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东方汐道:“凌宵宫主,你还不束手就擒吗?”
宫雪衣淡笑道:“明南王费尽心机,就为了要抓我吗?却不知雪衣犯了何罪,要王爷你如此兴师动众?”
东方汐道:“宫主是聪明人,何必在此多费唇舌?若你愿意自废武功,本王可保你性命。”
宫雪衣道:“如若不然呢?”
东方汐脸色一沉,道:“那就不要怪本王心狠……”
我吓得大叫一声“不”,扑到宫雪衣身前,气道:“王爷!你在做什么?!”
东方汐脸色微变,却笑道:“心璃,文昕的毒已经解了,你不进去看看她?”
我四下张望,道:“你不必支开我,你只需要回答,你到底在做什么?为何要这样对待宫主?他犯了什么罪?”
东方汐道:“他犯了什么罪,不是你我所能定夺,明白吗?你进去看文昕,我担保凌宵宫主不会有事。”
我心中惊疑不定,却听宫雪衣道:“璃儿去看文昕吧,我没事。”
我不由得抓住他的手气道:“他要抓你!你怎么不明白?不行,你跟我一同进去!”
东方汐沉声道:“心璃!”我抬眼看他,他眼中似有怒气,已经隐藏不住,只听见他刻意放缓语气道:“你过来!”
我一愣,知他已然动怒,却是犹豫不决。心中不由得紧张起来,口中却道:“我……我要进去看文昕……”
他不怒反笑,居然走上前来拉起我的手,道:“好,一起进去。”说着与我一同进了屋内。我见文昕脸色苍白,却不似先前的发青,显然是毒已经解了,心中才暗暗松了一口气,见东方汐仍然抓着我的手,不由得惴惴不安。一想到宫雪衣,连忙回头叫道:“宫主,多谢你救了文昕!”
宫雪衣微笑道:“璃儿不必谢我。文昕是我凌宵宫门人,我救她也是应该。她受了内伤,又断了肋骨,毒虽然已解,却体弱气虚,要善加调养才能恢复。”
我见他身处险境,却还在时时为他人着想,心中不由得感动万分。又看向东方汐,只见他面无表情,一双眼睛却精光乍现。心中没来由地不安,忍不住问道:“你为何要抓宫主?”
东方汐望向宫雪衣,却没说话。宫雪衣叹道:“璃儿不必多问了。明南王也是不得已。此次我来京城,也早已做好打算。王爷其实不必如此大费周张。”
东方汐道:“谁人不知凌宵宫主武功盖世,天下难逢对手。我若不如此,你怎么肯乖乖听话?此次是天赐良机,你为文昕解毒,必定会功力大损,正是抓你的大好时机!”
我惊得已是说不出话来,原来从头到尾,东方汐都在想如何才能抓住宫雪衣!可是究竟是为什么?凌宵宫在江湖上名声虽盛,却从未与人结怨,更不用说得罪朝廷!若说是私怨,明南王与凌宵宫主可以说是毫无交情,两人总共不过才见了两面,究竟有什么内情值得他们如此剑拔弩张?
我心中纷乱,几乎快没了主张,只听得宫雪衣道:“人人都说明南王聪明绝顶,最擅长把握机会,看来不假。雪衣……自愧不如。”说着竟朝我看了一眼,那眼光说不出的温柔。
我呆了一呆,只听见东方汐道:“宫主这是在称赞本王吗?不过本王也听说凌宵宫主性情平和,从来不曾动怒,如今身处绝境,却依然镇定自若,谈笑风生,也的确令本王佩服!”
宫雪衣笑道:“你我若不是各行其道,恐怕也会成为莫逆之交吧?”
东方汐目光闪动,朗声道:“宫主从进了这辅政王府,就这一句话最令本王开心。我若是愿意交宫主这个朋友呢?”
我又是一愣,这是唱的哪一出啊?这两人一会儿象仇人,一会儿又变成朋友啦?到底是怎么回事?
却听得宫雪衣哈哈笑道:“明南王果然有英雄本色。雪衣如今已是阶下之囚,王爷还愿意交我这一介囚犯为友?”
东方汐笑道:“有何不可?我能将你变为阶下之囚,也一样有办法让你成为本王之友,只是……要看宫主你愿不愿意了?”
我心中一凛,忙道:“王爷可是要宫主自废武功?万万不可?!你若是废了他的武功,那他还是凌宵宫主吗?”
东方汐沉声道:“他如今内力全失,要不要武功,又有什么区别?”
我大惊失色,向宫雪衣看去,见他神色坦然,却没有半分慌张,不由急得快要哭出声来,当下奋力朝他奔去,叫道:“宫主哥哥,你快走吧!”只身拦在他身前,只盼他以我为盾,逃出王府。心里别无他念,直想着只要他出得了王府,凌宵宫弟子定能保他周全。
东方汐脸色骤变,身形一晃,已到我跟前,伸手便来抓我。宫雪衣连忙将我护在身后,淡笑道:“璃儿年幼,并不懂得厉害。王爷何必动怒?雪衣并无他念,王爷要如何,雪衣照办就是。”
东方汐只是不理,手腕微动,已点住他身上几处穴道。我大惊之下,正要阻止,哪里还来得及?东方汐复又在我身上轻轻一点,我顿时四肢麻木,软倒在他怀中。
[第二卷:第43章 囚辩]
东方汐抱着我回了屋内,我又惊又怒,却是无可奈何。只是不住地叫道:“快放了我!你不能这样!东方汐!快放了我!你太过份了!”
他将我放在床榻内,漫不经心地抚弄我的长发,视我的怒气于不见!只是慢慢道:“没想到心璃生起气来也好看得很!我没有追究你刚才如此鲁莽无状,你倒是跟我斗起气来了。”
我气道:“你背着我设计陷害宫主,难道我还应该感谢你不成?”
东方汐竟笑道:“我陷害他?我如何陷害他?”
我急声道:“他已经内力全失!!你还说没有害他?!你说!你究竟为何要抓他?!”
东方汐双眼微眯,眉宇之间突现利光,却是笑道:“哦?想不到我东方汐居然还有这种本事,武功高得足以令凌宵宫主内力全失!心璃,你这么关心他,却是为何?”
我心头一跳,连忙道:“我……他一直当我是妹妹,我自然也当他是亲哥哥一般,关心他有什么奇怪?”
东方汐敛目道:“是吗?那你可知道,他为何会内力全失?只因要解符魂散之毒,须以凌宵宫上乘内功催动气血中的毒素慢慢凝聚,将毒素从中毒之人身上过渡到自己的身上,再以内力将毒逼出。如此反复三次,毒素方可除尽。只不过,祛毒之后,解毒之人三日之内内力全失,就与平常人无异!”
我张大了嘴,顿时说不出话来。想不到宫雪衣为了救文昕,竟然不惜失去全身功力。当下心中又惊又悲,闭目道:“所以你怎么肯放过这个大好机会,正好将他擒住?”
东方汐手在我身上轻轻一拂,我顿时觉得身子一松,穴道居然解开了。连忙坐起身来,他却将我揽进怀中,叹道:“你平时看起来聪明过人,怎么会连这个都想不明白?我与他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好端端的为何要抓他,我要抓他,自然是有人授意……”
我惊道:“有人授意?谁……”脑中灵光一闪,失声道:“难道是皇上……”
东方汐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平声道:“凌宵宫在江湖上地位尊崇,一呼百应,门下弟子多是俊杰之才,能人倍出。你若是皇上,会不会每日引为心头之患?”
我沉默不语,他走近我身边坐下,又道:“心璃,你是阮家人,自然知道凌宵宫的渊源。你说,皇上怎么会不深为忌惮?”
我摇头道:“不会的,宫主他……不会干涉朝廷之事。”
东方汐道:“你说的?你这么想,不代表天下人都这么想。”
我抓住他的手道:“汐,我要见他。不行,我一定要见他。”
东方汐浅笑道:“谁?宫雪衣?还是皇上?”
我愣了一下,果决道:“两个人都要见。不过我要先见宫雪衣。你相信我,我只是不想让他们真的变成仇人。”
东方汐道:“你到底在担心谁?心璃,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我坚定道:“我知道,要化解此事不容易,可是……如果仇怨一旦积下,那才是国之灾难。我相信,绝没有一个皇帝愿意国民动荡,四处有谋反之声。我也相信,以宫雪衣的为人,也绝不愿将弟子推入水深火热之中。如此说来,此事并非找不到一个折衷解决的办法!”
东方汐看着我,眼神略有惊异,我已经顾不得太多,连忙起身,却被他拦住,只声道:“要见,也不急于一时,明日,皇上就会驾临。”
第二日午后,东方汐经不起我再三请求,只得带着我到了前院一处别院之内,院前站满了侍卫,看那衣饰打份,竟然是亲卫军。东方汐只嘱咐我不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能出声,带我进了房中,将书架上的一个花瓶转了三下,那书架竟然象一道门似的打开来,露出一截地道。进了地道之中,我们走了约有十多分钟,方才停了下来,只听见一人道:“宫雪衣,朕用这个方法请你来,希望你不要见怪。”
我听出那是皇帝的声音,不由一惊,却听宫雪衣道:“草民不敢。只是皇上万金之体,竟然要屈尊到这里来见我一介草民,倒是委屈皇上了。”
皇帝哼了一声,道:“既如此,朕也不跟你废话了。你那凌宵宫,何时解散哪?”
宫雪衣道:“凌宵宫百年基业,岂能说散就散?如若在雪衣手上有任何损失,雪衣有何面目去见列位宫主?”
皇帝道:“如此说来,你是想让朕没面目去见列祖列宗了?”
宫雪衣道:“草民不敢。皇上深知凌宵宫的渊源,为何还对它步步紧逼?”
皇帝道:“就是因为朕深知凌宵宫渊源,所以才不得不如此。你凌宵宫势力越来越大,江湖中人对你们马首是瞻,你若是朕,你会怎么想?”
宫雪衣叹了口气,轻声道:“皇上大可不必如此。我们不过是些江湖草莽,做些小营生维持生计,纵然有些胆色,又怎及得上国之精锐?”
皇帝道:“你这么说,是指朕在杞人忧天?”
宫雪衣道:“草民不敢。草民只是想告诉皇上,就算我凌宵宫本事再大,也是这天垠朝的臣子,是皇上臣子,绝不会有二心!”
皇帝道:“但凡逆臣贼子,通常都不会承认自己包藏祸心,想那前辽东王严维正,不也一副刚正不阿的样子,可是结果如何呢?不一样谋朝篡逆?天下之人,有几个真正经得起权势诱惑?你宫雪衣有朝一日羽翼已丰,就一定能保证不会重蹈覆辙?”
我听得他提起严维正,不禁浑身一颤。却听宫雪衣道:“皇上想要草民的保证吗?还是皇上根本就想让凌宵宫消失?若是前者,草民绝无迟疑,别说是草民可保在生之年绝无二心,也可保证凌宵宫世代都无二心!若是后者,草民既不能有违君意,也不能有负于先人,唯有一死以谢列位宫主。”
皇帝半晌没有说话,我急得想往里看,却被东方汐扯住。却听皇帝道:“你果然有胆色。天下人皆说凌宵宫主一言九鼎,性情平和,从不肯害人利己。你已得人心,当真再无他想?”
宫雪衣道:“皇上可知我凌宵宫宫规的第一条是什么?凡忤逆作乱者,死。凌宵宫历代选宫主,性直心善,都是首要条件。门下之人除了文武殿弟子及中宫管事者以外,皆不习武。自第一代宫主开创凌宵宫以来,历来是尊纪守法,以扶弱助人为己任,从不曾想过要干涉朝政之事,更不用说有作乱之心,皇上只需细细详查,就会明白草民所言非虚。”
皇帝道:“如今没有,不代表将来不会有,天垠朝西南边境之患尚未解除,除外必先安内,朕不能留有任何后患!”
宫雪衣道:“皇上明查!皇上要草民如何做?才能相信草民?”
我再也忍不住,走进房去,叫道:“皇上恕罪!小女子有一计,望皇上能容小女子一言!”
里面二人皆是一惊,失声道:“你怎么来了?”
我连忙伏身跪下,东方汐躬身道:“皇上恕罪!我等担心皇上安危,所以未经允许便擅入,望皇上恕罪!”
皇帝脸色不定,看着我道:“你刚才说有一计,是什么意思?”
我立刻抬头道:“皇上,凌宵宫乃我朝有用之材,皇上为何要灭之,而不用之?”众人皆面带惊异地看着我,我忙道:“皇上明鉴,西南边境之乱是我朝大患,而凌宵宫人才济济,又有济世扶弱之心,何不将凌宵宫编入特许战备机构,可专门负责医药、刺探、和先锋之职?”
皇帝沉默了一下,道:“你接着说。”
我见他并未动怒,脸色竟有了一丝松懈,不由得振奋道:“通晓殿弟子打探消息的手法是一绝,用来刺探军也并无不可,悬壶殿伤药奇药居多,在打仗之时是必不可少的,说不定还能立下奇功。至于文武殿弟子,能文能武,正是军中需要的人才,只要宫主保证,国家有难之时,凌宵宫义不容辞助朝廷一臂之力,岂不是才尽其用,皇上也可得一有力助手?”
皇帝沉默不语,却听宫雪衣道:“若真是国家有难,我凌宵宫定不会推辞!”
我当下喜道:“好!就请宫主在皇上面前立下重誓,若违此誓,定满门不保!”
[第二卷:第44章 意难平(上)]
皇帝沉思道:“你当真愿意立下重誓?”
宫雪衣当下跪拜在地,朗声道:“我宫雪衣在此立下重誓,凌宵宫世代为天垠朝臣子,绝无二心,若国家有难,凌宵宫愿听皇上差遣,助军歼敌,义不容辞!若有违此誓,定当满门尽绝!”
皇帝脸色稍缓,扶起宫雪衣道:“你既如此忠心,朕倒是宽慰了。”又对东方汐道:“明南王妃与凌宵宫素来交好,你们就替朕好好款待凌宵宫主,宫主在此多住几日,再走吧。”
宫雪衣应了声“是”。众人一齐送了皇帝出了王府,我的一颗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宫雪衣在王府中住了几日,内力已慢慢恢复。我好说歹说,执意将那灵通紫玉还给了他,他无奈,只得收了。他疑心文昕为何会受伤中毒,我只怕他会处罚文昕与子默,只说是个意外,没有实话实说。他见我不愿告知真相,也没再追问。他因还有事要办,便叮嘱我小心行事,不可太过鲁莽任性,吩咐子默好生保护,方才离去。
想起此次我冒死谏言,心中还犹有余悸,以皇帝之威,恐怕不是我三言两语就能打动的。只不过他也不便以任何罪名来处置宫雪衣,见宫雪衣一再表示忠心,又被我当场死抓着不放,才愿意放过他。
文昕一天天地好起来,我也放了心。想起那日发现的布料,心中隐隐不安,抽了空来到文昕房中,见碧叶正在喂她吃药。不由笑道:“文昕好多了,我也放心了。”
碧叶道:“唉,昕公子是断了肋骨呢!恐怕得一月下不了床啊!”
文昕道:“都是文昕没用,害你们担心。小姐所查之事……”
我连忙道:“你的伤要紧,其它的事以后再说。”
文昕道:“宫主的内力可恢复了?此次文昕受伤,竟累及宫主,实在是该死。”
我笑道:“好啦!宫主哥哥好得很,他武功那么高,不过休息几日便恢复如初了,你不用担这个心。先关心自己吧。”
碧叶喂完药,出去传饭了,剩下我与文昕单独相处,竟然有了一丝尴尬。也许先前她那一番告白乱了我的心神,也乱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们呆坐无语,竟同时道:“你……我……”
我轻笑一声道:“你先说吧。”
文昕想了想,方才下定决心道:“小姐大可不必为文昕先前之言困扰。我……还是以前的我,定会全心全意为小姐办事。”
我叹道:“你的意思是,你先前所说之话皆是谎言?”
文昕忙道:“文昕不是那个意思。文昕只是希望小姐明白,文昕对小姐之心,天地可鉴。但……文昕从不曾有过任何非份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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