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彩红乐道：“吴总你怎么拿这个来难为人家呢？”
我：“这个才能显示出他的水平嘛！”
秦小瑜笑道：“这也不是不可以！”
我：“哦？说来听听？”
秦小瑜：“Man！”
我一想，这个单词的确还有“了不得，我的妈”的意思，而且用语的使用场景也相配，嗯，不错。
接下来我问了一些计算机有关的难题，诸如“无向完全图K4有几个非同构的连通的生成子图”之类的问题，这小伙子都轻而易举地回答出来。
丁彩红见周小瑜对答如流，而我则有点不服，她笑道：“哈哈，吴总，今儿个让你碰到人才了吧？”
我说：“哪里，你不是说是武术协会主席，好，看看我这一招，叫什么名堂？”
于是我在地上嘿呵嘿呵地来了几招，停止，问：“小瑜，认识吗？”
小瑜抓抓头，道：“不认识。”
我呵呵笑着拍着他的肩膀，道：“没见过吧？这是我刚刚自创的一招，叫作拳打脚踢无名式！”
两个女孩又乐了，小瑜又摇头。
这个时候有个粗嗓子大吼了一声，把我们四个差点吓趴下。
“吴秦！你这个副总裁怎么当的，现在是上班时候，你带着一帮人在这里嘻嘻哈哈地瞎闹，人来人往地看着，像什么话？范董是你朋友，不好说你，你也要自觉啊，我忍你很久了，看你，越来越不像话！你自己说说，你有没有道理？”这个人自然是蔡坚。他还用手指着我来着。
说句良心话，我确是理亏，只好低声下气地道：“蔡总，确实是我的错，您消消气，待会儿我请你吃饭，赔个不是，怎么样？”
蔡坚怒色稍息，仍严肃道：“你知错就好，你是副总裁，我本来没资格管你，可是我是为公司好，范董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事业，我不希望毁在你这样的人手里，你现在还没有为公司带来一分钱的利润，却每月领着十万块钱的工资，作人要讲良心的，你好好想想，你的所作所为，对不对得起你的良心！”
蔡大人发完威，扬长而去。
我们四个人先是个个面如土色，然后纪雅婷先轻轻地说话：“什么人来人往？刚才又没有人在这里！”
我说：“他说的也有道理，的确不应该这么闹，喂，不打扰你们工作了，我走了。”我转向小瑜：“刚才蔡总那招叫什么？”
小瑜答：“佛门狮子吼。”
我说：“太厉害了，我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又道：“我是人力资源部负责人，有没有兴趣来我的办公室坐坐，随便聊聊。”
小瑜心里犹豫着，待会儿见到姐姐可怎么办？
我说：“是不是认为我刚才太窝囊，不想跟我说话？”
小瑜忙道：“不是，吴先生气量大，不跟别人一般见识。”
我说：“好说，喂，走吧，我的办公室风景不错的，可以看到绿地跟喷泉，包你不会失望！”
小瑜一咬牙，道：“好。”
快到人力资源部 ，小瑜提高警惕，但是随即又放松了，提高警惕有什么用？反正是肯定要见到姐姐的，唉……
果然秦小乔一眼就看见了跟在我身后的小瑜，奇道：“咦？小瑜，你怎么来了？”
小瑜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我：“你们认识？”
小乔：“他是我弟弟。”
我：“啊？怪不得名字这么像……”
小乔：“说呀，你来做什么？”
我说：“他来求职的，本来已经通过了，但是蔡总有意见……”
“什么？”没等我说完，小乔厉声朝小瑜喊：“求职？你不是答应过我要念完大学的吗？”
小瑜：“对不起……我……还是……”
小乔：“别老躲在吴总后面，快出来说个清楚！”
小瑜：“我还是在这里说话心里比较踏实……”
小乔跨前两步，欲将小瑜从我后面纠出来，但小瑜身手敏捷，躲了开来，小乔继续追击，小瑜继续逃窜，这两姐弟就这样绕着我转啊转，唉呀，我的眼好花啊@@@
正文 第四十二章 读书无用论
本部的四个科员除了主办周明裕出去办事了之外，都密切地关注着这里发生的事情，我叫了小乔两声，可惜我的威望比起蔡总来差多了，这丫头居然不理我，我想拉她一把，可是拉空了，我一急，突然一转身，站到她的面前，小乔一个收势不及，撞到了我身上，“哎”了一声。
我说了声SORRY，然后把这两个爱玩兵捉贼游戏的姐弟拉拉扯扯地拽到我的办公室里去。
小乔还是狠狠地盯着小瑜，小瑜还是一副逃亡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的样子。
我干咳了两声，道：“你们两姐弟搞什么名堂，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动手动脚地多难看！”
小乔语：“我这个弟弟太不像话了，都已经读到大三下学期了，还想着退学，我们一家供他读书容易吗？那天口口声声答应了我要念完书，现在倒好，跑到我眼皮底下来找工作，真是……太过份了！”
我望向小瑜。
小瑜叹气：“我实在是对……唉，对不起了，姐……”
“什么事情都要讲道理，大家都是大人，聪明人，道理讲明白了，没有什么矛盾是不能克服的！”我一面说着，一面给小乔和小瑜倒了一杯纯净水。
小瑜倒没有什么感觉，而小乔有点受惊若宠，因为向来是她给我倒这倒那的。
“小瑜，为什么不读书了？”我问。
小瑜：“我对建筑不感兴趣，极度不感兴趣。”
我：“当初为什么学建筑呢？”
小瑜：“当初是爸妈替我做的决定，他们觉得建筑有前途。我可不这么想，只有在自己最感兴趣的领域，才有可能成为第一流的高手，就像比尔·盖茨说的那样：在你最感兴趣的事物上，隐藏着你人生的秘密。”
我失笑道：“呀，原来盖茨先生是你的偶像啊，连他缀学你都学了个十足，都是在大三缀学……”
小瑜摇了摇头：“他不是我的偶像，我的偶像是你们范董，还有，盖茨是大二缀学，不是大三。”
我哑然失笑。
小乔道：“以兴趣为导向，就是以自己的欲望为尊，让自己成为欲望的奴隶，这个世界上，做任何事业都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小事情，它一定会牵涉到这个复杂世界的方方面面，哪里来的这么多兴趣给你去享受！”
小瑜：“我说的是大致上的兴趣，只要在大致的方向上有了目标，就可以朝着这个目标进发，勇敢地克服路上的所有障碍，这就是兴趣的所有内涵。”
小乔：“做事情就是要有始有终，以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将来出到社会上会有几个人相信你是一个负责任的人？连自己的学业都没有耐心完成，凭借什么去做一个项目？一个工程？或者你所谓的喜欢的一个完美的CG！要知道，一个CG的完成可不是一个小小的工程，它涉及到客户要求的传递，创意，设计分析，建模，渲染，后期处理，在过程中客户还不断地改变他们的要求，不断地会给你制造新课题，由于审美观的不一样，你觉得完美的东西，客户可不一定认帐，你满怀信心地创意设计出一个自己认为很好的作品，可能到了客户那里就成了一个错漏百出的作品，这个时候光顾着自己的兴趣，而不理会客户的意见吗？兴趣爱好，永远只配出现在业余生活里的消遣中，而不是真正做事业的人的字典里！”
各位可能想象不到小乔在说这个话的时候速度有多快，我都差一点听傻了。
小瑜可没傻，他本来还对着姐姐有着先天的劣势，因为他用来读书的钱基本上是姐姐辛辛苦苦打工挣来的，现在姐姐说得这么激扬，反而激起了他的斗志，他开始放弃了逃亡的念头，朗声道：“姐姐说得好，一个没有恒心毅力和耐心的人，的确是不可能出什么成绩的，可是你看我像这类人吗？自从我刚入学就跟武术协会的前主席打了一架，在医院躺了三个星期之后，我就下定决心颠覆历史，两年之后，我成了武协主席，而前武协主席成了我的手下败将，我是怎么做到的？靠我一时头脑发热的冲劲儿吗？不是！我两年来风霜雨雪，从不间断地刻苦训练，没有人可以想象到我是怎样从一个离清华仅两分之差的失意的书呆子，到同济大学的武术特招生都对我甘拜下风，我在里面付出的艰辛有谁可以体会得到，我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吗？我是一个没有恒心的人吗？当然不是！我不喜欢建筑，所以从来没有拿过奖学金，没有给姐姐减轻过负担，这一点我对不起你和爸妈，不过我对学习有兴趣的东西是非常专注和勤奋的，我的英语、日语和计算机水平都在学校里面傲视群雄。对于计算机等级考试我是非常厌恶的，因为它并不代表真实的水平，可是为了证明我的计算机水平，我硬是啃下了四级这个硬骨头，难道姐姐你还认为我是一个只懂得兴趣不懂得实现社会的小孩子吗？”
我真的听得有点傻了，好快的嘴巴，看来这两姐弟平时没少砌磋。
小乔听着，先是无语，然后轻轻道：“你什么时候住院三个星期？我怎么不知道？”
小瑜先是一愣，自己的长篇大论，姐姐仅仅提起这一点，说明姐姐对他的爱是无可置疑的，她希望他好，首先盼望他有一个好的身体，然后才是有一个好的将来。他又记起了姐姐在高三时毅然以全班第一名的身份放弃高考，到上海来打工，为的是将来自己可以有大学上，而她一个弱小的女孩在大上海这个地方立足，是多么的不容易啊。想起了在大一的时候，他说希望有一台电脑，姐姐是如何地节衣缩食，帮他买了一台，当时是全班第一台电脑，使他后来的一生都跟电脑结下了生死之缘。
“我不想你们为我操心。”小瑜的声音有一点呜咽。
小乔：“那你住院，谁照顾你啊？”
小瑜：“有一个女同学照顾我。”
小乔：“……是你女朋友吗？”
小瑜：“不是，我不喜欢她，我们一直都没有在一起，当然，我是非常感激她照顾我的。”
他们不说话，好像该我说话了，我清了一嗓子，道：“两位的辩论非常精彩，自由辩论阶段就这么算结束了，现在请双方总结陈词。由先正方小瑜先生总结一下，你退学的理由。”
小瑜望了我一眼，道：“我……一纸文凭，对我根本一无是处……”
我看向小乔。
小乔：“我还是希望你有始有终。”
我叹了一口气，道：“既然双方都没有被说服，我有一个小小的提议，不知道两位肯不肯听一听？”
小瑜：“吴先生的提议想必比较有建设性，请说。”
我：“你可以先休学嘛，到时候实在不想返回学校，我看你姐也不会强迫你的，是吗？”最后那两个字是我对着小乔说的。
小乔明白，其实这就等于是让小瑜不再读书了，她明白小瑜的才华，这样一出校门，就如放虎归山，等他大展拳脚的时候，怎么可能还会回去读书呢？何况是他不喜欢的专业。
小瑜明白到其实我是在帮他，他心中暗喜，立刻道：“我同意，姐，你就听我这一次吧，下次我做饭给你吃，好不好？”
小乔哼了一声，道：“你做的菜谁吃得下去？”
小瑜愕然，道：“上次你不是说不错的吗？”
小乔：“那是不忍心让你伤心罢了，算了，我要出去做事了，你们两个想聊什么就聊什么吧！”
于是小乔启门而去。
唉，你们两个？看这个小秘对我的尊敬，到了无以复减的地步了。
正文 第四十三章 美学宗教
“你好像很怕你姐？”我说。
小瑜叹道：“那是，我姐要是用花拳绣腿来打我，我还能见招拆招，可是她还有一项武器没法儿挡啊，那就是眼泪。她一哭起来，别说是让我去念大学，让我去念幼儿园，我不也得先答应着先？”
我为之捧腹。
小瑜又道：“刚才那个蔡总是谁啊？太没素质了！对我这个求职者说三道四倒也罢了，可是你堂堂副总裁，他也能那样说话吗？我真是搞不明白了！”
我说：“也许他有他的能力吧，要不你的偶像范董也不会看上他。我们公司的权力谁大，是看谁的权限大。”接着我跟他说了一下ABC九级权限那一套，道：“他是2A权限，事实上有权力把我这个A级权限的人挡在门外，进不了公司的门禁系统！谁不怕他？”
小瑜：“这个我也听我姐说过，不过没想到级别的权力真的划分得这么严格。那他还真是CGE的二把手罗。”
我说：“他怎么说你来的？”
小瑜：“啊？”
我说：“他不是把你开了吗？怎么说你的？”
小瑜：“那个主管面试的姓高的设计师好像跟蔡总挺好的，我在跟高先生谈话的时候，蔡总进来，偶然看了看我的简历，问我肆业是什么意思，我说我现在读大三，但是不想读了，他连往下看都没看我的简历，就说你们公司现在只招大学生，等我毕业了再来吧。我说我完全有能力跟这里的设计师们竞争，也许是这句话连高先生也得罪了，他本来对我挺好的，可是从那刻开始就对我冷淡了。我们越聊越没劲儿，后来我就自动说再见了。越想越没希望了。”
我问：“你为什么对CG那么感兴趣？我发现你其它能力非常强啊。”
小瑜望了望窗外，回过头，悠悠道：“这个问题，你想知道深刻一点的原因还是想听听我随口说说？”
我笑道：“那当然是深刻的原因了，我对深刻的东西历来非常感兴趣。”
小瑜：“不过我怕吴先生没有时间听，我的深刻的原因可是说来话长啊！”
我说：“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反正你现在又不是面试，我们想谈什么就谈什么，我时间多的是。其实我们公司A级权限的员工上班和下班时间都是自由的，我这个人力资源总监尤其轻松。”
小瑜沉思着，双眼迷离，显示他正在组织语言表达。
半晌，他说：“吴先生有信仰的宗教吗？”
我摇摇头。
小瑜道：“那么，吴先生会不会觉得内心深处有一种信仰缺失后的空虚感？”
我说：“当然会有，不过我想，就算是一个有宗教信仰的人，也会觉得空虚的。”
小瑜：“不，那不一样，两种空虚是完全不一样的。小时候的我，虽然不相信什么宗教，但是我有一种也许是小孩子特有的……执着吧，我那时候是相信永恒的，我不信我会死，我不信我会消失，我天真地想——既然我现在能活着，为什么会死呢？为什么会有死这种东西存在呢？那个时候的执着就是一种类似宗教般的执着，所以说，有宗教的人不会存在像其他人一样的空虚和恐惧。”
我点头。
小瑜：“宗教都是用来慰藉人类的心灵的，吴先生对这一点没有意见吧？”
我说：“好像是这样的。”
小瑜：“西方人的宗教说人死后会上天堂，中国人的宗教说人死后会投胎转世，这都是在告诉人类：人的灵魂是不会消失的，人的存在是永恒的。”
我听着。
小瑜：“可是，现在随着现代文明的出现，人类随即出现了信仰危机——从20世纪前夜尼采的一句‘上帝死了’正式开始，以宗教为基础的信仰开始大规模地崩溃……于是，人类想出了各种新的信仰来维持一个人类赖以生存的原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