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从裤子口袋了摸出项链,对着阳光看。钻石折射出耀目的光彩,看着挺象真的。
李麟瑞笑:“你就这么装着?”
不知为什么,子文总觉得在他面前没必要遮着掩着。
子文坦白:“唉,我还没想好怎么处理它呢。”她也不想揣着个小两室到处走。
李麟瑞好笑:“应该是真的,你表哥还会骗你!”
子文又叹气:“也不知他公司帐上怎么处理,你说我要不要去报税?”
看她被这奖品闹的!李麟瑞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亏她还当他是朋友,他只顾寻她开心!
子文恨恨地转过头去,不理他。
8。
车拐了个弯,子文看着车外的景物,叫道:“喂,你走错了,去公司不走这条路。”
李麟瑞道:“没错!资料反正都在车上,今天我们换个地方看。”
车停在一处四层公寓楼下,子文更加不悦,看他:“我有选择看资料地点的权利吗?”
李麟瑞微笑:“房间很大,看资料地点随你挑。”
偷换概念!子文不肯动地方。
李麟瑞从车后抱出一大堆资料:“过来帮忙,这是我住的公寓,比在办公室方便。”
见子文还不动,又催:“快点过来,东西多我拿不了。你家我还不是常去,今天算回访。”
“切!”自说自话!子文哼道,走过去帮他拿起电脑。
李麟瑞的住处是公寓的三四层,复式,酒店式服务。
男管家开的门,说的还是英文,子文暗道今天又开眼了。
9。
房间里当然是应有尽有,布置得高雅舒适。客厅一面墙全是玻璃,正对着楼下的中心花园。
子文打量一番房间,放下手里抱的东西,走过去拉开窗帘看景致,外面是山坡木桥绿树喷泉,瑞士风格的花园。
子文坐回沙发,总得客气一下,她赞道:“好漂亮。”
“漂亮是用来形容住房的?”李麟瑞摇头笑,子文的肯定看起来他很受用。
子文环顾四周,仍兴奋地说:“麟瑞,这么漂亮的地方怎么看得进文件啊!这种地方明明只适于渡假!”
“喝点什么?”
“随便吧。”
子文又说:“你这儿这么宽敞,逸飞却挤在我那,可惜了!”
“他搬来我不反对。”
“那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看文件!”某人扔给她一个文件夹。
10。
跟工作狂共事早晚也会变成工作狂。
子文好容易才进入工作状态,抓紧时间翻看资料。
两人把各自公司的工作重点罗列下来,将接口界面大致框定,然后又调出市专家库名单,把可能参与评标的专家加以划分,确定各自公关的对象和范围。
大的框架基本出来了,下面的人就可着手开始细化工作。
这一下午的工作效率很可观。
时间已近七点,李麟瑞存了文档,站起身:“我可以安心离开上海了。”
“我也可以安心飞法兰克福了。”子文微笑,取得了阶段性成果,这一下午还是值的。
“需要我陪你去法兰克福?”
“不必,我若搞不定再请你出马,速去速回也就五六天的时间。”
子文收拾散在茶几沙发地毯上的纸张,忽瞥见他电脑屏幕上的自己,笑容垮掉,以她这些年吃过的饭跑过的路,断不会天真地以为现今还会有升级版的王子与灰姑娘的故事发生:“你还没换掉电脑桌面?!”
“不换,怎么看都看不够!”
25 街角咖啡
1。
即便真的还有王子与灰姑娘存在,可如今的王子哪个不是风流债缠身劣迹斑斑的,也要灰姑娘看得上王子才是!
子文瞪了一会李麟瑞的笑眼,忽甩了手中文件,跪在矮几前,握住鼠标点属性找地址删照片。
某人闪过来,停住她的手,说:“删不完的相机还有拷贝,……等等,我有更精彩的!”
子文侧头疑惑地看他。
他朝她得意地挑了挑浓眉,点开屏保示意她看:一幅幅她的照片滚动而出,远镜头的近镜头的、上移下动、闪入闪出。
子文顿时傻了。
此刻,她没有化妆的脸上,干干净净的,眼眸纯净呆滞,她显然是被困惑住了。
李麟瑞缓缓合上电脑,拿眼看着她,她的视线从电脑上移回对上他。
不知过了多久,他醇厚的声音低低地问:“在这吃晚饭吧?”
从他缠绕的目光中惊醒,她略带慌乱:“啊?晚饭?……我要问一下逸飞。”她忙起身,去翻手袋拿手机。
2。
骤然远离他的气场,她立马清醒了许多。
刚工作怕被干扰打断,她取消了手机铃声。
手机上有多个未接电话,以赵铭军来的最多。她几乎忘了还有钻石项链的问题没解决呢。
“我打几个电话。”子文对李麟瑞说。
李麟瑞点头,离开客厅。
子文首先打给父母,昨晚她参加晚会没有打每周例行的电话,今早打球又给忘了。
父母没什么事,只是放心不下她和赵铭军,又说上回因交通堵塞误了相亲的实习律师近期会出差到上海,让子文准备接待。
之后子文又打给赵铭军和杜逸飞等等。
3。
子文在李麟瑞家吃了晚饭,两人互祝旅途顺利,友好话别。
似乎刚才有些诡昧的一幕不曾发生。既然大家都乐得遗忘,自然没人再去提起。
赵铭军来接她回家,途中车停进了一个街角的咖啡馆。
两人脱了外套,点了咖啡,赵铭军问:“和麟瑞在忙联合投标的事?”
她就知道钻石有价,子文点点头,耐心等他开盘报价!
赵铭军倒是学足了美国人的脾气,直本主题:“这个项目M也会参加投标,如果我们三家联合,是最有希望的,不过那样的话M会占S的份额。”
子文又点点头。
“小文,这是个大项目,我有更好的提议。”赵铭军继续:“我如今已进入M高层,M和S运作类似,象这样的涉及金额重大的项目,即使你能拿下,S定会委派他人接手,摘去你的果子,这是其一;你即使为S拿下了几亿,S给你的提成不过一两百万,大头在S,此其二;这个领域你有经验和实力,即使独自拿下也能完成,唯一欠缺的是S的品牌效应。”
4。
子文看着他,心已明了。这样的念头她动过,在S这么多年,如果她是个男子,也许早就有另一番作为了,只是她懒,她习惯于绑在S这棵大树,习惯在大树下乘凉:“你的意思是?”
“lily家有工厂,也有在中国设厂的设想。我的构思是,以这个项目为契机,我和你另成立一个公司,转包这个项目,一来不在李麟瑞的产品范围,又降低了总价格,他不会反对;二来依托这个项目,我们俩的公司能起步站稳;三来,你会得到更丰厚的回报;四来,S公司不投入过多的人力物力赚取管理服务费;五来,M可以辅助你们围标……”
设想大胆,但缺乏前提。子文说:“S公司怎么可能轻易放弃转包他人。”
赵铭军笑,豪气霸气冲劲不减当年:“还可用其它方式,转包只是其中一种,这个以后可慢慢操作。只要不触法,小文,你愿意和我一起干吗?”
5。
这一晚两人谈了许多,从公事谈到闲事,话题转了又转。
咖啡馆的音乐悠扬抒情,赵铭军说:“小文,能和你坐着聊聊天,真好。”
子文握着咖啡杯,挑起嘴角。过去了的就让它过去吧。
半晌,他问:“项链喜欢吗?我一直想送你的。”
子文从口袋里取出项链,递给他:“放家里怕贼惦记,平时我也用不上,给lily吧。”
他瞬间黑起一张脸,盯牢她。
他似极力地忍耐了片刻,从对面坐到她身边,不容分说拿起项链给她带上:“我送你的,你就老实收着!这点算什么,天下的东西,只要你喜欢,只要我能买得起,都是你的!”
给她带上项链后,他没有松手,手指来来回回顺着她脖子上的项链摩挲。
他手指的力量压得她胸口好闷。
6。
这话,他以前对她说过。
那时他从海子手上得了一个的金龟子吊坠的金项链,是从台湾走私过来的,北京很少见。金龟子栩栩如生,翅膀能张开,张开后里面是块表。当时他是那么得意地送给她,给她带上,端详,显摆,说天下的好东西他都要送给她。
那个项链现在躺在她的梳妆台抽屉里。
不想再看他风暴聚集的熟悉的脸,不想再看他瞬息万变的熟悉的眼。
子文闭上眼,泪水夺眶而出。
过去了的它不肯过去。
见她落泪,赵铭军脾气顿去,一把拥她入怀,紧紧不放。
7。
子文一身疲倦回到锦绣,杜逸飞不在家。
她昏昏沉沉地洗漱完,安静下来后,脑袋里又开始不停地琢磨赵铭军提议的利弊及可行性。
子文等到临睡前,仍不见杜逸飞的踪影,打电话给他,他的手机在房内唱歌。
他的手机在,车钥匙在,他人会去哪?饭前通话时他怎么没提?
打给他的熟人到处找人似乎不太合适。
子文裹了床被子,缩在长沙发上边看电视边等门,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8。
两三点的样子,杜逸飞开门进来,动静不小。
子文揉着眼睛走过去抱怨:“你怎么不说一声,不知道人家担心啊。”
他身体有些打晃,口齿不清地笑道:“原来小文还是关心我的啊。”
杜逸飞浑身的酒气烟气熏人,子文皱眉,跟醉鬼没什么理好说:“先去洗一下吧。”
子文扶他进了浴室,帮他拿了睡衣放好热水。
杜逸飞靠在浴室墙壁上看她进进出出,嘴里不断地喃喃地叫着小文小文。
子文又好气又好笑在外带上浴室的门,转身回房睡觉。
9。
迷迷糊糊间,子文一直没听到他出来。
终是想不过,她又下了床去看究竟。
敲门不应,叫人不理。
杜逸飞这么泡着要感冒的。
子文只好推开浴室的门,杜逸飞正在浴缸里呼呼大睡。
推摇他均无反应,她哪里搬得动他,子文无语问天。
思来想去,子文只得硬着头皮上,遂放了浴缸的水,又调热热水用花洒帮他全身冲了一遍,拿了浴巾擦干他身体。
10。
子文费老大劲地草草擦完他的身体四肢,拿起睡衣想帮他穿上。
赫然发现他的敏感部位悄燃直立,她不由得脸一红回头偷看他,不料这人竟睁着眼、静静地看她!两只眼睛透彻明亮!
“你——!”
这人!耍她吗?!
子文恼羞成怒,把手上的睡衣砸在他头上,夺门而出。
26 雨过天晴
1。
杜逸飞愣了一下,忙扯来睡裤穿上,追到子文房间,子文愤愤地拉过被子蒙住头。
“小文,我真的睡着了,没骗你,刚突然醒来,见你这么照顾我,我真的很感动……有那么一会我觉得你就象、就象……我妈。”杜逸飞鼓足勇气说完。
他妈?他把她当妈?!子文听了哭笑不得,火气去了不少。半晌,子文说:“去吧,妈累了,早点休息。”说完闷头在被中笑了起来。
听见杜逸飞起身去了浴室,收拾,熄灯,上床……子文从被中伸出头,不禁好笑,她倒是有点想当妈呢,心道换做是赵铭军断是不会误把她当妈的。
子文生命中出现过的两个最亲密的男人,杜逸飞和赵铭军,他俩一个南方人一个北方人,一个细线条一个粗线条,性格也是南辕北辙,一个温柔细腻一个粗旷豪爽。跟杜逸飞在一起时,她如踏在涓涓溪流之中;和赵铭军在一起却总如搏击在滚滚大江之中。
如今再聚首,成熟如他们,平平淡淡激情难在,无所谓爱与不爱,相互依靠、照顾、吝惜,难道这就是生活的真谛?
2。
周日,宿醉的人还是比她起得早,子文暗自惭愧。
杜逸飞给她端来早餐,子文取笑道:“孝敬妈的?”
杜逸飞也不恼,揉揉她的头发:“你要是喜欢听,我真叫啦?”
子文嘿嘿一笑,不搭腔,埋头开吃。
“好吃吗?”
“你还没吃?”子文叉起一节火腿肠喂他,也喂自己一节。
餐盘里好象够两人的份。
“嗯,嗯。”杜逸飞用下巴指指三明治,子文捻起一个给他,他凑近咬了一大口吃。他不接,子文手不得空,只好跟着他吃三明治。你来我往,两人喝同一杯里的牛奶,吃同一个煎蛋,吃着吃着变成你抢我夺,一会儿功夫餐盘里的食物就被一扫而光。
杜逸飞爱怜地给子文擦擦嘴角,眸光温柔似水:“小文,以后我们都这样,不好吗?我给你做早饭,你给我擦澡……”
是啊,就这样,不好吗?
子文问自己。
3。
杜逸飞开车,将子文拖到郊外。
他环她在胸前,野地里看芦苇在风中摇荡。
两人沉默无语。
子文靠在他温暖的怀里许久,竟有了遗世的感觉。
回去的路上,杜逸飞冷不丁地问:“小文,你要飞欧洲?”
子文暗道糟糕:前几天因不确定她一直没跟他说,后来机票定了她又给忙忘了,杜逸飞天天和她在一起,却是从别人口中得知此事,一定不好想。他该不是因为这昨晚才去喝酒吧?
子文忙补救,尽量老实诚恳地说:“逸飞,是周五才定下来的事,去主要是为争取联合投标的优惠政策,我和顶头老板同去,一周内返回。”该死的,一定是李麟瑞“无意”中透露给逸飞的!子文暗自对某人咬牙切齿。
杜逸飞靠路边停了车,看着她:“为什么不告诉我?不想和我在一起?你明知道我的假期有限。”
子文有点心虚,她承认潜意识里她有逃避目前尴尬“同居”现状的想法,她强自自我辩护道:“我……本打算今天就告诉你来着……”
看她缺乏悔改的样子,杜逸飞双手猛地拍向面前的方向盘,车突地一鸣,吓了子文一跳。
4。
他头一回吼了她,头一回训了她。
他足足说了她一个多小时。
她头一回被他给说哭了。
她觉得自己并不象他说的、一遭蛇咬十年怕井绳般地逃避感情;也觉得自己并不象只刺猬、防备别人又刺伤自己;还觉得自己不象只狗熊、笨得看不清他对她的好……她觉得自己万分委曲,却无从反驳,最后哭倒在他怀里。
她头一回见识了杜逸飞的脾气。
谁说南方的男人没脾气来着?子文收回了自己昨晚对他的界定。
5。
杜逸飞黑着一张脸将她扶正,重又发动了汽车返回。
他一言不发,没有安慰,没有呵哄。
子文抽泣的间隙偷望,他脸上怒气未去,依旧有风卷残云的气势。明明是她被吼得哭泣,明明是她被他欺负了,怎么反让她觉理亏,越发地没了底气?难道她真的错了?
这人刚才还滔滔不绝,这会怎么就不吭一声了呢!
子文忽想起有本书里说过:男女双方相处,第一次交锋的结果,将决定其在此后婚姻生活中的领导与被领导的模式。婚后孰强孰弱难道一次定性?子文不由哆嗦了一下。
刚才这回应该不算是交锋,根本她就没参与,根本就是他一言堂!要命,她怎么就想到了婚姻生活……不时偷看他的脸色,七想八想之间,子文止住泪水。
6。
救市的电话铃声响起,子文忙打开接听:“喂,哪位?……哦,小军……没有,我没在哭……真没有……没人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