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利刃,一面伤了她,另一面也伤了自己,他又何尝好过?
“郡主。”捧着水走入别馆的小钗,听到太医说的话,打翻了水,哭着趴在宣芝的身旁,“郡主,你千万别死……你走了,小钗怎么办啊,郡主……”她抬头看着太医。
“都是你、都是你,我去找太医你这么多次了,你竟然没有一次来看我们郡主,我们郡主才会落到这种地步,你该死啊!”
“你这个贱婢在说什么话!”
太医先前就是认为宣芝失宠了,所以才不理会小钗的求医,可在看到王这么重视她,这才惊觉事态严重,就怕眼前这名婢女多说几句话,他就得人头落地。
“什么时候的事?她到底病了多久了!?金骏韦握着宣芝冰冷的小手,低声问着。
“算算也有月余了……”小钗哭着回答。
“太医,如果宣芝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陪葬吧!”
第八章
宣芝的病又拖了几日,病情越来越恶化,金骏韦不眠不休地坐在床榻旁亲侍汤药,虽然灌入口中的汤药,不断地从她的嘴角流了下来,金骏韦还是不死心地喂着。
看到金骏韦这样,小钗心中纵有再多的不谅解,到最后也消磨掉了。
“王,还是我来喂吧!”
小钗伸手想接过金骏韦手上的碗,可金骏韦却不愿放手。
他张嘴啜了口汤药哺给了宣芝,她这才吞下去,就这样反覆,好不容易喂完了一碗。
“宣芝,你要好起来,朕再带你回西相国见见你爹娘,四处游山玩水。”他吻着她冰冷的手,“朕整个后宫都不要了,只要你!”他沉痛地说道。
“你说话、张开眼啊,你不高兴的时候,不是最喜欢咬朕的吗?张开眼啊……朕只求你张开眼啊……”说到这里,金骏韦闭上了眼,泪水滑落下来。
而宣芝的长睫毛则是动了动,眼角也染上了泪水,似乎在告诉金骏韦“她听到了,她也被他感动了”,可是眼皮却重的像什么一样,想睁都睁不开。
“王,也许郡主不久就会醒了,你先好好地休息一下,别郡主醒了,你却倒下来了。”
“嗯。”
金骏韦走出了别馆后没多久,宣芝张开了眼,坐起身。
“小钗……”她出声虚弱地唤着。
正准备去找太医的小钗停下脚步,“郡主,你终于醒了啊,我才刚要帮你找太医来而已啊,真的是谢天谢地。”她跪着感谢老天。
“我好累,帮我准备纸笔,我想写封信拜托赛大人帮我交给表哥。”
“好、好……郡主你写完,我就拿给赛大人,顺便请太医帮你看看。”她立即准备了纸笔,让宣芝写字。
“麻烦你了。”
赛巴鲁快马加鞭地带信到天下第一酒馆,巧的是,溥廷齐正要出门,两人在酒馆外头就碰到了。
“赛大人。”金大爷是南蛮王的事,大家都知道了,自然的,溥廷齐改了对赛巴鲁的称呼。“要来我们酒馆坐坐吗?”
“不,今日来是替宣芝郡主送信给溥大爷的。”赛巴鲁将宣芝写的信递给溥廷齐。“信我已经转交给你了,在下先走了。”赛巴鲁将马匹掉头。
“不送。”溥廷齐打开信件,信的内容让溥廷齐俊脸一沉,随即伸手揉烂了纸。
表哥,我错了,我不想死在南蛮国。
“该死!掌柜的,备马!”
御医来看过之后,小钗更加忧心,她根本就不敢告诉金骏韦,太医来看过的结果,就怕金骏韦真的受不了刺激,倒下了。
太医在把完脉之后告诉她,要准备帮宣芝办后事了,她的病情不是梢有好转,而是人死前的回光反照。
“太医说怎么样?”宣芝笑着问道,“小钗,你就明说吧。”
“不、不,没事、没事,太医说郡主你快复原了,真的。”小钗边扯着谎,边难过地掉泪,“他真的说你要复原了啊……呜呜呜……”
“如果我都快好了,你哭什么哭啊!”宣芝拍拍小钗的头。
“人家是喜极而泣嘛,你都病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要好了嘛。”
突地,别鲈外闪过了几个黑色的人影,在小钗要开口尖叫时,对方帮她点了穴道。
两个黑衣人拉下了蒙面巾,是天下第一酒馆的溥廷齐及掌柜的。
“表哥,你真的来了,你看到我写的信了……”宣芝漾出了一抹如花绽开的笑容,好像苦撑着,就为了等溥廷齐来。
“看到你写的信,我能不来吗?”溥廷齐将宣芝搂在怀里,“你多久没照镜子了,你的样子真的很难看,都不像我最疼爱的宣芝了。”溥廷齐强忍着伤痛说道。
宣芝的样子一看就知道病入膏肓,恐怕得要有活神仙才能医好了。
她眼窝深陷,脸上没了血色,苍白的就像鬼一样。
“是啊,我还真的很久没照过镜子了。”
她想伸手拿铜镜,却被溥廷齐给阻止了。
“别照了,走吧,趁现在夜深了,比较好离开南蛮王宫,迟了可是来不及了。”
他轻易地抱起了宣芝,对掌柜点头示意要他带着小钗。
“我们刚才已经在里面放了两具女尸了,我打算一把火烧了这座别馆,让金骏韦以为你死了,再也找不到你。”
他看到宣芝手腕上戴着的玉镯子,“这是金金骏韦送你的吗?”
宣芝点点头,任溥廷齐将玉镯子取了下来,套在其中一具女尸的手腕上。
先前她想取下它,却怎么都拿不下来,而现在廷齐表哥竟这么轻易地就拿下它,这代表着她与金骏韦真的是缘尽了吧……
缘尽了……是啊,该尽了,她与金骏韦的纠缠及相互折磨,终于能停了。
“宣芝,是你说,你不要死在南蛮国的。”像是想确定宣芝的心意,溥廷齐再说了遍。
“是!”宣芝坚定的点头。“就算死,我也要死在西相国。”
“好,放火。”
熊熊的烈焰开始在别馆里头燃烧着,溥廷齐及掌柜以高强的轻功,轻易地趁着混乱离去。
“失火了、失火了,快灭火啊……”几名宫女及太监不停地嚷着,由于是在大半夜,众人都没有防备,等到发现时,整座别馆几乎要被烈焰给吞噬了。
“灭火,快点灭火啊!”
在金骏韦接获通知,赶到别馆时,原本雅致的别馆,已成了一片废墟。
他失神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宣芝呢?她人呢?”金骏韦痛彻心肺地喊着,无法相信他才回寝宫休息一日而已,整座别馆便化为乌有了。
“人呢!?你们几个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快找人啊……”金骏韦冲入废墟里头,手拚命地挖着。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一定要再见到宣芝。
顾不得灰烬的余温,他跟着太监翻遍了每个地方,就连梁柱底下也不放过。
“王,别找了,整座别馆烧成这样,以宣芝姑娘病得这么重的情况看来,也无力逃生了,恐怕真的是凶多吉少了。”赛巴鲁难过地说道。
“不可能、不可能……宣芝一定还在这里,她一定还在这里等着朕来救她。”金骏韦的手不停地挖着、翻着。
见到王这样,其他人自当不敢怠惰地跟着找。
“王,找到两具烧焦的女尸了,会不会就是……”太监不敢再讲下去了,他被金骏韦给推开,金骏韦扶起了其中一具女尸,见到她手上的玉镯子。
我很喜欢,就算日后死了,我也要它陪葬……
“不——不可能的,你说过要陪朕的,宣芝,你回来啊!”他用力地搂着她嘶吼着,“醒来啊、醒来啊,宣芝……”他咆哮着,痛哭着,因为这只玉镯子,他深信怀中的焦尸便是宣芝,“宣芝……唔……”他狂吼着,气血郁积,竟然吐出了鲜血。
“传太医。”赛巴鲁连忙扶着金骏韦,“快传太医!”
尾声
在溥廷齐将她带回酒馆后,立即请来了长年隐居在深山里头的神医。
此神医生性古怪,他不是每个人都医,他心情不好,就算人在他面前都快断气了,他也无动于衷,只是冷着脸看着对方咽下最后一口气。
会点头医宣芝,是因为他对酒馆池子里养的七彩鱼非常有兴趣;而对溥廷齐来说,那两条七彩鱼固然稀有,可怎么也比不上他宝贝的表妹,所以只要神医救了宣芝,他就愿意将那两条七彩鱼送给他。
“她是病得很重没错,跟活死人没两样了,不过,普天之下,只有我敢和阎王要人。别忘了,你答应要把那两条七彩鱼给我的。”神医不忘提醒溥廷齐。
“晚辈记得。”
“很好。”神医拿出了一支五吋长的银针看了下,“扶着她坐好。”
“神医你这是……”只怕这么长的银针刺下,宣芝立即就魂归九天了。
“想医她就少废话,不然我可要走了。”
逼不得已,溥廷齐扶着宣芝盘腿坐好,而神医则是将五吋长的银针刺入了她背部的穴道。
瞬间,原本紧闭上眼的宣芝立即吐血,身体软软地倒向一旁。
“宣芝、宣芝……”
“好了,没事了,我医好了,鱼我要带走了。”神医摇头晃脑地想离开,却被溥廷齐给拦住了。
“神医,恕晚辈无礼,宣芝这样就好了吗?她吐血了!”他强压下怒气,冷道。
“吐血就好了啊,因为郁气解开,什么病都好了一半了啊!”
“那……”
“现在你们就去找位大夫来治她的伤寒,这种小病我是不医的。”神医挥挥手,非常的有原则。
溥廷齐立即请来了大夫,大夫在看过宣芝的情况之后,开了几帖药让她服用,果然病情立即好转,溥廷齐终于放心了。
“郡主啊,请你行行好,身子骨好不容易好一点,别在酒馆里头晃来晃去的,请回房里歇息好吗?”小钗对于宣芝又从房里头偷溜出来,十分的不悦,她翻着白眼,碎碎念着。
“小钗,你真的越来越像酒馆里头炒菜的王大婶了,你这么会叨念,看以后还有谁敢要你。”宣芝摇头说道,气色明显红润,体态也较先前丰腴了些。
“郡主,这我一点都不担心,小钗打从进了王爷府之后,就没有嫁人的打算了,小钗要一辈子陪着郡主。”
“真的是这样吗?那昨日是我眼花了是不是?不然我怎么看到酒馆的店小二阿牛,特地去西街的大饼铺子买了两个大饼给你吃。”
“呃……这是……”小钗瞬间涨红了脸,她支支吾吾了半晌,却吐不出来半句话。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看错嘛对不对?嘻嘻嘻……”
宣芝才不会把小钗的话当真,她在酒馆里的角落坐下,要店小二送来一壶茶,脑中又浮现了金骏韦的俊颜。
那时她病重,却一直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耳畔不停地说着,要她撑下去、要她别走、别丢下他一个人,甚至,她还能感觉到他落泪了。
唉……为何明明是相爱的两人,却要如此折磨彼此?
原以为取下玉镯子,她就能放下这一切,可……她心里头还是惦记着他!
“哎唷,有南蛮国的大消息耶!”几名刚从南蛮国回来的西相人坐在宣芝的对面桌。
听到“南蛮国”这三个字,宣芝立即拉长了耳朵,好奇死了。
“有什么大消息?快说啊……”
“那个南蛮王真的是笨死了,齐人之福不会享!如果是我,就不会这么做了。”
南蛮王?是金骏韦吗?齐人之福?什么齐人之福啊……宣芝心里头起了好多疑问。
“不,我说错了,不是齐人之福,他可是王啊!姑娘要多少有多少,而且每年还能选秀选妃呢!别人不是都说后宫佳丽三千吗?他竟然舍得全放掉!?要是我啊,巴不得越多越好!”
说到这里,宣芝再也捺不住好奇心了,她走到对面桌前。
“这位老哥,你可以告诉我,南蛮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如果你告诉我,你这一餐就当我请客。”她笑盈盈地坐了下来。
“好哇、好哇,小姑娘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听说那个南蛮王废了整座后宫呢,让后宫的那些宫女各自出宫嫁人,而宠幸过的妃嫔则是打赏给对南蛮国誓死效忠的那些将领,听说那些将领每个人都乐不可支,因为每位妃嫔都美的像什么一样。”
解散后宫?为什么?他应该是当她死了啊!既然他已经当她死了,就没必要这么做了,不是吗?
“不过……”
“不过什么,你快说啊!”宣芝可是急死了。
“不过,听说南蛮王宫里头有位叫秀妃的,是南蛮王最宠幸的妃子,她不愿下嫁文武百官,更不愿意出宫……”
“所以她就留下来了是不是?”
哼,秀妃这等大美人,金骏韦怎么可能不要啊!而且全都赶出宫了,没留半个作陪,岂不孤独?宣芝在心里头不屑地想着。
“没有耶……听说她在宫里头大吵大闹,还寻死寻活,南蛮王一气之下,就把她送给了妓院,所以啊,我们若是想看那位秀妃长得如何花容月貌,只要到那家妓院走走,就能见到了。”
妓院?
宣芝眨了眨眼,很难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他到底是怎么了啊?头壳坏去了是不是?
秀妃是他最宠爱的妃子啊……她真的百思不得其解。
不行!她好想去看看金骏韦,看他是不是因为病得快死了,所以才做出一堆奇怪的事。
嗯,就这么决定了,她要再到南蛮国一趟。
念头一起,她走到了掌柜面前。
“掌柜的,我表哥在哪里?我有事想拜托他。”
这阵子,金骏韦似乎忘了怎么笑了。
化为灰烬的别馆,他要人重建,建得与原先的一模一样,只是,景物依旧,佳人却不在了。
他每日退朝之后,就坐在别馆里,看着从尸首上拔下来的玉镯子,想着宣芝。
“王,天下第一酒馆的溥廷齐求见。”
赛巴鲁走入别馆,见到金骏韦又坐在花厅里看着玉镯子,心里头有些难受。
唉,宣芝郡主死了,连王的心也死了。
“溥廷齐?”
他不是宣芝的表哥吗?来找他有事?
“他有说什么事吗?否则朕不见。”他削瘦的睑上仍是没有太多的表情。
“溥廷齐说,他想要求王划出南蛮国最热闹的地区,让他开第二间酒馆,同时下令不准任何人在同一个地区开酒馆。”
“他以为他是谁,朕为何要这么做?”金骏韦抿紧了唇,对赛巴鲁转达的话,十分不以为然。
“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溥廷齐还说,要王建一座酒馆送给他,他捡现成的老板来当就行了。”
“呵,溥廷齐真的是爱说笑。”而且,还太过嚣张了一点。
虽然他是南蛮王,南蛮的一切全都是他的,建间酒馆对他来说,非常的简单,可他没必要这么做,而他溥廷齐又是什么身分,竟敢同他要求这一切!?
“你没要他走?”
“原本是有开口要他走,可他说他走了,王绝对会后悔,因为他说他还带了厚礼来,不过那份厚礼要王同意他开出的条件,才能收下。”
“好,”金骏韦起身,“敢对本王开条件,朕就要看看他到底送来了哪份厚礼!”说完,他走出了别馆。
“金大爷……不,或者在下该称呼你为南蛮王比较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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