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旦·叁·龙之鳞(出书版) 作者:凤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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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旦·叁·龙之鳞(出书版) 作者:凤歌-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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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浪起伏跌宕,方非高高飞起,又飘飘落下,微风拂过面颊,吹走了他仅有的拘束。方非笑了起来,心中充满了无比的喜悦。
输也好,赢也罢,无论如何,他都是一个真正的道者了!
接下来的三天,灵素馆里人满为患,孙先生忙得不可开交。天素禀赋过人,不过一天一夜,便可行动自如。为了无相魔的案子,接连三天,她和方非一起接受了白虎厅的传讯。面对虎探,少女盛气凌人,言辞锋锐厉害,让虎探们吃足了苦头。
禹笑笑几乎死在巫袅袅手里,好在两人换了符笔,白虎女驾驭不了“蛾眉”,符笔上蹿下跳,叫她大失准头。巫袅袅符法射偏,禹笑笑因此逃得性命。
简真在战场中浑然忘我,下来一清点,断了三根肋骨、一根脚趾,左腕右臂全部脱臼,其余的内伤外伤,简直不计其数,还有一肚子的三阴孽火,孙先生花了好多心思,才把火毒祛除。大个儿皮粗肉厚、元气充沛,饱餐了一顿,马上有了精神。当天夜里,他就从灵素馆溜回了寝室,绑了一身绷带,冲着方非大吹法螺,自吹大战穷奇、力克司马拙的英勇无敌。他只管信口胡吹,忘了知情者在场。吕品受了一点小伤,缠了绷带在床上静养,这是插科打诨,皮里阳秋地揭穿了他的牛皮。大个儿暴跳如雷,骂人的嗓门比吹牛还大,光是听着声音,决想不到此人是一名伤患。
璧字组躲过了一劫,因为角子组的帮忙,倒数第三的虚子组意外遭到了淘汰,禹笑笑听了消息,直叫“老天无眼”,接下来的一年,还得看宫奇的臭脸。太叔明惨遭魔灵附体,又给雷蚊叮了半死,躺了足足三天,错过了道阶考试,只好留级再考。
三天后,考试受伤的学生大多痊愈,第四天早上,乐当时在水殿总结陈词。
危字组的三个男生前往水殿,龙尾阁的门口遇上了闻子路。三年生一见方非,两眼发亮,握住他的右手,使劲摇晃:“天哪,你赢了‘六神关’?这消息太惊人了,你知道吗?听到这个消息,我的下巴一下子掉到这儿。”说着指了指胸口。
“老闻!”简真两手叉腰,“你这话不对头哟,难道说危字组就赢不了‘六神关’?”
“哈,这个,九星之子当然能过关,至于其他人嘛,可是有点玄……”
“老闻!”大个儿面色涨紫,食指好似枪口,顶住了三年生的脑门,“你别瞧不起人,我一个人赢了两只穷奇,外加一个白虎甲士。那时的形式要多险恶有多险恶,我先一个野猪开山,再一个铁嘴犁地,跟着一个四蹄腾空……喂,你们三个,没听见我说话吗……”
其他三人充耳不闻,讨论起了闻子路的道阶考试。闻子路苦着脸说:“倒霉,没考好,只升了个圣道!”
“今年至道者多吗?”吕品问。
“不多,五六个人吧,天道候选一个也没有!”闻子路摇头叹气,“壬戌年这一届,算是全军覆没!”
“没关系!”简真拍了怕三年生的肩膀,“圣道者也很好啊,我妈就是圣道者,哼,不过我爸是至道者。据说至道者会家传,前代有至道者,后代出至道者的机会很大……”
闻子路越听越不是味儿,脸色一阵发青。吕品吹了声口哨,笑嘻嘻地说:“死肥猪,听说圣道者也会家传哟,没准你妈妈心疼儿子,一定要把圣道者传给你……”
“懒狐狸!”大个儿变了脸色,“你才是圣道者,你们一家都是圣道者……”
方非见闻子路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急忙岔开话题:“老闻,你毕业后的工作怎么样?”
闻子路脸色黯然,苦笑说:“家里没靠山,不好找工作,我打算先去猫鬼钱庄当保镖,从学徒做起,每月半点金,做满一年转正,转正后算年薪,一管金一年,还过得去……”
“什么保镖?那是猫奴。”简真冷不丁高叫,“猫鬼钱庄的保镖,统统都是猫奴。老闻你也太没出息了,什么工作不好做,偏偏去做猫奴?”
闻子路一言不发,转身就走,简真的鼻子咻咻喘气,还在那里愤愤不平。
“简真!”方非冲他大吼,“你欺人太甚!”
“哼!”吕品一边冷笑,“他是得意忘形!”
“我怎么啦?”大个儿抄起两手,满不在乎,“我这么说都是为他好!至道者没考上就算了,还要当猫奴,哼,真是太下贱了……”
“呸!”方非面红耳赤,“他考得上至道者,还用你说吗?他找得到别的工作,还用你说?”
“他自己没用!”简真摸摸了下巴,小眼里熠熠生光,“换了是我,至道者轻轻松松,天道候选嘛,没准也有份儿!”
“你就等着哭吧!”吕品拖长声气,“照我看,你顶多是常道者的料,工作嘛,你力气还行,可以去甲厂里搬元胎!”
“懒狐狸!你只配去打扫厕所!”简真愤愤地挑起大拇指,“我可是过了六神关的!”
“过了六神关,你也只是个配角,配角懂不懂?”吕品伸出一根小指头,在简真眼前晃来晃去,“你就是这个,不入流的小角色!”
简真的肥脸红了又青,抬手拔了一根头发,恶狠狠地说:“我是小指头,你就是这个……”他鼓起两腮,大力一吹,把那根头发吹得老远,还没落地,吕品举起符笔,一道白光射中头发,发丝变粗变长,变成一个人形,滴溜溜转了一圈,竟与简真一模一样。
这个“简真”呆头呆脑,两眼发直,一飘一飘,活是一个幽灵,可一开口说话,嗓门却响过喇叭:“我叫简真,又叫死肥猪,我是小角色,根本不入流,我的心眼小,我的嘴巴臭,我的个子大,我的样子丑……”
“喂!喂!你给我站住!”大个儿脸色发青,顾不上吕品,拔腿就追那个分身。分身忽左忽右,极尽飘忽,大个儿轻轻一碰,它就飘飘遁走。
自己骂自己,自己追自己,荒唐古怪莫过于此,过路的学生笑的前仰后合。简真听见笑声,恨不得钻进地缝。
方非一边瞧着,只觉解气——也只有古灵精怪的懒狐狸,才对付得了这只惫懒虚荣的死肥猪。
“方非!”简真发出杀猪般的尖叫,“快来帮忙啊!”
“别理他!”吕品一扯方非,“我们走!”
方非微微一笑,与吕品向天湖走去,气得大个儿破口大骂,一会儿骂“懒狐狸,你不得好死”,一会儿又骂“方非,你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夹杂在“……我是小角色,根本不入流……”的叫声里,听起来十分滑稽。
水殿入口,两人遇见了天素。少女瞅了两人一眼,神气十分冷淡。两个男生对视一眼,均想:“还是老样子!”
到了水殿坐下,大会行将开始,简真才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他挨个儿怒视方非、吕品,又喘了两口粗气,才傍着天素坐下。这一下,他俨然倚住了靠山,两眼瞅着冰山女,脸上尽是讨好神气。
“好一个趋炎附势的小人!”吕品打了个哈欠,舒舒服服地闭上了眼镜。
乐当时在台上指手画脚、口沬飞溅,先说道阶考试,三年生十分努力,可恨今年试题太难,成绩不太理想,说到这儿,将升入至道的学生们挨个儿夸赞了一顿,并提醒他们,将来有了前途,千万别忘了他们的老宫主。接着又夸二年生,年终大考,成绩红红火火,高分比比皆是,当然咯,这都是因为老宫主领袖有方,他起早贪黑、含辛茹苦,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好在他的努力没有白费。
说到一年生,乐当时啧啧称竒,一味说起当年的总分,尤其是角字组,总分之高多年少有。角字组的四位成员,都是白虎人的骄傲。他还露骨地表示,角字组的其位成员注定子承父业,成为一位天道者。说到这儿,老宫主挤眉弄眼地卖起了关子,让大家猜猜,这位了不起的一年生到底是谁。
接下来颁发魁星奖,奖杯是一颗水晶球,黑色的晶球中,北斗九星大放光芒。
三年级的魁星奖颁给了亢字组。二年级的魁星奖颁给了尾字组,领奖的是那位触摸道师葫芦的玄武女生苏若兰。“这妞儿长得不错!”吕品忽地开口,吓了方非一跳,懒狐狸摸着下巴,在那儿品头论足,“美中不足嘛,就是下巴尖了一点儿!”
天素瞥他一眼,脸色十分不屑,简真顺承风旨……说出了少女的心声:“狐里精就是狐狸精,见了漂亮女生,马上就来精神!”
“谢谢夸奖!”吕品乐乐呵呵。
“谁夸奖你?我这是讽刺。笨蛋讽刺重懂不懂。”
“哦,原来你还会讽刺?”
“我……哼,不要脸的死狐狸!”
“谢谢夸奖!”
“笨蛋,这算是什么夸奖?”
“人不要脸,当然不对,狐狸不要脸,那可是一种美德,笨蛋,你没学过妖怪常识吗?”
“这个……”大个儿拿捏不准,虚怯怯地发问,“天、天素,妖怪常识真的、真的讲过这个吗?”
“哼!”少女头也不回,“笨蛋,撒谎才是狐狸的美德!”
大个儿怒气满胸,正想如何反击,忽听乐当时大声说:“一年生,魁星奖得主……”
简真心头一紧,抬眼望去,乐当时运足一口中气大吼一声:“角字组!”
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许多白虎人跳到椅子上大吼大叫,大个儿瞧得咋舌,转眼偷瞧,天素两眼朝天,冷冷的面无表情。“大家安静!”乐当时一面连连招手,一面冲着皇秦大抛眼风,“角字组的组长,请上台领奖!”沉默一下,皇秦徐徐起身,掌声顿又响起,极有节奏,催促他上台领奖。皇秦慢腾腾走到台上,接过那尊奖杯。巫袅袅站在台下,哭得抽抽搭搭,双手死命鼓掌。皇秦并没举起奖杯,他站了一会儿,默默走向台―。
就在众目睽睽间,走到了方非的面前。
“这是你的奖杯!”方非还没还过神,皇秦把水晶球塞了过来,他下意识接过,两眼望着皇秦,心中十分吃惊。水殿一片沉寂,台上的乐当时张大嘴巴,像是刚刚遭了雷击。
“我赢了几乎所有的比赛,却输掉了最后的一场,”皇秦盯着方非,声音十贿分苦涩,“你输了几乎所有的比赛,可你嬴得了六神关!”
他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全场,脸上浮起一丝苦笑,“我是一个失政者,不配得到魁星奖。不过,苍龙方非,这座奖杯你只能保管一年,明年的今天,我会原封不动地取回来!”
皇秦说完这句,头也不回地走向水门。殿中一阵沉寂,突然间,大厅响起铺天盖地的掌声,这一次的掌声,胜过了以往的任何一次。
方非抱着奖杯,好像是在做梦。
“方非,我摸摸好吗?”简真的声音把他惊醒,方非苦笑一下,把晶球递了过去,大个儿摸了又摸,爱不释手,可是没摸两下,又叫吕品夺走,懒鬼端详一阵,笑嘻嘻递给天素,少女冷冷瞧了一眼,一转身就走开了。
吕品吐了吐舌头:“看吧,有人不稀罕!”
“我稀罕!”简真一把抢过奖杯,用脸蹭来蹭去,“这可是魁星奖哎,我要天天抱着它睡觉!”
“我可以帮你把它变成禹笑笑。”吕品冲着大个儿暧昧一笑。
“胡说八道!”简真跳起三尺多高,面孔涨红的像只番茄,他指着懒鬼怒喝,“下流、卑贱、不是人……”还没骂完,忽听一个清脆的声音说:“你们在说我吗?”
简真面无血色,掉头一看,禹笑笑与桓谭走了过来,大个儿心虚透顶,双手连摆:“没、没那回事!”
“撒谎!”禹笑笑半带冷笑,“我明明听到有人叫我名字。”
“是这样!”吕品一脸镇定,“我让简真笑笑,给他取个影。”
“对,他让我笑笑。”简真松了口气,与吕品勾肩搭背,“他让我抱着奖杯,给我取个影。”
“是吗?”禹笑笑将信将疑,目光一转,“这模样不错……”取出符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画出一道“摄形取影符”,浮光一闪,给两个搂抱着的男生取了一个影。
两人脸色惨白,双双跳开,四只眼睛恶狠狠对视。
“不错吧!”禹笑笑托起一团光亮,光亮中,两个小人儿满脸堆笑,紧紧抱在一起,光瞧这个取影,准以为两人不是至亲、就是密友。简真、吕品瞧得脑皮发炸,肠胃倒腾,大个儿青着脸说:“我想吐!”吕品也叫:“我也想吐!”两人转过身去,哇哇地呕吐起来。
“怎么,我拍得不好?”禹笑笑大怒。
“好极了,好极了!”两个男生慌忙转身,笑得比哭还难看。
方非竭力忍笑,从简真怀里拿过奖杯,递给禹笑笑说:“笑笑,这奖杯你也有份,来,我给你取个影。”
禹笑笑接过晶球,眼里流露出一丝感慨,接着抱在怀里,整饰鬓发,笑对方非。
方非正要写符,忽见桓谭呆头呆脑地站在一边,不由暗暗皱眉。不劳他出声,简真、吕品冲上前去,一左一右,将桓谭拖到一边。二年生莫名其妙,一面挣扎,一面大叫:“喂,这是干吗?”
“老实点儿!”大个儿凶巴巴的威胁。
“对!”吕品也横眉瞪眼,“这是个人照,跟你没关系!”
桓谭本想争辩两句,可瞧两人凶恶模样,到嘴的话变成了一串哼哼。
禹笑笑取完影,把奖杯递给方非:“危字组,站成一排,手捧奖杯!”吕品、简真走上前来,一个站左,一个站右,将方非夹在中间,三人各出一手,捧住奖杯,露出欢悦笑容。
禹笑笑望着三人,心中百感交集,眼前的情形。算是超乎了想象,想想一年前的方非和简真,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这两个好朋友,居然捧得了魁星奖。
往事一慕幕涌上心头,取完影时,少女的眼泪也流了下来。
“笑笑!”方非奇道,“你哭什么?”
“没什么”禹笑笑抹了抹泪,笑着说,“方非、简真,你们的假期有什么打算?”
方非还没回答,简真抢着说:“我妈发了纸剑传书,说他们在贝英湖,我们也打算去。笑笑,你回亡灵海见禹叔叔吗?”
“不了!”禹笑笑脸色一黯,“魔道死灰复燃。西方很不太平。爸爸不放心我回去,他寄了一些钱,让我待在玉京。”
“这样么?”简真忙说,“你也跟我们去贝英湖吧!”
禹笑笑瞅了桓潭一眼:“桓潭约了几个二年生,我们打算结伴云游,先去无情海,再去灵枢山!”
一行人边说边走,到了湖岸,禹笑笑招手说:“方非、简真,下学年见!”
桓潭到这当儿,假惺惺上前,想跟三人握手,可是无人回应,二年生的右手悬在空中,神气十分尴尬。
目送禹笑笑走远,简真垂头丧气,闷闷不乐,吕品说:“死肥猪,我说话算数,你要把奖杯变成禹芙笑,我免费帮你施法!”
“去你的!”简莫眼冒火星,“你有这个闲工矢,怎么不去把自己变大便?”他把袖一拂,活是喷火的公牛,直冲龙尾阁去了。
“小可怜儿!”吕品吹了一声口哨,“他一定回去哭鼻子啦!”
方非苦笑摇头,这时忽听有人叫他,一回头,碧无心走了过来,伸手说:“恭喜你得了魁星奖!”方非也伸出手,握住硬邦邦的树枝。碧无心眼珠一转:“天道师让我告诉你,你还欠他一点东西。”
“十遍《守则》吗?”方非苦笑。
“你还记得!”碧无心咧嘴一笑。
“现在吗?”
“天道师说,今年的事不要拖到明年!”
方非看了吕品一眼,懒鬼耸了耸肩“你请便!”
方非叹了口气,跟着碧无心走到长流书房。他取出笔来,望着流水,行将落笔,忽又迟疑起来。他闭上双眼,回味破不匮纸架的感觉,那份感受,实在是绝妙极了。
心里纵情回想,笔锋落向水面,一撇,一捺,一个“八”字应笔成形,水波起伏跌宕,字迹安然自若,苍青翠绿,好似泉水中长出的两片青叶。方非定住心神,“非”字、“学”字,“宫”字,一字字写下去,写完一遍,再写一遍,不知写了多久,忽听啪啪啪的鼓掌声。他一抬头,墙上的文字正在消失不一会儿,只剩下了一面空空的墙壁。
“九星之子,恭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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