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了,回过头看时发现果然幼稚,但是却怀念,连着幼稚的部分一起怀念。
我做了错误的事,做了错误的决定,但是不知道该怎么挽回,虽然我很清楚,事情到了这一步,我应该和郑伟嘉离婚,把他还给那个他爱着她,她也爱着他的女人,但是我做不到,因为我也爱他,现在的我,就像狠狠抓着不是自己玩具的小孩,好像只要抓着不放,就是自己的了一样。
怎么可能。
记得有一句话,叫做哀莫大于心死,我想我一定是伤心的还不够,所以一直不能死心。
我以前很喜欢画画,没想到有一天会用那么遥远的心情来回想这件事,以前的我喜欢画画,喜欢的好像这个世界如果不是线条就什么也不是一样,那么喜欢,然而六年前的那天我却终于发誓放弃,下定决心要在讨厌的地方,做讨厌的事,变成讨厌的人,幼稚的像是在跟不知道什么人赌气一样,那时有力气,这么傻一件事也可以赌到真。
却在真的需要赌气放手的时候,累得动弹不得。
所以现在的我只能找一个出逃的借口,让自己可以躲得远远的,相信着那个完美的结局,然后就可以原谅自己,就可以什么也不用担心什么也不用去管。
哪怕明知道,其实并不相信。
有时候觉得,自己的人生出现了偏差,爸爸以前就说过,我在经营上有天分,画画却是一条死路,自己也知道,可是却那么喜欢,即使得不到那份才华,即使一次又一次面对失败,觉的受伤,也那么喜欢,还有严岩,明明什么都清楚什么都明白,还是喜欢,现在终于有机会了,却又喜欢上别人。
至于郑伟嘉,他是恨我的。
我见过肖颜,就在街对面的长椅上,隔着下午三点的阳光,我看到永久之恋的音符,咖啡和黑森林蛋糕,他对她微笑。
我无知的扮演了坏人的角色,我嫁给一个人,拉着他闷头跑了很久,才想起来问他,你是谁。
我还记得那天天气很好,阳光直直的照耀着,明朗的可笑,明朗的就连悲伤都显得微卑起来。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难过的时候,阳光总是这么明朗,六年前也是,毕业典礼那天,从严岩那里回来的那天,也是。
那天我第一次见到郑伟嘉。
爸爸举办的小舞会,我没有进去,只是隔着窗户远远望进那个世界,窗户像坏掉的电视机,很多人举着杯子在里面彼此交谈,我却听不见声音,在爸爸把公司交给我的这么多年里,我无论做到什么程度,无论在哪个位置,都始终觉得像是在黑夜里一个人面对着一台坏掉的电视机,自言自语。
我感到恐慌,然后就看见郑伟嘉走过来,他并没有看到我,只是转身靠在了窗户上,没有和任何人交谈,他挡住了我的视线,我却看见房子里的灯光把他的轮廓投影在我脚边,一瞬间,好像被陪伴了一样。
我痛恨起来,痛恨自己还会有这样的想法。
后来的两年,我在爸爸的公司从基础做起,那两年里我没日没夜的工作,其实只是丧失了目标,只是记得做自己讨厌的工作,变成讨厌的人,好像是唯一可以抓着走下去的事。
那时的我,只希望能假装忙碌的虚度时光,其实并没有打算接手爸爸的公司。
直到再次见到他。
老板的炸酱面店我已经很少去了,我不想用现在的表情去面对老板,可是又想不起来自己曾经是什么样子,每次都觉得不知所措。
但是那里依然柔软,可以隔着记忆的习惯触摸到曾经的自己,可是那天他却坐在那里,像分享一样的尝试,依然像是被陪伴了一样,窘迫的感觉。
我却无从指责,他甚至什么都不知道,我只能痛恨,痛恨自己。
那天他会来是为了解约的事,我却用接受爸爸公司做条件换取资助他父亲的公司,现在怎么都想不起那时到底在想什么,只记得说了很多残酷的话,好像他是咬在脚心的蚊子包,只有彼此憎恨,才可以解脱。
一直以来都是,可是我却让自己爱上他。
有时候我会想,也许疼痛只是一种很不甘心的感觉,好像不甘心自己会觉得疼痛,无法忍耐。
发现他的计划是在半年前,那天我一直在公司呆到很晚,我关了灯,光着脚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喝咖啡,温度从手心蔓延上来,我觉得孤独,还有疲倦,延续了很长的时间。
我从窗户的投影里看见郑伟嘉,走廊上的灯光又一次把他的投影带到我面前,这次我却很想他进来陪陪我。
又怎么可能。
每次都那么无知无觉的闯进来,然后有一天我真的想他陪伴了,他却头也不回的走了。
但是我却觉得轻松,因为故事开始的太过虚弱,只是因为他在那些时候出现,无意的触动了我,于是我在自己的世界构筑了一个关于痛恨,深深爱着的故事,漏洞百出的自说自话,现在他参与了进来,故事可以结局,坏人罪有应得。
这是很好的结局。
然后我就可以逃到远远的地方了,可以原谅自己,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管。
昨天晚上做了梦,梦见蜷缩在阴暗的空间里,有东西在追赶,在逼近,在我头上呼啸而过,我尽量的把自己缩成一团,怕的要命,但是并不觉得痛苦,因为有人抱着我,一个我喜欢,也喜欢我的人,他抱着我,轻轻的笑,问我,你怕什么。
好像等待了很久,我几乎信以为真。
写了那么久的日记,也许这一篇,是最后一篇了,有很多话都想说,却不能说出来,于是才选择日记,是因为不会被人看到。
爱也好,痛恨也好,从见到郑伟嘉的那一天起,就一直是我在自说自话,自说自话了那么久,那么,到最后,就让我再自说自话的说声再见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