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茹茵留下他们去了蒋老爷子的院子。
比起热热闹闹的蒋府;蒋老爷子院子里安静多了;蒋茹茵走进屋子里;蒋老爷子正站在大桌子前写字。
“祖父。”蒋茹茵走过去,蒋老爷子放下笔;抬起头看她,“来了。”
蒋茹茵扶起他,走到了床边的坐塌上;蒋老爷子坐下,蒋茹茵又把放在大桌子旁的拐杖拿了过来;吩咐侍奉的人重新上茶;跟着坐在了蒋老爷子的对面;顺着他视线看窗外,笑道,“今年的雪停的晚了些。”窗外依旧是白皑皑的一片,天空中偶尔洋洋散散着雪花。
“年初就上奏请辞了。”蒋老爷子端起茶杯,口气里有些释然,“老了,走不动了。”
前年开始蒋老爷子这腿脚就不太好了,出行都准备着拐杖,上朝对他来说,站的久了也辛苦,只不过皇上不肯放人,这就又熬了两年。
蒋茹茵拿着茶壶给他添了一杯,蒋老爷子看她,“两个孩子呢。”
“在前面陪父亲和母亲呢。”
蒋老爷子脸上多了一抹笑意,“有了这一双儿女,今后入了宫,这日子也不会艰难。”蒋茹茵笑了笑,如今这日子,她也没觉得艰难,人只要不去想太多,别想要的太多,就会活的自在些。
孙女养大了,就去了太子府,蒋茹茵是蒋老爷子这辈子培养的人之中让他觉得最满意的,她的性子比两个哥哥都沉稳,这样的她,蒋老爷子也比较放心。
“九月初,太子带你出巡去了?”蒋茹茵一怔,祖父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蒋老爷子呵呵的笑着,“太子殿下独来独往,你跟着他走了这些地方,怎么会不让人认出来。”蒋老爷子话锋一转,随即有些凝重道,“勿恃宠而骄。”
蒋茹茵点点头,神情也变得慎重,“茹茵明白。”
“世道安宁,北图降,这就是太安宁了。”蒋老爷子继而长叹了一口气,拿着手中的茶杯,慢慢的转动着。
比起当初她进府的时候,祖父其实并没有老多少,人到了某个年纪,即便是过了五六年,看上去也没有多少差别,可这身子总是每况愈下。
蒋茹茵默念了蒋老爷子说过的这句话,“世道安宁,祖父,商道应是如何?”
“你问这个做什么。”
蒋茹茵组织了一下语句开口道,“民是根本,商也是基石,是不是有一天这商人的地位能高一些。”
蒋老爷子深望着自己孙女,眼底那神情不知是赞赏还是惋惜,回答的含糊,“有一天也许能。”
模凌两可的答案,总还是掺杂着一些希望,蒋茹茵之所以这么问,是想起了当时和太子出巡时候讨论过的话题。
屋外传来了敲门声,前厅准备好了,蒋茹茵扶着沈老爷子出了屋子去往前厅。
一家人吃过了午饭,差不多傍晚的时辰,她们准备回太子府去了。
蒋夫人一年到头就这么见一回两回女儿,又不能过夜,拉着她的手说了好一会话,眼眶红红的,“你大哥他,也不知道过的怎么样了。”
佳节倍思亲,大哥还是没有回来,只有一月到两月的一封信保平安,蒋夫人每每想起来,都有些伤心。
“母亲,这些话不要在大嫂面前提起来。”蒋茹茵劝她,“大哥存心想躲避的,咱们找也找不到,他有报平安回来,您就往好的地方想想。”
蒋夫人拿起帕子擦了擦眼泪,“我们对不起王家啊。”求娶来的儿媳妇,竟然在自己家里遭到儿子这样的冷落,尽管王家没说什么,蒋老爷和蒋夫人两个人心中都内疚的很。
蒋茹茵朝着大嫂那看了一眼,见她笑着和平宁说着话,转头道,“不论如何,我们蒋家都会好好照顾大嫂的。”…
开春时间就过的很快,三月一入,太子妃的产期将至,太子府上下跟着紧张了起来,宫中皇后娘娘派了稳婆和服侍的嬷嬷,到了三月底,太子妃临盆了。
比起前一胎,太子妃这一胎生的顺利多了,从发动到生下不过两个多时辰,三月二十四的早上,太子妃生下一名女婴。
这对太子妃来说,多少是失望的,看着怀里健健康康的女儿,太子妃心中说不出的滋味,若是个儿子,他将来就是太孙最好的助力,而两个儿子对太子妃来说,就是稳固了这位子,可老天不如她所愿。
太孙倒是很高兴有了个妹妹,洗三过后的四郡主长开了些,软软糯糯的十分可爱,赵蕊躺在床上看着儿子坐在摇篮边哄着女儿,脸上终于多了一抹笑,都是她的孩子啊,别人计较,她这个做娘的是最不能计较的。
何嬷嬷走了进来,“娘娘,蒋侧妃过来了。”一旁侍奉的宫女给她套了外衣,赵蕊吩咐何嬷嬷请蒋侧妃进来,太孙则跟着抱着妹妹的养娘去了厢房里。
蒋茹茵是来请示关于下月满月酒宴的事情,张侧妃的产期在四月,事情还有的忙。
蒋茹茵把该准备的都列在了清单上给赵蕊看,“娘娘先过目一遍,若是没什么问题,妾身就交给管事的嬷嬷去办了。”
赵蕊放下了清单,“先放在这,看完了,明日本宫让人给你送过去。”
蒋茹茵点点头,离开了瑶花阁,走到外面的时候,天有些灰蒙蒙的。
这三月开阳四月回暖,这忽然来的阴郁,倒不像是开春。
祖父说过的话似乎有些准头,世道安宁,看起来太安宁了,安宁背后总是暗潮汹涌,这不,年初的时候陆将军全家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被抓了起来,直到三月初才被人知晓,给陆家安的罪名是,通敌叛国。
说的是陆家次子陆重岩,但抓捕之前他就已经失踪了。
陆家的一干人等还关在天牢里,陆将军主动请缨要抓捕儿子,还要以死谢罪,这陆将军一心为民,忠心为国,最终整个陆家却折在了自己儿子的手上。
通敌叛国的罪有多重,株连九族,若不是皇上看在陆将军这些年来为朝廷所作的贡献,陆家这些人,早就已经在天牢中被砍头了。
蒋茹茵抬起头看这天空,心中隐隐的不安,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四月二十四这日,太子府四郡主满月酒宴,前去庆贺的客人很多,太子麾下的官员家眷都到场了,加上一些亲眷,门口的马车都排的很长。
太子妃刚刚出月子,还有一个侧妃即将临盆,这一场满月酒宴就是太子府那个生了一对龙凤胎的蒋侧妃主办的,同是太子府,许多人都觉得多一些孩子是好的,不论男女,太子还年轻,将来孩子会更多,但对某些人来说,太子妃这一胎他们的看法却不太一样,当初蒋侧妃龙凤胎生下来的时候,小郡主直接封了公主,可太子妃这一个小郡主生下来,皇上却一点动静都没有,难免让人猜测皇家的心思。
所有参加满月酒宴的客人自觉的都没提起关于陆家的事,就连陆家长媳孙氏的娘家人也闭口不谈这件事,场面看上去也是其乐融融。
太子府前厅摆开了宴席,春暖花开的日子,她们把桌子都放到了院子里,中午就在花园里开席,远远的看到太子和太子妃一起出来,太子妃手里抱着四郡主,身旁是侍奉的养娘和嬷嬷。
宫中的几位主子都派了人前来参加,除去皇上给的那公主封号,这嫡出的四郡主还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
众人围在前面都想看看那个四郡主,忽然人群中一阵嘈杂,似乎是一声尖叫,大家循着那声音退散了开来,这人群中间,忽然多了一个妇人倒在地上,她的脖子上,赫然插着一根簪子,潺潺的血从那伤口处流下来,那妇人的身子不断的抽搐着,神情惊恐。
花园里顿时一阵哗然,这突如其来的场景让众人错愕不已,其中认识那妇人的忽然惊叫了一声她的名字,这也是今天受邀前来的官员家属。
太子即刻护住了太子妃往后退,让她保护好孩子,沉着脸看着这些惊慌失措的人,高喊,“大家安静,站在原地不要动。”众人即刻站在了那,战战兢兢的看着周围,这到底是谁动手杀了人。
正在这时,前厅院子墙上忽然出现了数个黑衣人,敏捷的翻墙进入了院子里,直接向着太子这方向冲过来,场面即刻混乱了起来,尖叫声哭喊声,那黑衣人见前面有人挡着就砍,目标直指太子。
黑衣人出现的时候,太子府的护卫也都及时出现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眷受伤的没受伤的统统都挤到了一起躲起来,有些急着往门口那跑,被后来出现的黑衣人一刀毙命,直接倒在了血泊中,地上还躺着几个刚刚被伤到的。
所有人的脸上都惊恐着,都不知道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赶来的护卫一部分前去保护太子妃和众人,一部分和那些黑衣人打斗了起来。
蒋茹茵也被这场景给吓到了,紫烟和青秋两个人把她护在了身后,“小姐往后退!”
蒋茹茵拉住青秋,急促道,“去,快回玲珑阁,让孙嬷嬷不要把平宁他们带出来,把他们藏起来!”
说罢有护卫过来把她护到了太子太子妃这里,太子瞥了她一眼,见她无事,继而从侍卫手中接过了剑。
眼前的黑衣人被制住了大半,其中三个黑衣人直接往太子府请来的女眷身上动手,尖叫声再度起,那些护卫根本就阻挡不住要逃窜开来的女眷,乘乱,那几个黑衣人迅速的朝着回廊那冲过去。
等他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回廊那走出来的正是太孙,他手里还牵着二郡主和二殿下,身后只有一个嬷嬷,看到黑衣人拿着剑冲过来,苏彦循下意识的抱住了芸姐儿和安哥儿,把他们护在了自己身下,太子妃看到这情形,惊叫了一声循儿,向后一倾倒,晕了过去。
蒋茹茵赶紧扶住了她,护住太子妃怀里的孩子,众人的视线都看向了回廊那,似乎这悲剧无法避免。
那服侍芸姐儿安哥儿的嬷嬷早就吓瘫软了,太子和护卫急急追上去阻挡却还是慢了一步,苏彦循紧紧的抱住他们,就在他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一道身影把他们护住扑到在地躲过了刀剑。
继而苏彦循闻到了一股胭脂香和血腥味,睁开眼,他看到许良人痛苦的神色,满脸苍白…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送上~
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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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6章 。为什么谋反
太子府遭黑衣人袭击了!
死了几名官员家眷;伤者更多;其中太子府的一个良人为了救太孙;后背和腿上各中一剑;至今昏迷不醒。
就在太子府遭袭的时候;平王府和各朝廷重臣官员家中同样遭到了黑衣人袭击,平王府小世子险些遇难,殿阁大学士家少夫人和刚出生没多久的嫡长孙同时被掳。
当天下午又出命案;太常寺卿陈大人在家中遇刺身亡;陈夫人失踪。
一团乌云仿佛盖住了临安城的天,这一天之内发生的事情让整个临安城的人都心慌着;陈府的事情一出;几个进贡来的北图贡女都被抓了起来,其中一个逃走了;一个自杀了。
这似乎是要开战的局面,北图和大今,可这是临安城,难道北图军已经兵临城下了么,大街上搜索的官兵不断的来去,太子府内,把所有的客人安然送回各自家中,清扫完毕之后,留下了大批人马,太子进宫面圣去了。。。
第二天一早,西城门那出现了北图军,大批的人马出现在城门口,为首的正是失踪多时的陆家次子陆重岩。
从外地赶回来的陆将军和北图军撞了个正着,两军对峙。
城门上的苏谦默命弓箭手准备,陆将军怒斥儿子,陆重沿却让后面的北图人带出来了数名官家女眷,个个手里抱着孩子,哭声求饶声肆起。
陆重岩挑衅的看着城门上的苏谦默,抢过其中一个孩子,抱在怀里,低头还轻轻摸了摸他的身子。
苏谦默身后的将士过来到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苏谦默眉头一皱,这样射杀,肯定会伤及无辜,那些女眷都是昨天临安城失踪的官员家属,如今不仅要担心这些女眷的性命,还要担心那些官员会不会因此叛变。
苏谦默命人回报宫中,眯着眼看着陆重岩。
陆重岩提了要求,要见关在天牢里的陆家人,苏谦默下令派人前去,城门下的北图军越来越多。
皇宫这边,当陆家的人从刑部被带出来的时候,宫门口忽然涌现了大批人马直逼宫内,一路畅通的大队人马到了第二个宫门口,原本安静的长过道内,惊现一声呵斥,沉重的声音响起,打开的宫门被缓缓合了上去,大部分人被困在了过道中。
高高的宫墙上即刻出现了大批弓箭手,俯身对准过道里的人,随时准备发射。。。
陆家的人已经带到了城门口,平王苏谦默命人开城门,厚重的大门缓缓开启,陆重岩看到一家子站在那里,两旁都是士兵,他们站在那不动,就等着陆重岩放了手中的人。
一个换一个,他这边仍旧可以留有人质,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皇宫二宫门那里已经是尸野一片,被拦截在二宫门中的人,只能不断地朝着关闭的宫门口冲,可那宫门背后站了多少抵挡的人,这样一队的人马根本冲不破,而那些尚未进来的人,在二宫门外也展开了厮杀,原本肃静安谧的过道中,如今墙边地上都沾染了鲜血,到处是倒下的士兵,身上满是射箭。
外面那剩余的一队人杀的红了眼,再厉害的精锐也抵挡不住蜂拥而至的士兵,为首的那个带着面具的人手执长剑,骑马杀着身边涌上来的士兵,不断想要往皇城外冲出去。
“还不快放下武器!”前方六王爷率领军队堵住了去路,面具人定定地看着那人,瞥向他身边的太子,朝着天空高高的举着剑,口中低吼一声,驱马朝着他们冲过来。
输似乎已经是定局,带来的人只剩下百来余,作着最后的搏杀,六王爷看着只能一声声叹息,若是没有提防,没有看破这伺服已久的计谋,没有谦默他们在背后筹谋,今天躺在地上的就是皇城里的人就是他们之中的任何人。
透过面具他能看到那双忿恨的双眼,里面充斥着太多的不甘和怨恨,可予人而言,命数早已有所定断。
在太子马前没多少距离,这些人已经死的只剩下马上的面具人,十几个士兵手执长矛直接刺入了马身,马声嘶吼,前身朝向猛弓,马上的人随之向后倾倒了下来。
白色马匹轰然倒地,在他眼中仿佛成了静止的画面,它的眼睛居然也是那样的不屈,面具人半跪在地,一手撑着那剑在地上,周身已经围满了士兵。
他如何肯停止,周密的计划,离开临安城前往封地,远离这地方,远离了皇城,他整整筹谋了五年,怎么可能会止步在这个地方。
面具人站起来挥剑向周围围上来的士兵,但杀了一个还有一个,人越来越多,他狠命踹开了前面的人,举剑冲向了从马上下来的太子,兵刃相交,面具一下早就是视死如归的神情,那两双眸子对上,一双中是叹息和心痛,另一双中,越来越多的是不甘。
面具人被击退了几步,他被围上来的士兵制住了,抬起头看着走过来的太子,他始终仰着头看着他,嘴角溢出鲜血,恨恨道,“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消息秘密地传到了南城门口,苏谦默看着六王爷的手信,再看他们即将一家团圆的场景,转而看向陆将军。
陆重岩放走了一部分的人,剩下的还在手上,他下了马,一旁孩子的母亲哭倒在地求着他,陆重岩无动于衷,不是平王爷的儿子,就是殿阁大学士的孙子,也挺好用的。
怀里的孩子始终抱着,陆将军跟着也下了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