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
“就是不行!首长交代,不到时间不许上厕所,你们就是找到了,也是锁着的!”挣脱李维的手,空军士兵很生气,“别妨碍我训练了!想上厕所,和我们一起等到五点钟!”
“好吧!我忍着,但是请你告诉我们最好的飞行员和伞兵是谁?”
“你自己不会看?”
李维顺着他的手看去,一架教练机正飞过操场,朵朵方形的降落伞带着手持步枪的伞兵整齐地飘下来,在天空拉出整齐的一条曲线,竟然如同手画,每两个人的间隔都正合适,说不出的和谐。
“是方形伞。”李维和丁山对视了一下,十分欣喜。要知道能使用方形伞的伞兵在和平时期的军队有如珍稀动物,能练习方伞的伞兵都是最有经验的伞兵。国际惯例规定,伞兵跳满一百次圆伞才可以练习方伞,但是一般国家和平时期的兵役期都是三年,跳满一百次也差不多该退役了。中国的兵役期比其他国家长两年,才拥有这些伞兵精英。方形伞可以精确控制落地点,可以配合机动装置加速飞行,其作用远远超出圆形伞,但是折叠和使用复杂,摔死的人也特别多。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向操场拔足飞奔,预感告诉他们,在那一串连续不断的伞花中,一定会有他们中意的人。
“砰——!砰——!”一声声枪响划破长空,每个伞兵在落地前都开出了十五枪,然后整整齐齐地落在操场上,每个人落地第一步脚下都是一个圈,写着一到十二,竟然没有一个人落到圈外,连降落伞的飘落方向都是一致的,不到一分钟,这个小队的人已经叠好自己的降落伞,整整齐齐在等在操场的军官前站成一队。报靶的士兵跑过来,大声宣布:“空降一师第五特遣小队十二人总环数一千七百一十环!”
“太了不起了!”李维的赞叹发自内心,在空中打出这种平均九环以上的成绩,用的还不是狙击枪,其实力可见一斑。“就要他们吧?”
“那还用说?一个班正好十二人!”
石家庄陆军学院。
“是射雕英雄黄华!”“真的是他!他来了!”在汹涌激动的学员人潮中,一个很嚣张的板寸头正在练枪,每打一枪都有人欢呼。“夸张!太夸张了!”李维和丁山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丁山似乎知道什么,笑吟吟的,一点也不关心黄华的成绩。“出来了……”随着大家的期待,有人报出了黄华骄人的战绩:“出来了!十五枪五十米三十三环!有进步!”
人群欢呼,李维跌倒……
“这种成绩也可以叫射雕英雄?”
“在我国陆军打成这样也不容易……不过其实他不是狙击手,射雕英雄可不一定要会打靶啊!”丁山排着李维的肩膀,“耐心一点儿,他可不是因为子弹总打飞才叫射雕英雄的!”
“黄华!给我们露一手啊!”人群喧哗,黄华也觉得不露一手实在是说不过去,低头看了看手表:“好!时间也差不多了!跟我来!”“耶——!”人群中爆发出期待已久的欢呼,拥簇着前往练兵场。
“他们在干什么?”
“今天是高炮旅和空军一师的比武大会,双方的灵魂人物都来了,目的是给新兵一个练习的机会。”
“同时也树立起好榜样?”
“这……可说不上……”丁山似乎对他们非常了解,满脸苦涩,李维很快就明白是为什么了——黄华一坐到高射炮前简直就是疯子,操场上满是他喜不自禁的笑声,“哈哈哈……!”疯狂地回荡着,而他确实有资格这样狂笑。参赛的空军小队来了,一支编队瞬间穿出云霄,但是还没有扔炸弹,黄华的开炮命令就已经发出,似乎早就知道对手会从哪里冒出来,高度和时机都抓得刚好,在他带领下,高炮旅众炮齐发,多架飞机一起中弹,红色的颜料染红了机身,好几架飞机一个照面就不得不承认被击中而退出战场。笨重的炮身就像是有了生命,轮盘不断转动,炮口咬住一架飞机不放,几秒钟就是一炮,似乎没有任何飞机可以飞到他的正面,而360度都像是他的正面。
炮兵习惯两人一组,和黄华搭档的是一个年纪稍大的老兵,面无表情,只知道装填炮弹,但是和黄华的配合称得上是天衣无缝,李维注意到他对炮膛的熟悉程度非同小可,黄华五分钟里开了几十炮,全仗他换炮弹的速度和节奏恰到好处。而且,他没有戴手套,这使他的动作更加灵巧,似乎滚烫的炮弹对他而言只是一块烤红薯。“那个人不一般!”“你也注意到了?”“啊,旅长在那边,我得过去打声招呼。”
“哈哈!丁山啊!你来得正好,见证一下我的胜利,这老牛还不认输!”高炮旅张旅长容光焕发,转眼间,整个飞行小队已经全部被击中了,一边背着手观看战况的人当然就是空军一师的老牛师长。牛师长对全面失利毫不在意,面带微笑:“连我的小兵娃子都打不中的话,你也就别混了,我是让他们长长见识。我说丁当家的,听说你的库房里有一批还在实验的新型雷达,对我的建设计划很重要,能不能优先考虑一下?”
“交换。我加入爱沙尼亚行动,需要两个像样的飞行员,当然是能够提高整体战力的那一种,如果你拿不出来,就到后面排队去吧!”
“你当真啊?那就一言为定了。”师长突然严肃起来,拿起一边的喇叭,扯大嗓门喊了一声:“空军一师,首战用我,用我必胜!”
李维知道空军一师对自己的番号爱惜无比,那是彭德怀在朝鲜战场上最大的悬赏,师长喊出独家口号,显然是要动真格。耳朵不聋的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四种鸦雀无声,等待着好戏上台。
黄华不笑了,竖起耳朵侧耳倾听,全部的炮兵都停止了动作,怕影响他的听力。“好家伙,空军豹,快——!”随着黄华的命令,所有的炮兵在几秒钟里把炮口调好方向,也就仅仅是几秒钟,带着破空的呼啸声,两架空军豹跃入眼帘了。好快!李维感到一股奇异的气氛,那两架飞机的动作仿佛本身就是活的!他们不是从天空中冲下来的,而是贴地飞行,临近山头才突然一跃而起,划出一道炮弹般的轨迹,就像隔山打过来的超大榴弹炮。在这种猎豹扑食的动作下,没有哪个炮兵队能逃得过,但是黄华不逃,他们早有准备,刚好压低炮口。“放——!”黄华的命令完全多余,但这正是高炮旅训练有素的地方,决不错过战机,决不打草惊蛇,默契似乎感染了钢铁大炮,几十发炮弹在同一秒分两个方向交织成火力网罩向两百米外四百米高度的目标,即使是真的豹子也难逃此劫。
一瞬间,仿佛听到豹子的怒吼,两家空军豹已经不见踪影,火力网竟然落空,黄华抬头望着天空,两家空军豹已经到了头顶。“莱韦斯曼——!”飞机的落差高出人的视角,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一秒钟内,优势互转,炸弹已经漫天飞舞。“完了!”黄华毫不犹豫,跳下炮台一把将搭档拉倒,扑在地上。几乎是同时,一排炸弹整整齐齐掉在炮兵队型前方几米的地方,当然没有爆炸,但是按其能力推算,对方完全可以准准的让炮弹砸在每一门炮上,每一个炮兵都将变成灰。所谓莱韦斯曼,是一种高难动作,以70度俯角大落再拉起,世界上能做的飞行员屈指可数,而且是直升机动作,而这两架空军豹是喷气强击机,竟然从400米高度向下垂直俯冲再垂直拉起,仰角接近90度,还精确地扔了一堆炸弹,何止是震撼,简直是匪夷所思!
“知道厉害了吧!这可不是飞机改良过就能做得到的,老张,世界上要是有第三个这样的飞行员,我把空军一师的番号给你!”
张旅长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似乎很不甘,突然大声说:“黄华还没有阵亡!一对一,出绝招!”
“你真赖皮!”牛师长望着草场外围疾驰而来的小型地空导弹车,说不出什么话来,只好通知一架空军豹离开战场,留下另一架等着和高炮旅决一雌雄。
黄华已经在飞奔,根本用不着命令,一下子窜上了车,“你下去!我来!”随着司机换人,地空导弹车立刻像感染了疯病,完全成了越野吉普,全部四发导弹没头没脑地射出来,根本没有瞄准,爆炸时离目标很远,分散在空域四周,看得众人一愣,唯有张旅长颔首微笑。情况起了变化,导弹在空中爆出彩烟,爆炸范围和真炮弹很酷似。空军豹毫不费力地躲过,翻了个小跟头,就在这时,第五发微型导弹出现了,将整个飞机右翼染得一片红。
“哈哈哈!怎么样?没见过吧?”张旅长一面笑一面拍着桌子,牛师长脸都绿了:“你赖皮!”地空导弹车来到跟前,黄华扛着一个大火箭筒跳了下来立正敬礼:“报告旅长,任务完成!”
“哈哈哈!干得好!谁说过开着地空导弹车不能用火箭筒吗?”张旅长得意忘形的时候,牛师长从新恢复了笑容:“还没有结束呢!”
一个黑影直砸在黄华身上,割断了伞绳的降落伞凸自飘在十几米的高空,下面已经打得不可开交……
“赖皮!偷袭!你们还带着头盔!”张旅长望着空军豹消失在天边,咬牙切齿。牛师长就好像方便面泡了水,完全抖起来:“呵呵,有副驾驶,对不起了,而且正常情况也是应该跳伞的,我的爱将!把那小子干掉……”
“真是有什么样的领导才有什么样的士兵啊!都这么死缠烂打!……怎么没有人把他们拉开?”
藏军山东麓,柳树发芽了,到处飞着杨柳絮,虎踞龙盘,可藏百万兵,一点也不错。“真地在这里吗?”李维抬起头,已经快到八达岭长城了。旁边有好几撮人跟着他们一起爬,都是逃门票的。
“别怀疑!军长给的资料不也这么说?不到长城非好汉,好汉在这里也不稀奇。”丁山体力不是很出众,已经有点累了。唐海就不一样,背着包,健步如飞。
“照你这么说,好汉坡照相的师傅应该是条汉子中的汉子。”
“别贫了!他们的战斗力远在海军陆战队和现役的所有正规军之上!传说,演习时他们根本就不在乎枪林弹雨,也没有人受伤,个个都超级神枪手,不但准,还快的要命,合作默契,就像有心灵感应,等一下就见识到了!后面的——!别跟着我们!我们不是去长城的!”
转过山脊,一个小小的军区就出现了。几亩薄田,充其量能养活几百人,是一个很小的军区,和雷达站差不多。“华北野战军最强的特种部队就在这里?资料里说,这里有上万人!而且是超现代化部队!”
“所以才叫藏军山!其实那个不是雷达,是屏蔽装置,可以很好地干扰电波。大部分人白天都在山里执勤吧!”
丁山的猜测是对的,刚到门口,就有一队士兵出来迎接,为首的正是这个军区的首长:“欢迎!早知道你们要来,怎么不事先通知一声?考验我的侦察能力吗?”
“这萝卜真甜!自己种的吗?”李维很喜欢他的接待方式,“你们真有一套,我们完全没注意有人侦察。”
“哈哈哈!小意思,跟我来吧,带你们参观一下,骑马吧。”一面带路,首长一面介绍,“现在还有骡马的部队不多,但是山区部队大都有几匹,我们的稍微特殊,除了运点东西,还可以供游客拍照……平战结合,才是我军的特色嘛。”穿过长长的山壁隧道,一个奇异的靶场出现了,一个连的士兵都在这里,只是都趴在地上。
“趴在地上的是新兵,打靶和举靶的人是你们关心的对象。”
李维举目望去,顿觉触目惊心。平和的气氛麻痹了他,到目前为止,他们看到的都和观光客的感觉差不多,没有震天的杀声,没有军队集训的口号声,军区里回荡着解放军进行曲雄壮优美的声音,自产的小萝卜也很好吃——直到机关枪响起——那些靶子不是挂在什么地方,是举在一个个士兵手里,活生生的士兵手里。靶子在几秒钟里被打得粉碎,他们面无表情,开枪的换梭子,举靶的换靶子,一声哨子响,又是一轮。那些机枪决不是什么精品,精度很差,子弹就从身边飞过,最远的也绝不会超过臂长。持靶的人都是精赤上身,没可能有防弹衣,一个士兵的胳膊上有血留下来,但是似乎根本没有人关心。趴在靶场中间的人也不见得安全,很多人瑟瑟发抖,每天有几万颗子弹从头顶飞过,流弹随时可能误伤他们。
“你们疯了!不能这么练!会出人命的!”
“出过。”首长淡淡地说,“在中国一条人命算什么?在关心这个之前,他们必须习惯子弹从耳边飞过,还要意识到,自己的任何失误或是注意力涣散都会打中自己的同伴。顺便告诉你,开枪的和持靶的都是上下铺。”
“我要到军事法庭去告你!”
“可以!”首长一点也不介意,“不过在这之前,你看看那个人……他叫王钢,钢铁的钢,是这里最出色的战士之一,服役三年,刚来的时候打死了自己的上铺。你可以问问他的想法。”
丁山大踏步走了过去:“你叫王钢?告诉我实话!为什么打死了自己的战友还能站在这里?”
“报告!”王钢的眼眶湿润了,但是声音不颤抖,“我现在拿的是他的枪,我要把他的份带到战场上去,如果有一天我歼敌无数,然后死在战场上,他就是为国牺牲的,不是为我一个人牺牲的。”
李维感得到他口中的苦涩,那感觉就像是一杯黑咖啡,苦也是一种滋味,永远回味在齿颊之间,只想默默品味,不想开口表达。
“军队里没有哲学,只有数学。”军区首长大声说,“很多特种部队都是这样做的,只是我们比他们更过分些。这牺牲换得同伴的生存,敌人的死亡,如果不是这样,我们将在更残忍的敌人面前溃不成军,那是我不愿见到的,为了那面国旗我们每一个人都可以下地狱!”
丁山沉默了了几秒钟,大声问:“还有谁打死过自己的同伴?”竟然一半的人举起了手,丁山走到另一个人跟前:“你不喜欢你打死的人?”
“报告!喜欢!他就是我!”
“那你有什么想法?”
“报告!没有死在敌人手里,死在我手里,他是幸福的!”
“荒唐!”丁山的声音颤抖了,“幸福什么!”
“报告!我知道他幸福,他的灵魂在我的子弹上,我感得到!”
丁山又换了一个人:“那你呢?又怎么说?”
“报告!没有什么可说!”
“那又如何能证明那牺牲是值得的?”
“砰——!”丁山的帽子飞了,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几乎不需要反应,对方给了最好的回答。
“报告!同样的那一枪一定可以换回人质或一个战友的生命!我一定不会,再打偏!”子弹擦过耳边都不曾动容的钢铁战士,此刻热泪夺眶而出。他的身躯毅然站得笔直,挺胸抬头,是一棵白杨树,倔强的白杨树,长在哪里都是一道风景。
第十二章讨厌热带雨林
我讨厌热带雨林。
我是一辆军用吉普,美国制造,二战前设计完毕。自从问世以来,我经历了太多的战争,从战争的第一天开始服役,直至战争的最后一天。我太累了,辗转十几个国家,被空投过,轮胎泡在海水里,又被戈壁滚烫的岩石磨破,但我最讨厌的地方势热带雨林,腐朽的树叶和烂泥潭让我终生难忘。我的主人五花八门,各个国籍都有,然而他们也有一些共性,相邻的两个主人大都势不两立。洛杉矶,诺曼底,柏林,莫斯科,克什米尔,我不停更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