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儿见娉婷一副心下了然的神情,以小姐的聪慧必然将秦氏的心思猜了个十之八九,便也不再多言。
夜晚,乌云胧月,不多时几片乌黑的浓云便遮蔽了月亮的光芒。
两个瘦弱的身影在浓重的夜色中如同鬼魅般在娉婷的房外行迹诡异。
“喂——小心点,被这里面的东西咬到,就别想活命了。”花儿提醒着紫儿。
细看之下才发现两人手中抬了一个黑色的麻袋,麻袋中有什么物事正在不安分的上下蹿动。
“我知道,嘘——小点儿声,别被发现了。”紫儿机灵,连忙提醒花儿说话的音量。
“希望大夫人真的能答应帮我们赎身,毕竟我们这是在……杀人。”花儿说着身子抖了抖,看着周围的一片漆黑,心中的惧意更强。
“放心吧,大夫人若食言,我们便将这事抖出去。”紫儿说着拿了一小截迷香在娉婷房外的窗户上戳了个小洞,然后将烟雾吹了进去,不多时,对花儿点点头,示意可以行动。
小心翼翼的打开麻袋,随后将娉婷的房门开了个不大不小的门缝,丢了一只死鸽子进去,浓重的血腥味立刻吸引了袋子中的生物,流瀑般摆动着身体,满是花纹的身体,吐着红色的信子,眼中的光芒寒冷刺骨,只是“咻”的一下便滑入了屋中。
之后屋内传来了血肉撕扯的动静,花儿与紫儿在门外对视一笑,看来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可以去向大夫人汇报了,两个人喜滋滋的朝着大夫人房间所在的方向狂奔而去。
月光拨开了浓重的乌云,倾泻了一束清光。
浓重的血腥味在整个夜色中散发着冷凝骇人的气息。
第二天一大早,大夫人的房中便发出了几声凄厉的惨叫声,震人心肺。
“拿走,快把这东西拿走!”秦氏面色苍白,一双眼睛没有了焦距,只是浑身颤抖的看着眼前的蟒蛇断块,内脏都被挖空,一双森然的眼睛整死死的面向着秦氏,秦氏只觉胃部一阵翻腾,胆汁都几乎要被她吐尽,只是抱着被子瑟缩在墙角。
“娘,娘——”一早听闻此事的安锦屏连洗漱都顾不得便跑到了秦氏的房间,一件这场面也被吓得脸色发白,差点晕厥。
“怎么回事?”娉婷此刻携着芸儿与赫连穹来到了大夫人的房间,看清屋内的情况后脸上是满满的恐惧,她连忙撇过头去似是畏惧。
秦氏毒蛇般怨毒的目光就在此刻投射到了娉婷的身上,这个小贱人,居然没有弄死她,反倒被她将了一军,秦氏死死攥住被角,指甲都被她的大力生生折断却浑然不知。
花儿与紫儿此刻也赶了过来,看到好端端站在它们面前的娉婷,以及脸色发青披头散发的秦氏,两张小脸早就吓得惨白。
“主母莫不是招惹了什么邪物吧,该请个道士来做做法,看看主母的房中是否有不干净的东西,不然,主母怎会平白无故引来这邪物。”娉婷状似嘘寒问暖的关心,心里却早已是冷意森然,看着在场不知情的丫鬟小厮都纷纷对她的建议表示赞同,因而看向秦氏的眼睛越发柔和无辜。
秦氏此刻如同吞了黄连般不能辩解,只是一双眼睛怨毒的似乎要将娉婷生吞活剥。
安锦屏自然也知道内幕,此刻一双眼睛灰白,闪烁着不甘与愤怒。
“发生什么事了?”安丞相恰在此时与秦总管一起进了屋子,闻着这满室的血腥味,看着秦氏床上的巨蟒断块,心下一阵毛骨悚然,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老爷——”一见安丞相来,秦氏再也顾不得什么主母面子,梨花带雨般扑到了安丞相的怀中,但秦氏虽是对着安丞相诉苦,可一双委屈无限的眼却是看向了秦总管。
娉婷冷笑一声。
“老爷可要为素素做主,定是哪个恶人见不得素素好,便将这晦气的东西弄到了素素的房中。”听到了秦氏发嗲的撒娇声,娉婷、芸儿与赫连穹俱是一阵恶寒,不自觉摸了摸身上,唯恐鸡皮疙瘩掉了满地。
“是啊,爹爹,定是主母房中蹿入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随即,娉婷大作惊恐样,那样子吓得在场人俱是一愣,纷纷不安的看着她。
“难道是——邪灵作祟!”这一句话骇得在场人无不冷气倒吸,秦氏做事手段下人都有所领教,在她手下死去的冤魂不计其数。
听到了那一声“爹爹”,安丞相倍感亲切,抬眼去看娉婷,却见她早已错开了目光。
“不然爹爹请个道士来做做法,也好去去主母房中的污秽之气。”娉婷建议中肯,一副全为秦氏考虑的孝顺模样,秦氏此刻却是怒火攻心,恨不得立刻生吞活剥了她。
“璃儿的话有理,就这么做,大家都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丞相离开,人群也都便散了去。
一时间屋内只剩了安锦屏、秦氏与娉婷一行人。
娉婷踏着轻盈的步伐,在气得胸口上下起伏的秦氏身边轻飘飘一句:“主母,娉婷的礼物还喜欢吗?”
随即不再看秦氏气得爆炸的脸色,带着芸儿与赫连穹翩跹离去。
“啊——!”身后,瓷器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娉婷嘴角的笑容越发耀眼夺目。
……
荣王府中,夜君逸对着一树寒梅静静发呆,若画中人人般一触即碎。
“王爷——”青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夜君逸这才从往昔的记忆中抽离回思绪。
“王妃去了相府……”之后他将今日发生的一切事情告诉了夜君逸。
夜君逸眉眼微皱——娉婷,为何我感觉越来越看不懂你,你距我越来越远了呢……
随即,一个玉牌抛入了青羽怀中,烫金的“虎符”大字似巨龙即将腾空般炫目:“替我去召集虎符下统领的军马,另外修书一封给所有对夜君坤施政不满有意倾斜的朝中大臣……”
“王爷,您是——”青羽的眼中有兴奋的火光跃动,王爷终于要反击了,数年的卧薪尝胆总算有了重见天日的一天,他是真心的为他高兴。
“记住,暗地里进行,切莫打草惊蛇!”夜君逸嘱咐。
“是!”青羽得了令后火速执行。
夜君坤自登基以来,实行铁血政策,为人残暴不留情面,朝中大臣都颇有微词,加上当年“逼宫”一事,百姓心中早有积怨,只要时机成熟,将他拉下皇位便不是难事。
夜君逸清亮温和的眸子渐渐被大片如墨的黑色掩盖,若海啸般急速吞噬,嗜血的冷光艳丽慑人。
☆、第五十八章 抓鬼打鬼
难得的天空晴朗,数日的阴沉雾霾散了一些,一束束阳光破空流泻而下。
相府大厅外的空地正中摆了一个神坛,四周插满黑色的帷帐伞状物,一个金色的香檀中插了三柱冒着青烟的香,一个杨柳净瓶一把桃木剑摆放在明黄摄目的桌布上,看得秦氏一阵恶寒心悸,嘴唇哆嗦着,目光怨毒的看向坐立在一旁手抚古琴的娉婷,看着那绚丽夺人的笑容,她就恨不得撕裂。
一切准备就绪,娉婷对着清虚道观的子无道长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
“相爷,途中做法若有得罪大夫人之处,还请相爷谅解。”道长一派恭谨请示着安丞相。
“道长只管静心作法。”安丞相点头默许,对于修道之人,世人还是多为敬重,因而也就相信所谓的鬼神之说。
秦氏坐在檀木凳上被两个丫鬟按住,身体动弹不得,看到安丞相一副将她交由那白胡子老道“任由宰割”时,气得差点背气。
“主母,子无道长是夜国有名的得道高人,相信定能很快将您身体内的邪魔逼出。”娉婷看着秦氏咬牙切齿的目光关切的说道。
秦氏恨得双手紧紧扣住凳子两边的扶手,指甲都陷入了木凳之中——若不是这安锦璃不知从哪找来的一个老道士,还说邪魔此刻进驻了她的身体,她此刻又怎么会被“五花大绑”在此,一家主母的威严全部失尽,就连一旁的丫鬟下人都可以随意的议论她……想到此一双眼睛像要喷出火焰,心里恨恨发誓,事完之后,她要让那些人不得好死,尤其是安锦璃!
“这就沉不住气了,还没开始呢,未免太没耐性了吧。”娉婷心下冷然,却是对着秦氏展颜甜美一笑,端的是倾国倾城、温柔无限。
秦氏怒火攻心,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娉婷无辜的挑了挑眉,这样就晕过去了,后面的事若没她的参与还叫什么捉鬼驱魔,随即声音柔软对着一左一右钳制着大夫人的花儿紫儿悉心嘱咐:“哎呀,这大夫人怎么晕过去了,你们是怎么伺候的,还不快把大夫人叫醒,要是因为这样大夫人体内邪魔出不来,你们该当何罪。”
分明是温柔如水的眼波,温柔轻灵的话语,但落在花儿紫儿耳中便感觉阵阵寒气自脚底蹿起将他们包裹,就像死神拿这锁魂链站在她们身边。顿时两人脸色刷白,也不管手上力道,只听一声尖叫,秦氏居然被两个丫头掐醒,醒来后看着两个先前坏她事现在又对她无礼的花儿紫儿,恨不得立刻将她们挫骨扬灰!
娉婷满意看着秦氏怒发喷张的暴怒样,微微对子无道长抬了抬手:“有劳道长了!”
子无道长点了点头,旋然转身“噌”然将剑鞘中的桃木剑拔出,抓起随身携带的酒壶仰头潇洒一口酒入口腔,紧接着拿出净瓶中的杨柳枝在在场每个人的眼前洒了两下,最后落到秦氏身边,桃木剑指着她,随后一口酒水若甘霖雨露般如雾轻散,落了秦氏满头满脸。
秦氏哪里被人吐过满口唾液,尤其还是一个老道士,当下气得抓狂,就要挣脱了花儿紫儿给这老道点教训,凌空一个石子飞射,恰好正中秦氏膝盖,一阵钻心的疼痛,直直又栽回到凳子上。
娉婷当即给了赫连穹一个鼓励的眼神,见娉婷夸奖,赫连穹心花怒放,一颗心飘摇直上青天。
“邪灵退散,莫欺人身,奈何桥畔,回头是岸……”子无道长口中念念有词,一双眼睛瞪得很大,眸光中折射出骇人的圣洁光泽,掩盖了尘世的一切污浊,桃木剑在秦氏身边笔走龙蛇,剑形诡异快捷让人来不及捕捉。
不多时,秦氏一脸痛楚的捂住脑袋,她难以置信,难道真是被鬼附身了,此刻连她自己也有些不确信了,缕缕黑烟自天灵盖上蒸腾,看在眼里的人均倒吸一口气,惊骇秦氏真的被鬼怪俯身之时同时还有着对子无道长的尊敬赞叹,不愧是得道的高僧。
安丞相在一旁看着,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心里的厌恶越来越深——这就是所谓的善恶终有报,素素你到底是作恶太多!
秦禄则在一旁眼神古怪,他从来不相信鬼神之说,一定是那个老道士使了什么手法,若恶人都该下地狱,他此刻不久偏偏活得很好,反倒是那些自诩善良的人,各个死的比他早,毒蛇般狠辣的笑容蔓延在嘴边。
娉婷不动声色,将秦禄的表情尽收眼底——不信鬼神是吗?那该信人吧,人有时候比鬼更恐怖呢!
“啊——!”秦氏尖锐的嚎叫声响起,从凳子上滚下来,痛苦的在泥地里翻滚。
“时机刚好!”娉婷嘴角勾笑,手指灵活转动。
宛若天籁的琴音自天际而来,带着悲悯众生的情怀,洗涤着心中的污浊不堪,闻者身心无不感觉到神清气爽,像有一股泉流自耳畔流过心田,渗透四肢骨骸……
秦氏突然面上没了痛苦的表情,身子也不再滚动,大家只道二小姐的仙乐缓解了大夫人的疼痛,一些老下人想到以前大夫人是如何对待二小姐,而此刻二小姐又是如此既往不咎对待大夫人的,便不禁在心里对娉婷起了滔滔如瀑的敬意。
娉婷嘴角的笑容越发圣洁,手指越发灵活柔转的在琴弦上跳跃,心底的恨意却像一下从笼中放出来般,叫嚣奔涌着袭向面无表情的秦氏,若一根根无形的丝线穿透了了秦氏的身体。
清音乐,顾名思义,是让人将心绪注入到琴弦上的一种诡异手法,既可救人又可杀人于无形,比起肉体上的折磨精神上的无疑更甚,她就是要用清音乐让看似无反应的秦氏困在自己的精神世界无法挣脱,催生她内心的恐惧与罪恶,两相交斗,心脉尽裂,若是她运气好不死,也会终身痴傻。
娉婷眼角一丝冷然,若是一个人的心中没有恶念,一生坦荡,又何须畏惧清音乐的力量,只怕任何事物都无法伤其精神断其心念——秦氏,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发丝飞扬,遮盖了娉婷原本清明的眼眸,身后似有无边的火焰在燃烧蔓延,身边的芸儿与赫连穹只觉得一阵灼热逼人,看着眼前淡漠如白莲的娉婷幻化成红艳妖冶的火红芍药。
尾声落,道法止,娉婷与子无道长对视而望,两相颔首。
“相爷,邪魔已驱,只是……”子无道长略微停顿犹豫。
“道长但说无妨。”从刚才看到秦氏头顶黑烟冒起的刹那,安丞相的心里便已然将子无道长当做神佛般供奉了。
“只是这邪魔盘踞大夫人身体已久,元气大伤,只怕……从此痴傻。”
听闻此语,安丞相只是微微心惊,面上倒没太大起伏:“能保住夫人的性命,在下已经感激不尽了。”
子无道长见安丞相很是通情达理,满意的摸了摸胡须,将随手的桃木剑递上:“这个还请相爷悬挂于府中显眼之处,为防妖魔再次入府,兴风作浪。”
安丞相躬身拜谢,正欲接过桃木剑,却只闻一声娇喝传来。
“哪来的牛鼻子老道,竟敢在我相府妖言惑众!”安锦屏盛气凌人的朝着大厅方向走来,她暗自咬牙,她不过才回了一趟王府,没想到竟然发生了那么大的变故,看了眼倒在地上神情空洞的娘亲,以及站在古琴旁笑意柔美的娉婷,她便似乎明白了一切——一定是她,安锦璃,你不得好死!
子无道长皱了皱眉,面有怒意的看向安丞相:“相爷,贫道驱妖除魔几十年,还从未有人指着鼻子骂过贫道。”
安丞相感觉到了子无道长的不悦,连连赔罪:“道长别生气,都怪本相教导无方,锦屏——还不快给道长赔礼道歉!”一声大喝中气十足。
安锦屏什么时候被安丞相当着外人的面如此教训过,当下红了眼眶,死咬着牙关就是不说一句话,一双杏目恶狠狠的瞪着安丞相,正欲发作。
“你是谁啊?”一声傻气十足若十岁孩童般天真烂漫的熟悉声音在安锦屏耳边响起。
此刻从清音乐中缓过神的秦氏正一脸好奇的看着眼前的花儿紫儿,右手手指还放在口中咬着,一副娇憨模样。
“娘——”看到这幅模样的秦氏,安锦屏也顾不得与安丞相他们怄气,直直扑过去抱住了秦氏。
“娘?你叫我娘?”秦氏一脸迷惑的抓了抓脑袋,随即开心的拍手大笑,抓住安锦屏递过的手放入怀中,开心的叫喊:“你是我娘,哈哈,你是我娘!”
安锦屏泪眼模糊,如遭雷劈,使劲晃动着秦氏的肩膀:“娘,是我,我是屏儿啊……”
安丞相一向重面子,家丑不可外扬,随即吩咐下人将秦氏与安锦屏带了下去,临走前,安锦屏有缘狠毒的眼神,看得安丞相心里咯噔一下,却也不甚在意。
“事情既然处理完了,那贫道便先告退。”见子无道长要走,安丞相急急差人拿了银子作为报酬献上。
“哈哈……我本出家人,钱财乃身外之物,丞相无需如此客气。”那一笑光华万顷,穿云裂日,众人迷惘,皆不知一个年过半百的老道士竟有如此风华,想来定是常年修道因而有了仙风道骨。
“爹爹,我去送送道长。”娉婷示意芸儿和赫连穹不必跟来,得了安丞相的许可,便跟着子无道长一起出了门。
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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