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两男两女根本插不进嘴,那两只雌性动物完全不顾他人的意愿,自顾自去她们想去的地方──纽约的时尚街,四人只好乖乖跟着走,丝毫不留半点自主意识,比绵羊还听话,甚至用不上牧羊犬来驱赶。最后……
「我厌倦了看女装!」
「我厌倦了看女鞋!」
「我厌倦了看皮件!」
「我厌倦了看首饰!」
四只绵羊终于展开绝地大反攻,企图挣脱残虐暴行,可是……
「她们……好像没听见,我们说太小声了吗?」
「要不要喊大声一点?」
「那样……好像有点丢脸……」
「不是有点,是很丢脸!」
「那么……」
「……算了!」
于是,四只小绵羊只好自力救济,两只公羊溜去看篮球比赛、看曲棍球比赛,两只小母羊继续跟随在两位沉迷于购物之中的主人身后,一边漫不经心地浏览周围那些昂贵到不行的珠宝首饰,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搭。
「二伯允许小珊做这种疯狂购物吗?」
对于那两位的购物方式,方蕾实在不敢领教,要是她敢那样连价钱都不看就买下来,只要一次就够了,肯定会被老公封杀出局!
也许奥文确实从他父亲那儿继承到不少财富,但他终究只是个平凡的白领阶级,拿再高薪也是死薪水,何况他还要负担妹妹的学费、生活费,还有台湾那位姨婆和表哥、表嫂、侄子的生活费,以及一些小猫、小狗之类的亲戚,他们也常常跑去向他求助,听说他每个月还要支付他哥哥一大笔津贴──天知道是什么津贴。
此外,她妈妈离婚时,奥文也特地赶到台湾去帮岳母争取小舅子的监护权,本想接他们母子到比利时定居,但方妈妈不想住到国外,奥文就替她买了一栋公寓安身,又支助岳母开服饰店,每个月还固定汇生活费给岳母,过年过节也不忘寄礼物去给岳母、小舅子和岳母的妹妹。
他认为照顾岳母和小舅子也是他的责任。
总之,奥文的责任心很重,负担更重,他们自己的生活也都很平实,这种疯狂购物游戏委实不适合他们,多来几次肯定破产,而且破得很难看!
「你以为她为什么要出来工作?」方丽反问。
不是为了泡哥哥吗?
「为什么?」
「因为二伯不想再替她支付信用卡帐单了。」方丽苦笑道。「不过这样也好,起码她懂得节制了你瞧,在这种高价位店里,她只是纯浏览,看看现在的流行趋势,再跑去买减价的设计师服饰或者二手服饰,至于珠宝首饰,她买不起真货,买的都是仿冒品,自己赚的爱怎么花都随她了。」
「那么……」方蕾迟疑一下。「记得二伯计划开一家毛皮店,由大伯从加拿大那边提供给他毛皮,如此一来就可以省去不少管销费用,我想利润应该很不错吧?」她以试探的口气问,因为没有把握方丽是否会回答她。
「是不错,可是……」方丽轻轻叹息。「动物保护主义者的行动愈来愈积极,二伯店里还曾经被泼过一次油漆,所以他们正在考虑改销其他货品。」
「什么货品?」方蕾顺口问。
方丽瞄她一下。「他们还在考虑。」
方蕾耸耸肩。「爷爷、奶奶的情况如何?」
「爷爷动过手术后,病情已经控制住了;奶奶中风的情况也还好,但是他们的状况都需要特别看护,所以二伯送他们去一家华人疗养院,我去探望过几次,他们看上去都很愉快,也许是因为那儿有同年龄的伴吧。」
方蕾朝前方望一下,那两个家伙好像还没有收兵的打算。
「那你呢?你结婚多久了?」
「一年半。」
「姊夫对你好吗?」
「他的脾气很好,是个很温和的人。」方丽没有作正面回答。
「是吗?」方蕾笑了。「我老公也是个很温和的男人,我最喜欢欺负他了,通常他都会用哭笑不得的表情容忍我的胡作非为,不过有时候他也会像骂女儿一样骂我,还罚我不准看电视,哼,有什么了不起,我们卧室里也有电视,我不会躲到卧室里看吗?」
「你的运气很好,相亲结婚还能得到这么好的老公。」方丽低喃。
笑容徐徐消失,方蕾细细审视方丽那张又浮现出奇特表情的脸片刻。
「你的运气不好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方丽沉默了一会儿。
「其实我也不能算是相亲,是爷爷帮我决定的,爷爷说他会是个好丈夫。」
方蕾觉得有点奇怪,因为方丽的语气听起来好像在抱怨。
「如果真的不喜欢,你已经成年了,可以拒绝呀!」
「可是……」方丽不甚自然地转脸望向他处。「我们交往了两个月,我也觉得他是个温柔体贴的男人,很适合我,所以……所以……」
所以,是她自己同意的。
方蕾有点啼笑皆非,下意识停住脚步,想要好好劝劝方丽。「既然是你自己同意的,就必须尽力去适应;我也是啊,不,我比你更可怜,你还跟对方交往了两个月,我只跟我老公见过三次面,约会一次,然后就结婚了,Shit,甚至婚后好几个月我才知道他是比利时人,真是TMD,竟然把我拐到比利时之后才告诉我!」
她咬牙切齿,恼怒的咒骂。
「但我又能怎样?只好努力去适应,学习他们的语言,了解他们的生活习惯,告诉你,超辛苦的,但我还是捱过来了,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我老公特别体贴我、容忍我,我想,这种事都是相对的,你为他付出,他也会对你付出……」顿了一顿,她又说:「记得在台湾时我就劝过你,人不能只顾自己,否则最后尝受后果的一定是自己,我想你可能忘了,不过现在你可以好好想想,除非嫁错男人──像妈妈那样,不然要营造什么样的婚姻生活都在你……」
「如果对方是个有恋母情结的男人呢?」一旁突然岔进来一句话。
方蕾愕然,循声回眸,原来是方珊不知何时悄悄回头来到她们身边,而莉丝仍在不远处的柜台试戴那些昂贵得令人咋舌的首饰。
「刚结婚,一切都很正常,」方珊慢条斯理地说。「但三个月后,大姊夫的妈妈就跑来跟她们住在一起,理由是大姊不会做家事,婆婆好意要来教导媳妇为人妻的职责……」
「不会做家事?」方蕾睁大不可思议的眼,眨也不眨的望定方丽。「你竟然到现在还不会做家事?」
「但……但结婚前,爷爷就跟对方说好了,他们会请佣人,我不需要做家事,想念书也可以继续念书呀!没想到……」方丽哀怨地垂下两眼。「一结婚就变了,不但不可以继续念书,还逼我做家事……」
这也难怪,方丽从小到大没做过任何家事,就连弯腰捡一张纸屑都没有过,难怪爷爷会先跟对方说好条件,可惜对方不想遵守约定。
「既然都结婚了,如果跟大姊夫说不通,那也只好试着适应啦!」
方丽欲言又止,现在她看上去不是困扰,而是尴尬。
方珊瞥她一眼,耸一下肩。「那如果说大姊夫都跑去跟他妈妈睡一张床,只有周末放假时才和大姊过夜,这你又作何感想?」
作何感想?
根本是不敢想,都在修博士学位了,还没断奶吗?
「……」方蕾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种事我相信二姊你也会受不了吧?所以不能怪大姊想找个能理解她的心事的人吐槽一下……」
能理解她的心事的人?
谁?
「请等一下!」方蕾面无表情地瞟一下神情更诡异的方丽,再看回方珊。「不要告诉我大姊搞外遇!」
「不!」方丽冲口而出,「那不是外遇,那只是……只是……」她极力想为自己辩解。「我才二十三岁,我也想品尝恋爱的滋味呀,却不得不为居留权而结婚,丈夫又有奇怪的癖性,还有个霸道的婆婆,所以我才……」
「够了!」方蕾柔柔太阳袕。「我不想听津采过程,告诉我结果就好了。」
「我……我离婚了,一个月前,」方丽嗫嚅道。「因为我婆婆认为孩子不是她儿子的。」
搞外遇还被发现,真笨!
「是大姊夫的吗?」
「当然是!」方丽激动地说。「我说过,那不是外遇,只是那个男人肯听我诉苦,我也希望有个人能够抚慰我的委屈,并没有和那人上床呀!」
好吧,不是外遇,却被认定是外遇,更笨!
「算了,既然这桩婚姻令你这么痛苦,反正你也拿到居留权了,离婚也好,」方蕾尽量找好的话说。「而且你还可以继续念书呢!」
「就是说咩,」方珊大声附和。「我就是这么跟大姊讲的,她还年轻,想谈恋爱机会多得是,这年头离婚是流行,没有人会在意那种事,再多离几次婚也没关系,人家还会认为你受欢迎呢!」
这种受欢迎就免了吧!
方蕾听得想昏倒。「不过,孩子怎么办?」
「大姊正在考虑要不要拿掉。」
拿掉?!
「呃,这种事……最好你自己决定。」方蕾喃喃道。「不过无论你如何决定,我都会尽量帮你的。」
「为什么?」方丽怔愣地凝住她。「记得那时候你说不会帮我……」
方蕾撇一下嘴,笑笑。「我也讲过说不定我会改变想法,现在,我的确改变了,如此而已。」
而影响她最大的就是靳文彦,他总是不厌其烦的帮助任何向他求助的亲人,不管那些家伙是不是很可恶,或者令人厌烦,他都会不计代价的帮助他们,并且把这种帮助视为他的责任,只因为那些家伙是他的亲戚。
「因为你现在过得很幸福?」方丽轻声问。
方蕾摇头。「不,因为我老公有个很奇特的嗜好,他认为帮助亲人是他的责任,我想我是被他影响了。」
「你……不气我了?」方丽的语声更细。
方蕾认真思索一下,「不气了。」又摇头。「记得妈妈刚离婚那时候,她很惶恐、很无助,特别需要人家安慰,但你们都没有出现,甚至连通电话都没有,我很生气,不过我老公告诉我,我不应该气你,应该同情你……」
「同情我?」方丽喃喃道。
「当时我并不了解他的意思,但现在……」方蕾顿了一下。「难道你都没想过之所以会演变成如今这种窘况,全是你自己造成的吗?」
「你是说……要怪我自己?」方丽呐呐道,旋又摇头。「不,那怎能怪我,我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呀!」
「不,永远不会没有别的路,而是你选择了哪条路!」方蕾重重地说。「当初我也不是没有别的路可走,是我自己选择相亲结婚的。同样的,你也不是没有别的路可走,是你自己选择和一个认识不深的人结婚的。不过我不是要你怪谁,而是希望你以后能认真做选择,不要老是想把责任推给别人,不能勇敢面对自己的人生,这种人永远得不到幸福的!」
语毕,见方丽依然一脸「我无辜」的表情,方蕾不禁深深叹了口气。
「算了,我会尽我所能帮你,但无论如何,你要自己做决定。」
话说到这里,另一个也加入了,莉丝大声叫过来,非常兴奋的口气。
「快!快!你们快过来!」
三姊妹相对一眼,战战兢兢的咽了口唾沫。
「你不是要买这边的首饰吧?」
「不是啦,这边的首饰我怎么买得起,是别的事啦,大事!大事!」
「到底什么事?」
「就是……」
三分钟后,三姊妹齐声大叫。
「什么?」一个惊恐,一个受不了,一个兴奋。
方蕾非常认真的做考虑。
要不要趁夜落跑逃回比利时?
第七章
有人在声吟。
「够了,方蕾,不要再声吟了!」
「为什么我不能声吟?明明我是来旅游的,为什么会变成客串女服务生?」
「因为我们可以见到许多富豪,这就是为什么?」
「关我屁事!」
「但你担心你妹妹会随随便便和其中某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家伙上床,这就关你屁事了!」
睁大两只燃烧着熊熊怒火的眸子,方蕾死命瞪住莉丝,恨不得一拳打掉莉丝脸上的得意。但好半天后,她还是泄气地垮下肩膀,觉得让自己的拳头和对方的下巴同归于尽并不是一个很好的idea。
「该死!」她低咒,认命了。「不过我还是搞不懂,为什么我们有机会去参加那种高级宴会?」
「不是参加,我们是去服侍客人的,OK?」莉丝转回去面对镜子,继续在自己的脸上抹上三公分厚的粉。「这种高级餐会本来都有专门侍者在服务,但原来排定的那些服务人员因为食物中毒全挂了,所以只好找临时替代人员。」
方蕾弯腰,努力要把又窄又紧的小礼服拉上来。
「我不相信他们没有备用人员。」
「这两、三个月没有,」莉丝探手把被方珊拿走的口红拿回来。「七月有纽约华埠小姐选拔,还有八月的美国妙龄小姐选拔、九月的美国小姐选拔,专业服务人员早就被瓜分光了!」
好不容易把小礼服扯上来,方蕾垮在那边喘气。
高级宴会里的女服务生衣着自然也得高级一点,一律穿黑色小礼服,而这件礼服大小是莉丝帮她挑的,哪件不好挑,偏偏挑这件比合身还小一号的,试穿的时候莉丝还沾沾自喜的说自己挑得多好,因为她挑的礼服很完美的将方蕾的身材纤细无遗地显露出来,虽然不够丰满,但曲线曼妙窈窕迷人,够养男人的眼了。
好,没关系,试穿的时候都是自己人看,爱怎么看都随便,但现在是要她穿出去伺候客人,她真的可以动吗?
「可是你和小珊都打工做过服务生,当然没问题,但我没做过……」
「所以说,按照我们教你的去做就对了。」满意的对镜子里的美人儿点点头,莉丝再转过去帮方珊化妆。「如果不是卡蒂亚那位柜台小姐恰好也是比利时人,她也不会那么好心介绍我们来,告诉你,这是我们运气好才能够碰到这种机会!」
拉好礼服,方蕾随手抓了把梳子刷头发,有气没力,有刷等于没刷。
「马克呢?我不相信他不在意。」
「在意又怎样?我们刚开始交往时就说清楚了,在还没有结婚之前,我们双方都有权利找其他对象做比较,三年来,我们都各自找过其他对象,不过最后还是回到对方身边,以后也会继续这么做,直到我们结婚,或者各自结婚为止。」
哇靠,试用期还真长,用腻了还可以退货!
请问用烂了也可以退吗?
方蕾听得目瞪口呆,还有点哭笑不得。
「好吧,随便你们,我就不信一场餐会就能让你们捕捉到凯子!」
「就算捕捉不到,看看那些富豪长什么样子,那种上流社会的餐会又有多么气派,能亲身经历一次也好啊!」
经历那种事又有什么意义?
方蕾哀声叹气,莉丝回头,大呼小叫起来。
「上帝,你打算就这样披头散发去吗?不可以,得把头发挽起来!」
然后,方蕾就被她抓过去修理头发了。
呜呜,好羡慕方丽,可以说不去就不去;而她,却不能不管方珊,无论如何,方珊总是她的亲妹妹。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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