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心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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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心锁-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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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不让这老瞎驴向南闯了!别他妈妈的吃到我的头上来。”这是周祖鎏的方针。
  “再不让那老肥猪往北拱了!再穷我也还有些坛坛罐罐。”这是林三瞎子的对策。
  “两个月内抓不到一千个壮丁,抢不到十万斤粮食,广田是不依的呀!”这是广田给周、林两人的共同压力。
  “力量大了就能打回刘家郢,消灭姓许的。”周祖鎏为这个目的努力。
  “只要有三千人,又有日本人帮助,一定能打回关山集,消灭姓许的。”林三瞎子也有自己的打算。
  根据这个情况,哲峰和方炜下了打大伏击的决心。伏击目的是:南攻北守,速战速决,击溃林支队,歼灭周团一部或大部,相机扩大战果。
  八点钟了,南北两面都还没有动静。
  九点钟、九点半、十点,只有风声,没有敌情。
  一匹快马从北面跑来,跑进了伏击地域,一个参谋跳下马来,找到了哲峰:
  “报告团长!政委要我告诉你:据侦察员从鲍圩子侦察回来报告说,古镇的鬼子和牛子汉团全部进了鲍圩子和林支队会合。政委说,我们的行动可能暴露了,要你重新考虑决心。还说,周祖鎏如果出来了,能打就打,不能打就不要勉强。”
  “嗯!”哲峰剑眉一皱,丢下望远镜,对那参谋说:“你赶快回去告诉政委,原伏击计划撤销。请他留下一个连,原地监视敌人,主力撤到河里去,相机行动。”
  参谋走后,哲峰又喊:
  “刘杰!”
  “到!”刘杰跑过来。
  “你赶快去告诉副团长,说情况有变化,要他将南北两面的警戒派远些,防止敌人过河迁回我们。”
  “是!”刘杰飞马而去。
  哲峰派走了刘杰,又喊来了一营长:“老崔,撤!”
  “为什么?为什么撤?团长。”老崔吃惊地问。
  “我们行动暴露了,敌人在咬我们。”
  “什么?行动暴露了?为什么暴露了?”
  “你问这么多的为什么干嘛?叫你撤你就撤!”哲峰有点不耐烦。
  部队开始撤了,哲峰只留下自己和骑兵连没撤。
  刘杰跑回来了,报告说:
  “团长,警戒派好了。副团长带人迎政委去了。”
  “好吧。你在这等着打冲锋。”
  哲峰心里很纳闷:“为什么会暴露企图?为什么团部一动敌人就知道?为什么……”
  突然爆发的枪声打断了哲峰的思路,政委原先埋伏的地方响起了枪声。隔不一会,东北方向枪也响了,再隔一会,东南方向枪也响了。哲峰的判断被证实了:敌人在包围他们。
  “来了!”刘杰指着南面不远的公路上的一队人马说。
  来了!周祖鎏的大队人马沿着公路过来了。
  “谁备出击!”哲峰命令道。
  伪军队伍散开了,成冲锋队形了,冲过来了。
  咣!咣!敌人打来的炮弹,在废墟里接连不断的爆炸。
  “上马!冲锋:”哲峰大喊一声,跳上马,带着骑兵连一阵喊杀,冲了出去。
  骑兵冲入伪军群,伪军一下就被冲乱了,纷乱地向南逃窜。
  “停止追击!向母猪河转移!”哲峰追杀了一阵,带领骑兵连转向母猪河驰去。
  周祖鎏一看新四军的骑兵不追了,又带着兵马杀回来,在母猪河上和林支队会了师。
  “周老兄今儿运气好哇,打胜仗了!”林三瞎子幸灾乐祸,用讽刺的口吻向周祖鎏祝贺。
  “本来就没败过:”周祖鎏大肚子一挺,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指着母猪河东正在转移的许方部队说,“你看,林老兄,共军溃不成军,你我还呆着作甚?冲过河去。”
  “包围还没形成哩!”三瞎子推辞。
  “你看,林老兄,前面,前面,衣着不整,实是土共,县大队或是区中队。”周祖鎏举着望远镜说。
  “哦!未必吧?”林三瞎子也举起了望远镜。
  “你林老兄眼睛不好使,那不是土共是什么?你想想,姓许的打了败仗逃命,能把主力留在后面?呀!日军过来了,这股土共必亡,快,你不冲,我冲过去。”周祖鎏神气活现地跳上了马。
  “不,不!兄弟愿效小劳。”林三瞎子怕丢了立功的机会,急急忙忙地也上了马。
  “好,看在老友面上,这一功让给你,我打南路接应。”周祖鎏又下了马。
  “冲过去!”林三瞎子带着他那破烂不堪的队伍漫过了冰河。
  周祖鎏站在河东岸上,看林支队打仗。他只派出一个连在林支队右侧翼做做样子,主力按在冰河里不动。
  周祖鎏拿起了望远镜,他看到:林支队冲过去了,接火了,新四军在后退。北面日军与牛子汉团冲过来夹攻。林支队迫上“共军”了,呀,拚刺刀了!
  “妈妈的!便宜叫老瞎驴拣去了。”周祖鎏很后悔,急喊张团副:“老弟,冲过去!”
  “妈拉巴子,冲!”张团副带着队伍小心翼冀地爬上了河岸。
  周祖鎏又举起了望远镜,他看到:日军与牛子汉团忽然后退,许方部队在反攻。呀!林支队垮了,哎呀,又是骑兵,那红马上,姓许的……,坏!林支队溃散了!
  “妈妈的,幸亏我没上去。”周祖鎏对张团副大喊:“老弟!别冲了,退下来!退下来!”
  周祖鎏的兵又退下了母猪河。林支队的兵被许方部队打得四向逃窜。日寇与牛子汉团也停止不前。
  在许方部队的冲锋队伍里,有四五匹奔马相辅而战,人勇马烈、刀亮势猛,砍得林支队的溃兵滚滚翻翻,锐不可当。周祖鎏从望远镜里看到了他从前的马童,现在的新四军战士,勇猛过人的刘家小虎子。
  林支队完全垮了,日寇与牛子汉团又向后退了一点,许方部队追杀得更猛了。
  “哈哈哈!”周祖鎏一阵狂笑,他从望远镜里看到一匹肥壮的大马,驮着干瘪的林三瞎子在溃兵之前如飞而来。“瞧!这老瞎驴多勇敢呐!英雄!”
  “周老兄救我一救!周老兄救我一救!”林三瞎子嚎哭般的喊叫。
  周祖鎏的脸一下阴沉得可怕,扁鼻子凑了几凑,黄眼珠转了几转,“哼——!”他站了起来,喊一声:
  “狗子,过来!”
  “老爷,什么事儿?”狗子跑过来问。
  “你枪法怎么样?”
  “打牛有把握,老爷。”
  “打驴呢?”
  “也凑合。”
  周祖鎏用手指指林三瞎子,放低声音说:“替我除掉这头瞎驴!”
  狗子隐蔽在一个小洼坑里,身上盖着草皮,用三八步枪瞄着逃跑中的林三瞎子。瞄着,瞄着,当!林三瞎子身一仰,从肥马上跌下来,四脚朝天,躺在田野里不动了。
  张团副一见,气喘喘地跑到周祖鎏面前:
  “团座,看见没?林三瞎子回他妈拉巴子姥姥家去了!”
  “知道了,”周祖鎏把张团副拉到身旁,轻声说:“狗子打的。”
  “啊!狗子打的?为什么?”张团副惊慌地问。
  “为了你。”周祖鎏露出一脸奸笑,“咱俩也是多年交情了,我能不为老弟着想?去吧,你可以用团长身份去收拾三瞎子的残部。”
  “团座,新四军还在冲呐!”张团副有些胆怯。
  “不会冲多久的。”周祖鎏满有把握地说:“去,带上我们的人,冲过去,趁兵慌马乱,把三瞎子的残部全抓过来,趁乱,给我把连以上的军官全干掉。去,在新四军退的时候就追,多摆些徉子让日本人看看。”
  “遵命。”张团副又怕又乐,带着队伍冲了过去。零零散散的林支队残部渐渐被周团裹没。
  许方部队停止了追击,日伪军又发起进攻。
  张团副在收拾林支队的残部,一个骑马的军官倒下了,又一个,又一个,……
  许方部队的骑兵向后撤了,张团副挥兵“追赶”。突然,哲峰率领骑兵连来了个回马枪,张团副急忙带兵回窜。
  许方部队追杀了一阵回去了,去远了。
  “走!”周祖鎏上了马,带着卫从人员一阵急跑,钻进了自己的队伍,找到张团副,问:“如何?”
  “除了叫新四军马刀抹了的,排长以上的官,我都送他们见姥姥去了。妈拉个巴子,兵剩下太少了,不到二百!那些兵不是叫姓许的骑兵捉了活的就是被抹了脖儿。”
  “好,暂时都编到咱们队伍里,待会你带一营去把三瞎子的家底收拾过来,一块进三道沟。”
  周祖鎏又叫来狗子:“去向广田报告,就说林支队有两个营长率股投敌,林本人在混战中阵亡,仅剩五十余人,已被我收容。我与林本系至亲,为安全计,已派人去鲍圩子将其家小搬到三道沟。此次战斗,我团共毙敌一百一十余,缴枪二百余。另外告诉蔡翻译官,明天下午,我一定有礼奉上。”
  周祖鎏的黑衣兵稀稀拉拉地向三道沟开去。走在路上,周祖鎏高兴得跟什么似的,老是嘿嘿的干笑。他今天是赚了大笔:损失了五十人,但又捞进了二百人,连林三瞎子的家底也兜根儿端来了。周祖鎏越想越开心。
  张团副也很得意,在抄林支队家底的时候,腰包装满了,小老婆也抢到了。但他并没有当上团长,只得到周祖鎏的一张空头“支票”:来年当旅长。

  小朴牺牲后,刘喜的心情一直很沉重。那天夜里,许团长、方政委对敌情的分析和对防奸工作的批评,没时不在他的耳边回响。他想到自己是在刘家郢土生土长,又是党支部书记,对暗藏的敌人,却没有察觉,感到很沉痛。他觉得不把这个暗藏的敌人挖出来,不但对人民是个很大的祸害,而且对不起牺牲了的小朴同志。他按照方政委的指示,开了一次支委会,对全村的控制对象,重新进行了逐个的审查。蓉淑和团政治处的保卫股长都参加了这次会议。会上,刘喜根据他的观察和支委们摆的情况,提议把周疤眼作为重点控制对象。
  “我早就怀疑这龟孙不是个好东西!”三豆子象放炮似的开腔道,“他丈母娘离三道沟那么近,干嘛老往那里跑?上回鬼子‘扫荡’,他又跑得没个影儿。我看,这龟孙准是当上周祖鎏的探子了。”
  “话可不能说绝了,咱们得全面分析分析。”汪老五抽着烟,说:“周祖鎏投敌时,周疤眼带了棵大枪跑回来,大伙都知道。去年他跟老婆去给丈母娘拜年,一听说周祖鎏要出来‘扫荡’,连夜赶回村来报信。这不,第二天大清早,老汉奸果然带着队伍出了三道沟。区中队上去一打,老汉奸才没过母猪河。那一回,要不是周疤眼报信,咱这根据地得受多大损失?!”
  大嫂接过话茬说:“可我对周疤眼的报信很犯疑。周祖鎏带着那么大个队伍,区中队才多少人?为啥一放枪,老汉奸就那么老实,掉转屁股就往回撤了!”
  “杨华同志分析的有道理。”保卫股长同意大嫂的看法,“敌人为了骗取信任,经常制造各种假象来迷惑咱们。周祖鎏投敌的前一天,不是也喊‘拥护’共产党,要同新四军‘合作抗日’吗?我们看问题就是要多问几个为什么。从大家提供的情况来看,我认为周疤眼这人确是很值得怀疑的。”
  汪老五把烟袋一摔,愤愤地说:“这小子要真当了周祖鎏的探子,我砸烂他的脑袋!从明儿起,我一张路条也不给他,看这小子还能往哪里去?”
  “依我说,”三豆子挽了挽袖子,“今天夜里就把这龟孙抓起来!”
  “不。”刘喜摆摆手说:“咱们还没拿到他的罪证,现在不能抓。一抓,弄个打草惊蛇,反引起敌人的注意。我的意见,路条还是给他开,小买卖还是让他做。周疤眼要真是周祖鎏派在咱们村里的坐探,不管他如何伪装,耍什么样的花招,总要露出马脚。只要咱们擦亮眼睛,他跑不到天上去!”
  蓉淑满意地点了点头,说:“我完全同意刘喜的意见。现在咱们不是同公开的敌人斗,而是同隐蔽的敌人斗。公开的敌人一眼就能看穿,隐蔽的敌人不容易识别。对这种敌人,要严肃,要慎重,要讲斗争策略。只要大家提高警惕,依靠群众,敌人再狡猾,也逃脱不了咱们的罗网。”
  “对。”
  “安大姐说得对。”
  支委们都赞同蓉淑的见解。最后,经过研究,决定成立一个专案小组,对周疤眼进行严格的监视和控制。
  专案小组监视了半个多月,没有发现周疤眼有异样的表现。这家伙仍跟往常一样,见人称兄道弟,点头哈腰,每天依旧挑着小货担到各村转游,做买卖。专案小组跟踪侦察,也没发现他有可疑的活动。但是,刘喜并不因此放松对周疤眼的道,敌人不是那样笨拙的,不到关键时刻,周疤眼决不轻易干他的勾当。
  昨天夜里,部队出村打伏击的同时,刘喜就带着鲍三豆子、小蹦蹦、金凤等五六个民兵,来到周疤眼住屋附近进行监视。刘喜心想,如果周疤眼真是周祖鎏的坐探,他看到部队行动,一定要给老汉奸送情报。刘喜把民兵分成两个小组,他带大康、金凤隐蔽在周疤眼屋前的一条巷口;鲍三豆子带小蹦蹦和小牛伏在屋后的一条小胡同里。
  天,漆黑一团。周疤眼屋里灯不亮,人不响,刘喜他们监视了两个多小时,不见一点动静。
  又过去了一个来小时,全村人都睡熟了,这时,忽听周疤眼前院大门轻轻地响了一声,从里面闪出一个黑绰绰的人来。金凤眼尖,一眼看清了那人影,她凑到刘喜的耳朵边说:“周疤眼的老婆!”
  “哦!”刘喜一愣,急用胳膊肘碰了碰金凤和大康,三个人急忙伏下身来,屏声静气,眼睛都紧紧地盯着周疤眼老婆。周疤眼老婆在门口站了一会,伸了个懒腰,又回身进屋,关上了大门。
  “这女人闹什么鬼?”
  刘喜心里正纳闷,小蹦蹦忽从周疤眼屋后奔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刘喜哥!周疤眼从后院翻墙头出去了。队长叫我来报告你,他和小牛盯着疤眼向村东追去了。”
  刘喜一挥手:“跟我追!”带着小蹦蹦、大康和金凤也向村东奔去。
  这时盆周疤眼已窜出村外二里多地,他象只野兔子,三窜两跳,钻到一个池塘边的一棵大树底下,抓起一块石子往池塘里一扔,霎时,池塘里窜上两个黑绰绰的人影向大树奔来。三个黑影拢在一块悄声说话。鲍三豆子摄手摄脚地摸上去,听了一阵没听见,就跳起来大喊:
  “快抓狗日的汉奸哪!”
  “抓活的,别让汉奸跑了!”小牛也喊着冲了上来。三个黑影忽地一闪,跳起来就跑。鲍三豆子刚抓住周疤眼的后衣,周疤眼猛一蹲身,挣脱了三豆子的手,脑袋往前一冲,滚进一条沟里,跳起来就象狗似的向西窜跑。
  “站住!”
  天太黑,三豆子喊了几声没喊住,就叭!叭!放开了枪。周疤眼吓得魂儿出了窍,在野地里不顾死活地乱跑。突然,一股手电筒光直射过来,照得他眼花缭乱,分不清东南西北。他眨了眨巴拉眼,一看,刘喜的手枪和金凤等三支步枪,都对着自己的胸口。
  三豆子冲上来,一把抓住周疤眼,打了他一巴掌,喝问:“刚才你跟谁说话?”
  “跟我、丈、丈母娘……”
  “你说的我全都听见了,还他妈的丈母娘!”三豆子火得又捅了周疤眼一拳。
  刘喜厉声问:“是不是三道沟派来的?说实话!”
  “不,不是,他们是跟、跟我、做小、小买卖的。”
  鲍三豆子哗啦一下,推上子弹:
  “你不说实话,我毙了你这龟孙!”
  “我,我说,”周疤眼吓得脑袋嗡嗡地直响,哆嗦着说,“是,是三,三道沟派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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