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安格的雪样年华 作者: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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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安格的雪样年华 作者:小楼-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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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缓走了过来,一直走到荷依面前。
他像猫一样躬下身子,再从下往上看着她。淡色的嘴唇泛起水润光芒,看上去就像随时等待亲吻一样。他的头发飞到了她的鼻尖上,麻麻的,刺刺的。
“省省吧,夏荷依。我最讨厌别人装圣女,一副天下人都虐待她她却一心普济天下的找抽样。我是你谁啊?你至于在我面前举一盏什么破灯就说要拯救吗?有病就赶快回家吃药!”
他的眼睛从如此近处的地方望过去却依然是一片纯黑,连倒影都不曾有。而夏荷依则对着那一双完全无法看透的眼睛,只轻轻说了一句话——
“我喜欢你。”






第26章 孤魂一缕尤牵挂(五)
我喜欢你。
无数次的想要说出口,无数次的自我怀疑与否定,就算牵着别人的手后也还是忍不住想起你,见不到的时候思念像疯草一样生长,见到以后面前却总是横着一堵透明的墙,无论感情还是理智都在大喊着不可以,可是还是没办法,只有陷进去的人才知道感情这个东西实在没多少道理可讲。
哪怕面前横着的鸿沟,名曰生死。
“我喜欢你。”
对面的男孩儿眼睛一瞬不瞬地望过来,在一切喧嚣散尽,阴霾退却后,只有他与她的魂体直接对立,云之彼端。
“你喜欢我?”
他脸上再次充满讥讽,就好像看到一出煽情狗血而又低俗搞笑的八点档肥皂剧正进行到恶俗的最高潮。
“我跟你年龄不匹配,身份不合适,智商差太多,境遇全不同。你喜欢我什么呀,喜欢我的弱不禁风?喜欢我的尖酸刻薄?喜欢我的走投无路?喜欢我年少夭折躺在太平间里七窍流血?!”
“你会喜欢一个死人吗?!”
太过犀利的话语如同一道鞭子抽下,空气中立刻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夏荷依吃惊地看着他,看着他那绝美的面孔上突然七窍流血,流出来的血竟是黑色!他大睁着一双流着血的黑红双眸,突然向自己冲来——

夏荷依怔忡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方才发生的一切全属臆想。
居然是臆想。
还好是臆想。
这份感情是如此的令人羞愧和不可告人,只能,一直埋葬在开满鲜花的坟墓下面。
“你救过我。”
夏荷依口齿清楚的表达着,不出意外地从对方脸上读到了吃惊的表情。
但安格很快恢复了平静,他面色铁青地回答说:“那也是你自己救了自己,与我无关。”
“我还记得你曾经说过的话,微笑,就在于唇角的微微上扬。如果有时间的话我很乐意坐下来慢慢讲你对我的影响,就算不行我也想要对你说——在我人生的最低谷,是你,教会了我如何去笑,去善待这个世界。我……很羡慕能够微笑着面对明天的你,也一直想成为……你……”
“如果我真的什么也做不了,那我希望能够微笑着活下去。”
“一直都微笑着活下去。”
站在对面的安格身形犹如木雕,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除了一双眸子精光慑人,像是万花筒一样闪烁着各色难以言表的情绪。过了好一会儿,他的唇角翘了起来,露出一个说不出鬼魅邪气,却又美得令人窒息的笑容来,将他那形状完美的脸庞一分为二——上边是天使般无邪的双眸,下面是恶魔般妖魅的浅笑。
“OK,你现在就笑给爷看看啊。”
“不是发誓说……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完美的笑出来吗?”
现在吗?
夏荷依不用去照镜子,也能知道脸上横七纵八已经爬满了泪痕。她不是一个情绪化的人,如果不是在这样一个场合,又经历了那么多过去她绝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暴露心迹。可是现在,她已经站上了俄罗斯轮盘赌的舞台,身前就算是万丈深渊她也要跳,只因为……
夏荷依的嘴角抽搐着,神经质地牵扯出一个无比颤抖,无比窘迫的笑容。安格鼻子一哼,正要出言嘲讽,忽然对面那人闭了一下眼睛,两滴粘在睫毛上的,仿若珍珠般的明亮的泪水滴落下来,之后,一个堪称完美的笑容出现在夏荷依的脸上。尽管,她眼中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出泪水,尽管,她的笑容里总夹杂着一份令人心痛的沉重,可是当这样美丽的笑容忽然降临人间时,最直观的感受就是融化。无论多强大的冰山,也能融化成一片蔚蓝透亮的海洋。

“夏荷依,你赢了。”
安格只冷冷说了这句话后,转身就走。
“安格!”
荷依正要追上去,他忽然转身做了一个“stop”的动作,迅猛如暴风骤雨般的话语劈头盖脸压过了境。
“从此以后,你继续普渡众生,而我继续为祸四方。你有你的理想,我有我的信念,只可惜它们就像桉树苗生出的头两片叶子一样注定一个向南一个向北。所以请你不要来找我,更不要说出想要变成我这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话,我真的觉得很讨厌!”
“再有,别把你的藤蔓系在一棵看起来就不怎么健康的幼树上。忘记你的远大理想吧。你救不了我,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能够救得了我。”
安格再次炫耀了他超强的抢答能力和台风般的语速,所以,当夏荷依终于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的时候,他的人已经在十米之外了。
“我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的!绝对绝对不会改变的!”
“你一定要活到我重新归来的时候,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夏荷依放肆地大喊着,却换来对方益发坚决的步伐和更加无情的背影。安格疾奔似的离开了那个地方,一直走到自家车前才扶住后车厢盖,发出一连串可怕的,嘶哑的,窒息般的喘咳。他把自己的脸埋在车门上,在双手圈成的城堡里肆无忌惮地流着眼泪——

混蛋!
你怎么可以一个人就擅自立下约定?!
难道你真的不懂——
等到你回来。
对我而言,是一件多么多么辛苦的事情……

他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袋子,那是一个黑色天鹅绒的缩口小布袋,里面装着原本想亲手交到她手中的树种。
他反复地看着,摩挲着,握紧,再握紧,再握紧……
无数的泪水落在布袋上,仿佛能感觉到小树种获得生命般一下一下在搏动着。
不,它不应该搏动,更不该生根发芽,开枝散叶。无法正确说出口的心意和没来得及送出手的树种都应该立刻被埋葬——
犹太王大卫在戒指上刻有一句铭文:〃一切都会过去。〃

四年后。医院。
一个留着齐刘海的女生拖着一个行李箱,站在气势磅礴的住院楼前,一直抬头仰视着,久久未曾动弹。
她近乎出神地看着这一栋外观上并无丝毫变化,但内里早就乾坤转换的地方,心中的澎湃只是在眼底小小地落下了一个影——
“同学,哦,不,同事,请问您知道血液科办公室怎么走吗?”
回过头,才发现自己是被一个年轻的男子搭讪了。那个人留着精神的短发,五官端正,英俊不凡。他的眉色和眸色明明都极深,但看过去就好像碧波潭上荡漾着的一池活水,非常的舒服。她后来才意识到,这是因为这个人一直都在笑的缘故。
而且,他的笑容极似一个人。
“为什么要叫我同事?我又没有穿工作服。”
“诶?难道不是吗?像我一样拖个大箱子又用青春热血的目光注视着同一栋大楼好半天,我猜你也是来报到的新同事……”
好一张能言善辩的嘴。她微微偏过头,贝齿隐现:“你猜对了。为了奖励你,我可以告诉你血液科在这个楼的五层,从东边的电梯上去的话会比较近,有一个员工专用电梯,每层都停。上了五层后最东边的病房就是了。”
“如数家珍一般,你对这个医院很熟吗?”他露出遇到贵人的欢喜表情。
“啊。以前,有段时间,来过很多次。”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一直淡淡而笑,就好像那是一段非常美妙的日子,在她心中镌刻下图腾崇拜般美好的映像。
“我就来过一次,高考前,骑着自行车来的。看到这栋大楼时立刻就被震了,心想这简直就是圣殿啊,我大学毕业后一定要来这个地方工作。所以啊,我对这个医院的感情并不比你粗浅哦……咦?难道你也要去血液科?”
两人一路聊着一路走,直到站进同一个电梯后,青年男子开始意识到两个人目标一致。她笑了笑,主动伸出手去握住对方的手:“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将在血液科工作一年的实习护士,夏荷依。”
这时候,电梯在二层停下来,呼啦啦上来一堆人,甚至还冲进来了一辆平车——夏荷依被推挤到与青年男子头顶对下颌,目光视胸脯的尴尬场景——要不是两人还握着小手,简直就是直接扑进他的怀抱……荷依脸上微微一红,正要后退,却感觉那人捉住她的手轻轻摇了摇,一个声音附在耳边含笑起语。
“幸会。同样是血液科的新兵蛋子,住院医师龙天。很高兴,在今天认识了你。”






第27章 苔绿雾深奔孤狼(一)
龙天与荷依殊途同归,都到血液科报道。
只不过一个医生,一个护士,工种不同,自然归入不同组。为此龙天还遗憾了半天,抱怨为什么不能留在同一个治疗组中【1】。
而对夏荷依来说,她的心情一直被一种难以言表的情绪统治着,如酒微醺。这里的一切都是熟悉的,甚至连墙壁上的粉刷都没有改变。而这里又有着一点点的生疏,熟悉的面孔已经看不见几张。荷依了解后才知道,这个大医院的血液科为了援建一家新开张的三甲医院,调动了科内三分之二的老员工,在人手极度不足的情况下,又急忙从外面招聘新医生新护士来充数,所以一眼望去的大半面孔全都不认识。不过白望并没有离开,他有着强烈的个人意愿想要留院,只因为最近去国外进修才未在科内。
如此一来倒像踏进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荷依小心翼翼地面对每一个人,处理每一件事——人际关系这个东西,只要你先拿出糖来,别人必定回敬你一颗枣——这是安格过去的信言。不到一周功夫,她和上上下下的关系都处得非常融洽,就连她那标志性的“笑不露齿”也成了病房里的招贴画,一有收新病人,大家都鼓捣着让她去登记。
为啥?甜呗。美呗。拍成照片不用PS就直接可以出片子,一帮新老病人哭着喊着不愿出院,还有另一票病人拖着输液架囤在护士台不走,非要某某护士给他们换输液袋。啊喂!某某护士可是来实习的!
不过,病房护士长已经在考虑把她收为嫡系了。
同夏荷依的顺风顺水比起来,龙天的进行曲似乎谱得不十分顺畅……有一次,她经过主任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无意中听见里面隐约的争吵声。
龙天:“老板,当初您老人家大言不惭把我骗进来的时候,可是说好会轮转的。”
主任:“说什么骗……你这小子,遣词造句给我放尊敬点。”
龙天:“可是您当时说得天花乱坠的,3年轮转2年专科,还说凭自己意愿选科。可是我听到的说法怎么变成直接定科了?”
主任:“咳咳。本来是有轮转计划的。不过我们科不是刚刚大换血嘛,委实缺人,所以就……喂,我说你小子在挑剔个啥,定了科才算有铁饭碗,多少人争定科争得头破血流,你倒嫌弃起来了……”
龙天:“可是我不想啊!我就是因为崇拜医院的综合实力才奔这儿来的。我想在池塘里畅游,您却给我一水缸、花盆、咖啡杯……我怎么会甘心啊?!”
主任:“你竟敢嫌弃血液科是咖啡杯……你知不知道这儿是全国重点学科?你知不知道它是省级住院医师培训基地?我随便扔几本专著就可以把你砸死,还好意思嫌水浅养不了你这条大鱼……”
龙天:“老板,叔叔,我叫你爸爸成吗?面试的时候我就说过志向了啊啊啊!3年的轮转期才是我的向往啊啊啊!”
主任沉默了一会儿,继而森严道:“原来你小子打算干3年就拍拍屁股走人啊……”
龙天:“……如果医院肯给我开特例的话再去外科轮转3年我也愿意……”
里面传来很奇怪的嘈杂声,紧接着龙天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冲出房间,身后还追着一只皮鞋。夏荷依慌忙闪到一边,等风暴平息后才敢去捡落在地上的下巴——龙天你到底是什么人精怪物啊,竟然能把一向以严谨严肃严厉为做人标准的老主任气成这样?
不想在道儿上混了吗……
龙天白大衣上清楚印着一个鞋印,而且不是落在地上的那一只。他笑嘻嘻的拾起皮鞋送回去,刚说完“您老的鞋带松了”就被一声狮子吼吼出了房门。他扭转头看见依然一脸震惊状的荷依,还若无其事地耸耸肩说“主任脾气不好,而且认死理”,夏荷依顿时吓得脸煞白,一把拖了他离开病房,一直拖出了住院楼才罢。
“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对主任可是大不敬啊。你不知道在医院里应该尊师重道吗?”
虽然面前这个人接触不多,但毕竟当过同一天报道的新兵蛋子,荷依觉得自己有必要告诉他一些在医院里生存法则。
而龙天却挥挥手满不在乎说:“他不义在先,我才不仁。当时为了劝我过来可没少说漂亮话,结果一句没兑现,还想骗我常驻,谁干啊……”
荷依继续目瞪口呆:“你是主任特别想要的人吗?你大学成绩是不是特别优秀啊?”
龙天望天想了想,忽然非常严肃的说:“对于浩如烟海般的医学知识来说,就算大学成绩每门95分以上也只算学个皮毛而已。我常常告诫自己不要骄傲。”
可是你这句话明明白白就是在骄傲啊……
“也不单为成绩好吧,学校里的牛人多了去了,主任干嘛死乞白赖要你?”
龙天又望了望天,两根手指搭在嘴唇上——荷依后来才知道,这是他的经典动作。
“据说我的大学导师和主任是死党,主任来校挑人的时候曾和我导师不醉不归了一夜,第二天就指名点姓说要我。当时也有好几家医院对我发出邀请,我本来犹豫不决,结果导师和主任联合把我灌翻后,就哄着我签了字。所以说喝酒害死人啊,我打算这辈子都滴酒不沾。”
“……”
“能否冒昧问一句,你导师是谁?”
龙天随口说出了一个连夏荷依都耳熟能详的泰山北斗。
夏荷依的头顿时坠到了胸口处。
师从大家,成绩优异,可能还有天赋异禀骨骼清奇什么的……难怪每个人看他都像香窝窝。只是眼看着龙天还在碎碎念着“早知道不如去学外科”之类牛皮哄哄的话,荷依还是忍不住劝说道:“就算你很强,后台很硬,也不应该用那种语气跟主任说话啊。好歹他也是你boss,是你的衣食父母啊。”
龙天终于笑了起来。他的笑容特别好看,有一种半透明的质感,仿佛从眼睛能一直望到心里。
“我有分寸的。主任是我二堂叔,所以说话才随便一点。说起来我大堂叔在××医院当副院长,也曾明示我过去,要不是二堂叔哄我过来,说不定就在大堂叔的医院当外科大夫了呢。啊,越想越生气,今天晚上我得跟我爸打电话好好说道说道,大不了拍屁股走人,买张飞机票投奔他老人家混美国执照去。”
夏荷依的头已经彻底垂到了脚跟处。
医、学、世、家。
这在医务界好比高干子弟的标签被他就这么随随便便的用了……夏荷依终于明白龙天为什么总给人一种特例独行的感觉——“高干子弟”所赋予的年少轻狂,自然是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了!不过……就算这样也狂傲过头了吧,哪个学医的不想成为院士专家博导领国家特殊津贴?哪个住院医不希望赶快定科定方向一头奔向前程似锦?难道说他想一辈子跑龙套?一辈子就给医学事业做基石?
夏荷依一个没忍住终于还是问了出来,而龙天听后,却露出一个令人费解的暧昧笑容来。
“做基石也没有什么不好。只要能解决病人的问题,在什么岗位并不重要。”
“可是你明明那么优秀,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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