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旦·叁·龙之鳞(出书版) 作者:凤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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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旦·叁·龙之鳞(出书版) 作者:凤歌-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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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将怀中的婴儿,交到老妇人的手里:“这是你唯一的孙儿,他流着狐神的血,也有吕氏的血脉。如果你的恨多过你的爱,你就杀了他,如果你的爱多过你的恨,那就把他抚养成人!”
林映容呆呆地望着婴孩,双手不由收紧。孩子哇地哭了出来。刹那间,老妇人的心软了,手也松了,叹气说:“你为什么把他给我?”
“我希望你活着!”男子抬头望天,微微苦笑,“死亡其实容易,活着却要艰难得多。你有许多时间去思考,你的心里,究竟爱多一些,还是恨多一些,这个孩子,是我的问题,也是你的答案!”
那人说完转身离开,林映容仿佛突然惊醒。盯着男子的背影,大声说:“你是谁?”
“我叫伏太因。”男子头也不回。走入暮色深处。
林映容浑身一颤,完全清醒过来,她望着怀中的婴儿,婴儿也将她仔细打量,突然小脸一蹙,哇哇地大哭。
哭声落入老妇的耳中,一股久违的温情涌上心头。林映蓉的眼泪夺眶而出,可又忍不住地想笑。她抱着孩子,抖索索站起身来,流着眼泪,仰天大笑,笑里夹杂婴儿的啼哭,在清冷的湖边久久回荡。
四面的烟尘徐徐散去,景物渐次分明起来,吕品回到了现实,目光扫去,天皓白、山烂石、方非、林映容,还有,前面那个红衣女子。
刚才,他做了一个深沉的噩梦,他在梦境中游走,无数次将手伸向梦中的人物,可是抓不住,也摸不着,悲欢离合一幕幕上演,可他,只是一个无可奈何的观众,眼睁睁瞧着,却什么也不能做。
一弹指的功夫,他走过了几十年的路,心中的疑惑全都解开了。为什么由来只见父亲的留影,不见母亲的相貌?为什么一说到父母,林映容总是神色张皇、支吾其词?为什么他生来就会天狐遁甲?为什么小妖怪对他服服帖帖?他们住的村子,也不再是幻境中的水云村,村外没有湖泊,只有一条小河,林映容带着他远走他乡,只因在那儿,谁也不知道他的母亲是一只神狐。
脸上冰冰凉凉,早已挂满泪水,旧泪还没干透,新的热流又汹涌而出。吕品呆了呆,向前一步,张开双臂,紧紧抱住红衣女子,温柔的感觉向他全身蔓延,他情难自禁,失声叫道:“妈妈……”
怀中人叹了口气,那是男子的声音。
吕品浑身一震,错步后退,“狐红衣”的形貌悄然改换,化为了一个青衣男子。
这只是狐王的变身,真正的红衣女子,早已在炼妖台上化成了灰。
“你是我的舅舅?”吕品呆了呆,喃喃问。
狐青衣点头,吕品冲上去,狠狠一拳打在他胸口,狐王后退一步,叹道“打得好!”
吕品两眼布满血丝,大声喊叫:“你为什么不救我妈?”
“我去了!”,狐青衣微微苦笑,“我遇上了皇师利,我打不过他!伏太因也去了,他晚了一步,只来得及救下你!”
吕品掉头望去,林映容脸色死灰,眼里透着一丝惊恐,轻声说:“品儿……”
“别叫我!”吕品恶狠狠的大叫“我不是你的孙子!你是我的大仇人……”
话没说完,狐青衣手起手落,打了他一记耳光,吕品扑了上去,拳头雨点似的落向狐王。方非见势不妙,向简真打个招唿,两人紧紧抱住吕品,吕品又哭又叫,又蹦又跳,好一阵才平静下来。忽又缩在两人身上,咿咿呀呀地哭了起来。
“吕品!”狐青衣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心里难受!”
“说对了!”吕品把泪一抹,“狐青衣,你为什么打我?我说的不对吗?”
“你说的对!”狐青衣两眼望天,“我以前也恨过她,连带恨上了伏太因,他不许我杀掉老太婆,还把你交给她抚养。第八次道者战争,狐族没有参战,伏太因的死我脱不了干系,可后来,我渐渐明白,伏太因是对的,他是个道者,活了不过三十多岁,我是一个狐妖,活了四千多岁,但是比起胸襟,他才是横亘古今的智者,我呢,只是一个不经事的蠢材。”
“刚才的‘前尘烟’,一大半是他收来给我的。人生下来,并无正邪善恶,也无爱恨情仇,有了前因,才有后果。林映容固然可恨,但也可怜。没错,她害死了红衣,可她也抚养了你,她恨过怨过,可是爱终于战胜了恨,伏太因给她出了一道难题,她也给出了一个了不起的答案。这个答案就是你!”
“我?”吕品呆了一下。
“试想一想,我那时―腔怒火,只想给红衣报仇。如果交给我抚养,我—定处心积虑地把你调教成一个复仇者。乖戾、狠毒、自私、傲慢,狐族的缺点,你会应有尽有。接下来,你会杀死你的祖母,杀光水云村,最后不免与白虎人大战一场,狐族将会死伤无数,你也难逃皇师利的毒手。到了最后,你不过是第二个林映容,除了仇恨,一无所有,可憎可厌,彻底地失败!”
狐青衣顿了顿,望着吕品,脸上流露出一丝欣慰:“可是看看现在的你,你能为了友情,克制亲情,又能为了亲情,克制友情,尽管左右为难,可你心中的爱总是胜过了恨。白虎吕品,你不是—个复仇者,你是一个有良知的普通人。为什么?林映容抛弃了仇恨,你是在她的爱中长大的,尽哲有些懒情,有些贪玩,可你的本性从没泯灭。在你的身上,我看到了红衣的影子,也看到了你父亲的风采!”
狐青衣顿了一顿,大声说:“吕品,你永远记住,你是吕书维和狐红衣的儿子,你要追随自己的本性,听从良知的召唤!”
“本性!”吕品回过头去,望着半死不活的祖母,心中百味杂陈。
沉默了一会儿,吕品昂起头来,涩声说:“我要参加考试!”
“品儿!”林映容有气无力,“你不能得罪白王……”
吕品不理她,向狐青衣说:“照顾我奶奶!”两人深深对视一眼,狐青衣从袖里抽出一支符笔,淡黄色的笔管上,有着火红色的笔锋。
“这支狐聿,是你母亲留下的!”狐青衣说,“笔锋的毫毛,就是她的毛发!”
吕品接过笔,紧紧握了一会儿,他转过身子,面向两个室友,大咧咧地说:“方非,死肥猪,你们谁敢偷懒,我可对他不客气!”
“臭懒鬼!”其他两人齐声大叫,“管好你自己吧!”
吕品一笑,回头望去。狐青衣扶着林映容,正在那儿低声耳语。老妇人呆呆怔怔,默默点头。这一对宿怨的仇敌,此时此刻,却像是相依为命的友人。
“吕品!”天皓白的叹息声传来,“我也许不该多说,你祖母的阳寿要尽了!”
吕品心头一颤,百感交集,忍不住问:“天道师,你认识我的爸妈?”
天皓白默默点头。
“你知道他们的事吗?”
“这件事,震旦里许多人都知道!”天皓白的脸色一阵黯然。
“就我不知道!”吕品满心不是滋味,他还想追问,天皓白摆了摆手,扬声说:“大家各自就位!”
考生们闹嚷嚷散开,再次分组停当。
天皓白稍许沉默,微笑起来:“六神关里,大家最关心什么?”
“宝物!”众口一词。
“呵!”老道师翻出手来,掌心里悠悠忽忽,长出了一簇雪白的芝草,九片银叶,托着一颗翠绿夺目的明珠。
“夜灵芝!”人群里发出一片惊唿。
方非盯着灵芝,心中不胜惊讶,夜灵芝是灵素馆里的镇馆灵草,震旦里只有两棵。传说手持夜行,可避妖魔,中了恶毒法术,只要魂魄还在,嗅一嗅芝上的明珠,就能活转过来。
“这枚夜灵芝,就是六神关的宝物!”天皓白大声宣布。
学生们纷纷鼓掌,发出一阵响亮的欢唿。
老道师一扬手,芝草化为了一道绿光,数百道目光跟随绿光,一直飞进了地峡的入口。
“接下来说说考题!”天皓白微微—笑,“这六道考题,是由祖师葫芦出的题,三位监考道师亲手布下的,对于毎个学生,应该都很公平!”他清了清嗓子,大声说,“第一关,波诡石阵!”
人群里响起几声低唿。
“第二关,木奴阵法!”
低唿声变成了惊叫。
“第三关,云谲天书!”
这一下,场中一片死寂。
“第四关,雷雾重重!”
“第五关,虫海翻腾!”
“第六关,龙潭虎穴!”
天皓白顿了顿,目光扫过场上,学生们有的愁眉苦脸,有的若有所思,更有甚者脸色青白,身子簌簌发抖。
“接下来是提示!”老道师笑了笑“提示也有六个,大家听好了,提示是——最大与最小,最快与最慢,最老与最新……”天皓白顿了顿,脸色严肃起来,“这儿我要提醒大家,前面五关,不许互相攻击,要不然,我会取消他的考试资格!”
“第六关呢?”司守拙粗声粗气地询问。
天皓白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到了第六关,我也希望你们禀有仁恕之心。”
司守拙咧了咧嘴,眼里闪过一丝狠笑。
“考试时间不限,直到有人找到夜灵芝!在这以前,你们不要勉强自己,万不得已,记得使用这个!”
老道师一扬笔,青光闪过,每人的手心出现一个龙飞凤舞的“遁”字,“必要时紧握右拳,叫出‘遁’字,即可脱离考场,返回这里!”
说到这儿,天皓白面露微笑,目光扫过全场:“那么,现在,请君入峡!”
一阵大唿小叫,学生乘剑驾轮,一阵风钻进峡口。危字组的三个男生,齐齐回头看向天素。少女脸色惨白,定定望着三人,平时冷漠的眼中,透出几许担忧,几许期望。
方非心口一热,伸出左手:“我们会赢!”
“说得好!”吕品也笑嘻嘻伸手,“我不喜欢上课!可我喜欢赢!”
“两只大话精……”简真把胖手伸了过来,小眼睛哀哀切切地扫过两人,“我们输定了……”
方非冲过峡口,前方雾气弥漫,景物若隐若现,正想细看,脚下忽地一沉,尺木笔直下降。他吃了一惊,尽力稳住身形,冷不防头顶一暗,一块巨石横空压来。方非纵木躲闪,尺木不听使唤,只好扬笔大喝:“拨转乾坤!”
“卸重符”击中巨石,火光四溅,石头停顿一下,继续当头落下。
尺木力量飞泻,方非下落更快,眼看顽石压顶,星拂向下一扫。
“气障重重!”气浪冲击地面,汹涌反扑回来。方非借势一蹿,横着弹出十米。他就地一滚,身边轰隆巨响,巨石滚落在地,如果稍微迟慢,势必把他碾成肉泥。
刚一入峡,就遇凶险,方非心惊胆颤,还来不及爬起,巨石抖动两下,忽地人立起来,他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巨石轱辘一转,轰隆隆迎面滚来。
方非转身就跑,可一回头,又见一块巨石,活是一辆坦克,气势汹汹地向他冲来。
方非尽力向右一跳。砰,两块石头撞在一起,石屑飞溅,声如雷鸣。跟着沉寂时许,石块的深处嘎吱连声,通体发红发亮,颤抖着左右分开。
石块能分能合,竟是两个活物。方非吓出一身透汗,还没缓过劲来,忽听有人唿救。他一回头,只见简真卡在了两块巨石中间,怒眼撑睛,面红耳赤,无论如何也挣不出来。
“艮岳为开!”方非发出一道“叱山咤石符”,想要喝开巨石,那石头抖了两下,丝毫不为所动。
“开山破石!”一道“破山符”飞出,强光迸闪,石屑四溅,巨石上多了一个小小的凹坑。这两块石头大过房屋,如要统统击碎,不知要花多少时间,眼看简真舌头外吐,右手举起,方非心头一凉,知道大个儿意志软弱,动了使用“遁字符”的心思。
“糟糕!”念头还没转完,忽听有人大喝,“闪开!”
方非让到一边,掉头看去,吕品步履如飞,后面跟了一块黑黢黢的巨石,横直十米,轰隆滚动,活是一头追赶老鼠的大象。
小鼠忽东忽西,大象也跟看乱转,两边一追一逃,很快靠近简真。吕品斜刺里一蹿,巨石也跟着变向,可是惯性太猛,哧溜滑出一段,总算刹住势子。这简真身前的巨石人立起来,两块巨石打了个照面,吧嗒合在了一起。
简真像被车轮碾过,胸腔里发出一串呻吟。
两块巨石紧紧抵拢,石心嘎吱作响,通体发红发亮,噌,后来的巨石向后弹开。简真浑身一轻,前后的巨石抖动两下,也似叫人推了一把,轰隆隆各自退开。
他脱身出来,就地一滚,抬眼望去,前方三块巨石,稍微停顿了一下,似乎缓过气来,旋风转动,又向他滚滚压来。
大个儿掉头便跑,可是刚一回头,忽又张大嘴巴,盯着方非身后。
方非见他神态有异,心头一凛,一掉头,一块巨石无声滑来,来势神速无比,躲闪已经来不及了。
昂,一头红猪直冲过来,咚,巨兽撞上巨石,两股大力交锋,红猪后退半步,巨石哧溜一声,从他身边滑了过去。
“后面!”吕品大叫一声,简真回头一看,后面三块巨石如狼似虎,要么滑行,要么滚动,争先恐后地冲了过来。
砰,一块巨石撞上了红猪的臀部,他向前蹿了两步,不料前面也有石块栏路,巨石前后夹击,结成一个石牢。
“跳起来!”懒鬼又叫一声,红猪应声跳起。轰隆,巨石撞在一起,横直黏合,动弹不得,跟着一阵吱吱呀呀,石头发红发亮,纷纷向后退开。
砰,红猪落在地上,摔得连声哼哼。“快来!”吕品在远处招手,简真变回原形,奔跑上前,神色惊惊慌慌,不住东张西望。
“别停步!”吕品带头飞奔,“跟紧我!”
其他两人慌忙跟上,身边的巨石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发出连环撞击,叫人心惊胆颤。
“这是什么石头?”方非望着巨石,惊疑不定。
吕品如得神助,尽管滚石如飞,他总能抢先一步,闪开巨石陷阱,他一边奔跑,一边解释:“这不是石头,这是石妖!”
“石妖?”方非一愣。
“没错!”
“这些石……石妖无手无脚,怎么会动?”
“它们没手没脚,却有一种力量!”
“什么力量?”
“磁力!”大个儿气唿唿大叫,“妖怪常识不是讲过吗?方非,你上课都在干吗?”
“我记得那堂课他没去!”吕品笑着揭发。
简真伸手摸出《妖怪辞典》,翻到一页,清了清嗓子:“石妖,形妖科,群居,颜色乌黑,大小不一。产地:金山。繁衍方式:传导生殖。石妖利用磁力运动,以生灵的精气为食,它身具阴阳两极,可以随意转换磁极,石妖群中,必有……哎哟!”
一只石妖闪电冲来,与大个儿擦肩而过,简真一个趔趄,手里的词典飞出老远,又一只石妖轰隆碾过,书本立马粉身碎骨。
“我的辞典哇!”简真哀哀惨叫。
“死肥猪”吕品笑呵呵落井下石,“我就奇怪了,你那么聪明,又知道石妖的来历,怎么会叫石妖困住?”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
“马,没见到,猪,有一头!”
“狐狸精……你也不怎么样!”
“你叫我什么?豆子眼的死肥猪……”
“狐狸,狐狸,狐青衣是你舅舅,你就是一只懒透心的狐狸精……”
“信不信我捏死你……”
两个人不顾身在险境,一边对骂,一边揪打起来。
方非使出吃奶的劲头,才把两人分开。石妖趁机合围,三人使尽力气才勉强逃脱。
身后巨响连连,听得方非心惊胆战,忍不住问:“吕品,我们这是往哪儿去?”
“不知道!”吕品耸耸肩膀。
“什么……”另外两人傻了眼,简真怒叫,“懒狐狸,那你跑什么跑?”
“我是见缝就钻!”懒鬼意味深长地说,“石妖分为阴阳二极,异极相吸,同极相斥。不管这些破烂石头多么狡猾,数目多了,总有同极相斥的时候。所以逃过它,法儿很简单,就是跑到同极相斥的两只石妖中间。石妖可以变换磁极,变换的速度却不如本人的脚快,只要跑得够快,就能轻易躲开!”
方非恍然大悟,大个儿好奇地问:“懒狐狸,你刚才怎么救我出来的?”
“很简单,困住你的两只石妖,用的是异极相吸的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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