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睛,我沉沉地睡了。
睡梦中,嘴角犹挂着一丝微笑。
(全文完)
番外
这夜的雪,又让我想起了当年初遇见青的那一夜。
那一年我还是太子,也是在这样一个下雪的夜里,我遇到了我生命中最爱的女人——青。我受了伤,她救了我。在她住的小屋中,我们共渡了一段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伤好后我要回宫,我对她说,等我,等我回来接你。她含泪点头。
我没有告诉她我的身份。可当我回宫后安排好一切,再回去接她的时候,她的木屋已经变成一片平地。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再一次见到她的时候,竟然是在我登基后的宫宴之中。在那衣香鬓影中我一眼就看到了她,还有她身边的他——她的丈夫,户部侍郎纪岚玉。我无法克制地靠近她,在她身边轻轻念了一阙词。“恨不相逢是梦中。”她微微一惊,慢慢的转过眼来,看到我,她的脸色浮上一层红晕,立刻又转为苍白。
我心痛地看着她,和她身边那个长身玉立的人,父皇不止一次的称赞过他。
青,你为什么会嫁给她?
近在咫尺,我们却相对两无言。
她的丈夫,纪岚玉,博学多才,我破格提拔他,我甚至封他做了宰相。这一切,都是为了她。我希望她能幸福。
从那时候开始我再也没有见过她,在梦里却经常见到她。经常梦到我们在竹屋中相处的时光,每日黄昏,她就坐在竹林中吹笛,吹的是一首不知名的曲子,却好象情人般低语。不知道多少次,我从这样的梦中惊醒。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她的女儿青玉,也长大了。
青玉,是她去世前被送进宫来的。我知道她的心意。今生今世她无缘和我在一起,她想让青玉替她偿我这片情。但是她怎么知道,她就是她,是任何人无法取代的。即使是她的女儿也不行。
我封青玉作了辰妃,我叫她青儿。我不许她在我面前自称臣妾。但是,我却很少去看她。我怕见她。
可是今天,在这个下雪的夜,我忽然想去看看她。
然后我发现,我的青儿,长大了。她长得不象青,她象她父亲那样清秀,但是她那双眼睛,却是青的眼睛。从那以后我经常去看她,和她谈话,青儿聪颖剔透,心地纯良,这样的孩子,是不适合在深宫生长的。也许,我该为她的终身打算一下了,自从青去后,我的心已经死了。无日无刻我不想随青而去。
子晋,是我最喜欢的孩子,只是性子太过清冷。我故意给他们制造相处的机会,没想到我的青儿居然轻轻易易的就收服了子晋的心。
子渊就要回来了,我只有把子晋送走,却留下了青儿。我想我是老了,老得需要人陪伴了。
子渊来青鸾宫找我,但他看的却是青儿。原来,子渊喜欢的人是青儿啊。那一晚我没去找青儿。我想,青儿和子渊,或许也是很好的一对。但是第二天我去看青儿的时候,她象受惊的小鹿儿一样扑在我怀里发抖。想必,昨夜子渊来找过她了吧。看着她睡梦中犹自紧蹙的眉,我终于下了决心。我要送她走。我立刻修书给子晋,派人快马送去。子晋,青儿,希望你们能过得快乐。
自我把青儿送走之后,子渊的神色便一日比一日阴沉。他派了许多人暗地里去找。但是始终毫无消息,他看我的眼里有着困惑和怨恨。然后那一天,他却是那样痛恨的看着我,他恨我。那么,他是知道的了?原来我百密一疏,我当初给青儿和子晋制造机会时宫中的流言想必已传入他的耳中,聪明如他,自是立刻便猜到了。
子晋,青儿,父皇没办法再保护你们了。
我的病日益沉重,那日我从昏迷中醒来,子渊守在床前,他的目中凝着眼泪。我拉住他的手,想说话,却已经说不出来。
迷朦中,我看到了青,她在冲我微笑。
我伸出手去,青,等我。
番外二
我不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村中的小孩子们都不喜欢我。
每当看到他们在村头追逐嬉戏,我总是走过去想加入他们。
但当我靠近他们的时候,他们却不再嬉戏不再玩闹,人人都离得我好远,没有人肯伸一个手指碰碰我。
每个人都呆呆地看着我。
我不明白为什么。
是因为我比他们都白晰细嫩的皮肤,还是因为我比他们都饱满红润的嘴唇?
于是我奔回家,去问娘。
娘什么也不说,只是温柔的抚着我的头,把我抱在怀里。
偎在娘柔软馨香的怀里,闻着她身上好闻的气息,我模模糊糊的想,他们不喜欢我不要紧,有娘喜欢我,有爹心疼我。
我有世界上最慈爱的爹,最温柔的娘。
我的娘,和别人的娘不一样。她从不说话,她也不会绣花织布,但是村里的人都喜欢她,邻居的婶婶们总是送来各式各样的衣物,当然,大部分都是送给我的,绣着小黄花的鞋,挑着红边的袄,娘总是温柔的对她们微微笑。
娘很喜欢笑,她笑起来,比院子里开得红灿灿的桃花还要好看。
我们家的院子里种了好几株桃树,我最盼望的就是桃花落后结出青青的桃实,再欣喜的看着桃实一天天变得红熟。而娘,却喜欢望着缀满枝头的桃花,静静地凝思。
而我一天中最开心的时候,就是每日黄昏,倚在门外,看着爹踏着夕阳归来。爹是这个村中的教书先生,每天回来他总要送我一件小礼物,有时候是一朵刚开的小花,有时候是小草编织的蚱蜢,有时候是溪里五彩的石子,却总是换来我的欢呼雀跃。
今天,我扑在他怀里的时候,却没有象往常一样留意爹递在我掌心的小玩意,我软软的胳膊揽着爹的脖子,大声提出我的要求,“爹,我想要个小弟弟。”
“哦?”爹微微一愣,带着笑意的眼睛望向我,“为什么啊?”
我撅着嘴,用手抚弄着他的衣领,“村里的小孩都不和我玩,爹,你和娘给我生个小弟弟吧,我要和弟弟一起玩。”
“呵呵,傻心儿。”他的眼睛亮亮的,揽紧了我,在我耳边悄声说,“这个事啊,心儿要去和你娘商量,今晚吃完饭,心儿自己去问娘,好不?”
早就知道你最怕娘。娘想要办的事,爹从来没有违拗过一桩。
而我想要做的事,娘也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
我从爹的身上跳下来,向家中跑去。
“我去问娘。”
“娘,好不好?好不好?娘就答应心儿嘛?”我腻在娘的怀里,扭着身子撒着娇。
娘不说话,只用那对柔和的眼睛看着我,又抬起头去看爹。
爹的脸色红红的,脸上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紧张,他就那样盯着娘看,他的眼神好温柔又好热烈。
娘的头慢慢地俯低,雪白的脸上浮起了一片红云。
我迷惑了,娘这是答应还是没答应?
我转头向爹看去,却被爹一把抱起,狠狠地在我脸上亲了两下,又把他的脸,紧紧地贴在我的脸上。
爹的脸,好烫啊。
那天晚上,爹把我抱到了旁边的小屋,放到床上,给我盖上被子。
我不依,我要娘。我从没有离开过娘,我怕黑。
爹拍着我说,心儿乖,心儿已经大了,心儿要是想要弟弟,以后就要自己睡了。
原来我要自己睡才能有弟弟啊。
我明白了。
爹走了,屋里好黑啊。可是我一点也不害怕了。
我睡不着,我一直笑一直笑,我要有弟弟了,终于要有弟弟陪我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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