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他们都是大成真正的根基所在,所以此前石义也就没有动他们。但是所谓积少成多,这些乡绅地主的实力虽小,但是却也能够凑起千百人来守护乡里,他们对于自己财产的保护,远比所有人所预料的力度要大得多,无论是谁要抢走他们的东西,他们都会不惜以命相搏,对于他们生活了几十年的大成,他们有一定的信任度,对于后汉,他们则只有警惕,抗拒,郑文录正是利用他们的这种想法,成千上万的乡兵汇集起来,虽然不会对后汉产生很大的威胁,但是却足以加强大成的防卫力度。杜绍权的这一手全民皆兵,气势十足。
然而林方却并没有急着进攻大成,一来是他要好好的休整一下,以两国现在的力量对比,林方完全没有必要着急,大成的元气已经很难恢复了,虽然郑文录使出了一系列的手段,但是在林方眼中,这些都是不足道的,他真正关注的只有石义的去向而已,只要石义不在,大成不过是他嘴边的一块肉罢了,郑文录虽然很有本事,但是他却无法取代石义,而且没有了石义,郑文录也发挥不了自己的最大的作用,至于北疆的杜绍权,林方也丝毫不担心,有赵凌云在,就算是打不赢,拖住杜绍权的脚步却是很简单的事情,只要能够将杜绍权死死的拖在北疆,他那三十几万大军,不过是等同于没有罢了。
到了第五天,石义还是没有出现,郑文录无奈之下,只好着手准备从石义的几个儿子里面挑出来一个继承王位,可是,选哪个才好呢?在北疆的大世子石青本来应该是继承王位的第一选择,但是在不久前上官家等人的叛乱中,石青曾经和上官家有过一些联系的事情被石义发现了,石义一怒之下,让杜绍权将石青暂时的软禁了起来,虽然并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处罚,但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因为这件事,石青在石义心中的地位有所下降了。
至于二世子石建、四世子石亮则因为分别在郭守义、王颖的军中而下落不明,生死不知,三世子在颜岐山军中,虽然躲过了一劫,被人保护着送回了晋阳,却是身受重伤,到现在还没有恢复意识,只有在晋阳城周围的两个小儿子,石勇和石玉没有任何事情,但是这两个人却是年纪还小,石勇只不过十五岁,石玉更加是只有十二岁,虽然林方十五岁的时候,已经开始他的大业了,但石勇石玉从小娇生惯养,和林方完全没有可比性,外放的时候也没有表现出任何过人的才能。
如果石义真的有一个优秀的儿子,郑文录就不用这么发愁了,可是关键在于石义的几个儿子全都是平庸之辈,没有继承石义的一分长处,让这样的人来继承大成的王位,如果是在和平时期,朝中有郑文录、杜绍权这些人在,多少还能做到中规中矩,只是现在大成却是需要一个有魄力的君主。
正在郑文录犹豫不决的时候,又一个劲爆的消息传到了他的耳朵里面:郑文录心怀不轨,想要趁机夺权。
听到这个传言,郑文录不由得连连苦笑,心知这个传言肯定是出自自己师弟萧豫之手,现在这种传言对于后汉来说,就是最为强大的武器,没有了石义,大成朝野陷入一片慌乱之中,郑文录也好,杜绍权也好,大成朝中的其他官员也好,再也不能如同以往一般,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打算,尤其是在另立新君的事情上。郑文录还没有收到杜绍权的回信,不知道杜绍权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是要等探明石义的生死,还是急着立新君。但是在杜绍权回信之前的这段时间内,在郑文录无法抉择的这段时间内,足以让后汉传播无数会让大成陷入更加混乱之中的谣言了。头痛。
第四百四十二章 吏部尚书
“老爷,许丞相、袁大仁、韩大人、李大人……求见,”下人走进来,念了一连串的名字,听的郑文录一个劲的皱眉,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员竟然全部来了!
“请诸位大人到前厅稍候,我马上到,”郑文录吩咐道。
郑文录在大成为官十余载,和朝中官员少有联系,尤其是文官,和武官们的来往还稍多一些,大成的文官系统,一部分来自于大汉王朝,一部分来自于石义原本的幕僚,而郑文录则是一介白衣,开始的时候是无法被他们所接受的,在他们眼中,石义起用郑文录就是一个错误,当然,没有人说出来,石义做出的决定,是没有人可以反对的,但是每个人都在等着看郑文录出丑,看他自己来证明自己确实有负石义之器重,但是他们失望了,郑文录所展现出来的才干远超他们的想象,逐渐位极人臣,成为了石义最为器重人之一,可即使如此,这些官员们仍旧从内心深处和郑文录有些隔阂,郑文录也不喜欢他们身上带着的前朝官场的气息,和他们保持着一段距离。所以十几年间,从来都没有一个人来过郑文录的府上,只是今天,为什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
郑文录当然不会以为这些人是看到自己有了监国之权而来巴结自己,他相信,那种在他们内心深处的对自己这个白衣的蔑视,不是因为自己是否有权力而能够改变的,要是能改的话,他们早就该改了。
思忖了片刻,郑文录站起身来,伸手掸了掸身上的官服,施施然走了出去。
“诸位大人今儿怎么这么清闲?竟是有时间来寒舍坐坐吗?”郑文录一开口便咄咄逼人,他自然知道这些人来到这里的目的,但无论是从官位上来看,还是从手中掌握的权力还说,自己都丝毫不用在乎他们,要是到了这种时候他们还不知进退的话,自己怕是便要使出些雷霆手段了。
以许令名为首的官员们先是愣了一下,谁也没有想到郑文录竟是一见面说起话来便夹枪带棒的,许令名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干笑道,“郑大人说笑了,眼下大敌当前,大家怎么闲的起来,只不过,郑大人现在乃是监国,下官等有什么事情自然是要向郑大人禀告喽。下官原本是想要来向郑大人请教一下当前的局势,却没有想到,诸位大人竟是也和下官想到一起去了,真真是巧啊。”
郑文录在心里骂了一声,这话却是骗三岁小孩吗?其实郑文录倒是错骂了许令名了,今天来了这么多人,倒真的不是许令名发动的,许令名作为朝中文官的第二号人物,到了这种时候,自然要和郑文录商议一下接下来的事情该怎么办,石义消失了这么多天,总不能就这么干等着吧,他虽然平素和郑文录不和,明争暗斗了好多年,心里对郑文录却也着实有些钦佩,而且他还算是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除了政务之外,军事是一窍不通,大局观也不如郑文录远甚,因此他想郑文录这些天说不定有什么打算,他只是想要了解一下罢了。
真正将这么多人聚集到了郑文录府上的,却是吏部尚书袁文定。袁文定此人和郑文录其实还有些相似之处,朝中的一品大员,几乎都是石义身边的老人,只有郑文录和袁文定两人是新鲜血液。袁文定到朝中的时间比郑文录还要早一些,他原本乃是大汉朝的一个七品县官,大汉灭亡之后,他所在的县城正好在梁王卫景的领土之内,卫景并没有剥夺他手中的权力,仍命他为当地县令,却没有想到,他竟是挂印而去,来到了大成,求见石义。
那时候石义正是广招天下英才的时候,于是也就给了袁文定一个见面的机会,听了袁文定的故事之后,问他为何舍了大梁的官不做而来到了大成,袁文定答道,观卫景乃是短命之相,而无王者之风,他心目中的王者却是眼前的石义。
石义当然不会这样轻易的就被一个马屁拍倒,但是想到他曾经有过为一县之首的经历,想是有些才干的,于是便给了他一个县,给他三个月的时间以为考察。
三个月的考察期过后,袁文定就像是混在沙土中的金子,无比的亮眼夺目,千万人中,独他耀眼,于是,他开始在大成扎下根来。凭借着他的过人才能,短短的几年间,他便跻身朝堂之上,在郑文录来到大成之时,袁文定已经身居吏部尚书之位三年之久了。只是,自从郑文录来了之后,原本光芒夺目的袁文定却像是突然间变了个人一般,再也没有了以前的光芒,一如常人。只是他在吏部尚书的位子上也还算是中规中矩,所以石义也没有将这个位子换做别人,一直交由袁文定来坐着。只是谁能想到,多年来都像是羞涩的少女般沉默寡言的袁文定,竟是在这个时候跳了出来。
“郑大人,下官此次前来是有一事相询,”许令名硬着头皮道,这种感觉他很不喜欢,他敏锐的感觉到,自己被人当枪使了,但是到了这里,众人之中唯自己官职最高,有些话自己不说的话,别人是不会说的。
“哦?许大人请讲,”郑文录眉毛微微上挑,他看出了许令名表情的不自在,感觉到了事情有些怪异,难道这件事真的不是许令名所为?他装作不经意的将目光在众人的脸上逐一扫过,以他过人的观察力,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为何很多人都在有意无意的将目光投向袁文定的方向?
郑文录将目光投向袁文定,却见袁文定抬起头来,冲他微微一笑,笑的那样坦然,丝毫没有异常,但是郑文录却愈发的肯定了,事情和袁文定有关,在这种时候,正常往往就代表着反常,袁文定太正常了。
第四百四十三章 镇定自若
“郑大人,这已经是第五天了,王上还没有出现,不知郑大人如何打算?”许令名问道。
郑文录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袁文定,缓缓的道,“许大人莫非有什么想法吗?不妨说出来听听,诸位同僚今日都在,正好大家商量一下。”
“常言道,国不可一日无君,王上杳无音信,我们却是不能就这么等下去,大敌当前,若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的话,朝野上下人心惶惶,怕是于当前的战局不利啊,”许令名恳切的道。
郑文录点点头,“许大人说的很有道理,袁大人,你怎么看?”郑文录将目光投向了袁文定,心说今天的事情肯定和你有关,你就不要装死人了,该把头露出来了。
袁文定微微一笑,似乎早就想到了郑文录会来问他,悠悠的道,“此事何须询问我等,郑大人此时乃是监国之职,自然一切都听郑大人的了,”他却是圆滑的很,轻易不肯露出什么口风,竟是想要先听郑文录的意见再作打算。
此话一出口,众人将目光全部聚焦在了郑文录身上,石义临走的时候命郑文录为监国,所有事务全权交与他负责,这无疑代表着石义对郑文录的无限信任,但是郑文录却略有些尴尬,他并非王族,只是一个外姓臣子,古往今来,外姓臣子监国的例子还真的不多,尤其是现在让一个外姓人来决定大成君主的归属,就算是郑文录心中也有些惶然。
“诸位以为,王上此时是生是死?”郑文录突然问道。
这话有些太过直接了,直接到了让所有人都不敢接的程度,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今天这些人被袁文定裹挟着来到了郑文录府上,一则是被袁文定所说服,二来是向郑文录兴师问罪来了。外面传言郑文录贪恋监国之权,不肯速立新主,这让他们心中很不痛快,并非是因为他们有多爱国,而是郑文录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他们手中的权力就要受到压缩了,而新主即位则不同,最好是石义的两个小儿子,对于他们来说,一个少年的君主无疑能够让他们获得最大的利益。但是,今天被郑文录这么一问,每个人突然都想了起来,石义的死讯还没有传来,万一,只是说万一,万一石义还活着呢?自己的这番举动,怕是他绝对不会以为自己是忠心为国的,有些胆子小些的,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郑文录心中暗自冷笑,俗话说,疾风知劲草,板荡见忠臣。平常的时候,大家都是一副忠心为国的样子,只有到了这种时候,心怀不轨的人便跳出来闹事了,这些人还只能算是小丑而已,都是被人利用的,真正站在他们身后的,企图趁机攫取权力的,是袁文定。郑文录已经这样确定了,就连许令名都是被利用了的,他暗暗想到。
“王上洪福齐天,这是不假的,”袁文定站出来打破了沉寂,“但是,王上毕竟多日未归,且现在生死未知,难道王上一天不归,这王位便一天空着吗?要是王上一年未归,那便如何?国无主,为臣的没有主心骨,百姓心中慌乱,大敌当前,这岂不是给了敌人天大的良机吗?”袁文定含笑而语,只是空中说出来的话却是和他脸上的表情大相径庭,锋芒毕露,显然是直指郑文录有投敌之嫌。
郑文录含笑不语,对于袁文定的步步紧逼,他却是不怎么在乎的,即便他巧舌如簧,言辞如刀又能如何?自己问心无愧便是了,况且现在晋阳的兵权掌握在自己手中,难道还怕他玩出什么花样来吗?
半晌,郑文录才道,“既如此,袁大人有什么意见,不妨说出来大家参详一番。”
“不敢,”袁文定道,“下官只是以为,非常之时,应用非常之法,王上行踪不明,我们总不能就这么等下去,安抚朝野人心乃是当务之急,因此现在急需有人来继承王位,以正视听,将来如果王上真的回来了。”
郑文录闷哼了一声,非常时期,非常之法?倒也勉强说的过去。
只听袁文定继续道,“目前有三位世子,均有继承王位的资格,只是大世子当下身在北疆,怕是回京的途中会有很多危险,且大世子在前不久所做之事,尚未取得王上的谅解,下官以为,大世子并非适当人选,因此继承王位者,需从在京的另外两位世子中选择。”
“不错,不错,袁大人言之有理,正该如此,”众人纷纷附和,为袁文定大壮声势。
“袁大人此言倒也有些道理,只不过,两位世子年纪尚幼,怕是难堪其职吧?”许令名驳道,他虽然也是力主另立新君,却是主张立大世子石青的,石青年纪已长,虽然曾经犯了些错误,但并非不可原谅,当下正是风雨飘摇之际,由石青来继承王位显然是比他的两个弟弟要合适的。
礼部尚书方忠康眼睛一翻,却道,“许大人此言差矣,大世子乃是待罪之身,于情于理都不是合适的人选,还是在京的两位世子为好。”
许令名气道,“在京的两位世子年纪尚轻,不通政事,后汉大军不日便要压境而来,大成需要的是一个成熟的王者!”
“许大人这份担心却是没有来由了,有郑大人辅佐,有朝中的诸位大人相助,难道还不足以佐新王执掌大权吗?况且,两位世子的年纪也不算小了,那后汉林方当年起势之时不也只有这般年纪吗?”大司徒范怀道。
“这…”许令名被他这句话给噎住了,他总不能说两位世子比不上林方吧?这岂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许大人且莫急,大家不过是在商议罢了,”郑文录劝道,他此时心中不禁有些好笑,原本一直在朝堂上和自己过不去的许令名,自己今天竟是要和他站在统一战线上,来对抗其他的所有人了,看来真是世事无常啊。
许令名一愣,却很快就明白了郑文录的意思,是啊,现在说什么也都只能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