”
何处的眉眼都笑开了,“现在都好了啊,我好像转运了,以前听一句话听得很腻,说:努力总有收获,真的很腻,腻到了没感觉,等某天对这句话突然有感觉的时候,我开始转运了,呵呵。”
“渴吗?”
很渴,眼看快要到山顶了,何处回头望了一下,那几人落下的比较的远,她还不知道自己爬山竟是这么的厉害。
“前面有口井,我们在那里等他们吧,顺便休息一下。”一发现到自己的厉害,她便真的累了。
“趁我老妹没来前,赶快喝,不然的话,她一来你就别想喝这个水了。”何处撒开了赵安飞的手,以手捧水,啜饮了起来。
“何方?为什么?”
“学医人的通病啊,她会告诉你,这山里的水会有多少的细菌微生物,喝了会引发多少的疾病等等,就好像你只要喝了一口下去,你就已经离喝孟婆汤不远了。”
赵安飞笑了起来,学着何处,棒着水喝。
“真是渴死我了,像渴了几百年了一样,感觉像回到了小学六年级,那段时间,就是渴,每天都渴。”
赵安飞用手背揩了一下嘴角的水渍,看着何处的嘴角流着一串水渍,不由的伸手便揩了去,指腹触到她的嘴唇,却停了下来。
感觉到他手指在她的唇上停留的时间过久,何处的眼睛转了转,不知道若现在她将头移开,会不会显得突兀。
“你们居然喝这里的水,很脏的。”果然有人反对,但是反对的人却是柳弦。
何方越过她,走到井边蹲下来二话不说的捧起水就喝。
把她也给渴坏了,柳弦一人喝了她们三瓶水,最后那一瓶因为秦天祥喝过,她死也不肯喝,所以一直忍着。
秦天祥也蹲在秦天祥的旁边俯头喝水,秦琴更是细心的将她的瓶子装满了水。
柳弦在这群人里,感觉有些像异类,不过柳弦自己不那么觉得,就算是异类,她也认为是因为她所处的社会阶层造成的,她的社会阶层及家庭教养,跟他们都不是同一阶层的。就算是对赵安飞,她也如此想,因为她非常清楚的知道,赵安飞小的时候家境状况是怎样的。
好不容易众人在凉亭挑好的角度摆下了画架,有三个无所事事的人坐在石凳上极目远眺,不过十分钟,不知累的柳弦又开始了她了聊天,何处好笑的望着柳弦,她真的挺能聊,不过若能做到秦琴那种程度,才叫做真正的入定,不管这边的那些人聊得如何的尽兴,她都可以不受干扰的一路画下去。
相对于秦琴,秦天祥便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是因为柳弦的原因或者是其他的原因。
赵安飞一直没有说话,静静的眺望着远方,他对柳弦说的,也不感兴趣,从山顶,可以看到大半个城区,这个城市不大,转来转去,他总会遇上一大堆的故人。
最幸运的便是遇上了何处,那天在餐厅里他转过身看到何处时,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狂跳了好几下。
他转头看何处,何处望着远方,也有模有样的在画布上染抹着什么,看上去,还比较的认真。
她长的不那么漂亮,可是却可以让他在分开十一年后,再次看到这张脸,觉得兴奋,这张脸,她这个人,都是世界上唯一的。
他这样跟柳弦说,柳弦反驳他说:“我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
谁不是呢?即便是长像一模一样的双胞胎,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可是他认为的唯一,和柳弦所理解的唯一,是不一样的。
“你画的真丑。”赵安飞评价何处的画。说何处的画丑,是因为有秦琴的画做对比,一比较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何处抿了抿唇,将画解了下来,递给赵安飞说:“送给你。”
赵安飞苦笑了起来,“要是我说画的好的话,估计你就把它扔水天处寄卖了吧?”
在一旁听着他们对话的何方“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其实赵安飞了解何处,已经到了某种程度了。
幸好,柳弦虽然喝了三瓶水,但是对食物,她并不如对水那样的渴求,所以原本四人份的食物,也刚好够所有的人吃,柳弦只吃了很小一部分,便是何处吃的挺多的,何方给了她好几记白眼,到最后索性凑过来说:“老姐,别吃的跟猪似的……”
将最后一块蛋糕塞进嘴里后,何处开始舔站在指尖上的蛋糕屑。
“啪!”何方拍上了她的手,“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的手,刚刚还拿过画笔,上面也不知道有多少的化学原料或细菌,居然还舔!”何方最不能容忍老姐的不讲卫生,现在的何处,感觉眼前的何方,比何妈妈还凶。
接过何方递给她的面巾纸擦拭着手指,不经意的便瞟到了赵安飞与柳弦,这两人都将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相较于柳弦的拧眉,赵安飞是面无表情,不知道他们都在想些什么。倒是身后有人笑出了声来。
何处与何方将视线投向发出笑声的秦天祥身上,那家伙笑道:“她小时候就是那样的,一直都没怎么变啊,你都不知道,她小学时那课桌乱的啊。有一次,课都上了一半了,她连课本都找不着,最后趁我不注意,把我的课本拿了去。”
何处不记得她有没有拿过秦天祥的课本,不过,上课经常找不到课本倒是真的,相信全班没有人的课桌会比她还乱,所以老师给她的期评常常是:该生生活习惯过于邋遢……
柳弦的脸上浮上了浅笑来,赵安飞不知道将视线投到了什么地方,对于秦天祥的话,他相信他更有体会,他比秦天祥更加知道何处是怎么回事。
秦琴突然插了一句话,问道:“何处跟堂哥是同桌?”
“嗯。”秦天祥点了点头。
秦琴在瞬间,表现出一脸的恍然大悟,在何处与何方的眼里,在柳弦的眼里,还有,在赵安飞的眼里,秦琴的那个表情显得太过怪异。
怪异,却没办法当场破解。
“好累啊!”将洗干净了的自己往床上一扔,何方发出了一声哀号来,除了爬山带给她的疲累,周旋于那几人之间,让她更加的累。
半眯着眼望着坐在电脑前的何处,对着何处的背影观望了良久。
“老姐,你累么?”语调软软的,像是快要睡着了般。
“累啊,手累,脚累。”何处笑。
“骗人!”将头扭向另一边,何方不再理会何处,不久之后,平稳的呼吸声证明何方已进入了睡眠状态。
确定何方已经睡着了,何处打开了她的博客。
深吸了一口气,她开始敲动键盘。
“下山的路上,她和我走在了一起,我很是高兴,可是我不知道,接下来她要说的话,会让我再也高兴不起来。
她要我放弃他。
她说她对他的感情,是我比不上的,因为她跟我一样,对他已经执着了二十年了。
她不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执着于他的,所以她很肯定的说,她对他,比我对他要多很多。
感情要用什么来衡量?是长度,还是浓淡?
我一直没办法作声,除了她的直白让我处在惊讶当中,她对他执着的程度,也让我震惊了。
她告诉了我,我与他们空白的十几年,他们在做什么。她们不单单是小学同学,还是初中,高中,大学的同学,就连现在工作,都在同一座城市,她告诉我,若说我跟他同桌了九年,那么她跟他,已经相处了近二十年。
心脏有些隐隐的痛。
她说:你有每个周末跟他一同等公车回家吗?
她说:你有参与他每场球赛的加油呐喊吗?
她说:你能数出他所有获得的荣誉吗?
她说:你知道如果他放弃掉现有的工作,他会失去多少吗?
突然间,我感觉我像一个突然闯入他们间的第三者,在我不知道的那十一年中,她们是那样的接近,在我以为这个空间还存不存在他们的时候,他们中间也在发生一些什么故事。
我要不要放弃?
老妹问我累不累,我已经累了一整天了。”
一口气把这些打完了,她点击了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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