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带着幸福温柔的微笑。很快的,幻像消失了,水又化为滴滴无生命的水珠儿,纷纷回落于水面的平静。虽是翦翦秋风拂来,却无半丝凉意。翻白的肤色闪烁出半透明的色泽。薄薄的头发贴在脸上,攀着风吹来的轨迹,轻易感觉到胸口深切的呼吸——不久前,也有人如风这般抚过我的发丝,在那个飘雨如诗的江南雨季……
第四十章 囚禁
内穿月白色衣裙,外套靛紫绣金的华服,漆黑柔亮的发丝散于脑后,发间佩戴上了青玉与蓝钻嵌成的发饰。我站在落地的铜镜前,看着如此盛装的自己,扯出一丝哀笑,在自己最美的时刻伴在身边的,却不是……最爱的人……
“想什么呢?”他撩着我的发丝,在我耳边轻轻呵着气。
“想你不愿意知道的事!”
“呵呵,猫爪子又伸出来了,嗯?”他单臂揽住我的腰,极其暧昧地将身子贴近我。
“今天宴会要乖乖的,不然,我可不放过你!知道了?”
我一把推开他,走到梳妆台擦着嘴上通红的胭脂。
“怎么,如儿的妆化得不好吗?”他走过来扶着我的肩略低下身子侧过头来看着镜中的我。
“依你的审美标准,这种像吸过人血的嘴唇好看吗?”我懒得看他,一门心思同脸上的浓妆搏斗。
他突然笑了其来,连带着我的身子都随着他的胳膊摇晃。
“动作快点,我在外厅等你!”说完在我脸颊亲了一记,转身离去。
我拿着布在他亲过的地方狠狠擦了两下,泻气的看着镜中的自己,心中突然有种绝望的感觉,不仅仅因为自己所受的屈辱,更重要的是,我打不过他,那个卫子风的功夫远在我之上,这让我逃跑的希望几乎为零。
“夫人,爷差人来催了!”两个双胞的侍女一左一右站到我的身后,半垂着脸,毕恭毕敬。
“走吧!”我站起转身,任她们上前左右扶着,虽不习惯,但也不想为难她们。这两个姐妹一个叫如儿,一个叫意儿,起初刚来时因我的不合作,没少让卫子风整治过,我虽不是个善心的人,但对那些无谓的反抗久了也就厌了。
大厅里,仆人川流不息,案桌上堆满美酒和佳肴,穿着各色服装的商人分别坐在堆满东西的案前,和舞妓对饮调笑,有的把舞妓抱在怀里,把她们脱得只几近赤裸,在身上不停亲吻。好一派淫靡的场面。
卫子风坐在正中高高的雕金软塌上,怀里抱着一个美人,云鬓高耸,肌肤胜雪,娇娆的姿态尽显。他身上仅着一件黑色袍服,松松系着腰带,露出大片健壮的胸膛。我见此景象直想作呕,转身正欲离去,不料他先我一步从阶梯上跳下来,将我横抱起来。众人发出一阵哄闹,个个露出暧昧的眼神,前方那个刚刚卧在卫子风怀里的美女恶狠狠地瞪我,我见了不甘示弱地回瞪了过去。
转过脸正对上卫子风充满笑意的眸子,他坐了下来仍就抱着我不放,挥手示意那女子退下。我在一旁听见那小侍女叫了声“八夫人”便又看了她一眼,真是个美人,不过太过骄横了。
唇上忽而一热,那不要脸的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轻薄我,我猛地推开他,看他意犹未尽的添着嘴唇,我气得向他竖起中指。
“什么意思?”他挑着眉看我。
“夸你呢!”我别过脸看向其他地方。
他懒洋洋笑着,食指一勾我的下巴又要吻上来:“我就喜欢你这泼辣的!”
我连忙用手捂着他的嘴,低声说道:“干什么,别逼我当众给你难堪!”看来这招管用,他果真不再放肆,我从他腿上蹭下来,他见了,勒紧我腰间的金链,让我跌坐在他的腿边。眼睛依旧肆无忌惮地调戏我,我认命地坐在地上,心想总比待在他怀里好。眼光向筵席上那些脑满肠肥的商人飘去。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响指,我抬头看向上方的卫子风,他正得意地抬着手臂,四周的灯同时熄灭,大厅里八根白玉雕成的台柱上各顶着一枚硕大的夜明珠,此刻正发着青幽的光。音乐响起,又进来一批长袖舞妓,细腰莲步,宛若月下嫦娥。那台下的一帮男人无不嘴角流延,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我下决心以後再不参加这种令人反胃的宴会,正想着找个理由早些撤,这时灯光重又亮起,卫子风拍拍手掌,那帮男人蜂拥而上抱了舞妓就往位置上拖,那些女人有的主动迎合,有的半推半就,但也有烈性的,抵死不从,一个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女扑倒在我面前,死拽着我的脚,眼里闪着企求,她身后一个毛绒绒的胖子正抱着她的腰淫笑着拖她。
“你想救她吗?”卫子风低下头贴着我的脸颊。
“我有救人的资格吗?”我挑眉冷笑。
“只要你要的,我都答应!”他魅惑地冲我一笑,眼里闪着狡诈的光。
我冷哼一声,一把抓住少女的胳膊,伸腿给了那胖子一脚,将他踹了个仰面朝天。
身后卫子风哈哈大笑着,那胖子爬起来冲我直撩胳膊,我站起身,扯了扯卫子风手中的金链,给了他一个白眼,他笑着将链子松了松。托着下巴一脸看好戏的样子。那胖子冲了过来,我反身飞起一脚,将他踢飞数丈,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众人目瞪口呆地望着我,只有卫子风依旧笑眯眯地看我。
“卫爷,这……”
“哈哈,我的野猫儿今天闹情绪了,你们慢用,卫某告辞了!”说着站起身,扛起我就往外走,我抬起头看向那刚刚救下的女子,见她正用怜悯的眼光看我。是啊,我也不过是个奴隶罢了。
一进屋他就将我扔到床榻上,迫不及待的扯着我的衣服。这些日子来我已经习惯他的粗暴,只是不知道他的弱点,女人、孩子、金钱,他似乎都不在乎,难到他虏我来只是为了泄欲?我不相信,我一个徐娘半老的身子和他那些姨太太比起来,应该差远了。
他的手顺着我雪白的脖颈而下,握住我柔软的乳房揉捏着。“卫子风,你到底想把我怎样?”
他撑起头看我,手指仍不停地解着我的衣物。
“你以为呢?”
“我杀了你妻小,你这样对我着实让我意外哪!”
“那你要我怎样待你,将你打得半死活,扔进牢房里饿上一阵子,再凌迟处死?”他大笑着,狠狠撕裂了我的衣服,在我胸前啃咬着。
“那样太便宜你了,你这种女人要击垮你只能虐心,所以我要你……爱上我!”说完,他便以吻封口。
我沉浸在他最后一句话中,卫子风,任你再狡猾也是有弱点的,你要我爱上你,那么,就如你所愿吧!
我穿着紫色的薄纱,披散着长发,踏着清晨第一缕阳光漫步在庭院,山茶花红滟滟的笑颜,一朵,一朵,遮挡住了目光。腰间金链的一端还系于屋内,我走到所能走的极限才停下脚步。
踏上那白玉做成的石阶,我席地而坐,将嫩白的双脚浸泡在莲花池中。仰头,看金色的阳光均匀的洒下,突然感觉分外的寂寞。胤禛、胤祥、博硕的脸在我脑中交替盘旋。刚被囚禁的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都在失眠,翻来覆去,想着怎样逃跑。可两个月了,一点机会也没有,其实卫子风是难得的几个能让我佩服的人,但如果这一切只是他的圈套,那胤禛怎么办?我闭上眼睛,不敢再往下想。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我知道是他,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让人奴役的一天,他做到了,我佩服他,这个男人太厉害,心机深沉,手段毒辣,但他却是八阿哥的人,既然不能为我们所用,那我必须毁了他!
“怎么起得这么早?”他从背后圈住我,赤裸着上身,发丝有些散乱。
“莲花开得真美,你摘一朵给我,可好?”我抬起头,眨着水雾般地双眼,轻声说道。
他愣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好!”我看着他跳下莲池,试图摘下一朵开得最艳的莲花。
“不,我要那朵,小小白色的那朵!”
他扬着手中娇小的白莲,我微笑着点点头,看他游近,伸手将他拉起。他坐在我身边,抹了抹脸上的水珠,将莲花递给我。我笑着,伸手接过,将它插入耳畔的发丝中。
“好看嘛?”见他神情有些呆呆地,我调皮地捏了捏他的鼻子,大笑着起身,向屋内走去,我将双手背到身后,一边走,一边转圈儿,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到了屋檐下,见他还愣着那儿看我,于是挥了挥手,大声喊到:“今天出门,买只笛子给我!”见他木然地点了点头,我便转身进屋,敛起满脸的笑容……
今日的黄昏有雨,打落满地的花叶,看着倒添了几分秋意。
夏是交响曲,鼓乐喧天地热闹;秋却确如手中的笛子独奏,婉转迂回,也只是婉转迂回,七个孔便是七个传奇,每个传奇都是更加地愁侬喑哑。
“喜欢吗?”
我靠在他的怀中,看着手中白玉制成的玉笛,轻轻放于唇边,清笛之音响起,聊化成片片秋愁。 一管七孔,通贯古今。一呼一吸,故事便徐徐而行,蜿蜒数千里,婉转数百年,横吹着,唱不尽的人世苍凉。
“不开心吗?”他将我搂紧,我抬头笑了笑,微微摇头:“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秋分满金城,今夜曲中闻微雨,何人不起凄凉意?只是想起这首诗罢了!”
“没想到你竟然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他开心地笑着,我又低下头把玩着玉笛上殷红的穗子,幽幽地说道:“其实女人都是多愁善感的,只是有些人会刻意地遮掩罢了!”
他起身吻了吻我的嘴角,问道:“这两天,你特别地温顺了!”
我往他怀里钻了钻,将眼睑贴在他的下颚旁:“日出东海落西山,愁也一天,喜也一天!”
“哈哈!好一个愁也一天,喜也一天!”他突然擒住我的下巴,让我仰头看他,但见他微眯着双眼,眼神防备而狡诈:“但愿你能想得开!”说着便覆上我的唇,火热而带有侵略性的吻,像野火般蔓延至全身……
笛子,滑落至床脚,我侧耳谛听:秋风为你呼吸,秋雨为你低鸣,更有那渐次飘零的秋叶,点缀你竹笛珠环翠绕,再闻笛声,满目都是你莹莹双目里熠熠灿烂的神光。
胤祥,在今夜的月色下,你会为我按动那七窍玲珑的旋律吗?
桃白的手指侧穿过他的腰际,交叠着将他胸膛抱住,脸颊贴着他宽阔的脊背,掌下是温热的心跳。
“临帖吗?”声音穿过晨曦的宁静,他笑了笑:“账本看得头疼!”
我放开他,走到他的身侧,见他临的柳体不觉笑了起来,他微微蹙眉,问我笑什么。
“没想到你这个人,洒脱不羁,骄奢霸道,却来临这匠气、刻板的字体!倒是出乎我的意外?”
他挑了挑眉,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一身铜臭,做不来那些风雅之事?”
“铜臭固然是有,但风雅也不逊色,你的字写得极好,年少时必定刻苦练过!”我淡笑着重新展开一张白纸,拿起墨棒仔细研磨:“我就不然,小时候最怕练字,四阿哥当年骂得凶,我见了他就躲!他逼得紧的时候我就拿墨汁泼他。你一定没见过他抓狂的样子,别看他现在一副淡然的气质,小时候的定力可差着呢!”
他环住我的要,低低笑着,轻语道:“你小时候一定很难驯服!”我笑着挣脱他的怀抱,转到他的身后:“也许吧,我一直是一个人,什么事情都经历过,所以对谁都缺少信任!”
我把住他的手,将毛笔塞入他的掌中,冲他宛尔一笑:“苏轼的定风波,我没见过柳体的,写给我看!”
他宠溺地看了我一眼,提笔行云流水:
--三月七日,沙湖道中遇雨。雨具先去,同行皆狼狈。余独不觉。已而逐晴,故作此。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
“等等!”我扶着他的手臂,轻声喝止,他诧异的看着我,我笑着接过他手中的笔,接着蓄道: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我最喜欢这句,留给我可好?”
“为什么喜欢这首?”他笑着问我。
“卸去哀怨的枷锁,昂起头颅重新直面人生的挑战。过往的失意终将成为往事,该舍去的就让它随风而去,人生的智慧就是体现在大舍大得的方寸之间:风雨相伴、坦荡豁达!”我放下笔,将纸页拿起,轻轻吹干墨迹。
“没想到你是个追求淡泊的人!”
“不,我希望过程是精彩的!”我看向他,露出一丝微笑。指了指纸面。
我与他一同看去,清劲挺拔,瘦硬通神的柳体后面,跟着一排字字飞动,圆转之妙的草书。看上去有些怪异,我笑了笑,有些遗憾的看他。
“没关系!我喜欢!”他拥着我仿佛极尽深情的爱人,但我和他都清楚,那是我俩永远也到不了的境界!
纤柔的身子包裹在素色的丝缎中,我在水阁上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寻了个舒适的姿势继续在软榻上睡去。
楼梯上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恍惚听到侍女叫了声“八夫人!”我抬了抬欲合的眼睑,向外厅看去。
还未见人便听见叮叮玲玲的悦耳响声传来,不一会便见她进了内厅,今天的她和上次宴会不同的装扮,前次是着华丽的汉服,妖娆柔媚,今次却是一身艳丽夺目的苗服:角冠簪梳、耳坠吊环、项圈手镯……熠熠生辉。“花衣银装赛天仙”用在她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爷呢?”她盛气凌人的架势让我颇为不悦。
“没死的话应该在巡视商铺!”我的潜台词已经出来了,你怎么还不走?
她慢悠悠地在屋里转了一圈,愤恨的东摸西摸:“听说你已经过三十岁了!”
我嗯了一声,从枕头下摸出一本书随意的翻着,心想这主子八成是来闹事的。
“真不知爷看上你这老女人那点,竟然两个月都不回大屋!”她站到我面前,轻蔑地看我!
我抬头冲她笑了笑,继续翻着手上的书。
“你是不是给爷下盅了?”她怀疑地看我。
“我不是苗人,不懂你们那些东西!”我淡笑着起身,绕过她的身子,将书放回书架上。
“那你是谁?为什么会被爷藏在这里?”
“你直接去问你的爷岂不是更快!”我转身走向她。“出去,我要休息了!”收起笑容,我冷冷地下了逐客令。
“你……你最好不要得罪我,我可是爷最宠的八夫人,你不过是个新来的,等新鲜期已过,像你这种老女人连狗都不如……”她指着我的鼻尖破口大骂。
“你说谁连狗都不如?”森冷的嗓音响起,卫子风阴沉着脸从外厅走了进来。
“爷!”她立刻摆出一副娇柔的表情,向卫子风疾步走去。谁料卫子风一把抓住她的衣襟将她搡开:“你刚刚说的是谁?”他的脸欺近她,眼光凌厉而狠毒。
“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我一脸好戏地看着簌簌发抖的八夫人。只见她惊恐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恨意。
“滚!”他将她推到在地上,看也不看,便向我走来。
我在他怀里看着八夫人踉跄着起身,顾不上满头凌乱的银饰,哭着跑下楼去。
“就这样?”我有些不满地看他。
“你还真是惟恐天下不乱啊!”他邪笑着捏了捏我的脸颊。我推开他,像软榻走去:“谁让她来招惹我?”卫子风跟了过来,顺势将我压在身下。
“你到底有几个妻子?”我挡住他的唇,好奇地问道。
“十二个,连你在内就是十三个!”他笑得痞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