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场上的事情,娃娃可没心思理会,她瞪大亮晶晶的眼睛,努力在凌云身后搜寻,期待能看见那高大威猛的身影。
“噢,张先生,救命啊,我好害怕啊!”她选定对象,努力求救,还踮起脚尖,探头探脑的朝会议室里猛瞧。
凌云倚靠在门框上,仍是一派游刃有余的轻松模样。
“别看了,张彻一已经走了。”
“走了?”她先是一愣,接著沮丧得手脚发软,然后又开始气急败坏的猛跺脚。“你怎么不拦住他?”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买咖啡的时候吗?
“他有工作要做。另外,你的‘练习’量也不够。”凌云意味深长的说道,伸手轻点著嘴,无声的提醒她,黑眸闪亮得像是两把火炬。
向刚好奇的追问。
“准备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娃娃脸儿胀得通红,很用力的摇头,就怕凌云会泄漏“练习”的内容。她凶巴巴的瞪了他一眼,怀疑这个绣花枕头,哪来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当众提起──提起──提起那个吻──
等在一旁的黑衣人,显然对他们的对话不感兴趣。
“车子就等在楼下,请凌先生别为难我们,乖乖跟我们走。”带头的那个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是啊,快把工作做完,我好找个地方,跟这小美人儿聊聊。”另一个黑衣人涎著脸淫笑,还毛手毛脚的摸上她柔软的腰,甚至凑上前来,妄想一亲芳泽。
沮丧与怒气,在她脑子里乱窜,她正愁著没有地方可以发泄,这个不知死活的笨蛋,刚好自己送上门来找死!
娃娃眯起眼儿,不动声色的抬起小手,顺势把咖啡泼了出去。
热腾腾的液体在空中划出弧线,准确的洒落在“标的物”上,淋得对方一头一脸,那人被烫得哇哇大叫,头脸脖子立刻变得红通通的,也不知道是被烫红,还是因为恼怒而气红的。
他没想到这个小女人竟敢反抗,气得几乎抓狂,狞著脸要来抓她。“臭婊子,我非把你撕了!”
娃娃哼了一声,一个踮步转身,瞄准他的腹部,狠狠的踢下去。
砰!
一声巨大的声音响起,那个倒楣家伙惨叫出声,随即向后飞出去,重重的撞上墙壁,扭曲的五官在墙壁上贴平,再慢慢的、慢慢的滑落地面。
前一秒还狰狞凶恶的歹徒,转眼就成了一团烂泥,只能瘫在地上,像垂死的蟑螂般抽搐,还发出要死不活的呻吟。
“以后嘴巴记得放干净点。”娃娃警告著,察觉脚上有些不对劲,低头一瞄,陡然花容失色。“啊,我的鞋子!”她连忙脱下高跟鞋,对著断折的鞋跟呻吟,小脸上满是懊恼。
“只要你先替我收拾这些人,这双鞋子的损失,就记在公司帐上。”凌云提出建议,仍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这些黑衣人的出现,似乎对他不造成威胁,他眼里有著警戒,却没有紧张。
不过,这个提议显然让黑衣人们很不悦。
“妈的,少看不起人!”带头的那个吼道,认为凌云是在污辱他们。他拔出腰间的枪,指向凌云,还想要绑了这头肥羊去换钱。
“站住!”
一声娇叱,在他耳后很近的地方。
他回头一看,赫然发现原本远在几公尺外的娃娃,竟然瞬间逼近,一只小手甚至已经搭上他的肩膀,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下一瞬间,他已经被摔出去,枪却还留在娃娃的手上。
这个女人看来这么细致美丽,像尊瓷娃娃似的,那娇娇软软的模样,像是风大一些,就会被吹上天。他作梦都想不到,她居然是个练家子,身手跟体能都好得吓人,比他们这些在刀口上讨生活的人还厉害。
剩下的三个互瞄一眼,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敌不过贪欲,只能硬著头皮往凌云扑去。
娃娃探手一抓,猛然把凌云拉到身后,确定他安全无虞后,再连挥几拳,砰砰砰砰就把那几个人打得趴下。
那高大的身躯顺势黏上她的背,热烫的男性肌肤,隔著几层薄薄的衣料,紧贴上她的身子,那双手还放肆的圈住她的腰,陌生又熟悉的男性气息,将她笼罩在其中。
“啊,让开点,不要碍手碍脚!”她不自在的闪躲,却甩不开他的拥抱,环绕在腰间的手臂,软似棉、韧似钢,用的力道恰到好处,没有弄疼她,却也让她无法挣脱。
那两个人又爬了起来,她无暇多想,挥手又是两拳出去。
“我不敢离开你的身边。”凌云紧黏著她,不但拒绝分开,反倒贴缠得更紧,用体温熨烫她软嫩的肌肤。
她翻翻白眼。
“好啦,我知道我知道,你怕痛,对吧?”
原来,这股让她摆脱不了的力道,是源于他的求生本能?唉,这家伙也太没胆子了吧?
不过,虽然多了这么大块的“牛皮糖”,行动遭到限制,但是她身手了得,对付这些三脚猫,只凭双手就绰绰有余了,根本用不到下盘功夫。
就听到惨叫声与碰撞声不绝于耳,短短一分钟之内,有两个家伙已经不堪重击,颤抖的倒下装死,免得继续讨皮疼。
“就剩下你了。”她揪住最后一个倒楣鬼的领口,准备赏他一拳,为今晚的打斗作个结束。
“够了,住手吧!”
凌云突然开口,伸出粗糙的指,勾绕著一绺垂落在她额上、因打斗而散乱的发丝,那悠闲的态度,跟四周哀嚎遍野的景况,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怎么,你还有什么毛病?看到血会害怕啊?”娃娃先拍掉他的手,再呼一口气,吹开眼前的那绺发。
“只要不是我的血,我就不会怕。”
他慢条斯理的回答,察觉到她的身子信赖的贴靠著他,知道她这老早被锻练出本能反应,只要旁人一碰,就要动手摔人的身体,终于对他的死缠烂打投降,逐渐接受他的碰触。
她的身体,比她的意识,更早接纳了他。
凌云无声的勾唇浅笑,庆幸她没有回头。否则,要是让她瞧见了他这时的表情,就算她再迟钝,也会幡然醒悟,知道他紧贴著她,并不是因为贪生怕死,而是贪恋她柔软的身子,想趁这难得的机会,揩些嫩豆腐来尝尝──
娃娃正忙著对歹徒怒目而视,根本没想到要回头。
“既然不怕,干么还阻拦我?”她没好气的问。
“我只是想请你手下留情,免得闹出人命,传出去对公司名声不利。”他握拢住她的拳,敛住她勃发的斗气。“再说,总要留下一个清醒的,才好尽快追查出,是谁在幕后搞鬼。”
角落传来清脆的掌声,向刚情不自禁的鼓掌,眼里充满钦佩。
“实在是太精彩了,看来,公司不用请保全了。”他的讶异,可不下于那些黑衣人。娃娃的身手让他大开眼界,从头到尾只能在一旁观战,眼睁睁看著她大显神威,根本没有出手的余地。
“经理,在张彻一面前,请你特别保密。”她不忘出声叮咛。
“我会的。”向刚低下头,看著那些奄奄一息的家伙,怀疑自己要是胆敢拒绝,下场就会跟那些人一样。
“谢了。”娃娃扬声说道,回头瞪了凌云一眼。“喂,没事了,你总可以松手了吧?我可还要问话,没时间跟你黏在一起取暖。”她从四个哥哥那里,可学会不少“特殊方法”,绝对能让这些人乖乖吐实。
找“福尔摩沙”的麻烦,就是找张彻一的麻烦,她准备揪出那个幕后黑手,再施展功夫,把对方也修理得金光闪闪。
凌云微笑著,宽厚的掌轻巧的滑过她的腰,高大的身躯站开一步,这才离开她的身旁,不再跟她紧紧相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贴得太紧也太久了些,失去了他的体温,让娃娃肩头一颤,突然觉得有些冷。
她狐疑的蹙起柳眉,决定归咎于衣衫太过单薄,或是冷气太强,才让她下意识的寻找暖源。有那么一瞬间,她竟想伸出手,再把他拉回来,重温他圈抱著她时,那种暖和舒服的感觉──
歹徒们的呻吟,唤回了娃娃的神智,她赫然发现,自个儿竟然真的已经伸出手,指尖只差几公分,就要碰上凌云的胸口。她蓦地粉脸一红,连忙缩回小手,改而揪起歹徒们,关进会议室里逼供去了。
“你早就知道,她有这种‘特殊技能’?”向刚目送著她一手拎著两个,另一手拖著三个,还能行动自如,轻盈的走进会议室“收拾残局”,心里的敬佩瞬间又往上三级跳。
“是的。”
向刚双手交叠,打量著好友。
“原来,你不是没有‘食欲’啊!”他慢吞吞的开口。
刚刚那一幕,已经让他窥见太多秘密。他也是聪明绝顶的人物,自然很快就看出,好友对娃娃的态度异乎寻常。
凌云立刻明白。
“不,我只是非常非常的‘挑食’。”他微笑著,向来斯文的笑容,此刻变得有些狡诈。
旁人都以为,他是个百分之百的好人,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那斯文的态度只是表象,真正的他其实深藏不露、精明入骨。在某些时候,甚至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
向刚挑眉。
“但是,她不是心有所属了吗?”
幽暗的黑眸,注视著会议室的那扇门。凌云用轻柔,却也坚定的声音宣布。
“放心吧,我会尽快修正这个错误的。”
第五章
窗户外头是璀璨的夜景,像是打翻了的宝石箱,空中小姐开始走动,关照旅客们的需求,机长用英文广播,告知这趟行程的终点,以及所需的飞行时间。
娃娃坐在靠窗的位子,小手撑著下巴,水汪汪的眼儿注视著窗外,欣赏外头的夜景。
坐在她身旁的凌云,从上飞机后就沉默不语。
他微仰著头,正在闭目养神,双臂搁在两旁,长腿则在脚踝处交叠,姿态轻松得像是坐在自家客厅里。
既然协议尚未失效,她也尚未“促销成功”,凌云很坚持,只要她待在这个职位上一天,就得克尽职责,不可以有半点的怠惰。如今,他因为特展将至,必须千里迢迢的飞往伦敦,亲自处理特展的诸多事宜,自然就缺不了她随行。
这一次,不用凌云开口,她就迅速办妥护照,拎著行囊,乖乖跟著他出国。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为了她的心上人。
先前那几个被扁得鼻青脸肿的打手,在娃娃的亲自审问下,根本不敢有所隐瞒,争先恐后的说出,是有人送来一笔为数不小的现金,要他们绑架凌云,阻碍“福尔摩沙”的特展。
太过分了,那些参展的作品,可都是张彻一的心血呢!
为了确保心上人的作品,能够顺利的展出,她跟哥哥们调来不少精密仪器,准备亲自出马,加强展览场的保全系统。
因为“家学渊源”,在哥哥们的耳濡目染下,她对保全这一行的种种技巧可谓了若指掌,不论是制伏匪徒,还是安装保全系统,全都难不倒她。要不是为了张彻一,她肯定不会进入“福尔摩沙”,而是留在“杨氏保全”里工作。
现在,既然逼得她出马,那些王八羔子就要倒大楣了,她一定要把他们揪出来,然后──
懒洋洋的声音从耳畔飘来。
“你快把那本杂志捏烂了。”凌云的薄唇半扬,才经过几十分钟的小睡,眉宇间的些许倦意就已经消褪无踪。
娃娃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想得太过入神,竟把杂志当成恶徒的脖子,激动的又拧又扭,精美的杂志当场被她捏得绉巴巴的。
她松开手,让杂志掉回膝盖上,转头开始追问身旁的男人。
“你知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幕后搞鬼?”她瞪大眼儿,注视著凌云。
金边眼镜后的视线,先是回望著那双清澈的水眸,再缓缓的下移,从她小巧的鼻,挪移至她红嫩的唇,欣赏她美丽的轮廓。
“这次参加竞争的厂商超过一百家,光是股东总数,保守估计也有上千人,要是再加上他们的员工──”
“够了够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她伸出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愿意出钱,雇用打手绑架你的人,多得数不清,是吧?”
“商场如战场,每个人做生意的手段都不同。”凌云含蓄的回答,略去这些年来,曾经见识过的行径不提,多知道那些事情,只会让这脾气火爆的小女人听了更加气愤。
娃娃叹了一口气,明白线索有限,嫌疑犯却多得像天上的星星,暂时还找不出幕后黑手,只能静观其变,在筹备特展的这段时间,等著对方再度出手。
没关系,只要她多点耐心,总能等到对方露出狐狸尾巴的!
“话说回来,你的胆子也不小,明明知道有危险,却还坚持要去英国。”她有些挖苦的说,想起那一晚的惊险景况,怀疑要不是自己在场,凌云是不是能够全身而退。
“有你在我身旁,我还需要担心什么?”他注视著她的一举一动,声音柔软得像丝,对她的挖苦照单全收。“你可以贴身保护我。”
对喔,她到这时候才想到,这个绣花枕头的安全也是她的“管辖范围”,要是凌云有个三长两短,特展同样开不成!
“我的工作又增加了?”她嘟起红唇,怀疑这个世界上,还有哪个特别助理像她这么苦命,除了处理那些像山一样高的文件,还得兼任贴身保镖,确保老板不会被绑架。
凌云浅浅一笑。
“我不会亏待你的。”
“除了加薪之外,也别忘了我跟张彻一的事。”她特别强调。
金边眼镜后的黑眸,稍稍垂敛下来上让人看不清其中闪烁的光芒。
“我没有忘记过。”
她满意的点点头,翻开绉巴巴的杂志,开始研究当季流行的彩妆,钻研化妆技巧。他也不吵她,拿出随身的公事包,抽出一叠文件,又在做他那永远做不完的工作。
夜色愈来愈浓,飞机平稳的飞行,城市的灯火老早就被抛在后头,窗外只剩下黑漆漆的一片。许多旅客都熄了头上的阅读灯,一一进入梦乡。
把手上的杂志反覆看了数遍后,她也开始昏昏欲睡,索性收起杂志,闭上眼儿开始睡觉。
只是,商务舱的位子虽然较为宽敞,但是到底不比自家的床铺,她睡得好不舒服,不断的左挪右挪,还是找不到舒适的姿势,睡不到一会儿就觉得肩颈酸痛。
更多的阅读灯熄灭,似乎所有人都睡了。
商务舱内的灯光愈来愈暗,她在第无数次的翻身时,蒙眬的睁开眼睛,却发现身旁的凌云,还在埋头审阅这次特展的海报设计。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他突然抬起头,对她露出惯常的神情,嘴角仍是那似笑非笑的弧度
“才刚过午夜。”他的声音很轻。
“嗯。”
她回给他软软的单音,意识只清醒了两成,还有八成留在梦境里。
“会冷吗?”醇厚的嗓音问道。
她的眼睫颤动,软绵绵的闭上眼睛,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点头,耳边只听到衣料摩擦的声音,接著周身一暖,温热的衣料就覆盖上她的肌肤,仔细包裹住她半裸的肩,阻绝了冷气的吹拂。
娃娃挣扎的再睁开眼睛,却看见凌云脱下外套,轻轻的为她盖上,外套里残留的暖暖体温,让她舒服得想叹气。
这趟出远门,她穿著美丽却单薄的米色套装,御寒的衣物都放在行李箱里,这会儿根本拿不到。倒是他常搭飞机,习惯在英国与台湾之间飞来飞去,多准备了一件外套,刚好在这时派上用场。
唔,记小功一件,她可以因为他的“捐献”,原谅他先前的没用。
“靠在我肩上睡吧!”凌云一边说著,已经伸出大手,轻按那颗小脑袋,把她搁置在肩上,让她能睡得舒服些。
娃娃虽然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